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忐忑地等到申时, 宁卿准备提前出门去找王妃,以免遇上变故。
谁知她的脚才迈出门槛,远处便出现师兄的身影, 她做贼心虚立即退回屋内。
“准备去哪里?”
宁卿撒谎都不带眨眼的,“刚才想去找你来着, 正好你就回来了。”
也不知信没信,裴谨莞尔, “这岂不是说明我们心有灵犀。”
宁卿:笑容一下就僵在了脸上。
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男人垂眸去牵她的手,“听说你去找了母妃?”
仔细瞧着她修剪平整圆滑的指甲,捏捏她软软的指腹。
宁卿心中立即警惕,马上就到申时三刻,师兄好巧不巧这个时间出现在这儿, 莫非他知道了?但她不能自乱阵脚。
强忍将手抽出的冲动,她坦然地道:“我没去敬茶, 这不是怕给她留下坏印象,找她说说话吗, 免得以后她给我下绊子。”
裴谨笑了, 摸摸她的头, “我不会让她为难你。”
宁卿其实宁愿和王妃待在一起,师兄的要求更为难她。
但他显然并未意识到这点。
眼看着即将到夜里,必须想办法去见王妃。
但是师兄就在这儿,也不知道他一会儿会不会离开,若不会,错过了时间怎么办。
心中有些焦躁,她想将手从男人的掌中抽出, 但力气不够,忍不住质问:“晚上还没到呢, 你待在我这儿干嘛?”
“咱们说好的,一日就是一日,现在还没到时间呢。”
男人闻言好整以暇地看她,“你以为我过来是别有用心?”
宁卿没说话,只是眼神控诉,好像在说不然呢。
裴谨见她如此警惕,酸涩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那我等会儿过来?”
她巴不得他快点走,连忙点头,“你在这儿待着我心里发慌,你等我先缓会儿。”
裴谨心想他竟然这般可怕么?见宁卿将他视作洪水猛兽的模样,更是起了逗弄她的心思。
“那我先走了?”
还没等他起身,宁卿就来推他,“你快出去,没到晚上不准过来。”
赶紧将他推出门外,一把将门关上。
她注意着门口,听到脚步声渐远,可她不敢开门,等了近一刻钟,才拉开门,环顾四周,匆匆跑去找王妃。
青儿还没回来,也不知她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把信交到落雪师姐手里。
宁卿踩在申时三刻的点踏入佛堂,王妃正轻轻敲着木鱼,在宁卿来了后,停下手上的动作,将木鱼放置在一旁的桌上。
“随我来吧。”
王妃捻着佛珠,领着宁卿走向后门,这一路还算隐蔽,途中路过一座花园,亭台水榭,花柳掩映,宁卿跟着王妃穿行在其中。
路上她这心一直悬在空中,生怕她们会被发现。
王妃脚步一停,转身看向宁卿,“可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
“记得。”
王妃这才继续往前走,一路到院墙处的一侧小门,这里是平日丫鬟小厮们采买东西时用的,并不会有其他人在。
门外停着一辆看着极为普通的马车,并不显眼,“上去罢,别回来了。”
宁卿见如此顺利心里有点不踏实,王妃让她远离黎城,可她此行主要是去找落雪师姐,若是找到了人,她就什么也不必再担心。
“王妃,多谢您。”
和王妃告别,在马夫走了一段路后,宁卿让他直接去丞相府。
王妃已经提前和他打好招呼,让他送这姑娘到黎城旁的青山镇,可她现在竟要换路走。
“姑娘,我这交不了差啊,我只负责把你送到黎城外。”
“老伯,你先到丞相府,我有点事儿要处理,之后你再把我送到城外就好,这样你也能交差。”
宁卿掀开帘子,将一锭金子递到他身边。
马夫抽空一看,金灿灿的金子差点闪花他的眼。
“姑娘,这……”
宁卿又加了一锭。
马夫犹豫半晌,真的很难不答应,“那我们说好,尽快处理完,咱们就去青山镇。”
“好嘞。”
谈妥后,宁卿回到车厢内坐着,王府距离丞相府有些距离,路上竟下起小雨。
近两刻钟的时间,马夫唤道:“姑娘,丞相府到了。”
宁卿跳下马车,跑去丞相府,侍卫见她穿着打扮不似普通人,态度还算客气,“这位姑娘,请问你来丞相府所有何事?”
“我和你家木落雪木小姐是旧相识,麻烦大哥帮我通传一声。”
今日怎么总有来找他家小姐的人。
他也不知宁卿说的是否为真,可她的样貌穿着让他不敢得罪,“我这就去,姑娘你先等一等。”
“麻烦大哥了。”
宁卿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侍卫过来,而他身后走来一位清秀佳人,但居然不是落雪师姐。
她心中狐疑,随即升起不安。
“这位姑娘,你认识我?”
这一刻宁卿闪过许多念头,“恕我冒昧,请问姑娘你的姓氏是树木的木,还是别的什么?”
“并非树木的木,而是肃穆的穆,禾旁穆,姑娘你可是认错了人?”
宁卿欲哭无泪,还真是认错人了。
“打扰穆姑娘了,我确实认错了人。”
“姑娘你所找之人的名字可是落下的落,大雪的雪?”穆珞雪问。
宁卿眼中充满希冀,立即点头,“穆姑娘你可是认识?”
“我并未听闻过,但我会多加留意,姑娘你或许可以去城外找找。”
“多谢你。”宁卿很感激。
失望地回到马车上,现在她有些迷茫,这个幻境未免也太过真实,街道行人,还有师兄的母妃,都给她一种是活生生的人的感觉。
现在只能靠她自己,她究竟要如何才能找到破镜的关键?
成亲,逃婚,师兄现在被幻境控制要和她圆房,若她没有阻止,师兄必定会受到反噬,而她恐怕也会因此一蹶不振,甚至极有可能像原文那样,两人自此变成陌路人。
或许,阻止他,让他清醒,不被幻境所控就是从这里出去的办法。
那她岂不是要回去,不行,若回去她得面临圆房的问题,她打又打不过师兄,若他强来,可真就完犊子了。
宁卿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快把她给摇吐了。
马车行至一条街道,宁卿掀开车帘对马夫道:“老伯,我去买些东西,很快就回来。”
或许是有了第一次的破例,马夫也随她了,反正马上就能出城,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宁卿买完蒙汗药,揣进兜里,回到马车上,“咱们回去吧。”
“回王府。”宁卿补充。
马夫茫然,“啊?回王府?”
“嗯,回王府。”
她逃避也没用,要是回去后师兄硬来,她直接用蒙汗药把他药倒,能拖一时是一时,若她不回去不管不顾,也极有可能被他抓回去,她又没找到落雪师姐这座靠山,只能硬着头皮干。
而且她还有破厄丹,虽然只是半成品,但若实在没有办法,也只能让师兄以身试毒了,成功率虽低,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马夫正在纠结,街道突然混乱,宁卿听见马车外嘈杂的兵器碰撞声和沉重杂乱的的脚步声。
她心中一紧,想掀开车帘,但理智阻止了她,时刻注意车外的动静,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周围百姓被这阵仗吓了一跳,纷纷看向官兵簇拥着的男人,锦衣加身,通身的气质冷漠高贵,令人不禁产生诚服之心。
“这不是世子殿下吗?”有人惊讶地低声道。
“这位就是世子?长得竟比那探花郎还俊!”
“探花郎哪里比得上,世子这容貌可是最不值一提的事儿,他可是大师预言下凡历劫的神君!”
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叹。
“不过,世子亲自过来,这是发生了何事?”
“谁知道呢,或许是抓逃犯,咱们赶紧离远点。”
百姓们你推我我推你,有人想看不断往前挤,有人又因为害怕又不断往后退,场面一时更加混乱。
不止这里,早在数个时辰前,官兵就已在城门处将黎城包围得水泄不通。
马夫也是紧张,他想赶着马车赶紧溜走,可裴谨一袭赤金玄衣,发冠高束,面无表情地立在马车面前,而他身后,站着浑身银甲的上百位官兵。
“世……世子!”马夫被吓了一跳,世子怎么会到这里来?看样子还是冲着他们来的,他可没犯事儿啊!
马夫腿上一软,差点从车上摔下去。
他咽了口唾沫,立即下马行礼,“世子殿下,您前来可是有事找老奴?”
他还不知道自己这车上载的姑娘是世子力排众议娶的世子妃,若他知道,怕是魂儿都要吓没了。
男人面色不改,径直越过他,走向马车。
宁卿浑身紧绷,在听见马夫颤抖地唤着“世子殿下”四字时,心里拔凉拔凉。
逃也逃不过,她破罐子破摔直接掀开车帘。
刚想跳下去,带着一身寒意而来的男人便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一匹威风凌凌的黑马。
宁卿全程懵逼地被放到马背上,背后坐着师兄,他一言不发,浑身透着浓重的压迫感。
想喊师兄,但现在是在幻境里,她被这股压迫感吓得不知道说什么,突然有些委屈,师兄被控制,他什么也不知道,但她知道啊,在这里总不可能顺着他的心意行事吧。
马越跑越快,宁卿耳边刮过猎猎风声,她吓得紧紧攥住师兄的袖子。
抵达王府,男人抱着宁卿进门,等候在大门处的王妃见此想去拦,裴谨停下脚步,面上没有任何对她这个母亲该有的敬重。
“言儿,将人放下。”
“母妃可是要阻拦我?”裴谨扣紧怀里少女的纤腰,漠然问。
“她是你的妻子。”王妃试图提醒他。
“自然是我的妻子,儿子的房中事不劳母妃费心。”裴谨说完此句,便抱着宁卿径直走向寝殿。
看着裴谨抱着宁卿的背影消失,王妃无奈地闭了闭眼,她已尽力,可事情的发展还是没能如她的愿。
是啊,她的儿子这般聪慧,她怎会如此轻易地送宁卿离开。
素袍裹着她略显单薄的身体,一阵风仿佛就能将她吹倒,在丫鬟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佛堂。
跪坐于蒲团之上,妇人身躯挺直,虔诚地诵经,她只愿这姑娘不会如那只鸟那般,落得如此下场。
宁卿一路被抱着回了寝殿,她心里只打鼓,紧攥着师兄的袖子试图以此缓解自己的恐慌。
“你是不是生气了?”宁卿小声地问。
声音吹散在风中,师兄并未回她,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见。
“我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但你又不信我。”宁卿委屈,也不管他听没听见,至少她说了心里舒坦一些。
“你别生气好不好?”宁卿抬头去看他,但只能看到他绷紧的下颌线,可见他情绪的低沉。
算了,生气就生气吧,不管了顺其自然,她东想西想也没用。
裴谨将她扔到床上,一身玄衣华服垂至脚踝,他极有压迫感地地立在床边,瞳孔无波无澜,宁卿却被他看得心惊肉跳,师兄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躺在床上太没有安全感,她起身想要离开,但她却被推倒在宽大的床上,身后是软软的被褥,她并不疼,可她心里极其不安。
“我身上脏,我想洗澡。”宁卿低声说。
裴谨面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其实,我原本是打算回来的,你信吗?”
谁能知道她还没回到王府,就被师兄抓了个正着,她是有理也说不清。
“你这样我害怕。”宁卿软着声音撒娇,想借此逃过一劫,可显然,正处于发疯边缘的男人对此并不买账。
“你怎样才不生气?”宁卿讨好地问。
他生气遭殃的是自己,不如先稳住他。
可他仍然不发一言,宁卿来了脾气,她缩在床上也不再说话,场面一时陷入极致的安静。
“不生气?”男人嗤笑。
“你认为我如何才能不生气?”
宁卿也不知道他怎样才能不生气,“我怎么知道你……”
话说到一半,对上他透着侵略性的眼眸,她突然没再吭声。
“怎么不说话了?”男人逼近她。
宁卿紧紧闭着嘴,她不说了,多说多错。
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后缩,宁卿强行控制自己尽量表现得自然,生怕再次惹怒师兄。
幻境里的他实在太过可怕,她好想之前温柔贴心的师兄,这个幻境快点结束吧。
男人食指指腹轻抚她的唇瓣,“阿宁,你可是忘了自己昨夜说过的话?”
宁卿很想装傻充愣,可这样肯定会让师兄更加生气。
幸好她做好了准备,打不过那就智取,反正得先把他弄倒,就是不知道怎么把这蒙汗药放入水里让师兄喝下。
宁卿稳住心神,“我自然知晓,不过在此之前,你能不能先去洗个澡?”
只有支开他才能行动,她第一回 做这种事有些紧张,好在演技不错,裴谨并未发现异常。
“一起洗。”他道,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宁卿震惊。
裴谨过来抱她,宁卿下意识躲避,男人停住动作,笑了笑,眼底却格外凉薄,“那便不洗罢。”
扣住宁卿的双手手腕,按到她的头顶,俯身在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上发狠地咬了一口。
毫无准备的宁卿疼得闷哼一声,除了疼,更多的是震惊。
身上的人是她的师兄,是将她养大的师兄,这究竟是什么走向!
眼下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必须挽回局面,这不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师兄的修行之路。
宁卿的双手被紧紧扣着,无法取出蒙汗药,手腕用力挣开,却被摁得更紧。
伸腿想去踹他,却被他提前察觉,长腿轻而易举将她压在身下。
就在她大脑飞速运转想着对策之际,双手突然被松开,她还未来得及惊喜,就见师兄取出一条冰冷华丽的金链,金链撞击叮当作响。
宁卿错愕。
他为何要取出这样一条链子。
男人随后的举动验证了她的离奇猜想,他将金链尾端镶嵌的金环打开,啪嗒一声,扣在少女白皙细腻的脚踝之上。
抬眸对上她难以置信的目光,裴谨轻抚她脚腕上的金环,“是拿金子做的,喜欢吗?”
宁卿莲花般的裙摆散开,露出她白皙光滑,骨肉匀称的小腿。
男人指腹轻触她腿上的肌肤,见她瑟缩,骨节分明的五指握住她的小腿,轻轻拉过来。
“阿宁,我给过你机会。”他选择信她,可她还是无情地将他抛下,既然这样留不住她,便只好如此。
“若不喜欢,还有别的,你要看吗?”
宁卿呆住,她反应过来立即想去解开脚腕上挂着的东西,男人也不阻止,静静看着她做无谓的挣扎。
裴谨眼神却突然有些悲戚,轻轻将她拥入怀里,“阿宁,留在这里。”
宁卿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受,她呐呐道:“我不走,你能不能把我腿上的东西解开?”
她说完也觉得希望渺茫,即便她和幻境里的师兄只相处了不到一天,可她已经大概知道他的性格。
“阿宁,你凭什么认为我还会信你?”
面对这样无理的师兄,宁卿突然很想哭。
或许来太清秘境本就是个错误的选择,她不应该和男女主有太深的牵绊。
这次的事情更加深了出去后她搬下山的决心。
往好了想,或许她能刷满最后的十点甜度值,不该如此悲观。
但很快她就乐观不起来了,师兄的手指探入她的衣襟,她惊恐地立即伸手去阻止。
可她的两只手腕一凉,竟也被金环扣住,并不疼,但她极度缺乏安全感。
她完全懵了,睁大双眼紧盯着身上的男人,现在都没搞清楚事情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离谱的样子。
裴谨对她的目光毫无反应,埋头在她颈边种下细密的吻痕,感受到一滴滴滚烫的泪水砸落,终是止住了动作,一把扯过被子遮住她的身体。
宁卿其实也不想哭的,但莫名其妙鼻头一酸。
大概是在这里太过无助,以前她信赖依靠的师兄,现在却成了她最该防备的人,落差太大,一时没忍住。
大颗大颗的泪水不停滚落到枕边,即便男人已从她身上离开,她也止不住泪水。
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不禁开始怀疑,这个男人究竟是不是她师兄。
除了名字,样貌一样,其余没有半点相同的地方。
这个幻境或许只是她一个人的幻境,这个师兄,也不是她真正的师兄,只是这个幻境故意为之,故意让她手足无措,故意破坏她和师兄的感情。
这个幻境如此歹毒!
想清楚的宁卿愤懑不已,想毁了这个秘境的念头达到巅峰,既然这里是假的,那师兄是否也是假的?若将他杀了,是不是就能从这里出去?
可宁卿却怎么也下不了手,万一师兄不是假的呢?她不敢冒险。
或许一剑捅死自己才是最优解,她的灵力虽然看似存在,却毫无攻击性,传送符也无法使用,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她即便用剑捅死自己,也不是真的死了。
现在的情况宁卿已经无法考虑若她真的死了该怎么办,若不阻止,按照这个发展进行下去,她,以及师兄,未来将会一片灰暗。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她不会使用如此极端的方法,只要面前这个她现在不愿意称为师兄的男人,不要再发神经。
她对男人的态度转变得太过明显,他即便想忽视都无法做到,只要她在这里,即便她厌恶自己又如何,裴谨笑着宽慰自己。
将她揽入怀里,裴谨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闭眼睡觉。”
宁卿心里烦得很,怎么也睡不着。
她现在怎么可能睡得着。
即便内心如何烦闷,在情绪极大地消耗过后都不可避免地困倦,她缓缓闭上眼睛,终于可以短暂地不用考虑眼下的处境。
醒来时她想动,金链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她颓然地想起自己已经被那个不知道是不是师兄的男人囚禁。
她看向床边,没有人在,心里稍稍好过了一点。
这人绝对不会是她的师兄,一个人再怎么被控制,再如何改变,也不可能变成完全陌生的一个人,只有可能这人确实不是她的师兄。
宁卿坐在床上,脸埋入双膝,侧头看着屋中袅袅升起的沉香白烟,心中一片迷茫。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这里也没有半点提示,她第一次经历幻境,对这个只有以前看小说得来的经验,其余的一概不知。
【系统,我师兄到底是不是真的?】
【系统不知。】
宁卿叹气,她自己再想想办法吧。
正在神游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宁卿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助,她连忙躺下,盖上被子装睡。
“早饭已经送过来,吃点吗?”裴谨端着一碗甜粥,对宁卿说。
他哪里看不出来宁卿是装睡。
“我放在桌上,你若想喝了,便唤月柳。”裴谨没那么闲,相反他很忙,需要处理父王交给他的许多政务。
待他走后,宁卿又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她抬起脚腕,看着这叮叮当当制作精美的金锁链,又躺回了床上。
方才的师兄让她感觉好似回到了以前,她现在又开始动摇了,师兄有时是师兄,有时又是别人。
宁卿头都大了。
纵使心里再烦闷也不得不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青儿,我饿了。”
门外侯着的青儿立即进来,见自家小姐腿上缠着的东西,呆在原地。
走近一步,又看见宁卿露出的锁骨处紫痕点点,满眼的不可思议。
“小姐……世子他,他打你了不成?”
她就说小姐为何总想逃婚,原来是因为光风霁月的世子殿下,竟是这样的人!
“小姐,这样不行的,咱们一定要告诉老爷,小姐咱们这就回家!”越说青儿越是无措,差点哭出来。
心里烦闷的宁卿因为青儿的反应,反而有些哭笑不得。
“青儿,他没打我。”
“那世子为何要绑住小姐你?还有这儿……”青儿指了指宁卿的锁骨处。
后知后觉想起昨晚经过的宁卿立即拉拢松了的衣襟,庆幸青儿年纪小还不懂这些。
“世子他真没打我,你可不要告诉旁人。”宁卿叮嘱她。
宁卿的反应更加让青儿坚信自己的想法,小姐这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往肚子里咽,而她之前竟然劝小姐嫁给世子。
青儿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青儿,我饿了,现在动不了。”
青儿端起放在放在旁边矮桌上的粥,还温着,正正好。
“小姐,好喝么?”
“好喝!”
一勺勺喂宁卿喝着粥,青儿情绪上头又开始哭,泪珠子一滴接一滴地掉,活像是宁卿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青儿我真没事。”
喝完粥宁卿道:“我想洗澡,你给我打些水来,我擦洗擦洗身体。”
等一切收拾妥当,宁卿开始认真思索该怎么让裴谨放开她,以后她肯定不会跑的,待在这里除了身心受折磨并没有太大的危险,慢慢来吧,时间长了师兄应该就相信她了,不这个男人是不是她师兄还有待确认。
宁卿被锁在床上实在无聊,叫青儿给她找些能打发时间的东西过来。
青儿才走,她就迎来意料之外的人。
进门的王妃看见床上坐着的少女,眉眼微凝,她雪白的脚腕和金色的锁链交缠,而她面色苍白恹恹无力,颈上还布满点点青紫痕迹。
王妃只看了一眼便立即收回目光,不想让宁卿难堪,她想过宁卿的处境可能有些艰难,可没想到会是眼下这样的情形。
她那不染情爱,从未有过通房的儿子竟……
她想安慰宁卿,可却不知从何开口,这确实是她儿子做出的恶行,她又该如何辩解。
或许,她不帮宁卿,她还不会落得现在这样的处境。
心中万分愧疚,自知罪孽深重的王妃哑然。
宁卿看出了她的难过,可她不知道原因,或许是她这个不被她待见的儿媳又回来了?
“王妃。”
“喊我母妃罢。”
事已至此,她只盼着儿子能够遏制心中的欲念,能和宁卿安宁地度过一生,虽然这不是宁卿的错,她不该遭受这一切,可她真的不知到底要怎样做。
宁卿有些犹豫,她对上王妃仁慈的眼睛,开了口:“母妃。”
王妃在这儿待了片刻便离开,她看不得眼前少女被困于床帏之间,却无法做到帮她脱离苦海,佛主慈悲,可她无法做到慈悲,说到底,她还是爱她的儿子,即便他有再多的缺点,即便他如何的冷漠无情。
宁卿就这样在屋里待了五日,每到用饭时裴谨就会回来,但大概率她都在装睡,晚上她窝在男人怀里,渐渐已经适应,不再像之前那样浑身神经紧绷难以入睡。
可她就怕他心血来潮突然做出些无耻的举动。
这是她被关在屋里的第六日,或许是她的乖顺让裴谨渐渐放下警惕,饭后他会松开扣在她脚腕上的锁链,牵着她去花园看风景,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有遇见过端禾王妃。
这次出去散步回屋后,宁卿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看书,她现在已经能够自得其乐,轻轻晃动白嫩的双脚,耳边传来阵阵叮当声,有些像风铃的声音。
这条链子由纯金打造,响起来都是钱的声音。
翻了两页书,她笑了笑,现在也算是苦中作乐?
晚上,宁卿躺在床上撸团团,她只敢在无人的时候放它出来,喂它吃上几瓶丹药,撸够了又将它放回灵兽空间。
这也算是给她放松的一个途径了,团团还是很有用的。
【对了团团,你在这里能不能感应到天材地宝?】宁卿问。
既然这里处在秘境内,按道理说是能感应到的。
团团点点头。
宁卿惊喜地抱着团团狂亲,等她恢复自由就让团团带着她去,说不定就找到出去的出口了呢!
因为这件事儿她心情很好裴谨回来时也发现了,他搂过宁卿,吻了吻她的发顶,“可是遇见了什么?今日如此高兴。”
宁卿腹诽,她被锁在屋子里面,还能遇见什么。
大概反应过来他话里的问题,裴谨不再作答。
而是单手握住宁卿的小腿,将她脚踝上的金环给打开。
宁卿对此没太大反应,晚上给她解开一般都是抱她去洗澡,好在他没有强制要求帮她洗,不然准得和他拼命。
宁卿享受着泡澡时可以短暂恢复自由的美好时光,全身心放松,让热水洗涤身体。
再近一月后,宁卿终于恢复了自由,她看着被裴谨收到一边的金链,满脸的不可思议。
裴谨微微扬眉,“舍不得?”
“舍得舍得!”宁卿赶紧点头,生怕男人反悔又将链条给她锁回来。
恢复自由的宁卿极其开心,每天都在王府里晃悠,几乎把各个犄角疙瘩都逛了个遍。
裴谨以为她是太兴奋,也没管她,只是派遣暗卫跟着她,但宁卿对此一无所觉。
她看似是被关久了忍不住到处逛,其实只是为了寻找幻境的出口,她不知道有没有,但总要试了之后才知道。
反正其他方向她也没什么头绪,借此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这么转了几天,虽然有了目标,但是出不来王府也是白搭。
但是偷偷跑出去她现在是不敢了,好不容易让裴谨放松警惕,若她又被抓住,她是有理也说不清。
不敢冒险,只能等待时机,总不能将她关在王府关一辈子。
某日,一个美人突然被一台轿子送入王府。
以前也有人送美人送稀世财宝想要讨好巴结裴谨,奈何他从来不收。
渐渐朝中大臣便也信了这个预言,也无人再送美人过来,可现在裴谨竟然成亲了,这岂不是说明那预言也不可全信。
这不就有大胆之人直接送了个美人过来,这美人可是名动整个大虞朝,想必再正直的君子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王府众人得知此事时各怀心思,宁卿闻言居然松了一口气。
既然在这个幻境里能发生这么多离奇的事儿,比如师兄爱她爱的要死,再发生点离奇的事儿也不奇怪了。
万一幻境里的师兄就是喜欢这美人呢。
裴谨回府后听闻此事,冷下脸来,“哪里来的将人送回哪里去!”
