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青年站在夜色中,紧握着手机,烟紫色的眸子闪烁,牙关紧锁,像是崩到极致的弓弦。
不行。
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安室透的的脚向前迈了半步,熟悉的声音就从他身后传来。
“波本,你是要去帮忙吗?”
安室透猛然回头,就看到香取晴和诸星大一前一后的走近。
香取晴的目光落在不远处被警车包围的宴会厅,语气意味深长:“现在所有代号成员都已经收到了那条讯息,但却没有动手命令,这种时候会接近老鼠的家伙……”
“你不会也是老鼠吧?”
安室透侧身站着,浑身肌肉紧绷,表情隐没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楚:“这种话应该我来问你吧?”
“波—本。”
“……”
“波——本。”
香取晴拉长声音,安室透终于艰难地把身体转了回来,嘴角的弧度也有些僵硬:“你想说什么?”
香取晴挑眉:“我想吃番茄牛肉。”
他们第一天在出租屋见面的时候,安室透给他做的晚餐。
不管他们之前是什么身份,从他们那时候在出租屋用假身份见面开始,安室透就是组织的波本。
波本在发现卧底的时刻,可能会冷嘲热讽,可能会跃跃欲试,但绝对不会想要帮忙。
琴酒借口把他们调开,却又没把他们调远,给了他们机会回头帮忙,这是放在聚光灯下的陷阱。
虽然香取晴本着气死琴酒的原则,他很想跳进陷阱,在浑水里掺上一脚,但是波本不应该跟着他一起跳,这又不是翻拍苦情电影,死的人越多越好。
香取晴希望他能作为波本脑子清醒一点。
不要让他在失去美味饭菜的同时,还失去合口的甜点。
几个月没有吃到,已经足够他恼火了,如果永久性的失去,他真的会发疯。
安室透在听到他的话之后,胸廓伏动,看起来像是深吸了一口气,又像是深深叹气。
“不要番茄的番茄牛肉?”
香取晴愉快地弯弯眼尾:“没错。”
红色的rapide在路上飞驰,像是跳动燃烧的火焰,发动机的轰鸣声如同雷鸣响彻无人的临海公路,车身几次从悬崖边飞过,月光下的海面闪动着粼粼寒光,映照着车内也是一片冷色。
“你这样开车的话,我会以为你想要和我同归于尽。”
香取晴手被铐在副驾驶的车门上方的把手上,只能用余光隐约看到诸星大单手扶着方向盘的侧影。
诸星大这家伙从东京到长野和他们通行的一周,大部分时间门都沉默寡言,几次试探也都被轻而易举地挡了回去,让他错估了对方的威胁性,结果在最关键的时候被狠狠咬了一口。
现在在只有两个人的车内,他终于揭开了身上的伪装。
总是扭头看人,香取晴感觉自己脖子都要抽筋了,干脆不去看他,去看窗外因高速移动而变成流线状的光点。
身后传来意味不明的哼笑,和打火机清脆的开关声,因为叼着烟的缘故,诸星大的声音沙哑含糊:“你要是愿意当做殉情,我也不在乎。”
香取晴难得被噎住,无语片刻:“……你日语真是烂透了。”
就算是国中生也不会把同归于尽和殉情当做是一回事吧?
“日语烂没关系,只要能听懂就好。”诸星大说道:“能把某些人让我传达的话说清楚就好。”
手铐和扶手摩擦发出细碎的声音,香取晴在脑海中迅速过了几个人的名字,却又很快排除。
谁会通过黑麦给他带话?
“当初答应的约定,要记得遵守。”
“?”
“……你怎么这幅表情?”
“我不记得了啊。”香取晴理直气壮:“全组织的人都知道我失忆了,记不住某名其妙的约定很奇怪吗?是谁让你给我带话?”
“他说是你弟弟,让你尽快离开日本去缅甸。”
“没印象。”香取晴怀疑道:“你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
“要不然就是你找错人了。”
诸星大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探过来打开副驾驶的储物盒,从里面拿出一张打印的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身穿白色燕尾服,齐耳的短发和长至肩膀的小辫子,冷白色的手指按在纸牌上,冷淡地抬起眼皮看向镜头,眼瞳中的颜色明艳绚丽。
香取晴:“……”
确实是他。
是他十二三岁的时候,可能是永乐汇某次宣传给他拍的照片。能拿到这张照片的人,说不定真的是他的熟人。
不过这也更让他好奇对方是谁,他只记得自己有两个妹妹,并不记得有弟弟。
“他还说其他的事情了吗?”
