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济寺人来人往,香火旺盛。
这座位于京郊的佛门寺庙,位置偏僻,想要来这最重要的寺庙,还需要越过千百级阶梯。
来到殿前,摄像大哥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明荔笑着摆手,示意休息片刻。
陆一惊最近在筹备宗/教文化方面的记录片,明荔跟在他手下四年,终于得以自己带小团队去取素材。
今天要拍的分镜就是这座有名的普济寺。
明荔站在高高的阶梯往下望,不断有虔诚的香客拾级而上。
明荔的思绪不由转回四年前,她和宋瑾砚的那次蜜月之行。
那天,无神论者也闭上眼,诚挚许愿,无论她怎么问也没问出来。
回过神,眼看时间差不多,明荔带着摄制组继续往上。
拍摄任务完成后,摄制组的成员们跃跃欲试,也随着香客一起,对着庙内的神佛虔诚叩拜。
“阿荔,你不来吗?”舒影问她。
明荔想着,来都来了,那自是许个愿再走。
她大手笔地捐了一笔香火钱,跪在神龛前,叩了三叩。
一到许愿时,明荔脑中空空,想的也只有那老三样。
家人身体康健,事业顺心,和谐美满。
还有呢?
明荔深深思考自己还缺什么。
嗯,她不贪心,暂且什么也不缺——等等。
明荔脑中突然冒出上周随宋瑾砚回老宅吃饭时,老爷子幽幽盯着他们的视线。
边盯边叹息一句:“就是缺个小的了。”
明荔恍然岁月如梭。
明明和宋瑾砚的婚礼似乎还在前夕,如今却已经转眼过去四年。
当时还在计划外的生育时间,竟是不知不觉就到了。
明荔心中动了动,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佛像。那就,简简单单许个愿?
她合拢双手,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
“菩萨保佑我早日怀上一个健康好看的宝宝。”
“嗯,鼻子像我,嘴巴像我,眼睛像宋瑾砚,眉毛…嗯,算了,长得像谁都可以。”
“宝宝最好要听话,不要让我吃很多苦,聪明一点就更好了,最好脾气要像宋瑾砚,他脾气好…”
明荔心中絮絮叨叨,虔诚无比。离开前,又撒了一笔香火钱。回到家,正遇上刚从M国出差回来的宋瑾砚。
几年前他进入辉腾,和宋绍章共建西城项目,第二年末,项目完成。但这也意味着,宋瑾砚在辉腾也扎住了脚,手下有了自己的一批人。
明荔曾听王若若说,宋瑾砚如今在宋家集团内部如日中天,呼风唤雨。宋绍章没有能力,宋成睿远在澳洲,哪还有人能和宋瑾砚抗衡?
明荔之前还觉得王若若夸张了,但这两年,宋瑾砚世界各地地出差,连轴转的行程,让她不得不相信了。
明荔回到卧室,刚放下包,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的男人便从后将她环抱住。
鼻息轻轻吐在她脖颈面颊。
她敏感地缩了下,伸手推他脸,“干什么,黏黏糊糊的痒死了。”
他笑,嗓音低沉略哑:“半个月没见,不想我吗?”
明荔轻哼,转身摸摸他的脸。他明显没有休息好,眼窝很深,带有疲惫。
“先吃饭,吃完我有事和你说。”明荔扯了扯他袖子,表情煞有介事。
宋瑾砚挑了下眉,依言放下手。
一直到夜里,明荔洗完澡出来。投影上放着部外文电影,就着背景音,宋瑾砚低头翻杂志,应是在等她。
明荔护肤完,对着镜子拍了拍脸,随后屈膝爬上床,和宋瑾砚面对面。
宋瑾砚目光落于她身上,随即,轻轻一顿。
她今天的睡衣少见的清凉,细细两根肩带,大片的锁骨和肌肤落于外,雪白若凝脂。
宋瑾砚手中杂志被他扔在旁边,另只手搭上她腰肢,揉了一把。
他目光凝于她依旧年轻娇憨的眉眼,内里迸发出熟悉的欲/望。
这几年,她眉间稚气褪去,像是馥郁绽放的玫瑰,连骨缝都透出沁人的芬芳。
明荔还想着要不要说什么,做什么暗示他。
但宋瑾砚根本不需要说话,兀自便翻上来,吻自上而下落于面颊,脖颈。
明荔手臂环抱住他的脖颈,他轻笑着:“这就是要找我说的话?”