走之前又厉声补充:“若送不回去,你们自己看着处理。”
换言之,别来烦他。
侍卫点头,“是。”
两人正要走,却被裴谨叫住,“世子妃可是什么反应?”
侍卫想起世子妃那充满喜意的脸,默不作声。
“回答!”
“世子妃,看着还算冷静……”俩侍卫说得很是委婉。
咔嚓一声,两人听见茶杯碎裂的声音,连忙跪倒在地。
他们不敢对世子说谎,可也承受不起世子的怒气。
宁卿发觉今日裴谨心情不太好,应该说是很不好,她倒是不担心,又不是她惹他生气,难道是那位美人触怒了他?
但她也不问,两人谁也没开口,她也一直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这日下午,裴谨并未回来陪他用膳,宁卿也乐得自在。
裴谨身边的小厮过来告诉宁卿,“世子妃,世子他今晚会晚些回来。”
“好。”宁卿点头,也没过问。
小厮看着宁卿欲言又止,她不明所以,疑惑地问:“可还有事?”
“世子他被皇上留在了宫里,暂时脱不开身,他会尽早回来。”
“嗯我知道了。”
小厮有些踌躇,他左看右看,发现世子妃都不像是在乎世子的模样。
进入宫里举行宫宴,各家小姐都想趁着此次机会和世子沾上点关系,哪个王公贵族皇亲国戚家里没个侍妾。
按照常理,世子被这么多人惦记着,世子妃该警惕着才是,可她居然半点不关心。
世子妃这反应,这回答,必定不是世子想要的,可小厮也不能强迫宁卿说她很想世子回来,她很生气很吃醋,要他立即回来吧。
小厮只能无奈地离开,前去宫里禀告裴谨。
裴谨看着案上的酒杯,酒液清亮,香味浓厚。
眼帘微微垂着,睫毛纤长如扇,好似看着酒杯,又好似在透过酒在看别的。
抬手端起,一饮而尽,动作干脆没有一丝迟疑。
冰凉的酒液入腹,灼烧喉咙,长眉控制不住地蹙起,但手上的动作却未停,空了的酒杯又满上,他一杯两杯接连入腹。
周围的大臣看得滋滋称奇,世子何时这般过,往日滴酒不沾的人这回竟像是借酒消愁般一杯接一杯地灌。
宁卿都快睡着了,都没等到裴谨回来,这还是头一回,但她也不在意,拉上被子闭眼入睡。
睡到一半,她突然被弄醒了,男人沉重的身躯压在她身上,宁卿闻到浓重的酒气,眉头紧皱,这是喝了多少?
这还不算完,男人突然开始解她的衣裳。
困顿的宁卿瞬间吓醒了,她立马去推他,“你干什么!”
“你答应过我的。”男人哑声道。
宁卿以为这回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谁知还没完!
她想挣扎,但是手腕被反剪至头顶,面对有些不清醒的男人,她心中的恐慌放大至最大。
蒙汗药!可她手被扣着取不了,现在的情况也根本无法使用,“你身上都是酒味,你快去洗澡!”
男人不理。
“你不洗澡别碰我!”宁卿怒道。
男人依旧不理会。
宁卿彻底慌了,她不断想着对策。
对,还有破厄丹!
眼看即将酿成大祸,宁卿只能想办法将半成品的破厄丹塞入师兄的嘴里。
但她得寻找时机,情况由不得她过多犹豫,咬咬牙主动迎合,趁着师兄放开她的手腕,立即将丹药塞入自己嘴里,然后双手捧住师兄的脸,亲了上去。
男人为她的主动而惊喜,正想回吻,入口即化的药液渡进他嘴里,流入腹中。
宁卿见成功想推开他,可她的双手瞬间被他的大掌禁锢,往日师兄身上让她安心的气息在此刻却让她浑身发颤。
某一刻,禁锢住她的男人动作顿了顿,宁卿抓住时机立马推开他。
尽管知道师兄是不得已,他不清醒,可宁卿还是对他产生了畏惧心理。
现在只求丹药有用,她不断往后退,不敢靠近他。
“阿宁?”渐渐脱离幻境控制,清醒过来的男人眼中透着迷茫。
第22章
“阿宁?”渐渐脱离环境控制, 清醒过来的男人眼中透着迷茫。
他看着眼前含着泪光,唇瓣红肿,畏惧地缩在床脚的少女, 之前的记忆全部涌入脑海,成亲, 同塌而眠,强迫她同房, 将她囚禁,以及刚刚的亲吻,他全都记得清晰得仿佛才发生过。
触及到宁卿身上快要散落的衣裙,睫毛剧烈颤动,他……
“阿宁, 师兄……”他不知道这样的说辞太过无力,宁卿这段时间所遭受的一切怎么能用不知道将其一揭而过。
“师兄你清醒了?”宁卿声音有些干涩, 她不是很确定地问。
他喉结滚了滚,哑声道:“抱歉……”
宁卿却轻轻摇头, “我知道师兄你不是故意的。”
因为她的理解, 她的懂事, 她将所有的委屈都往心里咽,裴谨的心像是被撕开了般疼痛至极。
见他懊悔痛苦,宁卿忍着恐惧慢慢凑近他,可还是和他隔了些距离,“师兄,我真的没事,你是被幻境控制了, 这不怪你。”
时间能淡化一切,久了也就忘记了。
不这样的话, 还有什么办法,这并不是师兄的本意,而他是将她拉扯大的师兄,是她在这个世界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任何人都占据不了他在自己心中的位置,这件事已经发生,时间无法倒流,除了积极地面对,没有任何办法。
宁卿越说,裴谨的心愈发疼痛,他起身远离宁卿,“我去外面。”
她没有阻止,现在两人最好还是分开点比较好,师兄撩起珠帘走到外间,她这才放空大脑,仰躺在喜被上。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离奇了,一切都仿佛只是一场梦,可剧烈的心跳和唇上的疼痛,都告诉她刚才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先睡觉吧,一切等明日再说。
可才闭眼,她立马察觉了不对,之前她猜测破镜的关键是让师兄清醒过来,不被幻境所控,可他既已经清醒,为何这幻境还是没有半分动静?破厄丹是半成品,她不可避免地担心会不会产生别的问题。
或许睡一觉起来她们就出去了,宁卿强迫自己停止胡思乱想。
天光大亮,宁卿看着头顶熟悉的红色帷幔,满腔期待化为失望,果然还是没能出去。
她坐在梳妆台前,青儿正在给她梳头,青儿现在已经知道宁卿这身上的痕迹是什么了,可即便看了这么多次,她还是不好意思。
宁卿也注意到青儿时不时的落在她脖颈上的视线,她不知道原因,裴谨总喜欢在她脖子上留下痕迹,现在天热,她也不能穿得太厚,这脖子是遮不住的,这里的胭脂水粉更是鸡肋,后来索性不再想着遮挡。
可这次她看见铜镜里,自己脖子上那并不怎么清楚的痕迹,连忙道:“青儿,你帮我找一身领子高些的衣裳。”
青儿疑惑,她看向窗外那明晃晃的太阳,道:“小姐,这样会热的。”
私底下,青儿还是喜欢唤宁卿为小姐,总觉得叫世子妃很疏离,她不喜欢,小姐也不喜欢,她也就继续悄悄地这么唤了。
“没事,快去吧。”
宁卿在青儿的服侍下穿好比修仙界复杂许多的衣裙,穿好后出了一身的汗。
眼下着情况由不得宁卿考虑热不热的事情,她脖子上的痕迹不能被师兄看见,今日不同往日,在师兄清醒后,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觉压力倍增,比之前的心理压力更大。
之前师兄并没有幻境以外的记忆,她可以勉强告诉自己他不是师兄,可现在不是如此了。
她在屋里磨蹭了许久,生怕出去会遇上他,甚至心里隐隐期待他已经离开,可事与愿违,出去就看见正坐在矮榻上,握着一卷书的师兄。
裴谨听见脚步声抬眸朝她那儿看过去,宁卿慌忙错开眼。
脚步微滞,竟下意识想躲避,硬着头皮走到他的身边,尽量表现得坦然,“师兄,我们要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
裴谨注意到她唇瓣上已经结痂的伤口,昨晚的记忆无法控制地往脑中钻,指节紧扣着书,书册已经微微下陷。
这个幻境是由他的欲念幻化而来,只有他足够理智,足够冷静,欲念被祛除压制时此镜方可破裂,也就是说,宁卿再怎么努力也是无用的。
可他们之间这段时日发生的种种,让他如何能做到足够的冷静和理智。
宁卿不知道裴谨的所思所想,她见师兄不回答,以为是他也不清楚,若连师兄也不知,难道她们就要在这里被困上一辈子嘛。
“师兄,我有个办法,但不知可不可行。”既然师兄这边也没有头绪,那就只能试试她这个了。
现在师兄也清醒了,她不用再向以前那样多有顾忌不敢出门,也不用寻找时机,现在出去都行。
“团团能感应到天材地宝,幻境也处在秘境之中,或许找过去会有线索。”
裴谨自然不会阻拦她,可他心里知道这只是在做无用功。
“好。”
在出门前,宁卿想了想,对裴谨说:“师兄,你能不能把放在我身边的暗卫收回去?”
她算说得委婉了,现在师兄已经清醒她自然不用顾忌太多,若是以前,一不小心就可能触碰到他敏感的神经。
有暗卫在,很不方便,这里不是修仙界,她经常需要从芥子袋取放东西,若是手里凭空出现什么,或是消失,那该多吓人。
裴谨想起自己前段日子的所作为所,垂眸低声道:“好。”
在她走后不久,正在书房处理政务的裴谨突然头疼,太阳穴的青筋跳动,他揉着额角试图缓解,但这股疼痛更加强烈,像是有一股外力在和他的意识抗争,他极力忍耐抵抗。
这是幻境在试图再度控制他。
裴谨想动用灵力,可被反噬得越发厉害,锥心的疼痛从身体瞬间蔓延至头顶,眼前一黑,丧失了所有意识。
候在门外的小厮听见动静吓了一跳,在门外唤道:“世子殿下?”
没听见声音,他也顾不了太多,立马推门进去。
身后无人跟着的宁卿带着团团大光明正大地走向王府大门。
第一次从大门口走出王府,宁卿有种物是人非的感慨。
坐上裴谨已经安排好的马车,往团团所指引的方向而去。
宁卿在街上晃悠,这还是进入这个幻境以来她第二次逛街,这样买点那样买点,看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街道,烦乱的心逐渐平和。
正吃着糖葫芦,宁卿突然被人撞上,扑面的酒气和汗臭味让她皱紧了眉头,正想要离开,谁知方才那撞上她的人竟无礼地拽上了她的手。
宁卿立马挣开,那醉醺醺的公子哥差点被她推倒在地。
公子丢了面子大怒,再次抓住宁卿,“你什么意思?竟敢推爷!”
宁卿冷着脸道:“你放不放开?”
公子哥嗤笑,满脸不屑,“仗着你有几分颜色还当真目中无人了是吧?”
宁卿手上灵力涌现,可还是像之前那样,没有任何攻击力,砸在那纨绔子弟的身上只是挠痒痒。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快速寻找马夫的身影,谁知马车停在原地,可马夫竟然不在。
在裴铭逸看来宁卿就是在挑衅他,自尊心受挫的同事又生出了征服欲,这女人竟然敢给他冷脸,真是好的很!
他冲着某个方向大声道:“将这女人给爷拿下!”
瞬间从暗处出现三四个身强力壮的暗卫,面对如此多的男人,宁卿稳住心神,厉声威慑,“你可知我是谁?”
公子哥玩儿味地笑,“就是天王老子来了,爷也不可能放过你。”
“我是世子妃,你敢动我,就不怕王府的报复吗?”宁卿冷声道。
“世子妃?”
“你就是那个假圣人才过门的妻子?”
“他爹不过是个毫无实权的亲王罢了,还敢拿他来压爷?”
宁卿见他一副兴趣更浓的模样,心中警惕,这人还当真是不知死活的纨绔子弟,她说到这份上竟然没有半分畏惧之心。
不怕遇见坏人,就怕遇见不怕死还没脑子的坏人。
“看来爷今日运气还不错,随便抓个女人竟然那裴谨的妻子,爷倒要尝尝,能让那假圣人破例成亲的女人是个什么滋味。”
不过是个女人,这平日里清高的裴谨即便知道了,又敢拿他如何。
“将这女人绑回府!”
宁卿再怎么奋力挣扎也敌不过三四个男人,周围有路人在看,发现这公子哥是那大将军的儿子陆铭逸,是半点不敢生出那多管闲事的胆子。
宁卿冲着周围大喊,“我是世子妃,若有人……”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她就被死死捂住双唇。
“行啊小娘们儿,居然还想让人告发爷是吧?咱就比比,到底是你那夫君来得快,还是我这兄弟来得快!”陆铭逸看了眼自己的胯·下,无耻地道。
宁卿恨不得吐他一脸口水!
“在床上的时候,你就用这个眼神看爷,带劲儿!”
这纨绔在黎城的臭名声可是人尽皆知,仗着有个手握重兵皇帝都忌惮的将军爹,成天为非作歹,但无人敢管。
宁卿被绑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怕她大吵大闹暗卫已经将她的嘴给堵住,根本无法求救。
陆铭逸看着躺倒在床上奋力挣扎的女人,笑得一脸狞色,“你就挣扎吧,待会儿你可就挣扎不了了!”
有丫鬟进门,陆铭逸接过她手中端着的碗,掐住宁卿的下巴将碗里的东西给她喂下去,宁卿咬紧牙齿不喝,陆铭逸来了火气,吩咐人强硬地将那大半碗药灌入宁卿口中。
一大半洒了,宁卿的衣裳湿了一片,只有一小半流入她的腹中。
宁卿眼神含着怒火,恨不得将他给一剑捅死。
可即便只是一小半,也足够摧毁一个人的理智。
宁卿的脸渐渐发烫,红得几乎能滴血,眼神愤恨却又含着蛊惑人心的朦胧水光。
陆铭逸被她看得心头燥热,正要伸手去扯她的裙子,门外传来阵阵惊叫声,他烦躁地冲着门外大吼,“叫什么叫想找死不成?”
外面瞬间安静,他转身欲继续,门口传来重物砸地的剧烈声响,“砰”一声厚实的门板砸到地面,扬起一地的灰尘。
而床上的陆铭逸被满身煞气的男人一脚踹翻在地,疼得他左右打滚,看清来人,正欲大骂的他愣住,“你……裴谨?”
随即他满脸怒容,“你竟敢……”
一队暗卫鱼贯而入,裴谨一把抽出暗卫所佩的长剑,干脆利落,毫不犹豫地一剑刺穿陆铭逸的心脏。
陆铭逸双目瞪着,眼球赤红充血,还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嘴角溢血死不瞑目。
他可能到死都没想到,裴谨竟然会为一个女人肆无忌惮到这个地步。
宁卿有些神志不清地缩在男人怀里,裴谨触及到她水色潋滟的双眼,像是被烫到般立即撇开视线。
用大氅将怀里的少女包裹,翻身上马。
剧烈的颠簸让宁卿极其难受,她紧拽着缰绳,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汹涌又陌生的感觉有些突破她的承受范围,轻轻摩挲双腿,身体不住颤抖。
终于下马,宁卿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缩在师兄怀里,心里极度羞耻,可她现在恐怕连正常行走都无法做到。
终于回了寝殿,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师兄,你先出去。”
她的声音沙哑娇媚得不像话,裴谨怎么会不知道她现在是怎么了,看着这样的她,心里难以抑制地冒出疯狂的念头。
不敢让现在的宁卿一个人待在屋里,他用力掐着手心,低声道:“我已让月柳却找大夫,很快就会好了。”
宁卿点头,可她不愿让师兄看到这样的自己,用被子严严实实裹住自己,忍住浑身翻涌的异样感受,艰难地开口,“师兄你先出去,我一个人没事。”
这药药效虽然强,但总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忍忍就过去了,要实在忍不下去,自己动手算了。
宁卿等大夫过来的时间热得浑身都是汗,快要神志不清,这个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这药效也太过夸张,她现在满脑子的废料,哆嗦着等待大夫过来。
快来吧,快来吧,再不来她快要忍不住自己动手了。
或许是期盼有了作用,她才念叨完,门外就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她使劲儿掐了自己一下,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能在大夫面前闹笑话,她要脸。
想着这些转移注意力的宁卿在见到大夫的那一刻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世子妃,劳烦你把手腕伸出来。”大夫是个白胡子老爷爷,他何时看过这样的病啊,可面对的是世子,他哪里敢拒绝。
用帕子覆在宁卿泛着粉的手腕之上,把脉仔细感受,但实在看不出来个什么。
他收回手,无奈道:“世子殿下,老夫只能开个药方子,煎水服下,但药效或许并不显著。”
他也没办法,只能选了个折中的办法,清热下火的药方子应该是有点用处的吧。
认命地等待世子的怒火,但裴谨只皱了皱眉,“去煎药,尽快端过来。”
煎好药怕是得半个时辰以后,宁卿听着心中绝望。
这大夫看样子是指望不上了,还得靠她自己。
“师兄,你让人提些冷水过来。”她和现在很热很热,蚀骨痒意即将把她的理智吞噬。
“好。”裴谨垂下眼帘,收回看向宁卿的目光,退到门外。
青儿吓傻在原地,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小姐如此难受的模样,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满脸慌张无措,她趴在床边连忙问:“小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我没事。”鉴于上次青儿误会她身上的吻痕,这次宁卿打算实话实话,免得她担心。
“我被人下了点不干净的东西,忍过去就好了。”
青儿上次已经在宁卿那儿上了一课,事后她还去和别的丫鬟们聊天,对这些并不似以往那般一无所知。
她瞧见宁卿这娇艳的脸,有些傻了。
有青儿在,宁卿放不开,她瓮声瓮气地催她,“青儿你先出去,我一会儿就好。”
“快去!”
青儿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可她觉得奇怪,分明世子就在外头,小姐她为何不让世子帮她……
是小姐不好意思吗?可分明她们已经是夫妻了呀。
青儿不想小姐那么难受,出门后看到背对着门站立的男人,她也顾不得尊卑,着急地道:“世子殿下,我家小姐看着很难受,你快帮帮她呀。”
裴谨眸光微闪,保持沉默。
青儿那股勇气在说完一句话后就没了,她真的想不通,为何世子殿下不帮帮小姐,若是她帮得上忙,她一定去!
屋内突然传来什么什么落地的沉闷声响,宁卿抱紧自己在地毯上磨蹭,她眼中已蒙上一层水雾,咬紧自己的唇瓣。
最后还是认命了,颤抖地将手指探入自己裙摆,紧紧闭上双眼。
门外的裴谨不敢分心,注意着屋内的动静,听见声响他心中一跳,“阿宁?”
正沉浸在浪潮里的宁卿一个激灵,吓得她立马将手抽出,“师师兄,怎么了?”
“你可有事?”
宁卿眼角浸着泪水,张唇微微喘息,“我没事……”
在极度害怕师兄发现的情况下,她浑身痉·挛,蜷缩着压住口中溢出的低吟声。
声音很低很低,可裴谨还是听见了,他浑身一震,下颌线紧绷,闭目竭力阻止自己生出不齿的想法。
就在此时,那股试图控制他的力量再度出现,男人身形剧烈一晃,大掌撑住圆柱,低低喘息。
再度睁眼时,眼底一片漆黑阴暗,不似之前的温润淡然。
第23章
丫鬟提着冷水进门, 却被裴谨唤住,“将冷水提回去,再提些热水过来。”
虽是夏季, 可也受不住这样的冷水。
丫鬟们点头应是,虽不知道缘由, 却也不是她们该问的,遂又将冷水提了回去。
正陷入苦恼的青儿发现世子推门进去了, 她心中一喜,他肯定是去帮小姐了。
门被推开很快便被关上,裴谨踏入寝殿内,便看见躺在地毯上的少女,蜷缩着身体, 满脸潮红。
此时已神志不清的宁卿根本不知道有人进来,她只能不断磨蹭着地毯。
男人在她身边停下, 如墨的眼眸注视着衣裙凌乱的她,俯身将地上的人抱起, 一接触到男人的怀抱, 宁卿立即往他怀里钻, 可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混乱不堪的脑子突然清醒。
“师兄,你出去……”宁卿伸手想推他,但是手上没有力气软绵绵的。
宁卿身体难受,心理上还极度难堪,她咬紧牙关,深呼吸让自己冷静。
“师兄, 求你了,你快出去!”宁卿一鼓作气, 尽量大声地道。
可抱着她的男人依旧不为所动,“阿宁,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们是否该圆房了?”
宁卿现在脑子迷糊,乍一听没听明白,在男人的手指放到她的裙带上时,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师兄?”
“我不是你师兄,你把我当成了哪个野男人?”裴谨语气冷冽,夹着寒冰。
“……”
宁卿怔愣地看着他,师兄他,又被控制了?
才这样想着,那即将覆灭她理智的情潮瞬间涌入她的身体。
带着微微凉意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肌肤时,宁卿身体一颤,在他吻上来时,大声道:“你走开!”
男人对上她那双可怜至极的双眸,喉结滚动,眸色晦暗发沉。
“就这般不愿?”
见宁卿倔强地瞪着他,他默然地凝视着她,最终还是松开了手,起身靠坐在床边,长发垂落于红色的喜被之上,浑身笼罩着说不出的冷寂之气。
“阿宁,你还没告诉我,为何又要离开。”
“你不是告诉过我你不会离开了吗?”
宁卿听见这话,又慌又茫然地问:“你在说什么?”
“这是你第三次骗我。”
第一次是宁卿答应他一日后就圆房,第二次是她逃离王府,第三次便是这次,她再次将他抛下。
宁卿脑子转不过来,裴谨的话稍微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不再如此难忍。
正要说什么,她竟看见裴谨取出之前那条环在她脚腕上的金链,他笑着看着宁卿,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骨节分明的食指扣起冰凉的锁链,一手握住宁卿的腿,没有任何商量地将其再次扣在她纤细的脚踝。
金环和她的足腕相称,他手上稍稍用力,将她的小腿轻而易举地抬起,俯身亲吻。
宁卿紧抿双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男人放开她的小腿,手指掐住少女的下巴,径直吻上去。
宁卿愣了一瞬后狠下心大咬一口,瞬间尝到腥甜的味道,裴谨动作没有半分停滞,唇上染血,艳丽非常。
她趁着男人转移阵地时大喊,“师兄,你快醒醒!”
“我是阿宁啊!”