诸星大瞥他一眼:“他让我把你打晕了直接带回去,报酬是一百万美金。”
“……真有钱。”
诸星大:“所以我也很心动。”
“你心动也没用。”香取晴的声音猛然冷了下来,手铐应声而开,木仓顶在了诸星大的太阳穴上。
诸星大低头看了眼自己腰间门,那把木仓本来是在他外套内侧的夹层里,他感受着额角冰冷的木仓口,并不慌张反而勾起嘴角:“不愧是曾经的赌/场1,就算是这种时候手指也很灵活嘛。”
“毕竟是用来吃饭的本事,过奖。”香取晴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真冷漠啊。”诸星大叹气:“刚才套话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别废话。”香取晴用力戳了戳他的头:“掉头,不然我就杀了你,自己开车回去。”
“琴酒会很生气。”
香取晴轻笑:“那是他活该,捡的是我这种没良心的家伙。”
“掉头,我要回去。”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把毒药藏进维生素瓶子装进背包,虽然是很好的掩盖方式,但也会在瓶内留下药物残留,只要检测维生素的瓶子,就能定罪了。”
诸伏高明说完,凶手颓丧地跪倒在地上,被旁边的巡查警察戴上手铐。
证物也被一一收走,就剩下了那两枚装在证物袋里的氰/化/物胶囊。
私人买卖、运输、保存剧毒化学药品都是违法的行为,就算诸伏高明知道对方有特殊原因,按照流程他也需要把对方带回警察局做笔录。
诸伏高明神情复杂,他从来没想过,某天他需要亲手把弟弟抓进警察局。
心情很奇怪。
但现在的情况也只能先把人带走了。
绿川景低着头咬紧牙,后退了半步,现在他的一举一动都在组织的监视下,他还不清楚组织对他的调查到底进行到了什么程度。
虽然被高明哥带走,能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保护,也有了机会联系公安部的线人,但也就等于间门接承认了他的卧底身份。
如果有一丝继续卧底任务的可能,他就不想放弃,不然就是让他和他背后所有人的努力付之一炬。
而且zero和haru从宴会上突然消失这件事,也让他有些担心。他担心他们并不是自愿离开,如果他现在从组织的视野中消失,那么本来针对他的矛头,很有可能就会朝向他们。
他还不能离开。
“这位先生,如果你不能解释这两颗胶囊的来源,就只能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了。”
“我……”
“是我的。”
一只漂亮修长的手插进两个人之间门,指尖还夹着第三颗胶囊,赫然和证物袋里的氰/化/物胶囊完全相同。
粉色短发的青年,单肩背着背包,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书卷气:“三颗胶囊都是我从实验室带出来的。”
“我是东京大学化学系的研究生,因为到长野旅游期间门,也不想耽误实验进度,所以向学校申请了1.5g的氰/化/钾粉末,装在胶囊里便于携带。”
“这点田中川奈夫人可以帮我作证。”
啊,真的是他,自己那天在商场没有看错。诸伏高明的目光在青年和弟弟身上转了一圈,才开口说道:“我们事后会去查证,因为是剧毒化学药物,所以在证实之前,暂时还不能还给你们。”
“没关系。”香取晴从善如流地把第三颗胶囊也扔进证物袋,表示自己的配合。
田中川奈夫人在旁边点头:“他们确实是我邀请来长野游玩的学生,我们是在网上认识的。”
“他们都是很正直的学生,我相信他们不会用药物害人的。”
田中川奈的身份给两人担保,两个人的可信度增加了不少,旁边巡查警员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我们肯定会调查清楚,请您放心。”
“请问……”一直没说话的上原由衣却突然开口。
“香取。”
“香取先生。”上原由衣的目光中是独属于女性的细心:“如果是您申请的药物,为什么其中两颗胶囊会在这位先生手中?”
“啊。”粉发青年爽朗地笑笑,伸手揽住那位一直低着头,看起来性格有些阴郁的青年的肩膀:“因为景的性格比较细腻啦,我担心全部的药物放在我这会被弄丢,所以就只留下了一只胶囊使用,剩下的放在景那里。”
“你们……”
“没错,景是我男朋友啦!”
香取晴不自觉地看向对面那双和绿川景无比相似的、逐渐瞪大的海蓝色凤眼,莫名从心底感觉到了几缕心虚。
那种。
偷拱了别人家白菜的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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