她早已经被撩拨得不甚清醒,漂亮乌黑的瞳仁都是情动的色彩,细白的腿夹住他的手。听到旁侧的抽屉被拉开,明荔眸中混沌化开, 清醒过来,“宋瑾砚。”
“嗯?”
“别戴了。”
男人动作一顿,眼摄住她,满是怔松,“你说什么?”
明荔弯起眼,眸中漾起笑,凑近他耳畔,用气音说:“送我个小宝宝,可以吗?”
一时间,屋内唯有清晰的呼吸声,宋瑾砚闭了闭眼。
欲念混杂着震惊,他的情绪已经许久不曾这般波动过,再睁开眼时,他眸中是一触即碎的冷静,掌心拢住她后颈:“夭夭,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明荔眼中清明:“我没有开玩笑。”
“早在几年前,我就计划在你三十五岁前,我们要个宝宝。”
“虽然孩子不是我人生的必选项,但我愿意和你有一个,只因为是和你而已。”
她葱白的手指穿插他发间,凑上前很小声地说:“而且,我们还没有无t做过呢,你不想试试吗?”
宋瑾砚握住她后颈的力道加大。
“不管你是否考虑清楚,”他掐住她后颈,吻很重地落上来,“我已经都没法保持理智。”
有了“备孕”的由头,宋瑾砚似乎总算能在这件事上找到放肆的理由。
一整夜,明荔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他们二人,到底谁的年纪更大?为什么每次投降的只有自己!
这之后,宋瑾砚在外应酬的次数变少,出差的日程也被他精简到更短的时间。
所有事情的重要性,似乎都排在了“备孕”之后。
明荔甚至回家看到他,都觉得腿软,恨不得立刻怀上。
但,事不遂人意。
在明荔第三次用试纸检验,愿望仍落空后,她不可自抑地陷入些微的焦虑中。
但周围一时没有什么人能问。
宁茹最近在和新认识的模特恋爱,两人正打得火热;王若若终于在三十岁这年,开始筹备婚礼了,更是抽不出闲。
剩下那几位京大的朋友母胎单身到现在,更没法聊了。
明荔只能暂且把这隐秘的心思压下。
她一如既往去往陆一惊的工作室,之前的素材后期还有得做,现在这老头甚至还奴役她带新人。
千头万绪的事情堆积在一起,明荔很快就没空去想别的事情。
临近下班,明荔整理后续的拍摄任务。
下个月,她要和陆一惊去一趟高原,那边涉及丰富的素材。
这一趟是必须要走的,明荔握笔在后面打个钩。
手机嗡动一声,显示这个月工资到了。明荔看了一眼,笑着摇摇头。
如果光干这一行,她是真的能饿死。
开车行驶在拥堵的马路上,前方是红绿灯,明荔托腮,看着幼儿园的小豆丁手牵手穿过斑马线。
许是处在特殊时期,明荔看着这群小孩儿,眼中满是柔雾般的光。
下一秒,又微妙地焦虑一下——他们年初的体检报告各项指标都没有问题,怎么宋瑾砚都“勤奋”了三个月了,该有的还是没有?
明荔叹口气,看着灯变绿,才踩油门回家。
晚上,宋瑾砚又惯常在床上等她。
明荔一靠近,他便如往常一般,轻轻挑拨她。
“我想歇歇了。”明荔微微闪躲。
她叹口气,觉得自己已经快被榨干了。
但某个男人明显对此食髓知味,他笑:“你又不出力,歇什么?”