带着哭腔的声音响彻在裴谨耳边,这一刻,他面上瞬间闪过不同的神情,时而痛苦,时而疯癫。
他紧紧攥住宁卿的手腕,像是要将她的手腕给掐断,宁卿疼得皱起眉头。
男人启唇,薄唇隐隐颤抖,却说不出话,连忙放开这宁卿的手腕,死死拽着床单,手背上鼓起骇人的青筋。
待那股想和他抗争的力量终于消退,他才注意到自己伏在宁卿身上,柔软温热的触感顺着两人相贴之处不断蔓延至全身。
他身体僵硬,身下是泪眼朦脓的宁卿。
裴谨竭力反抗幻境的意志,违背本能,狼狈地离开了寝殿。
中了药的宁卿本就敏感,接连发生这样的事,她用被子捂住自己,逃避现实。
【宿主,你何必呢,趁着此次机会你直接刷满甜度值,咱们以后不就自由了吗?】
系统哪里懂,若是换一个人她自然不必如此,甚至系统在她穿书时立即绑定她,要她攻略师兄她都不会这么纠结。
可它是在她全心依赖信任师兄,和他相处十几年,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哥哥的时候才将她绑定,才告诉她要完成攻略师兄的任务,她不可能做得到,只能换做亲情攻略。
而且师兄喜欢的人并不是她,他以后注定会和落雪师姐走到一起,她们只是师兄妹,幻境里这样只是因为师兄被控制了。
本来,她不该来太清秘境,若她不来,和师兄一起进入幻境的人肯定就会是落雪师姐,是她把所有事情搞得一团乱。
【宿主,这个世界许多事情本来就是不可控的,和你没太大的关系。】系统忍不住安慰她。
宁卿却没回话,她抹了把眼泪,突然话锋一转,【你偷窥?】
系统冤枉死了,它好心安慰她,竟被倒打一耙,【我看了个开头,就被锁小黑屋里了,这算什么偷窥。】
得知它被锁小黑屋,宁卿稍微放下心。
闭上眼睛,翻了个身,【我好累,我睡觉了。】
【宿主你睡吧,明日就好了。】
药效终于熬过去,宁卿浑身酸涩无力,像是灵魂被抽干了般,陷入沉睡。
而在她睡着后不久,裴谨进门,在床边坐下,理顺她鬓边湿透了的长发,挽至耳边。
看到她裸露在外的腿上挂着的金链,白腻的肌肤和金色的锁链形成了极致的反差,男人探出手指轻轻抚弄,几秒后,他恍然回神,下意识去看宁卿,但她还睡着,对此一无所知。
他突然,有些不想将这条锁链解开。
裴谨压下自己心里生出的荒唐念头,起身吩咐门外候着的青儿,“伺候世子妃沐浴。”
青儿进屋,一眼便看见躺在床上睡得很沉的宁卿,她只能沾湿帕子将她身上细细清理干净,瞧见宁卿身上的暧昧痕迹,错开眼擦洗别处。
睡梦中的宁卿做了一个梦,梦到她和师兄反目成仇,对上男人厌恶透顶的目光,她直接惊醒,却发现自己浑身□□地躺在被子里,她连忙检查自己的身体。
将水提出门外的青儿回来后见她如此,解释道:“小姐,刚才我替你擦洗了身体。”
闻言宁卿的双肩放松,她很困,但不穿衣服没有任何安全感,让青儿拿了衣裳穿上,才拥着被子再次睡去。
宁卿醒来后面色恹恹,青儿见此有些担心,“小姐,我去找大夫过来。”
“没事儿,不用找大夫。”
她这不是生病,只是精神压力有点大,她不知道到底会被幻境困多久,而且师兄的情况还不稳定,若昨晚师兄若是没有清醒过来,她不敢想象最终会发生什么。
去看脚腕上的链条,已经被解了下来。
宁卿这几日一直待在屋里没出去,她怕看见师兄,丫鬟们觉得奇怪,世子都有好几日没回寝殿,而世子妃也不急,甚至没提过世子一句。
青儿给宁卿揉着肩膀,不由问:“小姐,你和世子殿下怎么了?”
“世子都好久没回来陪小姐用饭了。”
都说男人三心二意,之前她还觉得世子很好,可现在他竟然不来了,不仅不回来陪小姐用饭,连夜里都不过来。
小姐日渐消瘦,心里肯定难受。
宁卿最近被世子冷落的流言传遍了王府,她们都说,世子殿下果然是无情无欲无爱之人,即便娶了世子妃,可不过一月便不再去她屋里,之前恐怕只是装装样子。
这些留言自然没能传入宁卿的耳朵,但青儿可全都清楚,她替小姐委屈,可她却只能和她们吵两句,她们还是在背地里这么传。
这段时日宿在书房的裴谨没再被幻境控制,只要一见到宁卿,他便容易失控,只要不见,再过段时日,或许就能从幻境里离开了。
待在佛堂的王妃对二人之间的事有所听闻,她本不想再管,可到底还是去了书房。
王妃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儿子,无奈道:“没有小姑娘喜欢这样,你若真心待她,就不该偏执地想将她据为己有。”
面对他多年未见的母亲,裴谨发现自己的心境竟无半分波动,若是阿宁知晓幻境里的他才是真实的他,往日都是他竭力伪装的,她会是什么反应?
她现在还全心全意地信赖他这个师兄,甚至在他做了错事时,第一时间选择相信,选择谅解,而不是离开。
王妃也不知自己这儿子听没听进去,耐心劝他,“你若一直如此,她只会离你越来越远。”
裴谨扯了扯唇角,正是如此,他便一直将对宁卿那份感情埋藏在心里,就是怕打破两人的关系,再也看不到她。
比起她的排斥抵触,主动远离,他宁愿保持现在这样师兄妹的关系,可进入这个幻境后,触碰到他以前不敢触碰的人,他好像有些难以继续伪装下去,他甚至希望,能一直留在幻境里,尽管这只是一场镜花水月,一触即碎。
“她已是你的妻子,是你最亲近的人,你又何必将她捆缚在身边,哪个丈夫像你这样?”
“母亲只盼着你们能和和睦睦,若以后有了孩子,你不仅要担起做丈夫的责任,还要做一个好父亲,你难道也将你的孩子锁在屋中不让他出去吗?”
孩子……他想到了宁卿的脸,若他们二人有一个像阿宁的孩子。
他止住自己肮脏的想法。
“母亲,儿子明白。”
王妃叹了口气,说是明白,也不知是真明白,还是装明白。
她一直知道裴谨对她并未有太多的感情,应当说,除了宁卿,他对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
也不知,他究竟为何,独独喜欢那姑娘。
王妃走后不久,青儿便出现在书房外,她犹豫地走来走去,裴谨身边的小厮看见她,疑惑地问:“青儿姑娘,你可有事找世子殿下?”
青儿见到他眼前一亮,她连忙摇头,“我有点事想麻烦你,你能不能告诉世子殿下,我家小姐最近不太好,世子殿下能不能回来看看她?”
她实在忍不住跑过来找世子,或许,世子并不是她们说的那种人,之前他日日过来,对小姐的好她可是看在眼里。
这段日子不过来,说不定是太忙了呢?若他不过去,那就不过去吧,反正她只是过来试试。
小厮有些犹豫,现在世子都不让他们提及王妃,他们也迷糊得很,但他们总觉得世子是在意世子妃的,许是她们闹别扭了,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想必也没什么。
“青儿姑娘你别着急,我向世子殿下说一声便是。”
“多谢你!”青儿欢欢喜喜地走了。
她回去时脸上的笑意太过明显,宁卿好奇,“青儿你去干嘛了?这么高兴。”
青儿答所非问,“小姐,世子殿下想必很快就会过来了!”
宁卿满脸问号,啊?
“你跑去找世子了?”
青儿立即点头。
宁卿巴不得不和他见面,谁能想到青儿会跑去找师兄啊,她现在挺好的,突然见面岂不是尴尬。
宁卿极为忐忑,等到晚上,都没看见人影,她将心放回了肚子。
“青儿,之前我就说过,我不喜欢世子,我也不想他来,我屡次逃婚怎么会喜欢他?你以后可不要再擅作主张去找他!”
师兄没来还好,若是来了,再被幻境控制,她这身心免不得又要被折磨一顿。
“可是,可是她们都说小姐你失宠了,说以后会有侍妾进来,我气不过,才……”
她还巴不得有侍妾进来呢,宁卿腹诽。
“她们说她们的,我不在乎,你只要记住一句,我不喜欢世子,我不愿意他来,你可记住了?”
青儿耷拉着脑袋,她点点头,“小姐青儿记住了。”
门外,男人静静站着,听完了宁卿和青儿的对话。
小厮在身边担忧地看着裴谨,他小声道:“世子殿下……”
“回去罢。”
男人转身,离开了寝殿。
背影修长挺拔,一身玄衣,渐渐隐于浓重的夜色之中,无端孤寂。
月柳见裴谨离开,欲言又止,她想了想,还是进门对宁卿道:“世子妃,方才世子来了。”
宁卿愣住,她看向门外,却是没人,“他走了?”
听见的那瞬间,宁卿心头一跳,她怕来的人是被幻境控制的师兄,若是如此,她刚才的那番话足以让男人发疯。
月柳点头。
走了,那就说明这是师兄,幸好。
宁卿一脸如释重负的模样让月柳极为不解。
大虞朝的姑娘们人人都想嫁给世子殿下,可世子妃却避他如蛇蝎。
世子,究竟哪点不好?月柳垂眸,退到门外。
回到书房的裴谨静坐着,他回想起今日母妃说的话,脑中又闪过方才宁卿和青儿对话的情景。
一直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在无人时开始翻涌,窗外夜色如墨,虫鸣声阵阵,在这燥热的夏夜里,愈发让人烦闷。
如玉长指压在经书之上,他拿起翻看了几页。
半晌,捏紧书页,将纸张捏出层层褶皱。
宛如恶魔低语的声音环绕在他耳边,久经不息。
‘你只是被幻境控制罢了,去找她吧,她不会怪你的……’
‘她不喜欢你,她喜欢那个弟子你难道不知道吗?只有占有她,她才不会离开你!’
那股无形的力量钻入他的脊髓,不断分裂。
‘这里只是幻境罢了,一切都是假的,即便你侵犯了她,也只是假的,你就不想吗?’
“够了!”
话音刚落,屋外狂风卷席,瞬间吹开紧闭的窗门,窗户拍到墙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尖锐刺耳,而门外的狂风声宛如恶鬼哭嚎。
暴雨倾盆而下,狂风声暴雨声,打落一地花瓣,又随风消失得无影无踪,树枝剧烈摇晃,“咔嚓”拦腰折断。
这突如其来没有任何征兆的狂风暴雨让王府内众人心惊胆战。
那头的宁卿也被这声势浩大的暴雨吓了一跳,这是在幻境里,这雨……是否预示着什么?
“小姐,水来了。”
宁卿止住思绪,进入浴间,脱掉衣裙,将自己泡入浴桶中,她看着上面漂浮的娇艳花瓣,靠在浴桶壁上,听着窗外的狂风哭嚎声,心跳开始加快,她皱皱眉,快速搓洗了身体后就要起身,却听见门外青儿震惊的声音,“世子殿下!”
“世子殿下,世子妃还在沐浴!”
青儿已经牢牢记住了宁卿的话,她不喜欢世子,不希望世子来,小姐在沐浴,定然不想被世子看见。
小厮追在冒雨而来的裴谨身后,他所披锦袍早已被屋外大雨淋湿,发冠凌乱,如玉脸庞上,狭长双眸中的情绪阴暗压抑,滴滴水珠从他凌厉的下颌线滚落,没入被衣襟掩藏的胸膛。
“出去!”他厉喝。
跟来的小厮和一旁试图阻拦裴谨的青儿被他吓到。
青儿总觉得这样的世子会打宁卿,她不愿意走,小厮拉住她,硬生生将她拽到门外。
第24章
匆忙套好衣裳的宁卿, 一走出浴间,便看见站在屋里,浑身湿透宛如阴间恶鬼的男人。
“师兄……”
可他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 逼近她,一步步将她逼至墙角, 宁卿没想到多日不见,再见会是这样的情形。
师兄这幅模样, 定然又被控制了。
虽然经历了多次,她还是心惊肉跳。
不过她还算镇定,每次她只要喊他,他就会清醒。
宁卿抓紧袖子,抬头和裴谨对视, “师兄,你又不清醒了吗?我是阿宁, 你仔细看看?”
见他神色松缓,宁卿渐渐放心, “师兄, 这是幻境, 你又被操控了,快醒来!”
然后宁卿发现,男人将她抵在墙角,低头极冷淡地看着她。
眼神阴郁,不含半分人情味。
他抬起宁卿小巧的下巴,“我自然知道你是阿宁。”
话落,修长食指勾住她的裙带, 轻轻一扯,宁卿匆忙之下尚未系紧的裙子像是绽放的花瓣散落在地。
她错愕, 立即双手环胸捂住自己。
宁卿脑子快要死机,她实在没了办法,看着眼前已然被控制的男人,抬手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这还是她第一次扇师兄巴掌,虽然他现在不算是真正的师兄,可身体还是他的,她那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男人白皙的右边脸颊上,顷刻间出现一个粉红的巴掌印。
宁卿打完十分心虚,她双手环胸遮住自己的关键部位,仔细观察眼前的男人,在他抬眸的那一刻,宁卿知道还是没能将师兄唤醒。
慌不择路的宁卿大声冲着门口道:“青儿,快去找王妃!”
门外听见宁卿尖叫地青儿慌不择已,她推搡着控制住自己的小厮,“你放开我!”
“小姐,你不要怕,青儿马上就来!”
小厮和月柳见此,上去齐齐将青儿架住,“晴儿姑娘,这是世子和世子妃的房中事,你去瞎凑这个热闹干什么?”
青儿红了眼眶,她大喊,“你们放开我,要是我家小姐出了事,我不会放过你们!”
小厮觉得无语,能出什么事儿,不过是床上的事儿,她这未免也太单纯了些。
可他才这么想着,却听见屋中传来轰然落地的瓷器碎裂声,还有世子妃的大骂声,他发现事情有点不妙。
小厮对裴谨的性子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更是听闻过之前他做的那些让人脊背发凉的事。
今夜他突然冒雨来找世子妃,整个人还极为不对劲,他担心……
屋内再次传来令人心惊肉跳的碰撞声,小厮担心真闹出人命来,他立即放开青儿。
“我去找王妃!”
现在只有王妃能够稳住场面,给他们几百个胆子也不敢硬闯。
青儿哭着去拍门,但是大门紧闭,她根本打不开。
“小姐!”
“小姐你别怕,王妃很快就会过来了!”
小厮一路跑着去王妃所在的雲宁殿,因为着急出了一身的汗,终于赶往,他也顾不了太多,着急地拍门。
正要就寝的王妃闻言,心下大惊,匆匆套上外衫便随小厮前往世子寝殿。
一到门口,她便听见里面吓人的动静,她连忙召出身边的暗卫,“将门给本宫撞开!”
这是听命于王妃的侍卫,毫不迟疑地撞开门扉,大门轰然倒地。
进门前她转身厉声道:“候在门口,不得进来!”
“是!”
在门倒地的霎那,陷入魔障的男人下意识用被子将床上的少女盖住。
“混账!你这是在做什么!”王妃对上宁卿红肿地眼睛,气得差点站不稳,立即扶住身旁的桌子。
“你还说你明白,你就是这么明白的!”
裴谨看着她,“母妃,你当真要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她管自己的儿子叫做多管闲事。
从小到大,她几乎没管过裴谨,他有自己的主意,也无需她操心,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业,他都做得最好,现在他的感情上遇到问题,她过来却成了多管闲事。
她这个儿子,说话还是如此地无情。
王妃心中刺痛,她冷了脸色,“你给本宫滚出去!”
裴谨的脚步却未挪动半分,他对着王妃身后道,“来人,将母妃送回雲宁殿。”
“你!放肆!”
裴谨虽是世子,但王府上下皆听令于他,暗卫瞬间出现,恭敬地将王妃“请”出门外。
宁卿以为看见了救星,可在王妃被迫离开后,她脑子嗡嗡,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紧攥被褥,神色慌乱,她现在很想离开,到底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事情发展得越发不受控制,宁卿甚至动了把自己一刀捅死的念头,她只要死了,肯定就能离开这里。
她从芥子袋取出匕首,紧紧握在手里,她很怕,怕刀刃刺进去后会很疼,怕她会真正地死了。
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她还没受过什么苦,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平日里刀子划上一条小口子都疼得很,这匕首捅进去得该有多疼。
宁卿纠结,迟迟动不了手。
“师兄,你别吓我行不行?”她看着朝她一步步走近地男人,哭丧着脸道。
“你喜欢的人不是我,是落雪师姐啊,你仔细想想!”宁卿试图拿女主的名字唤醒他的理智。
可男人就这么看着她,“阿宁,你为了逃离我,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当初……你就不该招惹我。”
宁卿有苦说不出,她哪里招惹过他,分明是这个幻境里的人招惹的,非要她来背这个黑锅,偏偏还是无法解释的黑锅。
两人之间只隔了一步,男人垂眸,低语,“现在,晚了。”
看向方才给她扣上的锁链,讽刺道:“也不知你是怎么把它打开的,看来我不该只将你的脚锁住,你的左手,右手,都该用锁链缚住……”
他没说一句,便扣上一条金链,宁卿慌忙将刀子藏在被褥下,锁链另一头,再锁至床头。
宁卿的手腕扯不动。
几乎成了案板上任人宰割的的鱼肉,她咽了口口水,哆嗦着声音,试图恐吓他,“你就不怕我恨你吗?”
她缩成一团的模样实在没有半分威慑力,裴谨笑了笑,语气有些残忍,“比起毫不在意,我宁愿你恨我。”
裴谨抚着锁链,轻轻一扯,便将被束缚的宁卿拉至身前,他牢牢锁定宁卿宛如琉璃般的杏眼,吻在她颤抖的睫毛上,细细吻干咸涩的泪水。
“阿宁,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吻下落,从她的睫毛,到她流着泪的脸颊,再到她惨白的唇瓣。
宁卿尚且能活动的右手摸到被褥下的匕首,细小的动作都能带起锁链撞击的清脆响声,她抿紧双唇,试图和师兄作对。
裴谨也不恼,修长手指掐住她的脸颊,微微用力,缠绵亲吻。
在宁卿下定决心要动用匕首时,一只微凉的大手抚摸她的右手,一边亲吻,一边抵开她的五指,将小巧锋利的匕首从她掌中抽出。
宁卿愣住。
男人微微离开她,轻笑,“想杀了我?”
启唇狠狠一咬,“来吧。”
他将匕首放入宁卿的手中,认真地道。
宁卿握紧匕首,要杀了他吗?杀了他自己就不用自杀了,也不会疼,可师兄若是真的死了呢?
梦中男人浑身浴血,一刀砍下自己右臂的画面涌入她的脑海。
宁卿手上一软,立即丢了匕首,小巧却沉手的匕首砸落到柔软的被褥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我就知道阿宁舍不得。”她虽然抵触他的靠近,可她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她不愿意伤害他。
这个弱点,就是让宁卿不断妥协的关键,总有一天,他会一步步突破她的底线,像是温水煮青蛙那样,让她在悄无声息中再也离不开他。
可下一秒,男人便愣住。
他反应迅速地立即握住宁卿刺向她自己胸口的刀刃,血液从他的掌中滴滴答答落下,在宁卿雪白的小腿上开出一朵朵糜艳的花。
“你疯了!”裴谨神色阴郁,一把将匕首甩到地面。
宁卿自杀未果,她有些遗憾又有些庆幸,大概是庆幸不用遭受疼痛。
自己捅自己一刀也太难了,现在再让她捅一次她肯定做不到。
见她倔强地抿唇不语,男人嗓音滞涩,“你宁愿死也不愿留在我身边是吗?”
宁卿依旧不回话,若一直和师兄像往常那样生活自然好,可不是以现在这种相处方式她们是师兄妹,他是自己相依为命的兄长,怎么也不该像现在这样。
“回答我。”裴谨冷静地看着她,静得让宁卿心惊。
宁卿在他一声声近乎逼迫的质问下,满腔无法诉说的压抑倾泻而出。
她不想让师兄后悔,师兄喜欢的人不是她,若她们真的发生了什么,那该……宁卿不敢想下去。
若任由事情发展下去,两人的关系会就此改变,师兄的修行之路也定然会比之前难走。
她真的不敢放任,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可现在,真的没办法了吗?
“我们慢慢来好吗?你别吓我。”宁卿祈求得地看着他。
男人笑得有些凉薄。
比起毫不在意,我宁愿你怕我,这样就再也不敢离开。
不想再从她那张嘴里听到任何刺耳的话,裴谨大掌直接捂住她的双唇,耳边终于恢复安静。
注视着身下少女心如死灰的眼神,他呼吸一深,极力压住心中升腾而起的暴虐情绪。
在她侧头不愿看他时,顷刻间,她信赖的笑,娇俏的脸,还有现在无神的眼睛不断在他眼前闪过,裴谨心中一痛,神经像是骤然断裂,浓重的血腥气从喉头翻涌,他身体一震,血迹骤然从嘴角溢出。
宁卿瓷白的脸上染上点点血迹,与此同时,男人倒在她身上,颈侧青筋清晰可见,喉结滚动,神情挣扎痛苦。
在宁卿震悚无措之际,覆在她身上的男人突然远离她的身体。
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脑子还未反应过来,却见他手中凭空出现一柄长剑,握紧剑柄,锋利的剑刃闪着寒芒,窗外狂风暴雨,雷海翻滚,一道惊雷横空劈下,撕裂半边漆黑阴沉的天空。
利剑狠狠落下,半截手臂与皮肉断裂,砸落到宁卿的脚边。
鲜血如柱,飞溅的血滴沾染到宁卿的雪白的身体上,她耳边一切声音好像在霎那间消失,瞳孔紧缩,浑身颤抖地目睹眼前发生的一切。
剧烈的疼痛终于唤醒男人的一丝理智,鲜血与喜被融于一色,他的脸庞上沾染鲜红血迹,发丝凌乱,他像是毫无疼痛,甚至还在笑。
宁卿看着他那条不断流血的断臂,说不出话来,似乎还没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
以蚀骨的疼痛刺激自己,暂时脱离幻境控制的男人抬头看她,眼神里含着宁卿看不懂的情绪。
“你……你在干什么?”宁卿的意识终于回笼,她喃喃道。
因为这样,就能阻止自己触碰你。裴谨在笑,笑容却让人感到无尽的悲伤。
“阿宁……”他启唇轻唤。
“你想出去是吗?”
宁卿不知道他话这是什么意思。
可她从他话里感受到了决绝,她只是看见男人的眼神,便知道往日温柔的师兄又回来了,可她莫名焦躁,心里极其不安。
“师兄,你有办法出去吗?”宁卿裹紧被子问。
裴谨再次握住长剑,“师兄有办法。”
是什么办法?宁卿还未问出口,她便看见师兄握紧剑柄一剑刺入自己的心脏,滚烫的鲜血不断溢出,顺着剑身滴滴答答滴落。
宁卿愣住。
画面一转,眼前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初升的太阳挂在云层里,她转头,身边是躺在地上的师兄,另一侧,是落雪师姐,还有一众弟子,幻境里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可分明又那么真实。
看向师兄的胸口,那里没有血迹,也没有长剑,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身体,是进入幻境之前她穿的那身衣裳。
微风拂面,带来淡淡花香,水面上偶尔跃出几条小鱼,岁月静好 ,和幻境里鲜血淋漓的场面完全割裂开来。
宁卿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平稳,想起幻境里师兄将长剑刺入胸口的画面,顾不得其他连忙起身去检查师兄的情况。
拍拍草坪之中躺着的男人,轻声唤他:“师兄,师兄!”
拍了好几下他都没醒,宁卿将手覆在他的胸口,有心跳!
没事就好,宁卿在他身边坐下,刚想转移阵地道落雪师姐身边,裴谨却缓缓睁眼。
“阿宁。”
宁卿身形一僵,现在确认了他的安全,不可避免地开始想到别的事情,回想起幻境里的种种,她很不想和现在的师兄独处。
“师兄。”宁卿有些疏离地应了他,随即起身,坐到了木落雪的身边。
她能注意到师兄的视线,想必师兄也是尴尬的吧,宁卿努力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查看落雪师姐的情况。
正看着,木落雪便睁开双眼,她坐起身,看见周围的幻境有些茫然,“阿宁,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出现在了这里?”
揉揉太阳穴,脑子胀痛像是睡了很久,木落雪奇怪地喃喃:“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但不记得梦到了什么。”
宁卿眨眨眼。
她们之前既然在一个地方,那应该都进入了各自的幻境,可为何落雪师姐一副完全丢失了那段记忆的模样?
不仅她如此,陆续醒来的弟子也是相似的反应,但并不是所有人都醒来,还有十几个弟子躺在地上像是陷入沉睡。
“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了?头疼得快要裂开了。”
“谁说不是,我这也浑身难受,感觉做了一个梦,但又想不起梦到了什么,我们从一个树林里突然出现在这儿,也是奇怪。”
“这秘境太邪门儿了,我们不会是被这秘境洗去了记忆吧?”
宁卿坐在落雪师姐的身旁,在听见弟子们的讨论后,不禁产生了一个令她欣喜的猜测,师兄,是否也忘记了幻境里的一切呢?
她很想试探试探,可又怕他万一记得。
可不试探她心里一直不安,为了之后的轻松,问一问也没什么吧。
宁卿在心里成功说服自己。
她有些忐忑地靠近裴谨,疑惑地问:“师兄,刚才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什么也记不得了?”
“是么。”裴谨垂眸,掩住眼底的异样情绪,“师兄也记不得了。”
宁卿心里这块大石头总算落地,师兄不记得,不记得那就不会尴尬了,只要她将幻境里的一切当做是梦,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之前在幻境里因为这事儿,宁卿日日都睡不好,担心她和师兄的关系会有所改变,现在得知这个消息简直是意外之喜,也是,师兄怎么能记得和女配不太美好的回忆。
解决了这件事,她感觉未来无限美好,再刷十点甜度值,她就能摆脱原文里女配的结局,不用病死了,若是再找到噬骨蝶,炼成清髓丹,她的修炼天赋提升的话,想必很快就能结业。
到时候她下山环游修仙界,是何等的美妙!
