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否觉得……”
姜令檀一双又乖又软的眼睛,盛着满满的无措。
她愣愣看着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朝她弯下了腰,漂亮的唇角牵出一抹戏谑深笑,语调极尽轻柔问。
“头晕乏力、四肢绵软、肌肤刺痛?”
“或是出现幻觉?”
男人说一个,她身上就立马出现一种对应症状。
姜令檀得头晕得厉害,手脚软绵绵的如同踩在云端上,雪颈处的肌肤滚烫。
她不禁想,也许是真的中毒至深,而且还导致出现幻觉了。
不然谪仙般不染凡尘太子为何要对她这般笑,就像画本写得那样,是僻静山林中出现的漂亮男狐狸精,专挑她这种又香又软的小白兔一口吃掉。
不能晕倒,毒发身亡是很丢脸的。
这是姜令檀失去意识前,脑海中能最后想到的一句话,然后她彻底陷入昏暗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竹影沙沙,赤日炎炎。
红衣玉带的少年储君,他掌心下是少女不盈一握的纤腰,指尖覆着那柔软,似乎只要轻轻用力便能折断,深不可测的眸光,漫不经心落在少女霜白无瑕不见半点伤痕的雪颈上。
……
禅房里静悄悄的,丫鬟拿来热水巾帕后就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姜令檀闭着眼睛,漂亮的眉心轻蹙起一丝折痕,檀唇无意识微张粉润的舌尖抵在贝齿上,像是浸透了朝雾的荷花瓣儿,娇得可人。
谢珩缓缓伸手,微凉指尖在半空浅浅一顿,继而缓缓落下,从少女薄而软的脸颊轻轻摩挲过,最后停留在衣襟处雪白的肌肤上。
灯烛从侧旁落下光影,穿过帐幔,落在他冷白微突的喉结上,那漂亮得惊人的弧度上下滚了滚,春色涟漪,凉薄的唇蓦地生出一抹绝色。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姜令檀轻轻呜咽了一声,就像是无意识地啜泣。
谢珩动作微凛,缓缓起身往身后退了半步,但鼻尖上依旧萦绕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诱人甜香。
他目光落在床榻深睡的少女身上,只见她柔软掌心蜷起一个漂亮的弧度,衣袖上翻下方手腕上的肌肤不慎露出几道刺目的青紫。
谢珩拧眉一看,发现青紫之上是数道血痕极宽的擦伤,只是那血早已结痂,像是多日前留下的。
刹时,那深邃暗沉的凤眸,逼出一道冷意。
他唇抿着,低垂的视线把人从下往上看了一遍,然后探过身去,修长指骨下压慢慢挑开少女单薄的夏裳。
本该羊脂美玉一样白皙无垢的肌肤,却像被人刻意打翻墨盘染了颜色。
她身上有好几处极深的瘀青,都像是跌在硬物上撞出来的伤痕,倒是脖颈下方除去衣物遮挡,能看到一道极淡的即将消散的掐痕。
其中最为严重是一双膝盖,红肿青紫也不知被罚着跪了多少个时辰才能落下这样的伤痛。
谢珩眉头皱了皱,侧脸线条冷得像是被风霜刮过,寒声朝禅房外吩咐:“告诉程京墨,去查长宁侯府。”
“唤吉喜过来,给姑娘上药。”
“再寻了全部干净衣裳一起送来。”
不多时,叫做吉喜的女暗卫从外边敲门进来。
谢珩眸色半敛,嗓音冷峻异常:“好好伺候。”
“是。”
屋中威压冷凝得宛若有实质一般,谢珩从出生起就被当今天子封为南燕国太子,他少有这般情绪外泄的时候。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吉喜换药时发出些许衣料摩擦的声音。
谢珩身为储君每日分身乏术,他本该离去,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一直在屋中等到暮色在地平线上砸出浅浅的余晖,他不得不走时,才带着侍卫往东宫赶。
姜令檀这一觉睡得极沉,她是被禅院外的暮鼓声给吵醒的。
“呜……”
她人还未清醒,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摸自己的脖子,只觉得那里的肌肤比她晕倒前还刺痛得厉害,不想指尖摸到了一些极凉的膏药。
是太子殿下寻了郎中帮她解毒了吗?
还是她已经死了?
四下暗蒙蒙的,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姑娘可是醒了。”恰巧这时门外响起一声浅浅的敲门声。
姜令檀张了张嘴,发不出半点声音,她在长宁侯府瑶镜台小院闺房里,是在榻旁放了个巴掌大小的银铃,她有事摇铃即可,丫鬟自然会上前问话。
好在没多久,禅房外守着的丫鬟推门走进屋中。
丫鬟手里举着灯笼,穿着身淡绿色的夏衣服,一张小脸生得圆圆的很是讨喜。
“姑娘安好。”
“奴婢名唤吉喜,是殿下吩咐伺候姑娘。”
“姑娘身子可还有不适的地方,奴婢会医,姑娘若有不适尽管告诉奴婢。”
姜令檀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竟然里里外外都换了一身,就连她最贴身私密的小衣都没有放过。
当即双颊泛出一抹淡淡的桃花红,有些紧张看着丫鬟,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裳。
吉喜笑眼弯弯道:“姑娘放心,是奴婢给姑娘上药时一同换的。”
上药?