“你…混蛋。”明荔无可奈何地适应他偶尔轻佻的腔调。
她烦恼地揉揉头发,幽怨地说:“每天都是做做做,也没做出什么成果出来。”
明荔说这话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就事论事,顺便发一句小牢骚。
但话落在宋瑾砚耳边,就像是埋怨他不行的样子。
“那说明,频率还不够。”宋瑾砚温和地笑了一下。
明荔只觉骇人听闻,“这还不够!那到底要怎么…唔。”
宋瑾砚已经吻上来。
这一夜,他摆弄着她换了数个姿势。
明荔因此羞得满面通红,几次受不住想骂人,被后者状似科普的说法阻止:“这样好受.孕。”
算了。
明荔也算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既然宋瑾砚都不慌不忙的,这桩烦恼也就被她随之抛在脑后。
她着手准备和陆一惊出发去藏城的工作。
巧在宋瑾砚又要飞往M国一趟,时间撞上,刚好两人都不在家。
因为设备多,人员也不少。
陆扒皮难得奢侈地包了几辆车,直达藏城。
这一路风景宜人, 走走停停,颇为享受。
但随着海拔增高,明荔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轻微的高原反应。
路程逐渐变得艰辛起来。
拍摄工作也不顺利。毕竟陆一惊的选题,在这边属于较为敏感的题材。
藏民对此颇为讲究,光是向导就换了好多个,但还是不免起了冲突。
在藏城停留足有半个月之久,整个拍摄进程才算有了较大的进展。
明荔跟着不眠不休,在临近离开的前一晚,身体虚弱得发起了烧,嘴唇干裂,吃什么吐什么。
她这一生病,可把周围人都吓坏了。
可以说,明荔在的一天,他们就能一天把毕生的事业做下去。记录片是一个奢侈的活计,没有宋瑾砚在后方提供足够的资金,哪有那么容易就推进项目。
所以,谁敢不把明荔的身体安危放在心上?
急急就在夜里找向导,去镇上寻了医生。
他们目前处的地理位置也太偏,光是医生都一通好找。
深夜,医生才匆匆赶到。
一把脉看诊,医生瞪大眼睛,对着阖着眼满脸病容的明荔说:“夫人,您知道您怀孕了吗?”
“怀孕?!”众人哗然,瞬间从头寒到脚。这可不是小事,如果宋瑾砚知道太太怀孕,是绝不可能让她过来藏城,还这样奔波劳苦的!
明荔眼皮跳动一下,撑着身体起来,眼眸深黑:“您没诊错…吗?”
医生也是当地有名的赤脚医生,这种级别的脉象一摸就清楚,“当然不可能错。”
比明荔反应更大的是摄制组的一群人。
他们长吸一口气,连陆一惊都拍着胸脯怪叫一声:“祖宗啊,你也对自己上心点啊!”
明荔扶额,“我也没想到啊。”
她全身酸软疲惫,但肚中已经有了个小生命的事实又让她满身充盈奇妙的感觉,只不停呢喃:“我竟然真的怀孕了…”
“您自己没有吃药吧?”医生问了关键问题。
明荔猛地摇头,“没,还没有。”
“您是水土不服,加上连日疲惫造成的低烧,我这有些土方子,应该对您有帮助。”
明荔诚恳道谢。
舒影主动留下来照顾她,明荔喝了退烧滋补的汤, 拿出手机想和宋瑾砚说,打出几行字,又通通删去。
一来,现在她和那边有时差,其次,这件事还是要当面说更好。
若是宋瑾砚知道她怀着孕还跑来藏城折腾,那指不定得多着急。
综合考虑,明荔还是把这件事憋了回去。
因为这一横来的消息,待明荔的烧刚退,陆一惊就立刻联系人,要将明荔送回京城好好养着。
一个祖宗就已经很金贵了,现在肚子里还怀了一个,这不就俩祖宗!
要是出了什么闪失,他陆一惊有几个命赔!
明荔也不敢多嘴。
这几天,她一直为自己的粗心而愧疚,生怕宝宝因为这个而出了什么闪失。
一路直回京城。
明荔第一时间用了验孕棒,看到上面两条杠的瞬间,她深吸口气,平复乱跳的心脏。
晚上,明荔洗漱完,坐在梳妆镜前,和宋瑾砚打了视频。
他那边还是白天。
明荔酝酿了许久,刚想说些有的没的,那头宋瑾砚就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背景:“拍摄提前结束了吗?怎么回京了。”
“我…”明荔准备一半的话卡在喉中。
“嗯?”宋瑾砚的背景明显是公司,低头看材料,也不忘抬头询问她。
明荔咽了咽口水,“出了点事情,我…就回来了。”
“什么事?”宋瑾砚蹙眉,“怎么不和我说。”
明荔默默低头摸了摸肚子,“我说了,你别怪我哦。”
宋瑾砚没有轻易承诺。在他的认知里,如果哪天她小心翼翼,那一定是惹了大事。
见半天对面仍不回应,明荔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我怀孕了。”
“啪。”
对面传来钢笔落下地的声音,宋瑾砚的面色失了平稳,目光直摄她面容:“你说什么?”