宁卿美滋滋,被幻境磋磨得精神不振的她满血复活,现在看着师兄有点别扭,但只要想到他对幻境里的事情一无所知,她也就释然了,而且,幻境里被控制的师兄其实和师兄很不一样,气质天差地别,虽然长相一样,但她总会将两人分开,现在也就更不觉得尴尬了。
她开心无比的笑容落入裴谨的眼里,他攥紧手心,身体发凉。
“师兄,我们现在是在秘境里吗?”宁卿问。
“嗯。”
宁卿并未发现裴谨的异常,她满心沉浸在师兄忘了幻境中的一切的喜悦里。
众人在此地等候了一日,可那些未醒来的弟子仍然陷入沉睡,这样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有弟子上前试着用外力唤醒他们,可没有任何用。
张长老沉吟后做出决定,“我和徐长老留下,醒了的继续前往秘境。”
来秘境一趟,自然不能无功而返,醒来的弟子也不愿一直留在这里荒废时间,一一应下。
宁卿下意识走到落雪师姐的身边,和师兄隔了些距离。
她其实很想知道落雪师姐为何没有进入师兄的幻境,按理说,这是个促进男女主感情的绝佳机会,这个世界的运行逻辑不就是想方设法让男女主在一起么?
很奇怪,哪里都奇怪。
一行人走进树林,一路都很安静,而不久,有弟子大声道:“仙君,前面好像躺了个人!”
木落雪此时已经停在那位少年身边,细细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见他睁眼柔声询问:“你醒了?”
少年在看见她的时候微微愣神,他视线一转,又看见旁边站着的宁卿,他立即垂眸错开眼。
他身上有许多细小的伤口,衣裳也破了不少口子,可见这里的危险。
这一路都太过平静,但众人都不敢掉以轻心,现在看见有个受伤不轻的人躺在这里,对这里更是警惕。
“这位道友,你可是哪宗哪派的弟子?”
“散修。”少年冷淡道。
“原来如此,道友身上这伤有些严重,可是遇见了什么?”
见他一副不愿多说的表情,弟子有些尴尬,挠挠头转移话题,“我这儿有愈合丹,道友你可要?”
“不必。”
弟子:……本想套套话,没想到这人是个油盐不进的冷面冰山。
木落雪沉吟半晌主动邀请,“道友可要与我们一起走?”
他看起来比她们早进入秘境,这对她们而言是一个不容错过的获得有用信息的途径。
少年抬眸不经意地看向宁卿随即又很快看向别处,过么一会儿,他皱皱眉,像是极为不解,又隔了几秒,他耳根发红。
他这态度让弟子们有些生气,到底在傲什么啊,落雪师姐和他说话,他竟然当没听见。
正有弟子想上前质问时,少年说话了,他轻轻点头,“嗯”了声。
弟子们:……合着他们邀请他,他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不成?
他撑起身体,但有些艰难,但身旁站着好奇地看着他的少女,他几乎是咬着牙凭着自己站起来的。
队伍里加入了一个人,但是他几乎不说话,别人和他说话也爱答不理的,别说得到有用信息了,在他嘴里就听不到他说几个字。
没走多远,走在宁卿前面的少年突然转身,她正在走神,竟直接撞了上去,额头撞到少年的下巴,撞得结结实实,她揉着额头,控诉地看着他。
“你干嘛突然停下?”宁卿嘟囔。
少年转身,睨着她,“你自己不看路,倒怪上我了。”
他说的让宁卿无法反驳,索性不再说话,揉揉头想要离他远点,谁知纪樾突然上前,在伸手的前一秒克制住了,“撞疼了?”
宁卿白净的额头上已经红了一块,细皮嫩肉的,他心想。
“没事。”宁卿没再计较。
两人说话自然像是旧识,周围弟子都好奇地看着两人,这人对着宁卿师妹话也没这么少嘛,果然是看脸。
而且这个少年长得也很勾人,比有些姑娘家还好看,两人看着也算登对。
一旁的裴谨眸色沉沉,紧盯着前方宛一对吵嘴小情侣的两人。
太阳刺眼,燥热不堪。
他启唇,正欲开口说话,宁卿却离那个少年远了些,站在了木落雪身边。
她在避着自己。
这个事实让裴谨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阿宁。”他唤道。
宁卿听见师兄平静得过了头的声音,抿了抿唇,她扬起笑脸转身看他,“师兄怎么了?”
见他不说话,宁卿察觉到不对,她心中忐忑却不想过去,转而和落雪师姐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的躲避太过明显,裴谨知道,她还记得幻境里发生的一切,而她希望他忘记,因为那对她而言,是她在也不愿意触碰的噩梦。
一行人在广阔无边的树林里走了很久,没遇见任何危险,也没有任何收货,只遇见了纪樾,再也没有看见过别的人。
按理说会有很多人前来秘境,可走了这么久,竟只遇见了一个人。
这个秘境让人摸不着头脑,一般而言,进入秘境会遇见各种危险,也会有意外收获,可这里什么都没有,这树林里既没有高品阶灵兽,也没有灵草灵矿,资源甚至还没修仙界的普通森林丰富。
宁卿目标只有噬骨蝶,她倒是不着急,走了大半日,天色暗了下来,弟子们想起昨晚睡着后记忆丧失的离奇经历,对这夜晚有所忌惮。
照常撒下驱兽散,秘境内裴谨灵力被压制,他无法动用,没有阵法保护,众人更是惴惴不安。
留下几人守夜,其余人原地休息,宁卿继续坐在落雪师姐身边,不愿挪动脚步。
木落雪多少看出了她和裴谨之前古怪的气氛,不由低声问:“阿宁,你为何不去你师兄那边?”
宁卿才不想去,“我想挨着落雪师姐。”这倒不假,她挨着女主有安全感。
看着面前的火堆,听着柴被火烧破裂的声音,听见脚步声,她侧头看过去,却见纪樾在她身边坐下,伸手递给她一瓶药膏,他冷淡道:“愈合膏。”
“我没这么严重,用不到。”宁卿退了回去,而且她有这玩意儿。
轻轻撞一下怎么会用到愈合膏。
虽然在心里腹诽,但宁卿却在悄悄看他,火光中,少年的脸泛着莹莹光亮,一半掩在阴影里,一半映在火光下,他的长相很符合宁卿的审美,在这安静的时候,情不自禁的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她的视线太过专注,身边被她看着的少年身体有些僵硬,不自在地撇开视线。
实在被她看得忍不了,才道:“你看我干什么?”
“因为好看。”
宁卿笑容绚烂,没有任何杂质,只是单纯的欣赏,就像欣赏一株美丽的花一样。
纪樾垂下头,脸颊半明半暗,他若以原本的容貌示人,会有很多不怀好意甚至带着恶意的目光,赤·裸恶心。
他第一次听见别人纯粹因为他的某种特质真诚地夸赞他,还是他以往最厌恶的自己这幅模样。
身体好像突然没那么痛了,纪樾没回答宁卿的话,抱臂靠在树干上,闭目休息。
宁卿也在身边放下她的小毯子,躺在上面,但她没睡着,脑子很乱,幻境里的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忘记,或许,她应该研究一下可以选择遗忘一段记忆的丹药,这样,她就再也不会被影响。
宁卿想着想着阖上眼皮,不知何时,她感觉有些喘不过来气,猛然睁眼,却发现一个人紧紧抱着她。
条件反射想要推开他,但是他缠得很紧,宁卿这才发现,抱着她的人是纪樾。
“你醒醒!”宁卿顾忌着周围,凑在他耳边极小声地提醒他。
但是纪樾将她抱得更紧,仿佛她是什么可以取暖的手炉。
宁卿着急地推了推他,依旧没能将他推醒,渐渐意识到不对,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又发烧了?
他真的很容易发烧生病,宁卿正想取出祛热丹,某一刻,身体却突然一顿。
极缓慢地转过头去,就看见昏暗的光线下,古树树枝张牙舞爪宛如漆黑的骷髅架,头顶遮云避月的黑鸦飞过,而男人长眸半掩,静默地看着她这边,瞳孔映着浅淡月光,深沉幽暗。
宁卿有种又回到幻境里的错觉,她收回视线,将丹药塞进纪樾嘴里,却不知为何手抖了下,丹药滚落至地面。
师兄他……为何不休息?
为何,要这么看着她们这边。
她忍不住抬眸迅速往那边又看了眼,此时师兄却已闭上双眼,方才她看见的画面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宁卿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捡起地上沾着草屑的丹药,吹了吹,快速塞进纪樾嘴里。
等着他退热后放开自己,慢慢睡了过去。
在她睡着后,靠在树上的男人睁开双眸,瞧着地上倚靠在一起的少年少女,相似的年纪,相似的爱好,看着倒是相配。
他笑,眼底凉得如冰,风平浪静的湖面下,暗流涌动,轻易便能将人拽入万丈深渊。
第25章
宁卿没睡好, 半梦半醒之间,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她,可猛然惊醒, 看向视线传来的方向,却什么也没有。
她醒得早, 醒来便再也睡不着了,身旁的少年看起来已经没有大碍, 她悄悄往师兄那边瞥了一眼,却突然对上他的视线。
宁卿眼珠转动,天边云层隐隐透着微光,树林里笼罩着浓重的晨雾,但并不冷, 她面色困倦,卷起自己的小毯子放进芥子袋里。
周围的弟子还未醒, 此时只有她和师兄,她不知道他是何时醒来的, 或许一睁眼就在打坐修炼吧。
可她没去想, 灵力被压制的他要如何修炼。
过了一时半刻, 纠结许久的宁卿还是转了头,冲着男人笑了下,尽量像往日相处那样自然,“师兄,你醒了。”
裴谨点头,两人便没了话说。
醒来无事的宁卿默默数着时间,希望可以过快一点, 弟子们赶紧醒,这样就能打破现在沉默的局面。
这样想了没多久, 她就感觉自己魔怔了,师兄已经不记得,她又何必呢。
可即便她再怎么心理暗示自己,宁卿总觉得她和师兄的关系可能再也无法回到从前那样。
纪樾醒来就见她一脸的惆怅,也不知在惆怅什么。
他头有些胀痛,看着身边的人,想起昨夜他抱着宁卿不放,神色略微不自然,他还是一次抱着人不放。
白皙的脸上染上薄红,他冷着脸欲盖弥彰。
“昨晚……”他说了个开头,后面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他的声音唤回宁卿飘远的心神,她没怎么听清楚,疑惑地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
宁卿也没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你身上有伤?昨晚你发热了。”
“那你干嘛把愈合膏给我?”
他身上的伤口看起来只是皮外伤,这瓶愈合膏完全够用。
但她没想到,对别人而言丹药是何等珍贵的东西,纪樾现在的处境不算好,好不容易得来的愈合膏自然不会轻易使用。
宁卿说完后知后觉意识到这点,从芥子袋娶了一瓶愈合膏,递给他,“我有很多。”
被妖族追杀以来,纪樾已经习惯了受伤,发热也是常有的事,他并不认为有什么。
将药膏推回去,“我不用。”
宁卿想起之前给他祛热丹,但他专门等在路上还给她的画面,便将瓷瓶收回了芥子袋。
他估计是不想欠她人情。
弟子们陆续醒来,除了宁卿其余人都已辟谷,只需要基本的休息,宁卿塞了些干粮,便跟着队伍继续向秘境中心行进。
这里是否是秘境中心还未可知,或许走了一日,他们只是在秘境外围打转。
修士最大的依仗便是灵力,现下灵力被压制,众人心里并不安稳。
走了近半日,终于走出树林,远处的沙丘起伏,狂风卷席黄沙,底下是宽阔的绿洲,和绿意盎然的树林分割成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像是硬拼凑在一处。
弟子们更加警惕,“仙君,此处怕有古怪,我们是否原地休整,商议后再次启程?”
“可。”
远处风沙极大,一进去很容易失去方向。
弟子们虽已经辟谷,但需补充淡水,鉴于他们之前的遭遇,这处沙丘后很可能是沙漠,那里不比水资源丰富的树林,需要早做准备。
“将所有的水袋装满水。”有弟子提醒。
树林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从这里离开,进入广阔无边的沙漠,再想找到水可难了。
弟子们训练有素,很快便将水袋装满。
既已经进入秘境,万万没有退缩的道理,之前弟子们已经历过沼泽,现在已经能够适应此地的环境。
虽然沙丘近在眼前,可一走才发现从绿洲到那里也有不短的距离,抵达时乌金西沉,天边落日别有一番意趣,但众人无暇欣赏。
在绿洲暂作修整,第二日往众人最为忌惮的沙漠行进。
原本在绿洲时就已十分闷热,可到了沙漠才能真正感受到何为炎热,烈阳炙烤,滚烫的沙子升腾热气。
沙子里偶有毒蝎毒虫爬过,一只拳头大的毒蝎顺着宁卿的裙摆往上爬,在爬到后颈时,她浑身一僵。
正要让落雪师姐给她看看是什么,后颈闪过一点凉意,酥酥麻麻,裴谨捏住毒蝎,将其从宁卿的后颈拿下。
几乎想都未想,男人手上用力,一把将外壳坚硬含着剧毒的蝎子捏碎。
白皙长指上,粘着蝎子蓝黑交杂的粘稠内脏,有些恶心。
取出洁白的帕子将指节慢慢擦拭干净,抬眸时看见宁错愕地看着他。
“师兄,有毒……”
师兄爱洁,这么直接粗暴它是万万没想到的。
“无事。”
说完这两句,他便不再言语。
宁卿发现,师兄最近安静得过了头,虽然以往他也很安静,可不似现在这样,浑身上下笼罩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伸手摸摸自己的后颈,此刻已没了毒蝎,可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依旧残留在皮肤之上。
蝎子微端尖锐,刚才师兄直接动手捏碎,会不会被尾刺扎到?宁卿有些担心。
到底是她的师兄,即便再怎么也做不到视而不见,宁卿走到男人身边,将放了解毒丹的瓷瓶递到他面前。
“师兄,解毒丹。”
这还是从幻境出来宁卿第一次主动靠近他。
垂眸静静看了她许久,看得宁卿浑身不自在。
宁卿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正想收回丹药,裴谨却从她手里接过瓷瓶,拿过丹药时,指尖轻触她的手心,酥麻痒意从她的手心蔓延。
宁卿皱皱眉,抬头去看师兄,他似乎在认真看着手里的瓷瓶。
送出丹药,转身就要回到木落雪身边,裴谨却突然抬眼看过来,唤住她,“阿宁。”
宁卿脚步顿住,她掐掐手心,转身,“师兄。”
男人没再说话。
师兄刚才的语气极为平静,可就是平静到极致才令人愈发不安,他似乎……不太高兴,是在不高兴她避着他吗?
昨晚半夜她看见的诡异画面突然在脑中闪过,宁卿心中一紧,连忙较快脚步。
可才走了几步,她便听见师兄说:“为何躲着我?”
她没料到师兄会直接问出来。
师兄向来,是不会如此直白地问她的,虽然这也不算什么,可她却产生了一种被逼问的错觉。
“师兄,我……”她想着如何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解释。
两人这奇怪的对话再次引来众人的打量,不像是师兄妹,倒像是……
随即想到之前宗门里的流言,看来,这流言并非空穴来风。
宁卿发现周围的视线,越发局促,她索性不再解释,硬着头皮继续往落雪师姐那边走。
“阿宁,你和你师兄闹矛盾了?”木落雪小声问她。
其实也没闹矛盾,但是这比闹矛盾还要严重,他们这样确实有些奇怪,就让落雪师姐误认为她们是闹矛盾了吧。
其实她心里是有些愧疚的,虽然幻境里的事情也不是她愿意的,但一想到师兄和落雪师姐是一对儿,她这心里便左右觉得不对劲。
她不说话在木落雪看来就是默认了,但是两人之前都好好的,为何突然闹矛盾,难道。
木落雪眼神眉头微皱,神情略有些严肃,“阿宁,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这话太过突然,宁卿一时没明白过来 “师姐,我该知道什么?”
看她这懵懂的样子,看来是没察觉,木落雪面色稍稍松缓,她柔声道:“阿宁,师姐的意思是你别在意旁人的目光,他们都是瞎说的。”
宁卿一开始便察觉了周围弟子们的视线,她明白师姐的意思,不过她并不是因为这个烦恼,那些人自然是瞎说的,师兄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怎么会像他们说的那样,分明是造谣。
“师姐,我知道,我不会在意。”
见她没有追问,木落雪放下心来,她不愿意让宁卿知道裴谨的心思,也不愿宁卿再度陷入流言蜚语中,若她和裴谨在一起,她能想象到这会在修仙界掀起多大的风浪,在实力为尊的世界,弱者没有话语权,一切流言对准的靶子只会是宁卿。
她只希望宁卿每日开开心心的,若她知道她师兄对她怀有别的企图,定然无法接受,裴谨,最好将他见不得人的心思永远藏住。
木落雪看向裴谨的方向,眼神渐冷。
一行人穿过沙丘,抵达广阔的沙漠,一眼望到底的沙子,没有半点绿意。
远处刮起大风,黄沙漫天,能见度极低,几乎看不见远处,宁卿伸手挡了挡吹过来的沙子。
衣裙被狂风刮得猎猎作响,这里没有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宁卿快要被狂风吹走。
正想蹲下减小阻力,手腕突然被握住,握住她手腕的大掌指腹带着薄茧,有些痒,她瞬间想起幻境里男人扣住她手腕,将她牢牢禁锢在床榻间的画面,宁卿条件反射立即将他的手甩开。
裴谨一时不备,掌中空空。
黄沙越卷越高,形成一堵高墙,宁卿快速趴下,才避免被风吹走的结局。
地面的黄沙像是一条河流,竟开始缓慢流动,黄沙呈螺旋状从四周旋转至中心,地下像是有一个地底洞穴,沙子不断流入洞里,乍一看像是黄河中形成的旋涡。
“啊!”
尖叫声引起众人的注意,转眼间,一个靠前的弟子便被旋涡湮没,旋涡还在高速旋转,中心的洞穴越来越大,弟子们稳住心神严阵以待,不断匍匐着往后退,怕不一小心也卷入旋涡。
这样极端恶劣的情况下,众人即便是有心想救那位弟子也没办法。
“仙君!流沙蔓延过来的速度越来越快,我们或许得撤离!”若是继续待在原地,极有可能被蔓延过来的流沙卷入,现在只能尽量远离。
话落,众人脚下突然失重,在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之际,陷入流沙之中。
昏暗地宫,陷入昏迷的宁卿缓缓睁眼,对上两双齐刷刷看着她的眼睛。!
差点吓得她心脏骤停。
“师兄。”她看向另一侧的纪樾,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他。
“阿宁,可有事?”
宁卿摇摇头,“师兄我没事。”
她看向别处,空荡荡的,“落雪师姐呢?”
“不知。”
宁卿傻眼,师姐一个人岂不是很危险?
或许他她们掉落到不同的位置,走一会儿便能遇到。
宁卿不再多想,她站起身打量周围,墙壁上不知燃烧了多少年的鲛油灯已经挂满了灰,却跃动着蓝色的幽暗火光。
这里像是专门修筑的地宫,呈正方形,空气中充斥着腐朽潮湿的难闻气味。
抬头向上看,是封闭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入的这里,只记得身体失重下落,她若是坠入地底,可为何头顶是封闭的?
这里如此潮湿阴冷,很可能处于地底深处。
四周也是封闭的,没有看见门,应该有隐藏的机关。
裴谨走到宁卿身边,正想去握住她的手腕,却想起之前她躲开的画面,他抿唇,收回了手。
封闭的空间里突然传来咔嚓一声闷响,像是腐朽机关转动的声音。
有危险。
男人不再犹豫,当即一把将宁卿拉到他身后,宁卿知道现在时机不对,强忍住抽手的冲动,被他的大掌紧紧扣着。
宁卿的乖顺让裴谨紧绷的神经微松,他手上用力,再不伤及宁卿的情况下,尽可能拉紧她。
那道咔嚓声响了一声后便没再响起,可就在宁卿的心才稍稍放下时,便又突然咔咔作响,声音滞涩,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显得越发沉闷。
又过了几秒,一声接一声的咔嚓声不断,紧接着传来沉重的锁链碰撞下滑声,类似巨轮抛锚滑下成吨锁链的声音。
只能看见声音,却不知这声音从哪里传来,宁卿心脏剧烈跳动。
锁链滑落声持续了接近半分钟的时间,在骤然停顿后,地面剧烈震动,三人险些摔倒在地。
四周的墙壁之下出现一指长的缝隙,腐败腥臭的味道猛然扑面而来,宁卿几欲作呕。
窸窸窣窣的声音密密麻麻传来,有东西在靠近,裴谨捏紧宁卿的手腕,他紧盯着墙壁之下的缝隙,为随时可能发生的危险做好准备。
漆黑的缝隙里,一条条漆黑的条状物体扭动着不断逼近三人,密密麻麻一大片,密集得已经看不出地面,待更近了,三人才发现这些都是一指粗的小蛇,通身漆黑,头上有尖刺,竖瞳泛蓝,剧毒。
这里宛如一个蛇窟,不到几秒,这里将会被这些数量惊人的蛇占据,而她们势必会被吞噬殆尽。
现在宁卿成了唯一能动用灵力的人,她示意师兄放开她的手,这次换她来保护他。
虽然裴谨和纪樾无法动用灵力,但不代表没了灵力就毫无自保的能力,宁卿从芥子袋中取出几把剑递给两人。
她握着剑柄,面对前方一条缠着一条不断往前爬的小蛇,手中灵力顿时涌现,炸死一小片。
但前方死了的蛇迅速被后方宛如潮水的蛇群掩盖,不断向几人的方向扭动。
宁卿丹田里的灵气很快便消耗干净,不断吞食补灵丹,但长此以往肯定会出问题。
一旁的裴谨手起刀落,破空剑气斩杀了大片前赴后继吐着蛇信子的小蛇。
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毒蛇的数量终于有所减少,地上被斩断的蛇堆了一地,恶臭味扑鼻。
裴谨斩杀最后一条毒蛇,宁卿脱力差点摔倒,正要去扶她,却被纪樾抢了先,他顿在原地。
握住剑柄的手指已经泛白,紧盯着二人。
少年及时将软了身体的少女抱进怀里。
宁卿动用了太多灵力,以补充丹药的方式强迫自己压榨极限,嗓子干涩,肌肉酸痛,之前凭着那口气一直撑着,现在她已经无法逞强。
除了她们站立的小片空间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无法坐下,只能半倚靠在少年的身上。
“你还好吗?”纪樾看着她的头顶,感觉靠近她身体的地方有些发烫。
“我没事。”她就想歇一会儿。
突然,宁卿腿上一疼。
紧紧握着剑柄盯着两人的裴谨恍然回神,一把扔下长剑,手指紧扣某条藏在蛇堆里袭击宁卿的毒蛇。
手指用力,近乎将坚硬的蛇头掐出凹痕。
他浑身裹着冷煞之气,毒蛇垂死挣扎,蛇尾死死缠绕住裴谨的手腕,在银黑色泛着蓝光的蛇尾拼命挤压下,手臂肌肉和青筋鼓动,血管几乎快要破裂。
裴谨只是盯着手臂上不断缠绕收紧的蛇身,以自虐的方式压下心中的刺痛。
宁卿着急,立即取出匕首,控制着角度和力道,将这条蛇拦腰斩断,黑色的腥臭血液喷射而出。
本以为将蛇身斩断它便会自动脱落,谁知那蛇身像是知道生命面临威胁,狂怒之下拼尽最后一口气想要将裴谨的手臂死死勒紧至断裂。
蛇身已经深深凹陷于裴谨的皮肉中,像是一截不断勒紧的麻绳,皮肤死白,看得人心惊。
宁卿着急之下试图动手将它给扯下来,可这蛇身比她想象得缠得更紧,两指粗的蛇身几乎和裴谨的皮肉相融,怕伤到师兄,她现在根本找不到下刀的地方,只能不断用刀尖刺蛇的身体,尽可能避免伤到师兄。
看着宁卿为他着急,裴谨唇角微弯,垂下眼帘,纤长睫毛颤动,极认真地注视着宁卿。
对上他的笑容,宁卿嗓子有些哑,师兄笑什么?他都不痛的么?
裴谨的手臂已经发麻,他握住宁卿的手,取出匕首,不似宁卿那般小心翼翼,用力,直接一刀斩断。
宁卿根本来不及阻止,男人手臂上的皮肤也与蛇身一齐裂开,伤口深可入骨。
男人温柔道:“阿宁,要这样的才能斩断,看清楚了吗?”