姜令檀愣了愣,垂眸小心翼翼掀开单薄的夏裳一角,她发现不光是膝盖上极为严重的磕伤,就连手腕、掌心、锁骨上方暗藏的青紫都没放过。
不过幸好是有丫鬟吉喜,不知为何,她心底暗暗松了一大口气。
毕竟像太子这样端方的贵人,绝对不会乘人之危,做那些有悖礼法的非君子之道。
吉喜端来蜜水伺候她喝了些,然后从袖中掏出一个鸡蛋大小的青瓷瓶,双手恭敬递上前。
“姑娘膝上伤得厉害,寻常伤药就算用了大抵也会落下病根。”
“这是殿下回宫前留给姑娘的秘药,请姑娘一定收好。”
精致漂亮的青瓷瓶上贴着‘莹玉’二字,被丫鬟双手小小托着,一看就不像寻常侯府勋贵家中能有的东西。
姜令檀纤长睫毛颤了颤,伸手接过握紧在掌心里。
这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姜令檀没想到她竟然因为中毒,在太子殿下的禅院里睡了快一整日,估计也只有像太子这般心善之人,才会怜她中毒,收留昏迷后的她妥善照顾,还不忘赠药。
只是她这一整日消失,也不知那嗜血的神秘贵人是否有派人寻她,若是一直寻不到,等她回府也不知会面临周氏怎样的惩罚。
含着这样的不安,姜令檀抬手朝吉喜比划问:“你可知观音禅寺后山,像殿下这般隐蔽的禅院可还有别处?”
当即吉喜眸光微闪不动声色落下,然后双眼弯弯笑道:“姑娘恕罪。”
“奴婢并不知别府上的禅院。”
“这处是每年七月皇后娘娘忌日时,殿下才会到这观音禅寺小住三日,给娘娘祈福。”
原来是这样么。
姜令檀不知何种原因,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在她还想问什么时候,屋外传来一个侍卫的声音,有些不确定禀告:“吉喜姑娘。”
“禅院外寻来一个名唤鼓瑟的小丫鬟。”
“她说她家主子丢了,问我们禅院可否遇到一个年岁不大的姑娘,生得十分好看。”
听到‘鼓瑟’二字,姜令檀单薄的背脊下意识一颤,脑中划过的是男人一张惊怖骇人的獠牙鬼面,面具下唇角微勾,透着一抹极致妖邪的鲜红。
那是她的噩梦。
是那恐怖嗜血的男人终于得空,所以派丫鬟来寻她了吗?
姜令檀脸色霎时白了一分,袖中双手无意握紧,掌心泛出潮潮的冷汗。
“姑娘。”
“鼓瑟可是您的丫鬟。”
“奴婢送您出去,也免得姑娘家中长辈焦急。”
姜令檀想摇头否认,但她想到周氏,想到还在府里的冬夏和常妈妈,太子殿下就算心善,她又如何拿得出证据,就算有证据,她如何开得了口。
姜令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朝吉喜抿出一抹笑,慢慢点了点头。
“那奴婢送姑娘出去。”
姜令檀跟吉喜走到禅院门前,果然不出所料,浓黑如墨的夜色中,鼓瑟提着一盏宫灯安安静静候在前方。
“十一姑娘。”鼓瑟朝她恭敬行礼。
姜令檀目光淡淡的看了鼓瑟一眼,她慢慢转身朝吉喜比划:“今日叨扰殿下,实在麻烦,劳烦姑娘替我谢谢太子殿下。”
“十一姑娘客气了,我们殿下一向心善。”吉喜扶着姜令檀往前走,声音恭敬,目光却落在鼓瑟身上,不着痕迹闪了闪。
“姑娘请随奴婢来。”鼓瑟往前走了一步,恭敬在一旁道。
姜令檀这时候才骤然发现,两座禅院竟然一左一右,隔得极近。
走到那处有漂亮太湖石假山的禅院前,鼓瑟步伐一顿,轻声道:“请姑娘稍等。”
姜令檀不明所以,然后她就看见一辆马车从黑暗中缓缓驶出,然后无声无息停了下来。
马车是送她来时的那一辆,车檐上挂着一盏小巧的琉璃风灯,灯影昏黄,轻轻摇曳。
姜令檀指尖攥紧了衣袖里的青瓷药瓶,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低垂的车帘就像封住了恶魔的屏障,她只要伸手就会跌进深渊。
直到鼓瑟伸手撩开车帘,华贵的车厢里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姜令檀眼眶里的泪都要逼出来了,又在下一刻生生止住,她抬眸不解看向丫鬟鼓瑟。
鼓瑟倒是俏皮笑了笑:“主子今日一直不得空。”
“方才吩咐奴婢,先送姑娘回府。”
“姑娘请吧。”
姜令檀生怕神秘嗜血贵人会反悔一样,不敢有一星半点的犹豫,扶着鼓瑟的手用最快的速度上了马车。
等马车摇晃,冲破夜色,离开观音禅寺,姜令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这才彻底落回肚子里。
一个时辰之后。
马车在长宁侯府一个不起眼的角门前停下。
姜令檀伸手敲了敲,里头果然候着一个守夜的婆子探出头来。
婆子赶忙收了手里的瓜子,似笑非笑看了姜令檀一眼,意有所指:“姑娘辛苦了。”
“一早大夫人就吩咐了,姑娘回府后,让奴婢带姑娘立刻去玉笙居请安。”
“大夫人有话问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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