“你瞅瞅,犯这么小的错误,两分就这么没了,看看有仔细审题的谢忧,人家就拿了满分!”


    谢悠意识刚清醒,就猝不及防被点名。说话的是名中年男人,跟前还站着名穿校服的少年,他同样不认识。


    “做题细心点吧,你就是在一些小细节上容易忽略,这点可得像谢同学好好学习!”


    男人语重心长说完,想给少年给掰端正了。可那少年仍旧吊儿郎当,拽得二五八万似的。


    给谢悠看得一脸懵:……他是谁,他在哪,他不是去年就从高中毕业了吗?


    不对。


    谢悠揉着酸胀的太阳穴,想起他高考结束后还不到一年,就因为长期缺乏睡眠,精神压力过大而猝死了,此前时不时还伴随着胃痛的小毛病。


    可他现在去捂肚子,发现腹部没有像之前因为长期反酸水,没胃口造成的营养不良而瘪下去。


    是很平坦的状态,好像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


    所以他这是重回高考前了?


    也不对。身体是他自己的没错,但眼前一幕非常陌生,不是曾经发生过的,最重要的是提他名字的老师他根本不认识!


    到底怎么回事……


    谢悠还在这边风中凌乱,办公室里边的老师已经注意到他,招呼他进去:“诶,你不是一班的谢忧吗,快进来,你们老师正夸你上次周测考得好呢!”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原本埋在桌后的脑袋纷纷探出来。谢悠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只不过受众从游客变为了教师。


    ……他硬着头皮走进。


    到那先前喊他名字的中年男人跟前驻足。


    对方一见到他就是劈头盖脸一顿夸,还将旁边那少年拉出来反复拉踩鞭尸。


    男人拉踩期间,谢悠就感觉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落在自己头顶,他扭头,正对上那少年不善的目光。


    看什么看?


    谢悠很细微地皱了下眉,丝毫不怵地望进那双黑褐色的眼睛里。


    旋即发现,这少年似乎是个混血儿,长得非常俊美优越,发丝和眼眸一样浅,接近亚麻色。


    个头……靠,你吃激素长大的?


    要不要那么高??


    谢悠自己都有一米八了,但看他还是需要微抬下巴,以至于被盯着看的时候,感受到的压迫感很强。


    “谢同学挺用功啊。”


    少年是那种偏野性的长相,五官立体,眉眼深浓,像是精雕细琢出来的艺术品。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很冷,就这么要笑不笑地凝视着谢悠。


    声音也好听,低磁悦耳。


    就是欠揍……


    他说:“那么难一次周测你都能考满分,微积分这类高考不会考的题你都已经能闭着眼用脚趾头写了,真是好棒棒哦,跟他妈棒槌一个样!”


    谢悠:“……”


    注意你说话的方式。


    他嘲讽意思太明显,中年大叔朝他怒目而视,“唉你个臭小子说什么脏话,当我不存在是吧?!”


    随即又换了副和蔼态度去问谢悠:“这回试卷出的是难,我本来还以为没有学生能拿满分,结果哎呦……就在我们班!可想而知之前假期的时候没少在学习方面下功夫吧,是不是提前预习过了?把你平时学习的方法分享一下,也好让班里其他同学加把劲!”


    谢悠确实有预习的习惯,但总感觉对方并不是在问自己,更像是透过他在问这具身体的另一个灵魂。


    正不知该如何应对,旁边的女老师及时岔开了话题:“真羡慕啊郭老师,能教到这么根好苗子,不像我们班,那一个个的不学习就算了还尽给我惹麻烦。”


    “哪里哪里。”郭老师显然是被吹到点上,笑得皮都展开了,“他和景昀隔三差五都要为些小事闹到我办公室,今天不是你踢到我凳子了,就是明天我手欠搞了你一下,看看这——”


    袖管被撩起来,谢悠也做不出回应,只剩下满脑子问号:


    景昀?是他想的那个景昀吗??


    那本校园耽美文里的主角攻???


    “瞧瞧这青一块紫一块的,你俩啥时候能叫我省心?”视线顺着落过去,谢悠看见了自己胳膊上的淤青。


    看着都疼。


    他下意识嘶了声,而肇事者显然是听到了,在旁发出一道低嗤。


    景昀抱着胳膊散漫道:“他前几天往我桌肚里塞死老鼠,我没把他嘴扒开喂进去,当全班的面把他揍到哭爹喊娘都是对他人格上的尊重。”


    郭老师:“……去你的,胡说八道什么。”


    “这可不是胡说八道,我对他已经够仁慈了。”景昀眼神核善地望向谢悠,“你说是不是啊,谢同学?”