手臂上血液在流,他却不在意,蛇头落至地面,他漠然地抬脚踩在蛇头之上,咯吱咯吱的声音传来,蛇头此时成了一滩腐臭的肉泥。
宁卿还未回过神,只怔愣地看着他流血的手臂,脚步控制不住地上前,却发现腿有些麻木,起初被蛇咬了并不怎么疼,她便没有管,可她的腿,现在好像动不了了。
裴谨看出了她的异常,“怎么了?”
“好像被蛇咬了。”宁卿试着抬起自己的右腿,但有种打了麻药的感觉,起初还能动,现在已经无法由她自己操控。
她有解毒丹,但是被这蛇咬了一口后,她浑身的经脉像是被堵塞,无法使用灵力,也无法打开芥子袋。
裴谨现在也没办法打开。
“伤到了哪里?”
额……伤到了大腿,而且还是大腿根部,之前有裙子遮挡,这她还以为没事,却没想到真的被咬了。
纪樾闻言也皱紧了眉头。
指了指自己的大腿处,宁卿有些小声地说:“这儿。”
现在两人都有些沉默了,这里确实不太方便。
裴谨沉吟半晌后直接道:“我来。”
宁卿闻言懵了会儿,来什么?
裴谨垂眸看向她的大腿,这个视线下,宁卿意识到师兄要做什么了。
替她将毒液挤出来?她在内心疯狂摇头,这可不行。
“师兄,不了吧。”虽然命要紧,但……
“阿宁别任性。”裴谨神色有些严肃。
她自然爱惜自己的小命,若真要有一个人来,她宁愿这人是纪樾,但他讨厌自己肯定不干。
“师兄,我自己试试。”宁卿说完,对两人道:“你们转个身。”
这里暂时找不到出口,她只能这样掀开裙子看看,在他们转身后,宁卿快速撩开裙摆,往里面看了看,已经肿了一大块,伤口发青发紫。
她试着伸手挤了挤,但只能挤出来少量的血水,弯腰久了腰疼,她想直起腰缓缓。
或许是起身太急,眼前发黑,天旋地转间,她浑身无力,倒在了蛇堆之上。
宁卿此刻也无法思考脏不脏,她身体麻痹,意识也迷迷糊糊的。
两人听见动静一齐转身,裴谨搂住宁卿的腰将她扶起来,他冷漠地看着纪樾,“麻烦你转个身。”
纪樾抿唇,裴谨虽是宁卿的师兄,但他对她的心思远远不止如此。
宁卿情况危机,拖延不得,他捏紧拳头无奈转身。
而此刻,心慌不已的宁卿看着转身的纪樾,断断续续地说得艰难,“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一下?”
她真的无法做到让师兄帮她,尤其是在如此羞耻的位置,换做纪樾,她可以当做是看大夫,但面对师兄,她接受不了。
垂眸错开师兄投过来的视线,她盼望着纪樾答应。
裴谨清楚地看到,她的话是对着别人说的,而不是他。
压抑的戾气突然翻滚,裴谨咬紧齿关,冰冷视线直直对上纪樾,他想不通,为何那位脸上有疤的弟子可以,这个人可以,独独他不行。
第26章
纪樾没想到宁卿会求助他, 在听见她话的一瞬间,微愣。
他没有反应,宁卿以为他是不干, 怎么办,难道真的只有师兄能帮她?
“真的要我来?”回神的纪樾问她。
这话让宁卿眼前一亮, 她这神态变化太过明显,裴谨一眼便看见, 她确确实实不想让他帮她,若是上次替她祛除妖气有别的选择,她或许也不会选择他。
宁卿现在嘴唇已经彻底麻木,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点点头。
“那我来了?”
纪樾去看旁边站着不辨喜怒的男人, 虽然裴谨喜欢宁卿,但她对她这个师兄好像并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他竟松了口气。
想完他皱皱眉,宁卿对她师兄有没有那方面的心思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走近躺在蛇堆上的少女, 恶心的毒蛇残躯之上, 宁卿天青色的衣裙散开, 至纯至恶,极致的反差营造出一副靡丽的画面。
纪樾走到她身前,想将她扶起来,但若是站着,他无法帮她将蛇毒排出,只能维持原状。
手指触碰到少女的裙摆,却无法进行下一步, 犹豫挣扎时他发现宁卿神色有些痛苦,不再耽搁, 压下心头那些有的没的念头,果断将她的裙子掀开。
宁卿自己查看伤口时已经将里面的裤子给拉下来,纪樾只掀开了小部分,便看见膝盖往上那一小截大腿,咬咬牙继续往上掀。
一旁注视着所有的裴谨眼神极冷,他试图让自己冷静,就这么看着宁卿的裙子被别的男人掀开。
从光滑白皙的小腿,再到膝盖,肌理匀称的大腿,雪白肌肤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之中。
纪樾还在往上掀,裴谨脑中难以抑制地出现宁卿以后和别人成亲,和别人亲密的画面,仅是这样想想,他的心里的郁气便源源不断地滋生。
克制自己上前,裴谨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人,看着纪樾的手指触碰到少女腿上白腻的肌肤,看着她微微瑟缩睫毛颤抖却努力隐忍的模样。
他没有阻止,没有上前,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两人。
宁卿有所察觉看过来,她触到师兄说不清道不明的的目光后,心头一颤,立即垂下眼睛。
在纪樾的挤压下,伤口又痒又疼,宁卿紧闭双唇克制自己叫出声。
“有些难挤,可能……”可能得用别的办法。
纪樾的额头已经沁满汗水,一滴滴滚落至宁卿的伤口处,疼得她小脸紧皱。
至于是什么办法,在场三人都心知肚明,这个位置,宁卿十分抗拒,但别人愿意帮她已经很好,她有什么立场不愿意。
宁卿咬牙点头,“麻烦你了。”
为了显得不那么奇怪,宁卿睁开眼尽量让自己坦然一些,就当是在看大夫,不断在心中给自己洗脑,她逐渐放松。
现在是宁卿过了心里那关,但纪樾过不去,之前的拥抱在他看来已是一件太过亲密的事情,而现在却要帮她把伤口的毒液吮吸出来……在别处还好,可大腿处太过私密。
纪樾心里挣扎许久,最终暗暗在心中做出一个决定。
彻底想清楚的纪樾俯身,尽量不用别的地方触碰到宁卿,可就在唇瓣和她的肌肤相贴时,他突然被一股力量推开。
裴谨神色平静,眼底却藏着男人才能看懂的侵略性,纪樾冷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两人之间的较量被宁卿看在眼里,她强撑着道:“师兄,他是在帮我。”
是啊,他是在帮宁卿,她宁愿要一个陌生男人帮她,肆无忌惮地触碰她的身体,也不愿意让他这个师兄触碰,就这般讨厌他,这般厌恶他么。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宁卿不知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和他才认识多久?”男人追问。
宁卿心里有些乱,她和他认识还是挺久了,只是师兄不知道旁边的少年是纪樾罢了。
“师兄,不是,这不一样。”宁卿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反驳。
“你告诉我,有何不同?”
“……”
“为何你宁愿让一个陌生男人触碰你,却不愿让我来?”
师兄的话和语气越来越奇怪,宁卿哑口无言,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
“阿宁,你回答我。”
宁卿被问的有些崩溃,脑子混乱不堪,她恨不得自己立即晕过去,逃避师兄的问题。
正想着,她的意识越发模糊,渐渐没了回答师兄的力气,合上眼帘,陷入昏睡中。
裴谨见宁卿昏迷,眼中露出往日不敢流露出的痴迷,手指轻抚她的双颊,若她一直如此乖巧听话就好了。
裴谨眸色微深,将她被纪樾触碰过的伤口用力擦拭干净,一遍接一遍,可又怕她疼,立即放轻动作。
低头,双唇轻触宁卿大腿处的皮肤,短暂的停顿后,用力吮吸,许是疼痛,昏迷中的宁卿蹙紧眉头,大腿肌肉微微瑟缩。
裴谨舌尖发麻几乎感受不到舌头的存在,宁卿血液中的毒液缓慢地渗透进他的身体。
直到吸出的血液是鲜红的,他才停止。
宁卿的血液在他嘴里流淌,滚烫鲜甜,他喉结滚动,将其咽下。
纪樾像是看疯子那样看着他,“……”
陷入昏迷的宁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地面晃晃悠悠,她这才发现自己是在师兄的背上,他背着自己。
这里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地宫,而是一截长长的通道,洞壁上也挂着油灯,她拍拍裴谨的肩膀,“师兄,我好像没事了,你放我下来吧。”
裴谨却并未放开,反而搂得更紧了些,宁卿感受到臀部的温度,有些别扭,“师兄,我真没事了。”
她的坚持,裴谨最终还是妥协了,松开了她。
宁卿没有问后来发生了什么,是谁帮她将毒液吸出来,三人很有默契,谁也没有主动提及此事,就这么无风无浪地过去。
这条通道很长,宁卿的灵力在缓缓恢复,她开始和团团沟通,【团团,你在这儿能感受到灵气浓郁的东西吗?】
团团点点头,【主人你顺着面前这条通道继续走,若是要换方向了,团团会提醒主人的。】
【好!】宁卿琢磨着给团团涨伙食费,每天多两瓶丹药!有奖励才有动力嘛。
丹药,对哦,她之前被蛇咬了,可能还有余毒。
取出解毒丹吃了一颗,看看一旁面无表情的师兄,又看看纪樾,最终没有问,分别给了他们一瓶解毒丹,“都吃一颗吧,以防万一。”
纪樾吃了,可师兄只是将丹药收了起来。
既然这样,替她将毒液吸出来的应该不是师兄。
宁卿放心。
自从遇见那场蛇潮,宁卿生怕会再次遇见,好在一路上还算安全,可这通道未免太长,终于看到尽头,却发现左右各有一个通道。
【主人,往左边走。】
有团团这个探路神器的存在,宁卿也不纠结了,她指着左边的拐角,“我们走这边吧。”
裴谨看向左边那黑漆漆的洞口,神色微敛,这是一种直觉,左边恐怕会有危险。
但越危险的地方越有机遇,三人走向那滴滴答答不断往下滴水的通道。
走至深处,几人隐约听见哗啦啦的流水声,但面前是一堵墙,根本没了入口。
“师兄,之前我们是怎么从地宫出来的?”宁卿问。
当时也没有出口,或许那里的原理和这个相似。
“那里出现了一道门。”
就在裴谨将宁卿伤口处的毒液吮吸干净后,一侧墙壁逐渐升高,露出了一道门,他们便是从那里出来的。
自动出现的,难道她们现在只能等着?宁卿不愿意坐以待毙。
重点关注墙壁上挂着的油灯,她踮起脚仔细摸索,但是无法转动,也没有机关按钮,她看的那些电视里灯和墙壁上的砖是最容易藏机关的。
围这墙仔仔细细摸了一圈,也没有发现哪块砖有松动的迹象,这秘境闯关脑子不聪明的人还真闯不了。
就在宁卿叹气时,裴谨走到尽头的那堵墙边,伸手推动墙壁,然后,宁卿发现这堵墙像门那样开了?
这也行?
搞了半天,这堵墙并不是尽头,只是一个极为拙劣的障眼法,还真障住了宁卿的眼。
不仅如此,这道墙背后暗藏玄机,若是没有止住脚步往前一迈,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她们这条通道似乎悬挂在深渊之上,底下是如墨般的潭水,水声轰鸣,深不见底的水潭之中,层层石壁高耸。
最高处的石台上绽放着一株通身洁白散发着柔和光芒的花,四片花瓣像是徐徐展开翅膀的蝴蝶,每片花瓣的金色纹路繁复华丽。
宁卿心心念念的噬骨蝶以她完全没预料到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而令她更为震惊的是,不止有她们这个通道,这个水潭之上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有一个通道,中间便是盛开的噬骨蝶,她们对面通道的那扇门紧闭着,而其余东西两个方向的通道站着人,甚至能听见他们的惊呼声。
就像是一个划分成四等分的圆,噬骨蝶就在圆圈中心,宁卿三人恰好位于圆圈正南方。
“噬骨蝶!这是已经近乎绝迹的噬骨蝶!”
“没想到这太清秘境竟然还藏着一株。”
若是拿去拍卖将是天价!
有些人耐不住,居然噗通直接跳下,坠入深不见底深潭,顷刻间便被黑沉的潭水湮没,接连跳下去几个人,皆是有去无回。
现在宁卿知道了,肯定是这秘境故意的,噬骨蝶就在面前,纵然心里再痒痒也得不到。
叫她直接从这里跳到水里她是不敢的,前面跳下去的几人全部有去无回,还是命比较重要。
宁卿紧盯着噬骨蝶不放,而纪樾,则是看着那株花上滴下来的水。
噬骨蝶之上的洞穴顶部,伸出一截如玉般晶莹剔透的岩石,水滴极缓慢地汇聚在尖端,一滴清澈透光的水珠啪嗒落到花瓣之上,再滚入噬骨蝶底部的水坑中,千万年来,水滴石穿,岩石上已经形成一个水坑,水滴汇入,溅起小小的水花。
这便是一滴难求的圣灵之水。
正愁怎么过去,宁卿却发现纪樾似乎打算从这里一跃而下。
“你干嘛?”宁卿震惊,立即拽住他。
纪樾紧盯着圣灵之水,来这里便是为了这个,他不会将眼前的机会错过。
垂眸注视着宁卿握紧他手腕的手,抿了抿唇,低声道:“手。”
宁卿这才讪讪放开,“你别冲动。”
下去不死不算难事,怎么从水里爬到高台上才是最大的问题,即便摘到了噬骨蝶,他也无法回来。
“我们先想想办法,你直接跳下去到时候东西拿不到,反而交待在这里。”
宁卿话糙理不糙,她说完,纪樾疑惑,“你知道我要找什么?”
她摇头,“不知道啊。”
纪樾显然没信。
宁卿也没理会,她现在有正事儿呢。
【团团,你的小翅膀能飞了吗?】宁卿打着团团的主意。
【主人,我还没试过。】
团团在宁卿丹药的喂养下长势惊人,但不长个子,只长翅膀,它也没机会出来飞一飞,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那你出来试试?】宁卿哄着它。
【好!】
这里并没有其他人,纪樾是男二品性自然信得过,她直接将灵兽空间待着的团团放出来。
团团窝在宁卿的怀里,看着外面的万丈深渊有点害怕。
宁卿贴心地将那道门关上,避免团团试飞的时候掉下去,“团团,你肯定行!”
听见主人的鼓励,团团像是打了鸡血般充满干劲,“主人,我去了!”
这样来回飞了几次,团团越发熟练,爱上了飞翔的滋味,“主人,我可以!”
宁卿还不放心,让团团尝试过各种高难度飞翔动作都没问题后才停下。
她推开那堵墙,摸摸团团的头,“记住只摘两瓣,去吧。”
噬骨蝶再生能力极强,但这有个前提条件,只有花瓣在,才能再生。
噬骨蝶的花瓣才是吸收灵气的关键,一旦花瓣被虫蚁啃食殆尽或被人摘走,那一整株花枝便会枯萎,彻底消失。
人心贪婪,大部分人会将四片花瓣一起摘走,不愿留给别人,这世间的噬骨蝶摘一朵便少一朵,以至于现在近乎绝迹。
宁卿打算摘两片,留下两片让其再生。
团团扇动翅膀飞向岩石耸立的高台,停在噬骨蝶之上,它只能用嘴叼,一次摘一瓣,尽量收着牙齿不将花瓣咬碎,一片比团团大许多的花瓣缓缓移动,最终从主干脱落。
东西两侧的修士眼睁睁看着那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将花瓣摘走,这无疑引起众人的愤怒。
“那是什么?”
“怕是谁家的灵兽。”
奈何他们没有飞行灵兽,即便有,灵力被压制也无法将其放出。
“我倒要看看是谁!”一修士愤怒道。
东西两侧的修士只能看见对面的人,却看不清位于夹角处的宁卿,他们根本不知道这般花瓣究竟是被何人摘走,更别提出去后杀人越货。
更可恶的是,那只不知道是什么的白团子搬走一片花瓣后,竟又搬走一片,只有四瓣的噬骨蝶现在只剩下两瓣。
团团取回花瓣,宁卿抱着它狠狠亲了两下,迅速将花瓣收进储物袋藏好。
纪樾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干嘛?”宁卿警惕。
老实说,宁卿舍不得给出去一瓣,这人是纪樾也不行。
“你花瓣上的水能否卖给我?”?
花瓣上的水?
这莫非还是个宝贝!
宁卿神识探进芥子袋,洁白的花瓣上确实沾着水滴,她用意念操控花瓣将上面的水滴收集进瓷瓶里,收集了整整五滴。
“等我想想。”宁卿打着马虎眼。
“只要你能把水卖给我,我能答应你任何条件。”
宁卿闻言眼前一亮,上下打量着纪樾,“真的?”
她的眼神太容易让人误会,纪樾感觉怪怪的,竟后悔太快做出承诺。
她不会提出些奇奇怪怪的要求吧?
“出去再说吧。”宁卿对他承诺不怎么感兴趣。
得到她最想得到的东西,宁卿现在一身轻松,只要从这里出去,这次的任务便结束了。
她扬了扬嘴角,却发现一旁的师兄一直都未说话。
“师兄?”
裴谨压住喉头翻涌的血腥气,摇摇头,“无事。”
蛇毒在蔓延,得尽快离开这里。
高台之上的噬骨蝶还有两片花瓣,有人见花瓣被人取走,心里着急,不死心继续往潭中跳,游过漆黑的潭水,就要爬上高台,脚下却突然被什么拽住,水面一圈圈波纹散去,最终又恢复一片死寂。
众人面面相觑,面露惊恐之色。
接连跳下去的人似乎打扰到潭底隐藏的东西,一头形似水牛的巨大的怪物突然从水中冲出,掀起一阵巨浪,四个通道剧烈摇晃,墙壁上裂开几条缝隙,大有坍塌的趋势。
裴谨一把将宁卿抱进怀里,震动还在继续,墙壁乃至地面一片片碎裂。
对面无人的通道率先崩裂,巨大的石块瞬间落入潭水,狠狠砸到怪物身上,但它的动作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这个变故吓得在场众人惊声尖叫,四个方位的通道接连碎裂,最终只剩下宁卿她们所在之处尚能坚持。
宁卿立即取出避水丹递给师兄和纪樾,“快吞了!”
只要有避水丹在,她们便有一线生机。
脚下地板在她们服下避水丹后立即崩裂,宁卿紧紧闭上双眼,噗通落入水中。
耳边是气泡咕噜噜的声音,她的手被师兄紧紧拉着,纪樾也在她们不远处,三人尽量往边上游,远离那头怪物,以免遭到攻击。
可谁知,那怪物像是发现了她们,急速逼近她们,震荡的巨浪摇得宁卿头昏脑涨。
怪物长着血盆大口,只一口便能将她们三人吞下。
宁卿发现师兄拽着她的力气在逐渐变小,她意识到不对,立马往师兄那边靠近,只见他面色苍白,嘴角有缕缕黑色丝线在水中蔓延开。
师兄受伤了?这一路上她竟没有察觉!
身后的怪物紧跟而来,宁卿反手握紧师兄的手,拉着他想要游到岸边,可她力气太小,和怪物靠近的速度相比太过缓慢。
已经游到前方的纪樾见宁卿并未跟上来,又折返回去。
突然,少年瞳孔紧缩,他一把拉过宁卿,可他自己却被卷入那怪物的血盆大口之中。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宁卿耳边瞬间寂静,纪樾被吞噬的画面不断在她眼前闪过。
他……
容不得她想太多,强压住心头翻滚的情绪,将昏迷的师兄拽到岸边。
那头怪物竟没再追她们,像是极为痛苦地在水里翻滚。
宁卿用力往怪物的方向游去,手中出现一柄长剑,可还未靠近,一阵巨浪拍来,宁卿砸在一块巨石上,肋骨像是断裂般疼痛,缓缓沉入水中。
……
溪水潺潺,两个衣衫褴褛之人坐在溪边草坪,气氛有些冷寂。
“师兄,你说他真的被怪物吞了吗?”从潭底出来的宁卿抱着双腿,茫然地问。
纪樾是为了拉开她才落入了那怪物的嘴里,被吞的本该是她。
裴谨却不回话,他的心脏坠坠的疼,因为宁卿对那少年的在意,也因为体内蔓延的蛇毒。
这毒并不算多,待离开这里,他有办法解决。
可现在宁卿对那个少年的关注和在意,已经成了无解的难题。
“不行,我得去找他!”宁卿过不了心头那关,纪樾是为了救她,怎么能放任他不管。
他虽是男二,没这么容易就死,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弃他于不顾,况且他还是因为救自己才深陷危险之中。
若是不管不顾地离开,她会愧疚一辈子。
宁卿才抬脚,她就被男人拽进怀里。
搂紧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闻着她身上令他眷念的味道,“阿宁。”
此时男人脸色苍白得宛如透明,抱紧宁卿的那只手都已麻木无力。
面对师兄的触碰,宁卿浑身僵硬,立即挣开他的手,她垂眸小声道:“师兄,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宁卿将各种丹药一股脑留给师兄,转身小跑着离开。
裴谨看着满心满眼都是别人的宁卿走远,身体骤然缷力,硬撑了许久的身体早已无法承受。
男人白衣已被鲜血染红,墨发三千,静静地躺在草地上,陷入昏迷前,他想,若是留不住她,他该如何?
毒液蔓延入心,无数隐藏在心底的情绪渐渐被催生,他就像是蛰伏在阴暗里的毒蛇,肖想自己一手养大的师妹,卑劣肮脏,见不得人,又丑陋至极。
或许兰溪说得对,他终将万劫不复。
第27章
宁卿沿着河道往上游走, 她和师兄就是被地下暗河冲出来,纪樾若是没事大概率也会在这里。
走到河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瀑布, 数千米高的瀑布飞流直下,巨大的水流冲击让她无法走到瀑布后的洞穴里。
宁卿围着瀑布看了一圈, 注意到岸边一个枯树枝上挂着类似布料的东西,凑近一看, 是青蓝色卷边纹的碎布,感觉有些熟悉,纪樾穿的那身衣裳好像就是这个颜色。
既然这里有他的衣裳,那岂不是说明他逃出来了?
但也可能他人不在,只是碎掉的衣裳被水流冲了出来。
但是这布料太碎了, 正常情况下怎么会这么碎,宁卿捏紧那块布料, 陷入沉默。
看向那瀑布之下翻滚着白色泡沫的深潭,她在岸边静静坐下。
坐了会儿, 起身开始往回赶, 找不到纪樾, 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师兄还受着伤,她得回去。
正要起身,她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宁卿被吓得身体一僵,转头时却看见了她要找的人。
少年身上挂着几块破布,胸膛手臂甚至脸颊上被撕裂的伤口交错, 有些地方的皮肉翻卷泛白,触目惊心。
在看到他的瞬间, 宁卿积压在心底的情绪顿时消散了一大半,但在发现那些伤口后,如潮水般的愧疚便又涌上心头。
忙从芥子袋里面翻愈合膏,抬头递给纪樾,“快涂上。”
纪樾这回没有推辞,从她手里接过,坐下后,将药膏认真涂抹到那些细密的伤口处,这些都是与那怪物搏斗时受的伤,死不了。
“你怎么出来的?”宁卿看着他身上的伤口,低声问。
“杀了那怪物就出来了。”
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宁卿却知道这短短一句话描述的事情究竟有多凶险。
或许是那头怪物体内含有圣灵之水,他恰好破除第四层封印,有了和那怪物一战之力。
但那股力量只是暂时的,在斩杀了那头怪物后,反噬极为严重,恐怕好长时间都无法动用灵力,接着他便陷入昏迷,再次醒来时就到了这里。
原本他已离开瀑布,打算找个安全点的地方暂作修整,可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又折返回去,一眼看见宁卿蹲在地上。
“你怎么在这儿?你师兄呢?”
药膏涂抹到伤口处有些疼,他皱皱眉。
“我和师兄被暗流冲了出来,他在下游。”
“那你怎么在这儿?”纪樾涂抹药膏的动作停下,侧头语气莫名地问她。
宁卿没回答,她来这儿自然是来找纪樾的,可他的性格一直都很别扭,她直接这么说,估计又被他冷嘲热讽一顿。
她不回答,纪樾却主动猜测,神色有些别扭,“你是来找我的?”