明荔只能重复一遍:“我怀孕了。”
宋瑾砚倏地站起身,视频里看不见他的脸。
“但我前天还在藏城发烧了,我不知道有宝宝了…”明荔一股脑说出来。
宋瑾砚背过身,在原地转了个圈,半晌才附面向镜头,和缓情绪:“你该早点告诉我。”
“你离我那么远,我也不想让你担心。”宋瑾砚:“在家等着, 我会乘最早的航班回来。”
“我已经没事了,我现在没有什么感觉,你还是把那边事情忙好再回来。”
明荔试图让他放松一点。
可惜,已经三十几岁的男人,这一刻却是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宋瑾砚只留下一句:“在家等着。”
清晨。
明荔还在睡梦中,便感觉带着暖意的环抱,极轻地将她拥入怀中。
宋瑾砚还特地洗了澡,全身暖意时,才敢将她触碰。
明荔背过身,手臂理所当然地环抱住他,咕哝一句:“我好想你。”
宋瑾砚将脸埋进她脖颈,长指一下下轻抚她的长发,低头亲吻她眼皮:“辛苦了,夭夭。”
“我太粗心了…”明荔却仍是自责。
她都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再不注意,或者吃了什么药,可怎么办。
其实生理期也有一个多月没来,但她日期总是不准,再加上舟车劳顿,明荔就没放在心上。
“不,夭夭是最勇敢的妈妈,宝宝还没出生,就已经去过藏城了。”
明荔不安的心在他的安抚下慢慢平稳,小脸埋在他怀中。
宋瑾砚的手掌来到她小腹,想抚摸却又迟迟没有触碰。
最终,他嗓音微哑着问:“我能摸一摸吗?”
明荔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血脉羁绊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因子。
以至于宋瑾砚只是将手放上来,这一刻,明荔甚至有了想落泪的冲动。
宋瑾砚的手极轻地慢动着,指尖却微微颤栗。
“你开心吗?”明荔小声问,抬头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吻,“还没问你,喜欢孩子吗?”
宋瑾砚的个人主观喜好,似乎很少在她面前展露。她想要的,想做的,他都会竭尽所能满足她。
连孩子也是,以至于,明荔从未探听过他真正的心声。
宋瑾砚闭上眼,“我开心。”
在他的观念里,如果一个女人愿意为她的爱人生孩子,便是最高级别的爱。
婴孩对于母体来说,更像是一个汲取养分的掠夺者。
明荔却蹙眉,忍不住咕哝:“但我觉得你的情绪…很奇怪。”
“傻姑娘,”宋瑾砚低头亲她额头, 无限怜惜地说:“你会很辛苦。”
尽管知道肚中宝宝的时间不超过三天,但明荔还是下意识维护:“我不怕。”
宋瑾砚看她黑白分明的眼,忽而笑了。
他眼中有浅淡的涟漪和水意,抱紧怀中的人,像是拥抱全世界。
“谢谢你。”
明荔的孕期生活从此开始。
她怀孕的消息传回宋家后,差点把老爷子给炸到亲自登门。
眼看着堂弟第三个曾孙都生了,这些年可是把老爷子都急坏了,每天望眼欲穿。
可惜,一个儿子,一个孙子,都毫无动静。
这次明荔怀孕,对整个宋家来说,都是件天大的好事。
宋老爷子开心得直摆了三天宴席,把家族里的子孙辈全都拉过来聚了又聚。
明荔也收到了许许多多的礼物。
远在宜城的外公更是直接空运了两头牛羊过来,让宋瑾砚找地儿养着,每天给明荔供应新鲜的牛羊奶。
明荔的运气还算不错,整个孕期都没吃什么苦——除了脾气愈发见长以外。
但她遇到了宋瑾砚,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再刁蛮的小脾气,他也能轻轻松松化解。
“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呀?”
这是孕期,明荔问的最多的一个问题。
她简直要好奇死了!
但宋瑾砚从来不正面回答,永远是一句:“都好。”
明荔抿抿嘴,“我曾经在佛前许过愿。”
“嗯?”他来了兴致。
“我希望宝宝眼睛像你,眉毛像你…”明荔用细白的手指描摹他五官,“嗯,脾气也要像你!”
宋瑾砚抚她脸颊,“脾气像你不好吗?”
“不行!”明荔忙否决,“像我是要气死我吗?”
宋瑾砚失笑,“可是我喜欢。”
明荔:“不可以!我要你们一起惯着我。”
“好,那我替你一起许愿。”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到了我最喜欢的环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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