    谢悠:……还真是。


    眼前情形告诉他,他穿成了一本校园耽美文里主角攻的炮灰情敌——谢忧。


    忧郁的忧。


    人如其名,是个阴暗比。


    因为喜欢主角受,对主角受展开过疯狂追求,结果被以“我有喜欢的人了,是景昀”为理由拒绝,从此记恨上主角攻景昀。


    加上景昀自带万人迷标签,喜欢他的人数不胜数,原身嫉妒,把景昀当第一仇敌,处处都要攀比一头。


    相对的,景昀根本就没把原身放在眼里过。只以他恨自己又弄不死自己,无能狂怒每一天为乐。


    景昀家世背景显赫,为人做事却很低调,从来不会拿背景说事,有仇他是自己报,有架他是亲自打。


    散打他打小就练,像谢忧这样细胳膊细腿的,要真把他惹毛,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戳死。


    也就是看原身惊不起什么波澜,各方面都不如自己,每次面对原身不痛不痒的挑衅,主角攻都睁只眼闭只眼。


    谁会搭理一只跳梁小丑呢?


    直到原身从成绩开始作妖,连续几回考试都碾压景昀一头,被起疑心的主角攻盯上,在又一次考试中当场揭穿作弊行为。


    这导致谢忧学神人设崩塌,直接社死成了全校笑柄,永远挽回不了在主角受心底的形象。


    于是干脆自暴自弃,把主角受约到一无人的教室准备用强,把碰巧撞见的景昀激怒,给一拳干翻在地,落得个高中辍学,在牢里发疯一头撞死的下场。


    嘶……谢悠后脑勺开始幻痛了。


    *


    鉴于今天下午有场分班考,在郭老师叨叨两句后,见谢悠分享不出高效的学习方法,始终保持沉默,也没再强求。


    他拍打他俩的肩,让他和景昀少给自己惹麻烦,两人友好握个手就可以离开了。


    景昀:“……”


    谢悠:“……”


    从办公室里出来,两人掌心都血红血红的——互掐的结果。


    谢悠怕疼,握手时又是景昀看他没动作,主动牵的他先使的劲儿。


    那瞬间,什么反正他又不是原身,和主角攻握手言和,冰释前嫌,大不了自己先低头讨个好,和景昀从此井水不犯河水……都因为这一握“啪叽”,变成了泡沫。


    他登时就不想理这个逼,沿着准考证上的地点,独自前往考场。


    景昀手揣兜跟了他一路。


    *


    谢悠是个很会随遇而安的人,一路上已坦然接受穿书事实。


    不管怎么说,他在现实生活里已经死了,穿书白给一条命,总是赚的。


    看了眼挂钟,离考试还有半小时,时间算充裕。


    教室里太吵,有人悄悄商量一会儿怎么传答案。


    还有人一脸讨好地求他帮忙:“嘿嘿,谢忧啊,反正你也没事,帮传一下纸条呗?你是公认的学习成绩好,监考老师肯定不会盯你。”


    谢悠睨他一眼,没说话。


    既然是个阴暗比,那多少得沾点毛病。


    比如原身明明不近视,却要整日架着副黑框眼镜。不管坐站永远佝偻着背。头发还特长,刘海遮挡住眼睛,刺刺的很碍事。


    所以谢悠在路上就把眼镜摘了,刘海往旁拨去,露出了眼睛。


    那黑白分明的眼眸像是结了层霜的静湖,拒人千里之外。


    看得那男生莫名一哆嗦,立马做了个手动拉链的动作。


    ……咦,他刚刚没认错人?那是谢忧??


    坐回去后,男生后知后觉哪里不对:那书呆子的眼睛原来长这么好看的吗??


    好想再看一眼确认下,又有点不敢。


    监考老师不会盯,还会有别的人盯。


    谢悠叹息,景昀就坐在他后一个位置,视线简直如芒在背。


    他不想走原身老路,也不想和这些书中角色扯上关系,只想苟着,毕业后开一家咖啡馆。


    书、咖啡、钢琴曲……


    日子平平淡淡的,都是他以前想要实现,却没能实现的理想了。


    觉得不舒服,烦,谢悠起身去小卖部买水,期间景昀跟着他。


    去走廊吹了会儿风,余光里景昀也在吹。


    再然后,看他跟着自己进了厕所。


    前面一切都勉强还能忍受,可连隔间都要跟进来——


    “怎么,我俩感情已经好到共用一个膀胱了吗?”


    这主角攻是跟屁虫成精吗?


    想要一个人伤春悲秋,触景生情都没个地。


    谢悠木着张棺材脸,回敬他先前在办公室里的“棒槌”发言:“还是说你一个已经成年了的高中生单独上不了厕所,需要我在边上帮你把着?啊?臭弟弟。”


    骂完,不给景昀任何反驳的机会。门“哐!”地被甩上,堪堪擦过景昀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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