见她点头,纪樾感觉怪怪的,说不上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专门为他而来,第一次有了被人在乎的感觉。
“不说这个,快把药膏涂上,师兄还在下面,我们得尽快回去。”宁卿避而不谈。
见他涂不了后背,主动从他手里接过瓷瓶,“我来吧。”
纪樾没说话,却也没拒绝。
她尽量放轻动作,三两下将他的伤口处涂上药膏,很快便发挥药效,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现在你能走吗?”宁卿问他。
“嗯。”少年冷淡点头。
宁卿走在前头,速度有些快,纪樾跟在后头,她偶尔转头看看他,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回到裴谨所在的溪边。
但是她并没有看见师兄的影子,宁卿小跑着过去,环顾一圈,确实没有,她慌了,怎么会没有呢,正要往前走,发现草地上有滴滴黑红的血迹。
“怎么了?”宁卿心神不宁的模样引起纪樾的注意。
“师兄不见了。”
纪樾倒是没觉得如何,裴谨好歹也是大乘境的修士,虽然这个幻境对灵力越高者压制越厉害,可他即便没了灵力也不至于没有自保的能力。
“应该就在附近。”
宁卿环顾四周,草地里面是树林,也不知道师兄是不是往里面走了。
“我们去里面看看。”
走了两步,她又怕师兄只是暂时离开很快会回来,便取了张纸条写好字,用一块石头压在草地上。
“走吧。”
两人走进树林,宁卿时不时喊上一声,但只能听见虫鸟的清脆叫声,看着这安静的林子,宁卿茫然无措,师兄到底去哪里了,他会不会遇到危险?
“别急,再找找。”纪樾冷着声音安慰她。
对,师兄是男主,纪樾既然都能从那样的险境脱困,师兄肯定也没事的。
男主怎么会出事,这番心理暗示很有效。
“你和你师兄的感情还挺好。”纪樾冷不丁道。
“嗯,师兄对我很好。”
穿书前,宁卿父母感情不和,离婚后将她和她哥丢给一个人住在山里的奶奶,自此音讯全无,奶奶去世后,便只剩下她和她哥两人,但没过多久,她哥也走了,荒唐地死在了一个冬夜,她没钱没爹妈,她自己一个人也跌跌撞撞地活到十几岁,但可惜,后面还是死在被拐的路上。
然后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一个她想也不敢想的世界,任何事情有师兄给她撑腰,她什么也不用管,甚至连饭都不需要她做,衣裳也不用她洗,她不必担心没吃的会饿。
除了奶奶和哥哥,从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师兄于她而言,是家人,是哥哥,不仅仅是师兄。
但也只能是哥哥。
纪樾看出了她眼里对裴谨的依赖,可她信任依赖的师兄可不止把她当师妹。
若是裴谨的心思暴露,宁卿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是会为了昔日情谊选择妥协,还是逃避?亦或是反目成仇?
无论是哪种,纪樾认为不会是最后一种,无论裴谨做出多过分的事情,宁卿恐怕都不会将问题怪在她信赖的师兄身上,而是将一切归结于她自己。
“以后若是你师兄有了喜欢的人。”
纪樾说到一半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这些事情和他又有什么关系,他何必追根究底。
“这很好啊,师兄有了喜欢的人,肯定会是一个好丈夫,也会是一个好父亲。”宁卿笑着道。
也不知道师兄和落雪师姐的孩子会长什么样,不过两人都这么好看,孩子肯定会很可爱。
她还蛮喜欢小孩子,不会像大人那样藏着掖着,所有的情绪都会让你知道,简单且热情。
宁卿脸上没有任何失落或是吃醋的神情,纪樾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轻松,他现在确信,宁卿确实对她师兄只有师兄妹情谊,不掺杂任何男女之情。
“那你呢?”纪樾问出口后有些后悔,但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我?”宁卿茫然,“我什么?喜欢的人吗?”
纪樾没有否认。
宁卿看了纪樾一眼,摇头,“我没有喜欢的人。”
他喜欢的是落雪师姐,男二怎么会喜欢别人呢,宁卿早早掐断自己的萌生出来的感情。
纪樾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他只哦了一声。
刚才,他竟然希望她说喜欢的人是。
他猛然想起什么,现在他是以原貌示人,对宁卿而言他只是一个才认识不久的普通朋友,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
可最近她对他却多有关心。
宁卿发现身旁的少年突然陷入沉默,脸色还有些冷,不明所以。
“我们快些走吧。”
宁卿注意着周围,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拐过一棵参天古树,宁卿脚步一顿,像是突然发现什么宝贝那般惊喜。
“师兄!”
裴谨靠坐在树边,极静地看着她。
宁卿急切,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小跑到男人的身边,“师兄,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外面太热。”声音浅淡如水。
宁卿想起方才微风拂面的清朗天气,好像不热?
但师兄说是就是,她没有追问,“师兄,你身体还好吗?”
“无碍。”
两个字落地,再没了话说,宁卿也不知道说什么,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裴谨进入树林是为了寻找解蛇毒的灵草,宁卿的解毒丹无法解此毒,但他并未找到,出去后用灵力压制排出便是。
“师兄,我们走吧。”宁卿俯身去扶他,但被他避开了。
站在原地的宁卿不知所措,师兄生气了,是气她抛他去找纪樾么?那确实该生气。
她没再说话,默默跟在师兄的身后,三人一路沉默地走出树林,途径一个山谷,宁卿耳边响起团团的惊呼声,【主人,有宝贝!】
情绪低落的宁卿一听瞬间来了精神,【在哪里?】
【继续往前,应该就在附近!】
宁卿兴冲冲的模样被裴谨看在眼里,少女心思来得快去得快,方才还为他忧心,可转眼便忘了。
她若有了喜欢的人,恐怕也会转头就将他这个师兄忘记。
裴谨抿唇,眸色沉沉。
“师兄,我们快些走!”
宁卿现在也不去想怎么让师兄消气了,消气这事儿不急,但是宝贝错过了那就没了,只能委屈委屈师兄了。
按照团团的指引前往山谷,路不太好走,但在看见山谷的全貌后,一切都值了!
她愣在原地,被眼前数不清的珍稀灵草晃花了眼。
这是真实存在的么?
山谷里,散发点点光亮的灵草在风中摇曳,这一大片山谷,全是灵草,而且品阶最低的都是外面要价不菲的玄级灵草,大部分是地级,甚至还有少量的天级灵草!
四个等级的灵草年份越久,价格和药效也会天差地别,这里从十年到上万年的灵草皆有,宁卿有种被彩票砸晕了的虚幻感。
随便一株万年灵草拿出去都是让人抢破头皮的存在,就连苍云宗也不见得有多少万年灵草,可这里直接出现了一大片。
之前她炼制丹药缺乏主药只能暂停,可这里竟然都有!
她幸福得快要晕过去!这种惊喜不亚于看见满地的黄金,甚至比看见黄金更加兴奋!
宁卿认识这些灵草,但纪樾和裴谨对此涉猎不多,但也知道这些东西的珍贵程度。
纪樾是狐妖,他压根对这些不感兴趣,对钱财更不感兴趣,见宁卿两眼发光恨不得扑上去的模样,觉得好笑的同时又觉得可爱。
可爱,他皱皱眉,连忙将心头的想法压下去。
裴谨知道灵草对宁卿而言意味着什么,见她欢快地将灵草收入芥子袋,将心头低沉的情绪压下,开始动手收集灵草。
纪樾见此,想了想也学着宁卿的动作,尽量完好地将灵草挖出。
挖了近半个时辰,却只挖了一小片,宁卿的芥子袋都快要装满了,没事,师兄的芥子袋能放下一间屋子,这些灵草她能挖多少挖多少,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等秘境关闭,她可能一辈子都遇不上。
纪樾挖了一些后递给宁卿。
看看他,又看看灵草,宁卿惊讶,“真的给我,这些可值钱了。”
“嗯。”
宁卿不客气地收了,“你以后需要什么丹药可以来找我。”
既然帮她挖灵草,那她这自然也得做出表示。
“好。”
两人说说笑笑的声音传入裴谨的耳朵,他很想当没听见,但这声音却总是往他而耳边钻,嘈杂烦人,难听至极。
宁卿对这些事情越向往,他这心里便越滞闷,她在逐渐长大,在向往着独立,想要离开他这个师兄,不再总是依赖他。
她主动前来秘境,主动追逐奇珍异宝,都是即将离开他的信号。
沉浸在挖灵草的快乐里的宁卿压根没注意一旁师兄的异样。
芥子袋已经快要塞不下,宁卿终于停了,她看着只缺了一个角的灵草山谷,颇为遗憾,若是这片地都能搬走就好了,但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即便芥子袋能装下这片地,可里面类似真空的环境根本无法让灵草存活,除非她有一个能种东西的空间。
但这东西也不是想有就能有的,她叹气。
有这么多灵草还不满足,宁卿在心里唾弃自己,骂了几声松快不少,本来就是意外之喜,现在已经足够好,还不知道满足,以后只会越来越贪心。
骂醒自己,几人一路继续往北走。
路上终于遇见了人,走近一看发现是同门弟子。
楚陵见到她们喜极而泣,他一路走了很久终于遇见同门,那一场意外中,和他一起的师兄妹很多都遭遇不测,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现在终于又遇见人了。
“楚陵师兄,你可看见了落雪师姐?”宁卿问。
楚陵摇头,“这一路我只遇见了你们。”
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兜兜转转绕着走了很多遍,可还是没走出去。
“这里像是有一个无形的结界,我总是原地打转。”他开始发现不对后,走一段路便做一个标记,但是没多久就再次看见标记,这里不对劲。
宁卿看向四周,“我们一起再走一遍试试?”
几人又走了一圈,和楚陵所说的一般无二,应该是有这障眼法,让她们在原地打转。
这个障眼法显然比之前那堵墙高明许多,远看天高云阔,并无异样,宁卿从一开始便注意着天空的太阳,地上的这些会变,太阳总不会了吧,但可惜,不论走到哪里,这太阳仿佛生在秘境之中,也跟着随之改变。
“继续走。”裴谨突然出声。
宁卿自然是信任师兄的,没有任何迟疑,跟着师兄继续往前。
然后便又看见了她们留下的标记,不知重复了多少次,楚陵有些泄气。
之前他就走了五六个来回,但都没走出去,可一想到这是裴谨发话,立即又振作起来,凝华仙君说的话一定没问题。
在第十次重复后,宁卿发现面前的空气波动了一下,就像平静的水面漾起圈圈波纹,她试探着往前一迈,整个身体透过空气,站在了一片荒漠之中。
而周围半空中出现数面镜子状的东西,接连有修士从中踏出。
她们出来了!
看样子这些修士和她们一样,也是从结界里出来的。
宁卿仔细观察周围,不久,她看见一身蓝衣的落雪师姐从镜中踏出,身上并无伤痕,安然无恙。
“阿宁。”木落雪似乎没料到会看见宁卿,微微愣神后,朝她走过来。
“师姐!”
一些失散的弟子也接连出现,现在只剩长老和那些未从幻境中醒来的弟子。
又等了片刻,不再有人进来,现在这片荒漠中大概有三十人,已经是不小的数量。
众人根本不知道这秘境将他们弄到这儿是准备干什么,没人敢放松警惕,一直盯着周围,就怕这个秘境将这么多人传送到一起,在谋划什么阴谋。
就在凝神以待时,天空突然落下什么,啪嗒砸到地面,人群立马散开,将那东西视作洪水猛兽,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掉下来的一册书静悄悄躺在地上,看着倒是没有危险。
有人按捺不住上前,其他的人持观望态度,那人小心翼翼地捡起那册书后,又翻看了几页,随即眼中涌出狂热的光亮,他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人,像是想起什么,又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将那册书收进芥子袋。
有人见他如此反应,知道有古怪。
在场谁不是人精,那人拿到的东西绝对有问题,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也无人敢上前逼着那人将他藏起来的书交出来。
第一件东西下落后,隔了断时间,天空再次落下一物,有了第一个人探路,众人蜂拥而至,争抢那掉下来的一柄剑。
这竟是消失上千年的阴阳剑!
一看见长剑的真容,人群拳打脚踢争得你死我活,有人抢到阴阳剑,面对想要抢夺的人群,杀红了眼,挥舞利剑,当场见了血,场面一片混乱。
这边还在抢,天空又落下赤水晶,赤水晶,能辅助修炼,若有此物修炼如有神助,剑还没抢完,又开始抢赤水晶,红了眼的众人像是疯了一般,看得宁卿目瞪口呆。
天空中的东西还在不断往下落,场面也愈发血腥,而后落下来的一块普通石头却被众人遗忘。
石头在人群脚底下滚来滚去,最终和地上的乱石混在一起,看不出任何区别。
宁卿盯着那块石头,既然也是从天空中落下来的,应该也是宝贝吧,但是团团没有提示,她不确定,但捡个东西也不费事,来这里一趟捡个石头回去留个纪念也是好的嘛。
趁着人群根本没关注这边,悄悄将石头转移进芥子袋里。
就在众人争抢宝贝死伤严重时,天空大地骤然破碎,根本没给人反应的机会。
画面一转,众人就像是下饺子那样落到草地上,周围一片沼泽地。
似乎是太清大泽,闷热依旧,却没了之前的瘴气。
而始终没有出现的长老他们,也出现在了人群中,这里大概有两百人,之前未出现在荒漠的修士都被传送到了这里。
宁卿猜测,秘境应该已经关闭,她们现在已是在秘境之外。
*
裴谨暗暗催动灵力,已经恢复。
现在最过懵逼的大概是那些正在争抢宝贝却突然被传送出来的人,一身伤,然后手里空空,他们的宝贝呢!
那个暗自庆幸拿到修炼古籍的修士很快也笑不出来,他放在芥子袋里的宝贝呢!
宁卿用神识探了探芥子袋,那块石头还好好放在芥子袋,回去就放在床头当个摆件,这可是她勇闯太清秘境的见证者!
秘境历练就此结束,宁卿注意到旁边少年的视线,转过头去。
除了宁卿没人知道纪樾的真实身份,他自然不会和宁卿她们一起回去。
纪樾看着宁卿,似乎在等她开口说话,宁卿脑子转了一圈,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试探地说:“那我们走了?”
说完就要随弟子们一起登上浮空船。
纪樾看着她的背影,抿紧双唇。
虽然他知道宁卿在苍云宗,但是宁卿并不知道他们原本就认识,宁卿却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就要离开,岂不是说明她根本没打算和他再见。
实在没忍住,他叫住她,“宁卿。”
宁卿转头,“什么?”
纪樾从手里拿出灵讯玉简。
看看他,又看看玉简,宁卿明白过来,取出自己的玉简和他碰了碰,又鼓捣了几下,她笑着道:“好了。”
两人以后就能随时联系了。
宁卿登上浮空,在甲板上和他挥挥手告别。
“阿宁,看起来,你和他相处还挺好?”木落雪好奇地看着她。
宁卿和那个少年在一起的感觉与她和裴谨在一起的感觉完全不同,前者有种难以形容的微妙感。
“嗯,在秘境里他帮过我。”
“你喜欢他吗?”
宁卿微张着唇,这话题跨度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师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直接。
“他看着还不错。”木落雪视线瞥向不远处站着的裴谨,笑了笑。
“你们年纪看着相仿,他长得也不错,若阿宁喜欢,倒也可以试一试。”
宁卿心中怪不自在,她很想在师姐耳边冲她大声说,纪樾喜欢的是你啊!男二知道女主把他往别人身上推,怕是得狗狗流泪。
反正纪樾在她面前一点不像狗狗,可能这就是年龄限制吧,她好像还比纪樾年龄小,年下狗狗她是体验不到了。
裴谨一字不落听完两人的对话,他看向木落雪的眼神渐冷。
“阿宁。”
宁卿飞远的思绪被师兄带着冷意的话唤回来,她看过去,“嗯?”
“灵讯玉简。”
宁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将玉简给我。”
有些懵懵的宁卿乖乖将自己的玉简递了过去,“师兄,怎么了?”
裴谨神色漠然地接过玉简,片刻后又将玉简递还给她,“不要随便加陌生人。”
“啊?”
宁卿满眼难以置信。
立马去查看,纪樾已经被删了。
“师兄……”
“你和他才认识多久?”
这句话有些熟悉。
“师兄,我没打算做什么。”宁卿小声道,也不知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没打算干什么……”裴谨细细品味这句话,他笑了笑,眼底含冰,往日清朗温柔的声音在此刻突然有些渗人。
“你还想做什么?”
“……”怎么还咬文嚼字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
男人抬起脚步,一步步靠近她,高大挺拔的身躯宛如一堵高墙,宁卿对上他说不上来的眼神,心慌意乱,不断往后退。
“退什么?”
“师兄我没有。”
“阿宁,你在怕我吗?”男人垂眸漠然注视着她,语气平静,可宁卿却不敢和他对视。
“师兄,我怎么会怕你。”
“没有么?”
宁卿立马摇头,可她的眼神分明是怕的。
裴谨伸手想要触碰少女颤抖的睫毛,却被她躲开。
“师兄都碰不得了吗?”
宁卿震惊地看向他。
面对她难以置信的目光,随即便意识到他脱口而出的话不妥,却没打算解释,两人之间气氛有些凝滞。
两人这边的动静被甲板上的弟子注意到,看向她们的眼神越发奇怪,但在裴谨面前也不敢窃窃私语。
凝华仙君,看着更像是逼迫他师妹的一方。
心中生出这个念头,众人大骇,凝华仙君怎会如此,他们真是罪该万死!
第28章
面对突然强势的师兄, 宁卿很想跑开,但他牢牢挡在她面前。
“师兄,我和他没别的, 你别生气。”
宁卿面对这样的师兄很不习惯,也很不安稳。
以前, 师兄情绪都是极其稳定的,从不会强制要求她做什么或者不该做什么, 向来温柔的人突然这样,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没别的。”男人启唇轻语。
眼前闪过宁卿和纪樾相处的所有画面,她为那少年生病而着急,和他说说笑笑,为他陷入危险而失魂落魄。
这就是阿宁口中的没什么。
裴谨笑, 身上却充斥着冷寂之气,她甚至为了别人将他这个师兄抛下, 这就是她所说的没什么。
是不是,要等她们牵手了, 亲吻了。
才叫有什么。
宁卿不明白师兄为什么看她的眼神越来越狠厉, 她心头极乱, “师兄,我答应过你的,没满十八之前我不会乱来。”
她越说,裴谨下颌绷得越紧。
那十八之后呢?
她是不是就会和别人走了,和别人成亲,生下别人的孩子,然后抛弃他这个师兄。
裴谨满腔的怒意和妒忌只能堆积在心里, 他怕宁卿会躲着他,会怕他, 就像幻境里那样排斥他。
无视周围弟子的视线,他竭力克制自己快要爆发的情绪,握紧宁卿的手腕,眼眸含着卑微的祈求,“阿宁,你听话好不好?”
宁卿不知道她自己要怎么听话,她很少忤逆师兄,现在她连交朋友也不能交了吗?
宁卿突然的沉默让裴谨的情绪愈发难以控制。
可他不敢,也不想让宁卿看见这样的他。
“师兄,周围有人在看,我们进去说好吗?”宁卿低声道。
她以为还得和他说上一阵,师兄却扣着她的手腕往舱内走,宁卿能明显感受到弟子们越发灼热视线。
这短短一截路,她却感觉走了好久,裴谨将她推入门内,宁卿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男人一把将本合上,宁卿看着那紧闭的门竟想夺门而出。
“现在可以谈了。”裴谨声音很淡,很轻,宁卿却感觉很沉,很重,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她说进来谈只是一个转移话题的说辞罢了,谁知师兄竟真的如此郑重地和她谈。
就像一幅早恋被父母发现,极为严重又严肃的对峙画面。
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宁卿选择妥协,“师兄我错了,我现在专心修炼,争取早日结业。”
可裴谨要的不是她这句话,可即便得到了她的承诺又如何,只是一句没有太大约束力,轻易就能改变,轻易就能反悔的话罢了。
宁卿见师兄脸色依旧发沉,她郑重表态,“我真的不会了,我以后乖乖听话,师兄说往左走,我绝对不往右走。”
“真的!”她举起四个指头发誓。
见她紧张害怕小心翼翼,裴谨到底还是放开了她。
“那师兄我走了!”
宁卿几乎是落荒而逃。
回到房间,她安安静静坐在桌边,脑子乱糟糟的。
师兄说的话让她无法静下心,他真的好奇怪。
宁卿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越想越难受,索性不再去想。
将这些事情抛开,专心清点芥子袋里的灵草,琢磨着炼制清髓丹提升自己的修炼天赋,这些东西能让她有极大的安全感,别人无法从她身上剥夺,也无法抢走。
想到这些,她的心渐渐静下来。
灵草不能一直放在这里面,她得尽快处理好,不然药效会大打折扣,要是能种起来就好了。
但不是想种就能种的,灵草对环境条件要求太严苛,这还是在太清秘境里种植的灵草,移植大概率会出问题,到时候没种活不说,反而毁了,宁卿只能歇了自己这个心思。
想起从秘境里带回来的石头,她从芥子袋取了出来,顺便召唤团团。
“团团你看看这玩意儿是宝贝吗?”
团团围着石头闻了一圈,它摇摇头,“主人,团团没有感觉到,但好像又有点不同。”
没感受到灵气,但是又有点不同,难道是普通的玉石?
宁卿敲了敲,却发现石头突然动了一下,她吓得缩回了手。
继续盯着,没有再动,她不会是眼花了吧。
她和团团对视一眼,“团团,刚才它动了吗?”
团团点头,“好像动了。”
石头怎么还会动呢?宁卿又在上面敲了敲,然后,它又动了!
确实在动,在动岂不是说明这根本不是石头?
她抱起来摇了摇,感觉在晃悠,之前她捡石头的时候都没注意。
“在里面好像有东西……”
这不会,是个蛋吧?但是这个蛋未免也太奇形怪状了一点,一点也不圆润。
但她也不敢将这个形似石头的东西砸开,万一里面有个小东西,她罪过可就大了。
宁卿没敢再动它,但就在她一不留神之际,这块并不算圆润的石头突然滚到地上,宁卿以最快的速度去接,但可惜,她没接稳,石头哐当落地。
咔嚓一声,宁卿和团团紧张地盯着石头。
一条缝从表面裂开,越裂越大,直到布满整个石头,宁卿现在确信,这石头有点东西。
灰扑扑的外壳碎裂,然后破开一个小洞,宁卿看到,一个光溜溜的青色脑袋露了出来。
她惊奇地看着这个冒出头的小东西,没动手帮它,它咬着壳,咬了好久才从壳里钻出来。
竟是一只乌龟……
还挺可爱,宁卿和团团瞅着这个小东西在桌上爬。
她带了个宠物回来?这纪念物挺值。
但是不知道这个小东西是不是像团团那样是个大胃王,要真是,她可养不起两个呀!
懵懵懂懂的乌龟爬到宁卿面前,好奇地看着她,被封印在壳里上千年的小乌龟现在很茫然,盯着宁卿看了一会儿,它又钻回了壳子,继续趴着睡觉。
宁卿: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她这次不敢将它再放进芥子袋里了,之前它没憋死都算好的,想了想,把乌龟从壳里拿出来,揣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小乌龟蹬了蹬腿,发现宁卿的荷包比壳里舒服后,心安理得地继续待着了。
宁卿喂团团丹药吃的时候,还在睡的它突然睁开圆溜溜的黑豆眼,顺着宁卿的衣裳爬到她手上,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也要?”宁卿捏着一颗丹药,问它。
小乌龟立即点头,迫不及待地将宁卿递过来的丹药吞了。
宁卿接连喂了它好几颗,可它没有半点没有吃饱的迹象。
她预感不妙,喂了它好几瓶,宁卿认栽了,果然又是个吃货!
龟龟明显感觉到宁卿对它能吃的怨念,它想了想,丢了一个赤水晶给她。
宁卿看着从天而降亮晶晶闪瞎人眼的血红水晶,一脸震惊。
龟龟以为还不够,又丢了一把剑给她,正是之前秘境里众人抢破了头结果只抢了个空气的阴阳剑。
宁卿:!
龟龟眼中出现疑惑之色,心想这个人类可真贪心,它犹犹豫豫地说:“不然我把秘境送给你?”
被山瞎了眼的宁卿:!真假?
这泼天的富贵竟然轮到她了?!
龟龟皱皱眉,她可真贪心啊,连秘境都不为所动。
但前主人只留给它这个东西,它也没别的呀。
快被砸晕的宁卿咽了口口水,“你说真的?”
才说完,龟龟便冲她的指头咬了一下,然后宁卿就出现在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这不是遇见楚陵的那片草地嘛?
这小乌龟说秘境还真送啊?
因为它能随意丢出赤水晶和阴阳剑,宁卿在听见它说给她秘境时,她信了一点点。
所以,是真的?
【这个秘境就当送给你了,但是我不会认你为主人的,我是有主人的龟龟。】小乌龟对她说。
【等我死了,我就去找我主人了。】
主人陨落前对它说,它看的顺眼谁,就跟着谁好了,这个秘境就当是他这个前主人送的见面礼。
但它想等主人回来,守了上万年,主人还是没回来,这个秘境若是再没有新的主人,没有灵力供应,可能用不了多久便会坍塌,然后消失在这世间。
它这才开放了秘境,就是想找一个慧眼识珠的人。
只有宁卿将它给抱了回来,那就她了!
宁卿听见小乌龟这番话哭死。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认我做主人的!】这个秘境的诱惑远远大于这只可爱的小乌龟好嘛!
【我已经把秘境操控权给你,你可别让它塌了。】
【还会塌?】
【嗯嗯,你要养它呀。】龟龟说。
开放一次秘境需要消耗巨大的灵力,现在秘境很多地方已经处于封印状态,得灵力充足了,才能解锁。
好吧,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
后来宁卿才知道,小乌龟和团团的饭量比起这个秘境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但目前宁卿十分兴奋,正愁没有空间,这不就送到手上来了!还不止是空间,而是这么大一个秘境啊!
她那些没地儿放的灵草正好种里面,她本来就是从这秘境里带来的,现在整个秘境都是她的了,那片她只挖了一个角的灵草山谷!也是她的!
感谢龟龟,感谢龟龟前主人,真是一个大好人!
但现在开放不了,她只有努力挣钱养家了,不过地盘都在那儿跑不了,她心里满足感足足的。
宁卿哼哧哼哧在秘境的草地上开辟了一块地,搞了大半天才种好,累得她出了一身的汗,但是累并快乐着,她这段时间产生的所有负面情绪全都烟消云散,开心得哼起了歌。
秘境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不同,秘境里过去一个小时,外面才一分钟,相当于宁卿在秘境里种了大半天的草,出来才过去几分钟。
她乐不可支,以后她进秘境炼丹,在里面练个一天,外面还不到半个小时,她发财了!看来养团团和龟龟也不是那么困难。
晚上,宁卿躺在床上,兴奋得睡不着觉,她想着别的事情转移注意。
然后就想起了幻境里的事,还有今天师兄逼问她的场景。
接着,从兴奋坠入惆怅,彻底睡不着了。
“阿宁,还没睡吗?”宁卿偶尔翻身的动静让木落雪睁开眼。
宁卿安安静静躺着不敢动了,“师姐,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没有,师姐也还没睡。”木落雪转身看向她,“在想什么?”
果然她有心事都逃不过师姐的眼睛,她其实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脑子里的东西十分混乱,一会儿想起纪樾,一会儿想起刚才师兄的举动。
“若是不用长大就好了。”这样她就不需要去想太多,也不用考虑太多。
自从去了一趟太清秘境,好像很多事情都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
“师姐,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宁卿问。
“打算?暂且还没有,但我应该会回落霞宫。”作为落霞宫宫主之女,她早晚会回去,肩负起她应该承担的责任。
宁卿有些失落,那她以后岂不是就看不到师姐了?但也没事,她以后也会下山四处游历,到时候回去看她也是一样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木落雪给她掖了掖被角,“快睡吧,在秘境里应该没怎么睡好。”
宁卿确实没睡好,但是她现在很精神,没有半分困意,时候已经不早了,她闭上眼睛停止胡思乱想,催眠着让自己入睡。
好不容易快睡着,又突然惊醒,她无奈叹了口气,想睡个觉真难。
看了看身边躺着的师姐,她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熟。
看向紧闭的窗户,今晚月色很好,还能看见星星,她突然想出去看看。
控制着动作起身,宁卿轻手轻脚关上房门,走到了甲板上,并不算太黑,有浅淡的月光洒落,宁卿一走出舱内,却停在了原地。
师兄,怎么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
宁卿看到他的那一刻,下意识转身想要离去,但背对着她的男人突然转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师兄,你出来看星星?”宁卿转头不太自然地问。
小时候师兄经常陪她看星星,修仙界的星星比现代的亮,但是布局都差不多,有北极星,北斗七星,她能在夜空中找到每个星星的位置,但是她认识得不多,偶尔她会想修仙界的星星是否和现代的星星位于同一时空,但也只是想想。
月色下,男人看向她,背对着月光,宁卿看不太清楚他的脸,也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师兄,你继续看吧,我先回去睡觉了。”
宁卿正要走,但她手腕上的力道并没有减轻,甚至还在收紧,她微微蹙眉,有些疼。
她说话,师兄也不回应,宁卿抿抿唇,看向他扣紧自己手腕的大手。
男人的手比她的大很多,现在被他扣着,宁卿完全无法从他手中抽出。
她暗暗用力,可依旧无法挣脱。
宁卿不知道师兄这是何意。
他静静地站在那儿,背对着如水的月光,面庞覆上浓重的阴影,高大的身躯将月光遮挡,娇小的少女彻底被笼罩在他的身影之下。
就在气氛安静古怪得宁卿快要受不了时,男人终于开口,“陪师兄一会儿。”
宁卿听见他说话,暗暗松了口气,“好。”
她瞥向师兄握紧她的大掌,但他并未放开。
“师兄,今晚的月亮好圆。”宁卿没话找话。
今晚又到了月圆之夜,也不知道纪樾现在怎么样。
“嗯,很圆。”裴谨的视线从她小巧的脸庞上离开,看向那深蓝天空中被云层包围的圆月。
圆月意味着圆满,他们会圆满吗?强行的圆满应该也算圆满吧。
“阿宁。”裴谨轻声唤她,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落在她的脸颊,唇瓣,脖颈上。
宁卿侧头看向他时,男人移开目光,他的所有阴暗龌龊被隐藏在昏暗的夜色之下。
“师兄?”
裴谨微掀眼帘,静静注视着那逐渐被云层掩盖的圆月。
夜风吹动云层,星星也一并隐没,朦胧月光被遮挡,只剩一片漆黑。
回头时,宁卿发现了这奇怪的天象,既没了月亮也没了星星,想必她们能回去了。
“师兄,我们回去了吗?”此刻伸手不见五指,宁卿看不见没有安全感。
能够夜视的裴谨微微凑近她,放轻呼吸,却在离她只剩一指的距离停下。
宁卿眼前一片漆黑,她感觉有什么在靠近,可手伸了一半,她又立即收回,往后退了几步,但又被裴谨握在她手腕上的力道拉回。
她心跳如擂鼓,不断驱散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可是下一秒,她感觉脸上一凉,然后那股被人靠近的感觉突然消失。
“阿宁,你脸上有东西。”裴谨拉开和她的距离,淡淡说。
宁卿紧绷的身体陡然放松,原来是有东西,她张张唇,“谢谢师兄。”
刚才说回去的话师兄并没有回答,宁卿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师兄,现在已经看不了星星了。”
“再陪师兄一会儿。”
甲板有小桌子小凳子,宁卿在师兄放开了她的手腕后,在凳子上坐下。
两人偶尔说两句话,说着说着宁卿困意上来,她想问师兄她们可不可以回去了,但见师兄心情不太好的样子,便忍住了说扫兴的话。
“阿宁?”裴谨看向趴在桌上睡着的少女,轻声唤道。
但是陷入熟睡的宁卿自然听不到。
裴谨站在她身侧,垂眸看着她,带着点点夜晚凉意的指腹轻触她的眼睛,指尖下滑,抚摸她的鼻尖,再到饱满的唇瓣。
指腹轻揉,很软。
微微俯身,在即将触碰到她的双唇时,顿住了,偏头,将这个吻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唇下睫毛颤动,有些痒,鼻尖是她身上独有的馨香。
裴谨喉结滚动,直起身离开。
却在抬头时,看见舱内出口处静静站着的木落雪。
两人视线相交那刻,彼此对对方的敌意瞬间被点燃。
裴谨俯身抱起睡得正沉的宁卿,径直走向木落雪,启唇冷淡道:“麻烦让一让。”
木落雪却没动,她皱眉紧盯着裴谨,放轻声音,“你打算将她抱去哪里?”
“这似乎和你无关。”男人收紧抱着宁卿的腰,俯视木落雪,语气中带着轻视与不悦的冷漠。
木落雪想叫醒宁卿,但睡着的少女对她的话没有半点反应。
她发觉不对,“你对她做了什么?”
男人并未回答她的话,“是否要让我提醒你,我才是阿宁的师兄。”
说完,他又极轻地补充了一句,“落霞宫,最近似乎不太好。”
木落雪皱眉,万万没想到他会威胁她。
裴谨收回目光,抱着宁卿走进房内,这一回木落雪没有再拦,她看着男人将宁卿抱进屋内,捏紧手心,最终转身离开。
门被关上,裴谨将宁卿放到床上,替她盖上被子。
坐在床沿,垂眸看着她,到了深夜,他掀开被子,将昏睡中的少女搂入怀里,感受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她。
“阿宁……”他搂紧怀里纤细的腰肢,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或许是喘不上来气,宁卿动了动身体,想推开他。
但男人好似半点不怕她醒来,放松了些后,将头埋入她温软的颈窝。
*
宁卿头有些疼,她醒来的第一时间并未发现不对,浮空船上的房间规格都大差不差,视线一转,发现静坐在窗边的男人时,她懵了一会儿。
“师兄,你怎么在我房里?”宁卿话说出口后,她突然意识到,这里好像不是她的房间。
这里只有一张床,是单间,是师兄住的屋子。
她心中愕然,第一时间竟然低头想去检查自己的衣着,好在她意识到问题止住了自己的动作,这里不是幻境她无需如此警惕。
还没来得及问,男人便主动回答了她的问题,“昨夜你睡着了,怕打扰到和你同住的人,师兄便把你带回了这里。”
原来如此。
男人神色太过坦然,宁卿反而怪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从床上下来,宁卿穿上鞋子就要离开,“师兄那我先回去了。”
裴谨看着她迫不及待地离开,眼神微暗,现在和他这个师兄共处一室竟让她如此排斥,若她知道昨晚他对她做的事,又将如何?
第29章
回到房里, 宁卿看到了坐在桌边的木落雪,“师姐!”
宁卿本以为她会问自己去了哪里,但是落雪师姐竟然没有出声, 而是十分奇怪地上下打量她。
衣着完整,看样子没发生什么, 木落雪这才放心,她觉得或许应该和宁卿好好说一说, 裴谨即便是她师兄,她也不能放松警惕,但她不能说得太过明显,到时让宁卿知道可就麻烦了。
“阿宁,你过来。”木落雪神情有些严肃。
宁卿也跟着坐下, “师姐,怎么了?”
“你昨晚是在你师兄房里睡的?”
宁卿有些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 或许是没找到她人,去找了师兄吧。
怕师姐误会, 宁卿立即表态, “师姐, 昨晚我睡不着出去看星星碰上师兄,和他说了一会儿话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怕打扰到你,师兄就把我带回他的房里了。”
宁卿生怕落雪师姐误会,虽然师兄和她的关系看起来没什么进展,但也不能因为她,让两人生出隔阂。
木落雪探究的目光让宁卿更加相信她对师兄是不一样的, 不然干嘛上上下下这么看她。
“师姐,我和师兄没什么的。”
木落雪神色奇怪, “为何这么说?”
宁卿难道是察觉了裴谨对她的心思?所以才和她解释,可又不太像。
“这不是外面都在乱传我和师兄的谣言嘛,怕你误会,我们可是清清白白的师兄妹关系,师兄对我照顾有加只是担起一个师兄的责任罢了。”宁卿十分认真地道。
“嗯,不过师姐还是得说,虽然裴谨是你的师兄,但男女有别,你还是得注意着些。”
“师姐我明白。”她都这么大了,自然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还是得和师兄保持一定的距离。
尤其是经历那次幻境,她回去就和师兄商量搬下山去。
反正甜度值已经刷到九十,只剩最后的十点,主线剧情女配爬床表白这个应该也快了,她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最后十点刷完。
但一想起那个任务,她就排斥,虽然知道师兄会把她扔出门外,她也有应对的办法,可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秘境里的时间流速慢很多,这一来一回才过了十来天,到了宗门,从浮空船上下来,她和师兄坐在小红的背上,飞往青梧山,这一路上有些沉默,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阿宁。”
听到师兄喊她,心里竟咯噔了一声,怕他又说出什么让她无法回答的话。
“师兄?”宁卿侧过头去。
“回去想吃什么?师兄做。”
原来是这个。
才回来,师兄就惦记着给她做饭,宁卿觉得自己有点白眼儿狼,站在师兄的角度,他不过是担心她罢了,就像担心一个妹妹遇人不淑,被人骗走。
“师兄,我随便吃点就好,你身上不是还有伤吗?”
“那点伤不碍事。”裴谨的灵力已经恢复,那点蛇毒对他没什么威胁。
仔细观察师兄见他确实不像有事的模样,宁卿立即道:“那我们吃火锅!”
火锅简单方便,她在秘境待了挺久,也确实馋了。
“好。”
回去后,宁卿帮着打下手,看着火锅上冒出的腾腾热气,师兄认真将食材放入锅中的模样,宁卿的心里踏实许多。
这才是她记忆里的师兄,温润如玉,不骄不躁。
吃完火锅宁卿回了房,她开始琢磨炼制清髓丹。
噬骨蝶已经取到,炼制丹药所需的其他灵草秘境里也有,她现在只需要熟悉炼制的过程。
虽然她有了秘境,拥有能再生的噬骨蝶,但再生也是需要时间的,而且生长噬骨蝶的地方并未解除封印,她目前拿不到,只能尽量提高丹药炼制成功的几率。
来回翻看丹书,在心里模拟了上百次炼制清髓丹的过程,精确到每个步骤,宁卿这一坐就坐到了第二天早上。
她一旦沉浸某件事里就想一次性做完,全神贯注之下,一不小心就过了一夜,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看到窗外明亮的光线,宁卿听见敲门声,“阿宁,还没起来吗?”
“师兄,我昨夜炼丹没睡,补补觉,不用叫我。”
“好。”
宁卿回到床上,补了个回笼觉,这一补就补到了下午。
起来时十分安静,她只要一补觉补到下午,就有种想和世界一起毁灭的暴躁感,反正这心里左右觉得不舒坦。
【宿主,系统温馨提示,距离女配完成主线剧情爬床表白还有半个月,提前做好准备哦。】
【我知道。】宁卿揉揉头发,重新躺回床上。
还有半个月,时间过得可真快。
【我只要按照剧情表白,事后解释也是不影响的吧?】宁卿再次确认。
【是的,只要完成部分节点的任务就算瞒过世界规则。】
那她就放心了,她表白完还有挽回的机会,而且她也可以动动手脚,这个表白并没有明显的界定,喜欢也不只是爱情,也可以师妹对师兄的喜欢,她也很喜欢青枫,苑苑师姐她们。
她以亲情攻略的方式完成任务就是在钻系统漏洞,甜度值也涨了,那她再钻一次应该也不碍事。
宁卿打定了主意。
又继续鼓捣清髓丹,晚些时候将团团龟龟放出来喂它们丹药,这一天很快过去。
宁卿才从太清秘境回来,给她放了两天假,不用上学,明天就是最后一日了。
师兄还没回来,她没吃早饭有些饿了,出去发现小厨房里还温着师兄早上给她留的包子。
宁卿吃完又回房琢磨清髓丹,一眨眼又到了上学的时候。
出门宁卿看见正在小厨房忙碌的师兄,她站在原地没动,裴谨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身看她,“阿宁,站在这里干什么?”
宁卿上前去端粥,摇摇头,“没什么。”
她打算搬下山,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师兄说,等半月后完成主线任务,再和师兄说吧。
这段时间她也正好可以想想怎么提起此事比较好,毕竟在这山上生活了十多年,突然要下山,好像不太好。
两人坐在桌边静静吃着早饭,宁卿的恍惚被裴谨看在眼里,他道:“今日举行弟子比试大会,阿宁你若有空可以去看看。”
“好。”
弟子比试大会并不是人人都参加,这是一年一度给底层杂役弟子往上爬的机会,曾有杂役弟子异军突起,不过一年时间便通过比试大会直接升入内门弟子,一切皆有可能。
宁卿对此兴趣不大,她修炼天赋不佳,去看了也看不出个名堂,更别提领悟修行之道。
吃完饭,她去了学堂,江苑苑她们正在讨论此事。
“宁卿,我们下午没课,去凑凑热闹!”江苑苑热衷一切事情,除了学习。
“你说上回拦你那个小弟子会不会去?”江苑苑对着宁卿挤眉弄眼。
“可能吧。”宁卿也不清楚。
纪樾在幻境里受了伤,也不知道好了没。
“青枫,你去不去?”江苑苑看向身后正在东张西望的少年。
“反正没事,去啊,去年出了一个厉害的,今年也不知道有没有。”
人家杂役弟子都能靠自己爬上来,他们一来就是内门弟子,还整日瞎胡闹,想想还真是惭愧。
宁卿用灵讯玉简和奎河长老说了一声不去丹峰,下午便和两人一起去了宗门比武台,她一过去,就看见坐于评委席的师兄。
今日他穿得比较正式,一袭玄色织金长袍,身姿挺拔,繁复的云纹让整个人越发显得高高在上,长眸轻抬,无半分表情,威严庄重,一改往日的温和亲切。
他好似感应到宁卿的出现,一眼看了过来,冷淡的面庞上浮现笑意。
宁卿冲着师兄点点头,看向台下弟子,大会早已开始,也不知道纪樾参加了没有,她和江苑苑青枫找了个座位坐下,环顾着四周。
然后一眼看见人群中等待上台的纪樾,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样貌,但宁卿依旧觉得他很好看。
纪樾隔着人群看向少女的方向,现在的宁卿,没有关于和他在秘境里相处的任何回忆。
现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参加大会他本没有任何压力,但在秘境里受到反噬,强行动用灵力恐怕坚持不了太久,他得速战速决。
宁卿看着弟子们一个个登台,但是一直没等到纪樾,江苑苑见她直勾勾看着人家,不由打趣,“宁卿,你看来确实很喜欢那小弟子嘛,看得目不转睛的。”
宁卿白了她一眼。
“我还挺好奇他实力怎么样。”江苑苑撇撇嘴。
杂役弟子几乎都是在入门考核中表现不佳才被筛选出来,即便有后起之秀,但也是极少数。
江苑苑有些担心这个弟子只是个平庸之辈。
宁卿有个这样的师兄,怎么还看上杂役弟子啊,江苑苑不是很明白,但宁卿喜欢她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盼着两人顺遂一点。
若这弟子永远只是个杂役弟子,那他和宁卿的距离可就太远了,裴谨师兄,恐怕打死也不会同意把捧在手心里的师妹交给个自己都养不活的人。
“这么看我干嘛?”宁卿莫名其妙地问。
江苑苑对着她叹了好几次气,宁卿想不注意都难。
“哎,怎么还没到你那小心上人呢。”江苑苑揶揄她。
“……”
江苑苑才说,就轮到纪樾上台,上台前他还特意看了宁卿一眼,被江苑苑看得明明白白。
“他很喜欢你嘛,要是丢人了……”
“江苑苑!”
“好啦我不说啦。”
大会是采取淘汰制,两人比试,点到即止,胜者留下,然后再度进行比试淘汰,只取前三,近百位杂役弟子中选取前三位,每位弟子的压力不小。
宁卿盯着纪樾,他一直都在隐藏实力,现在被妖族发现,也没有再隐藏的必要。
小说里他为了更加接近女主,想和她并肩而立,便参加了大会,这次恐怕也是。
台上的纪樾穿着一身不起眼的杂役弟子服,周身的气质却和一旁的弟子区分开,即便他现在隐藏了真实的容貌,也是吸引人视线的那一位。
许多围观的小师妹看见他两眼放光,但是发现他脸上的伤疤后,又可惜地摇摇头,乍一看是个俊秀小郎君,怎么脸上有疤呢。
然而很快她们就被惊喜到。
比试开始,纪樾面对对手唬人的招式面不改色,攻击近至眼前时,身体于空中侧翻,动作干脆果断,锋利剑刃泛着寒芒,直指对手要害。
一招致胜。
马尾上黑色发带轻扬,将少年的意气风发展现地淋漓尽致。
台下的惊呼声此起彼伏,这到底是纪樾太强,还是对手太弱?
他甚至没动用灵力,就轻松获胜。
最为震惊的是纪樾的同伴,他怎么不知道这不开腔不出声的小子,藏得这么深?
裴谨看见纪樾时,眉头轻蹙,他启唇淡声道:“弟子纪樾获胜,进入下一轮。”
江苑苑疯狂摇着宁卿的肩,“宁卿,这小子看着瘦瘦弱弱,实力还行啊,咱们可真是慧眼识珠!”
从杂役弟子里找出个蒙尘的珍珠出来,不亚于在凡俗界找一个拥有灵根的人!这都被她撞上了?
进行个比试,江苑苑倒比参加的弟子还要激动些。
“今天过来算是值了!”江苑苑感慨。
第一轮很快结束,开始第二轮,这次需要从五十几人中选二十几人,毫无疑问,纪樾再次通过,同样只用一招就轻易打败对手。
最后他站在了四人角逐三名获胜者的比武台上。
一次两次还能说对手太弱,可直到现在,他都只用一招,那可就不是运气了。
纪樾现在已经有些吃不消,他一直不敢动用灵力,就是为了留在最后。
催动丹田里的灵气,母亲给他留下的封印牢牢锁住妖气让其无法溢出。
他紧盯着对手,灵力在向他袭击而来的前一秒,手中金色灵力涌现,呈九尾扑杀形态,瞬间将对手攻击抵消,灵力攻速不减半分,像是一张大网,大有将对手击杀之势。
周围众人屏住呼吸,就在攻击即将袭击对手时,裴谨出手,手腕轻抬,那金色火焰化作点点亮光,烟消云散。
对手吓傻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若裴谨没有出手,他可能会命丧当场。
“弟子纪樾胜。”裴谨宣布。
随着这一声落下,纪樾闷哼一声,将涌至喉咙的鲜血咽下,掐着手心稳住身形。
还没到最后,还得角逐第一名。
最后只剩纪樾和另一个弟子,两人争夺第一名,这时纪樾的压力无疑积累至顶峰,再动用一次灵力,他恐怕得倒在这台上,但现在他没有退路。
看了一眼台下的宁卿,他抿紧唇瓣,神色严肃,这一场,必须胜。
宁卿紧紧盯着台上,在看见纪樾击败对手后,放下心来。
一直到裴谨宣布纪樾获胜,他都一直站在台上,看着无碍。
结束后,裴谨正要下去找宁卿,张长老却过来叫住他,掌门有要事和他相商。
看了眼台下的宁卿,决定先去议事堂。
台上的纪樾走向宁卿,江苑苑看八卦看得开心,“宁卿,他还挺厉害嘛,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拉过同样在一旁看热闹的青枫,赶紧走了。
纪樾站在宁卿面前,紧绷的神经因为看到她松缓下来,倒在了手忙脚乱接过他的宁卿身上。
“纪樾!”宁卿吓了一跳,开始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
不知道他怎么了,也无法给他吃丹药,宁卿只能想办法把他送到医药堂。
纪樾动了动,想站起身,但是才站起来便又脱力靠在宁卿身上,触碰到宁卿带着香气的头发,他耳根微红。
“我没事。”说着又要站起来。
“你别动了,我送你去医药堂。”
好在他虽然挺高,但是很瘦,这么扶着并不算太重。
宁卿扶着他,周围还未离开的弟子们八卦地看着两人,宁卿和这弟子也有关系?那之前说她和凝华仙君的传言……
宁卿也顾不得周围的视线,扶着纪樾前往医药堂。
“你把我送回弟子宿舍,我休息休息就好了。”纪樾不想去医药堂。
“真的么?你可别逞强。”宁卿对他这幅虚弱的模样表示怀疑。
“嗯,我只是过度使用灵力,并无大碍。”
“那好吧。”
宁卿扶着他慢慢走向弟子宿舍,走着走着她感觉怪怪的,她为什么要把他送回来?这事儿不该是她干啊。
想来想去都没头绪,算了,随便吧,怎么发展她也不管了。
“对了,你打算拜在哪个山头?”宁卿问他。
作为第一名,可以任意选择师父,被选择的人无法拒绝,这是苍云宗的规定,纪樾即便是选掌门都没问题。
纪樾看了宁卿一眼,很快又移开视线,“不知道。”
“你还没想好吗?”宁卿问。
其实宁卿知道他会选哪座山头,是落雪师姐所在的飞云峰,但她还是问了。
大概是没话找话。
“你觉得哪座山比较好?”纪樾问她。
“我也不知道,看你自己想学什么,掌门善控火,张长老擅……”
擅除妖。
宁卿一顿,她继续道:“清源长老擅剑法,你想学什么,便可以选对应的长老。”
“张长老擅什么?”纪樾敏锐捕捉到宁卿刚才的停顿。
她心里暗道糟糕,正想糊弄过去,谁知纪樾突然道:“你知道?”
少年微微松开搭在她肩上的手,神色有些古怪。
宁卿心里慌得要死,“我突然忘了张长老擅长什么。”
“是吗?”少年像是信了,他没再说话,可两人没走多远,纪樾突然停下,眼眸微眯,“那你慌什么?”
“我没有慌啊,你在说什么?”
纪樾突然握住宁卿的手,她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少年指腹带着薄茧,指节有些细,却十分烫,将她的手扣得紧紧的。
有些痒,有莫名的情绪在心底滋生,宁卿傻愣愣地看着背对着落日站立的少年。
就在她脑子一片空白时,纪樾突然说:“那你的手心为什么出了汗?”
情绪上头的宁卿瞬间蔫儿了,搞了半天只是试探她。
谁能想到她一时的走神,竟被纪樾察觉还抓住不放。
看样子她是狡辩不成了。
“那你能不能先松开我?”宁卿看向两人握着的手,小声嘀咕。
刚才还在逼问她的少年,突然一慌,连忙放开宁卿,可即便放开了,手心还是滚烫的,这股热意经久不散。
继续遮遮掩掩也没必要,宁卿直接坦白。
“我承认,我知道了,但我不会说出去的。”
纪樾得知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感觉更加奇怪,若是旁人知道这个秘密,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将那人杀了,但宁卿,他发现自己刚才根本没有动杀心。
他嗯了声。
宁卿:嗯?这么容易就解决了?敏感多疑的男二竟然信了她?
可真奇怪啊。
将纪樾送回去,宁卿心情莫名雀跃,她蹦蹦跳跳走在回青梧山的路上,这次没有小红来接她,自己慢悠悠上山,虽然很累,但她却很开心。
走到竹楼前天已经快黑了,但奇怪的是楼里竟然没点灯,师兄还没回来吗?
宁卿狐疑地推开大门,昏暗的屋内,男人正对着门坐在,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对上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宁卿莫名惊悚,吓得她差点夺门而出。
是师兄啊,可他为什么不点灯?宁卿高悬的心落回肚子,想将灯燃上,裴谨却过来捉住了她的手。
“师兄,怎么不点灯?”
一身冷意的男人并不回话,握住她的手上下仔细地看,里里外外地看。
手掌白皙细腻,不似他的这般粗糙,指腹微软,指尖泛红,一双他舍不得让她碰到尘土,细心呵护的手。
可却握在了别的男人手里。
裴谨揉着宁卿的指腹,想将污秽揉干净,揉得宁卿生疼,白皙的手掌肌肤已经红了一片。
“师兄,我手上有什么东西吗?”
“有。”
男人抬眸阴恻恻地看她。
宁卿心上一紧,呐呐道:“有什么?”
“脏。”
宁卿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的手才被纪樾握过,不会的,师兄又没在,他不应该知道才对。
“那我去沐浴,洗洗就干净了。”宁卿挣扎。
才说着,宁卿就被男人握住手腕,连拉带拽地到了小温泉,宁卿心脏突突突地跳。
“师兄,你还不离开吗?”
裴谨却拽着她进入温泉里,水瞬间浸透了宁卿的衣裙,紧贴在身上。
宁卿感觉很不对劲,可本能告诉她不能激怒师兄,要顺着他,对,顺着他。
她克制自己发抖,尽量平静地说:“师兄,我自己洗吧,很快就洗干净了。”
裴谨看着她一直装不知道的模样,蓦然松了手。
她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面对罢了,只是一直欺骗她自己罢了。
她只是不想面对一个龌龊地觊觎她的师兄罢了。
第30章
宁卿看着男人离开, 脱力地摔入温泉里,她连忙站起身,才不至于被水呛到。
她心神不宁, 师兄,究竟想做什么?
或许, 或许他只是看到她和纪樾在一起太过生气,只是不想她早恋。
宁卿自己都没发现她自己擅长给自己洗脑, 在温泉里泡了很久,将一身的闷气泡散了才起来。
她一路回屋,在路过师兄的房间时加快脚步,将门关上,回到床上躺下, 翻来覆去地滚。
将头埋入被子里,她小声道:【系统, 我可不可以不进行主线任务?】
【宿主,不能。】
【不完成会怎么样?】宁卿垂死挣扎。
这个任务是女配和男主决裂的一个关键环节, 宁卿若不完成, 会导致剧情严重偏离。
【不完成系统很可能来不及修补剧情偏移出现的bug, 无法瞒过世界运行规则,这个世界最终会怎样系统不确定,可能继续存在,可能会崩塌。】
这个可能,断了她想要摆烂的念头,若是发生,那就是百分之百, 她不敢去赌。
宁卿望着帐顶,许久, 又翻身起来,炼丹,炼丹就不用想这么多了。
沉浸在丹书里,彻底熟悉炼制清髓丹的每一处细节,查找许多资料,将前人记录下来容易犯的错误重点标注,一遍遍地看。
炼制破厄丹的难度就已经很大,而清髓丹比破厄丹更难炼制。
当胡思乱想的时候,就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宁卿已经实验过无数次,这个方法很好用。
翻看完,她又进入秘境看了看之前移植的灵草,长得还不错,很有精神。
宁卿抬头看着秘境的天空,很是惊奇,这个秘境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为何还能有太阳,就像是一个独立的小星球,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大,她们很多地方都没去过,但已经这么大了,若是逛完,得需要多长时间。
从秘境心满意足地出来,宁卿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放空大脑什么都不去想。
迷迷糊糊的,终于睡着。
隔壁,裴谨面前浮现着一块巨大的水镜,他看着镜中的人,仿佛就在他身边,白皙的小腿搭在浅青色的被子上,脸颊淡粉,如瀑长发柔柔铺散开来。
裴谨静静看了镜子上的少女很久,夜深人静之时,手指探到镜面上,轻轻触碰她,却只能触得一手冰凉。
镜中人依旧在酣睡,毫不知情她会被她最信赖的师兄夜夜窥视。
*
第二日,宁卿放学后直接跑去丹峰,她打算在任务结束后就从青梧山搬到丹峰,这样她就有更多的时间和奎河长老学习炼丹,但是不知道他会不会收留她,她得提前探探口风。
宁卿去秘境挺多天,奎河长老突然看见探出脑袋往丹房看的宁卿,愣了愣,随后便扭回了头。
“我还说你今日不来呢。”长老哼哼。
“昨日我去看比试大会了,这才没来,以后肯定会日日都来的。”
奎河长老继续手清点灵草,没搭理宁卿。
“长老,我要是从早到晚和您学炼丹,你会不会烦我?”
从早到晚?奎河长老转过身去看向宁卿,“你这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没什么呀,就是以后来得更勤了,怕您嫌弃我。”
“反正我教他们也是教,不差你一个。”
这样的话,那她就放心多了。
“嘿嘿,好。”
“傻乐什么,快点把这些灵草清点好。”奎河长老见她来,也不自己亲手弄了,直接交给宁卿。
“好!”
宁卿炼丹结束出门站在丹峰的断崖上,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动静。
“你在那儿站着干嘛呢?怎么还不回去?”出门的奎河长老问她。
她在等小红啊,今日好奇怪怎么等了这么久都没来。
“长老,我再等一会儿就走。”
看着天边星星点点的火光,宁卿始终没看见小红飞来的身影。
本想问问师兄,但才掏出玉简,她又给收了回去,算了,自己走回去也没什么。
宁卿不再继续等,拉拉自己的挎包袋子,自己下山。
从丹峰下去天都快黑了,宁卿居然在路上碰见了纪樾。
“你怎么在这儿?”宁卿好奇地问。
“我回飞云峰。”
宁卿垂了垂眸,果然是飞云峰,“你拜的师父是清源长老?”
“嗯。”纪樾看向她。
飞云峰离青梧山最近。
“哦。”宁卿淡淡地应了一声。
不问到最后,她是真的不死心呀。
见她反应平平,纪樾皱皱眉,他转身站在宁卿面前,“你不希望我拜在飞云峰?”
“怎么会。”这是他的选择,他喜欢就好。
宁卿想起昨夜怪异的师兄,她有点不敢和纪樾一起走了。
“我先走了。”宁卿加快脚步,从纪樾面前跑走。
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拐角处,纪樾情绪莫名,他还以为宁卿虽不至于高兴,但反应也不会如此平静。
最终,他还是跟了上去,“宁卿。”
“你怎么跟来了?”
“这也是去飞云峰的路。”他声音有些冷淡地道。
对哦。
两人一起走着,到了要分开的岔路,宁卿发现他还跟着自己,转身疑惑地看他。
“天太黑了,不安全,我送你上去。”
这天确实很黑,但她有鲛珠,可以照明,而且青梧山有师兄设下的阵法,很安全。
“你回去吧,我自己能行。”昨晚才被抓了现行,要是被纪樾送到家门口,师兄肯定会生气的,而且很可能比之前还要生气。
她不敢想后果,赶紧跑了。
纪樾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跑远,怎么感觉她在躲着自己,皱皱眉,转身离开。
到了竹楼外,宁卿发现屋子里点着灯,柔和的光线从窗户透出来,她悄悄松了口气,那应该没事。
宁卿蹑手蹑脚地走到竹楼前,正要推开门,门却被人从屋内拉开,宁卿一个躲闪不及直接扑进男人带着淡淡竹香的怀里。
扑得严严实实,她懵逼地抬头看向师兄,连忙将他推开,但是没推动。
“师兄……”
裴谨的手隔着衣裳光滑的布料扶在她腰上,“怎么才回来?”
见他神色如常,宁卿放下心来,看样子是不知道她和纪樾走了一段路,安全!
感受到腰上传来的热度,宁卿很想往后退,“师兄,我已经站好了。”
裴谨神色淡淡,隔着衣裳抚摸她的腰肢,在察觉她紧绷着身体时,松开了手。
宁卿瞬间觉得自己能呼吸了,“那师兄我回房了。”
“不用晚饭么?”裴谨问她。
宁卿顿了顿,“我一会儿出来吃。”
“去吧。”
宁卿平稳的呼吸在进门后有些乱,腰上的热度还在,滚烫的,可师兄神色太正常了,他只是扶着自己怕自己摔倒,她不必多想。
直接去了小温泉洗澡,想将那一身的烦躁洗去,晚饭也没了吃的胃口。
少女轻褪衣裙,美好白皙的胴体出现在空气里,雾气氤氲,身影朦朦胧胧。
背后突然拥上来一个高大的身躯,冷淡的霜雪气瞬间将她笼罩,宁卿身体一僵就要将他推开,但男人像是预料到一般手掌覆住她的唇,两人浸入水中,温热的泉水瞬间将两人的衣衫浸透,身体亲密无间没了半点隔阂。
男人的唇在她颈侧游移。
宁卿瞳孔紧缩,脸色瞬间苍白毫无血色。
“阿宁,待在师兄身边好不好?”裴谨靠近她的耳垂,轻声道。
僵硬的她,突然剧烈反抗,想要远离他的触碰。
可绝对的实力压制下,她根本束手无策,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坠入漾起圈圈波纹的温泉水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耳边水声滴滴答答,突然他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血液如墨,浸入水中弥散开来,温泉一片血红。
少女脸上一片决绝,手中颤颤巍巍地握着匕首,坠入了泉水之中。
“我死也不会……”
不会和你在一起。
少女绝望地闭上双眼。
梦境猝然破碎。
裴谨垂首坐在蒲团上,神情似疯似癫,最后化为一身的孤寂。
宁卿第二天早上没看见师兄,小厨房也没有,但灶台上留着给她做的早饭,豆浆配油条。
几口吃完,她直接下山。
本以为早上师兄有事出去了,但她晚上回去时竟然也没有碰见他,真是奇怪。
放心不下,掏出灵讯玉简给他发消息,很快就回了,只是一句简单的两字。
“无事。”
她感受到从文字透出的凉意。
宁卿皱皱眉,将玉简收回芥子袋,无事就好。
隔天上学路上,她远远看见师兄和师姐面对面而立,她只停留了一会儿,悄悄离开。
原来这两天,师兄是在和师姐一起,两人的感情线终于有进展了。
宁卿隔得太远,正在对峙的两人并未察觉,木落雪冷笑,警告裴谨,“阿宁对你是什么感情你想必最清楚,若不想伤害她,你最好藏住你那见不得人的心思!”
说完木落雪拂袖离开。
裴谨只觉可笑,但脑子里无法抑制地闪过那晚的梦,幻境里宁卿握着匕首绝望地捅向她自己胸口的画面与梦境重叠。
其实木落雪说的对,宁卿的性子倔强,宁可玉碎不为瓦全,他之前肆意疯长的欲念只能死死压在心里。
裴谨走在青梧山脚下,面前的水镜中是宁卿躺在床上熟睡的模样,他消失的这几日,她的生活如常,没有他这个师兄,她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裴谨垂眸,面前的水镜消失。
压下浮动的心思,他最终还是回了兰溪的住处。
“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忍不住要回你的青梧山了呢。”
“你当真要断了对你那师妹的心思?”
裴谨无法点头。
见他那样,兰溪也知道他舍不下来心,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那你就一直藏在心里吧,反正就你之前说的,你师妹只是把你当师兄,强扭的瓜不甜,你俩一直像师兄妹那样处着也挺好。”
“就怕……”兰溪不说了,就怕这师妹啊,情窦初开有了心上人,就不要他这个师兄了。
他是裴谨的好友,自然得站在他的角度想问题,至于宁卿,确实无辜,但他考虑不到这么多,算了,也不是他的情感问题,爱怎样怎样,他懒得管。
裴谨在兰溪的住处一待就是七八日,宁卿已经有许久没看见他。
闲暇之时她会想,师兄和师姐在一起就这么忙吗?就抽不出来一点点时间回来看她?
虽然她对这样的发展喜闻乐见,可到底还是有些伤心的,前后落差太大,师兄已经许久没回来,更没有去接过她,回来时屋里空荡荡的。
再怎么说,她也是和他相处了十来年的师妹,果然是有了老婆忘了娘,师兄是有了老婆忘了她这个师妹。
不过落差归落差,她很快就调节好,反正她之前也打算搬下山,不知道怎么和他说,现在不回来了更好。
宁卿看了眼自己生活了十来年的房间,下定决心,今天就搬走。
最近没有小红接送,她下山上学,放学后去丹峰,又回到青梧山都是步行。
丹峰距离青梧山最远,来回太耗时间,而且炼完丹后很累,回来就要花上半个时辰,这么持续了近十日,她有些吃不消,若是搬到丹峰,那她就不必如此麻烦地往返。
师兄现在满心都是师姐,应该也不会关注她搬下山的事情,她也不用愁怎么和他提起这件事。
宁卿在房里走来走去,将能带走的东西都放入芥子袋带走,看没有什么能带的,转身踏出房门。
离开前宁卿又折回去,推开师兄的房门往里看了看,屋里是他身上的淡淡竹香,床上整洁,窗边的桌上还放着一卷经书。
想了想,她还是给师兄发了消息过去。
【师兄,近来我炼丹遇到瓶颈,去丹峰小住一段时间,跟着奎河长老学习,不必担心我。】
这个小住只是说辞,她的打算是,一直待在丹峰,但偶尔可以回来看看师兄。
宁卿转身,果断背着包去投奔奎河长老。
“长老,以后阿宁就跟着你了!”
奎河长老之前还以为她是开玩笑的,现在当真要跟着他?罢了罢了,虽然不拜师,但也跟着他学了这么久,他早就拿宁卿当亲传弟子看待。
“牧原,将你师妹带下去安置。”
牧原两眼放光,“师妹,你可算是搬过来了,以后咱们可以一起炼丹。”
“师兄有什么不会的,也可以问你。”
宁卿连忙摇头,“牧原师兄,应该是我问你才是,我还有什么需要学习的东西,以后就劳烦师兄了。”
牧原挠挠头,“好,师妹尽管问我便是,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人边说边到了给宁卿的住处,一排整齐的小房子,宁卿的在最外边那间,推门进去,她发现里面什么都有,窗帘被褥这些还都是粉粉嫩嫩的,桌上还放着许多可爱的泥塑小人儿,这一看就是女孩子的房间。
“这是师父特意嘱咐我们置办的,师妹喜不喜欢?”
宁卿连忙点头,大眼睛亮极了,“很喜欢,特别喜欢!”
“喜欢就好,那师妹你自己先看看,有什么要置办的东西告诉师兄就好,我就先走了。”
“牧原师兄慢走。”
宁卿放下自己的挎包,修仙界,果然有很多好人呢,她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这里的生活。
师兄,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嘛。
【系统,你说那天要是师兄没回来怎么办?】那她怎么进行主线任务。
【那宿主你得想办法让他回来。】
宁卿挠头,那她在最后一天给他发消息吧。
往年她是迫不及待生日快点到来,期待师兄会给她准备什么礼物,但是今年她却很想推迟,恨不得过慢一点才好。
完成这个任务的关键就是,爬床和表白,两者缺一不可。
可正经师妹谁会钻进师兄的被窝,向他表达自己的孺慕之情?这也太奇怪了,但是喝醉了,喝糊涂了发生什么都不奇怪,谁会把醉鬼的话当真。
【宿主,有句话叫做酒后吐真言。】
宁卿:别说,我当没听见。
【宿主,逃避是懦夫的行为。】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你逃避不了,长痛不如短痛。】系统冷冰冰道。
【住嘴,别说了。】宁卿捂着耳朵不听。
身为甜文系统,它还真是兢兢业业,无时无刻不想着撺掇她进行任务。
距离进行主线任务还有五日,离她十八岁的生日也只有五日了,她生日那天得回青梧山,也不知道现在的师兄还记不记得,应该记得吧,他从来忘记过她的生日。
宁卿埋头炼丹,泡在丹房,和奎河长老讨论如何提升炼制清髓丹的概率,奎河长老听见她说要炼制这个丹药时吃了一惊,因为缺乏主药噬骨蝶,连他都没机会炼制,让他来也不一定会成功。
两人研究得如痴如醉,在奎河长老的指点下,宁卿现在有了九成的把握,一朵花瓣可以分成两份使用,她有四次机会。
第一次,失败了,练成了焦炭。
第二次,她也失败了,但又没有完全失败,练成了一个半成品。
第三次,终于成功,将丹炉里的成型的三枚清髓丹引出放入特制的三个玉瓶,宁卿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她取出一瓶递给奎河长老,“长老,多谢您的栽培,这是给您的。”
“我一个炼丹的,把这给我干嘛。”奎河长老不要。
但身为修士,谁不想要更高的修为呢,一些高阶丹修因为修为不够,但又被许多人觊觎,只得重金聘请护卫,这就是身为丹修的无奈。
“总有些好处嘛,以后炼丹也轻松些。”
奎河长老因为修为无法再提升,炼制一些更高品阶的丹药所需的灵力不够,炼丹也止步不前,他现在一心放在教导徒弟上,但他何尝不想有所提升。
“我炼制出来,给您我可高兴了,现在我也能炼制高品阶丹药啦,长老你不收我会伤心的。”
宁卿将丹药塞进奎河长老手里,“您收着吧,收着我也开心。”
奎河长老看着笑盈盈的宁卿,点了点头,“好,我就收下了,还知道惦记着我,这些年没白教。”
他也不是当真惦记徒弟能给他什么,但当他发现有人时刻记挂着自己时,这心里啊,怪满足的。
“嘿嘿嘿。”宁卿将另外两瓶放好。
“炼这个耗费精力,回去休息吧。”
宁卿点头,“好,长老那我回去了。”
但是宁卿没想到一走出丹房就看到了站在风里的师兄。
“师兄,你怎么来了?”
裴谨捏紧手中的灵讯玉简,骤然破碎,化成一地碎屑从指尖洒落。
“你搬走了?”裴谨问,略浅的瞳孔此时静得有些死寂。
“对呀,我给师兄发了消息的。”宁卿取出玉简在他面前摇了摇。
“为何不与我商量。”
“师兄这几日都不在,所以……”
“那你不知道找我吗?”裴谨死盯着宁卿不放。
宁卿没回话,可他和师姐在一起啊,两天好不容易有进展,她不该打扰他们。
“还是说,我这个师兄即便是死在外面了,你也不会在意?”
宁卿怔然,“师兄,我不是,你怎么要这么说……”
师兄怎么会死,他是男主怎么会死,而且,他是大乘境的修士,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裴谨转身背对着宁卿,不愿让她看见现在这番模样的自己。
“阿宁,在你心里,师兄是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宁卿听不得他说这些,朝他跨了一步,牵起他的手,“师兄,我以为自己会打扰你,这才没有给你发消息。”
“那和我回家。”裴谨转身,垂眸看着她,眸底的情绪浓重得宁卿不敢与之对视。
她放开握着师兄的手,“师兄,我想留在这里。”
裴谨捏紧手心,他笑了笑,“好。”
然后转身离开。
宁卿看着他走远,克制自己上前,最终还是没叫住他,回到她在丹峰的住处。
裴谨放缓脚步等她叫住自己,但是没有,控制自己不要转身,可到底还是没忍住,但宁卿已经离开。
他这个师兄,果然只是可有可无的人,裴谨死死压住心里翻涌的暴戾情绪,回到了青梧山,打开宁卿的房间,空气里全是她身上的气息。
这几日裴谨强忍着没去找宁卿,若她一直不找他,那他就放手。
可一旦她来,那他就死也不会再放开。
丹峰,宁卿躺在床上,纠结得头都快秃了。
为什么一眨眼就到了进行主线任务这天啊。
【系统,你说师兄在没在青梧山?】
【不知道。】系统十分直接,【宿主,今天你就要完成任务,留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逃避不了。】
【我知道。】宁卿无奈起身。
她想着自己去看看吧,反正都是要去的。
走到青梧山脚下,她却停住了脚步,在山脚下转来转去。
过了一会儿,她开始和青枫联系,【青枫,你那儿有酒吗?】
【有,你要喝酒?今天是你生辰,我送你一坛好的。】
这酒可是他从家里带来的珍藏,一般人他可舍不得给。
【好,那我过来拿。】
宁卿去青枫那儿抱了坛酒回来,找了个休息的小石桌,拔开酒塞后,却迟迟没有喝。
【宿主,快喝呀。】
宁卿有些犹豫,【我没喝过,也不知道酒量怎么样。】
凑上去闻了闻,还怪香的,浓厚的果香弥漫,像是果酒,应该不会太醉人。
她的目的不是真的喝醉,只是营造一个喝了酒胡言乱语的假象,到时候师兄也不会把她表白的话当真。
宁卿倒了些酒在手心里,撒到身上,她感觉自己已经被酒气包围,这感觉到位了。
但她现在的神态不行,得是那种两颊绯红,眼睛迷蒙的状态。
她掏出芥子袋里的胭脂水粉往脸上摸了摸,尽量显得自然。
准备就绪,再抿了一小口酒,但是尝着还挺好喝,宁卿忍不住又喝了一口,她便不敢再喝了,喝酒喝多了误事。
将酒坛塞上,放入芥子袋,宁卿踏上去青梧山的路,越走她发现这地面怎么有点晃悠呢?宁卿摇摇头继续往上爬,吹着青梧山的微风,宁卿很是清醒,她不断在心里重复自己要说的话,等彻底背牢了,她心里又安稳了一点。
这一路她走得很慢很慢,好像只要走得很慢就可以晚一点面对。
宁卿最终还是看到了面前的竹楼,现在已经临近傍晚,她悄悄走到窗边往里面看,但是里面没人。
师兄没在。
他会不会回来?宁卿不清楚,掏出灵讯玉简给他发了消息,但是一直没收到回音,师兄会不会没看玉简?那他要是一直没回来怎么办。
宁卿推门,进入阔别几日的竹屋,屋里的摆设都没变,和她离开时一样。
在矮榻上坐下,等着师兄回来,若是再等半个时辰师兄还没回来,那她就去找他。
等着等着,她脸颊发烫,脑子晕乎乎的,她探身推开窗,让风吹入,脸上的热度终于褪了一些。
一直强撑着等了半个时辰,可紧闭的门一直没被推开。
正打算起身去开门,却撞上突然回来的男人。
夜风从他的背后吹入,宁卿闻到浓重的酒气,夹杂着冷淡竹香,也不知是她身上的,还是师兄身上的。
师兄,向来不会喝酒的,应该是她身上的,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师兄,今日是阿宁的生辰,你忘了吗?”宁卿瓮声瓮气地问。
“而且,你为什么不回我的的消息?”
裴谨垂着眼,睫毛浓密纤长,轻轻颤动。
他想,他一定是醉了,才看到了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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