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宿荒唐,再睁眼时,天光大亮。
李青梧第一眼看见了身侧空荡荡的床榻,还有摆放在床头的那只木雕。
它已经被擦的很干净了,静静地立在那里,李青梧却只看了一眼,就咻得红了脸。
她掀开被褥看了眼自己的身体。
秋澈虽然帮了她,可不该碰的地方大多都没碰,最多也只是最开始安抚性地亲吻了她几下。
连那几个吻,都是李青梧后期被蛊毒折磨得神志不清时,缠着她要来的。
她身上干干净净的,什么痕迹都没有,只有下身隐约酸楚,带着一丝微妙的疼痛。
李青梧有些失落,又止不住地心跳加快。
她想起昨晚彻底失去理智之前的场景。
秋澈完全可以拒绝她的要求,可她没有。
李青梧不免有些奢望的念想:这是不是代表,她其实也是对自己有那么几分喜欢的?
至少秋澈心疼了。
对比起她第一次时即便满眼愧疚、却还是甩开李青梧的手直接离开的场面,要好的多。
正出神间,她又听见门外模糊间传来秋澈的声音:“……熬些汤……放水沐浴,要温的……”
茯苓应是,脚步声匆匆远去。
很快,有人推门而入。
李青梧下意识又重新闭上眼,开始装睡。
来人脚步声很轻,走到床榻前时,声音停了下来。
李青梧感觉到有一道阴影覆盖在自己眼前。
她没忍住,眼睫一颤,心想:
这是在干什么?
随即眼前人似乎顿了下。
秋澈直起身,顺手将床头的木雕收进袖囊中,低声道:“醒了还装睡做什么?”
李青梧默了默,忐忑地睁开眼。
秋澈立在床榻边,已经穿戴整齐,正在对着梳妆镜的方向往脖子上贴着假喉结——这玩意儿是类人皮的材质,很容易脏,每日都要更换新的。
她没看李青梧,神色淡淡,若无其事。
明明是很臃肿的官袍,被玉色腰带一收,却显得她腰身劲瘦,整个人都笔挺如松,衣冠楚楚。
好像昨晚那个与李青梧一同沉沦在欲海中起伏的人不是她一般。
李青梧忍不住问:“你上过朝了?”
秋澈“嗯”了一声。
李青梧把身体都埋在被褥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手抓着被褥,像只怯生生躲着不敢出来的猫咪。
她闻言,缓缓眨了下眼,目光落到她手上:“那你……怎么现在才贴这个?”
秋澈僵了一下。
她咳了一声:“是在检查有没有松动。你知道的,我比较谨慎。”
李青梧就闷笑,不出声儿,眼睛却亮晶晶的,星星一样地瞅着秋澈。
秋澈受不了她这目光,视线斜瞥了一下,又匆匆收回:“你笑什么?”
李青梧偏
过头,继续笑:“没什么。”
她只是在想,秋澈或许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
但她很会用这样冷漠的表情来伪装自己。
秋澈被她笑得耳朵都红了,还在故作镇定,转过身道:“……醒了就起来吧,我让人给你放了水,会给你送早膳来。”
“不一起吃吗?”
“我和娘一早就吃过了。”看李青梧还在睡,秋澈就没叫醒她。
李青梧当即又脸红了几分,磕磕巴巴:“娘……有没有问什么?”
秋澈瞥了她一眼,颔首,表情喜怒不明:“我说你受了凉,身子不舒服,起不来。”
王氏立即还要赶过来看李青梧,被秋澈拦住了。
李青梧隐隐松了口气。
说话间,秋澈扯了扯衣领,转身又往屋外走。
李青梧见状一愣,立即又支着手臂坐起来一些:“你去哪儿?”
秋澈顿了一顿,微微侧首:“你洗漱还要我留下来看?”
此话一出,两人不约而同都想到了之前那次洗漱的乌龙。
当时两个人都懵懵懂懂的,没那么旖旎心思。
可经过昨晚之后,她们间的氛围似乎都发生了某些看不见的变化。
提起这种事时,都不由可疑地沉默了下来。
秋澈抬步,匆匆留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
很快就没了影儿。
李青梧坐在床榻上静了片刻。
本来还担心该如何跟秋澈解释昨晚的“意外”。
不过看样子,秋澈似乎自己也不是很想提。
她慢慢收了笑意,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另一边,秋澈敲响了偏殿的门。
陈回春昨天来的晚,就被玉明直接安排在偏殿住下了。
秋澈一早去上了朝,到现在才有空来找对方。
“过情关会提前发作,只有两种可能,”陈回春摸着胡子,思忖道,“一是传闻有误,它并非是三个月发作一次。”
“二呢?”
“二是,殿下在中这蛊毒后,又接触到了某种引子,提前激发了蛊毒的药性。”
……引子?
秋澈脑海中灵光一闪。
她忽然想起一个多月前,在国公府时,一片混乱里,她看见李青梧不知为何晃了晃身体。
当时没多想,如今想起来,就变得处处都可疑了。
秋澈当即脱口而出:“迷迭香?”
陈回春愣了一下:“不错,迷迭香作为制作过情关蛊毒不可或缺的一步,若是中蛊之人后来又闻到过它,是有可能让过情关提前发作的。”
秋澈默然,又开始无意识地把玩腰间的玉佩。
李青梧中的蛊毒,吴相是知道的,就代表幕后之人大概率也知道。
有没有可能,国公府里再次出现的迷迭香,也是为了激发李青梧的过情关再次发作呢?
秋
澈想到这里,莫名恶寒。
她感觉到了对方浓重的恶意。
12想看孟今看写的《女驸马》第51章心意吗?请记住.的域名[]12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她本以为国公府一案中,南夷人的谋划占大头。
如今看来,那位始终没有露面的幕后之人,心思也不可小觑。
陈回春留下几副药方,正要提着几包上好的茶叶离开公主府时,恰逢李青梧来找秋澈。
陈回春的目光在脸上一扫而过,又在她白皙的脖颈处顿住。
随即面色古怪地回头,对秋澈道:“秋大人。”
“嗯?”
“过情关之毒,需解三次,”他意味深长道,“既然这次能提前,下一次说不定还要更快。”
秋澈垂眼应了一声。
陈回春满意地点头,挥挥衣袖,轻飘飘地走了。
李青梧和他颔首示意,随即犹疑地问秋澈:“我脸上有东西吗?”
秋澈还没说话,门口玉砚突然神出鬼没地晃出来,耿直道:“夫人,你脖子上被蚊虫咬了吗?”
秋澈默默喝了口茶水,避开李青梧震惊又羞愤的眼神,假装不关自己的事。
玉砚一头雾水,被玉明满脸黑线地拉走了。
李青梧摸着自己的侧颈,脸红了一会儿,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
她就顶着这个吻痕,在那么多下人面前,从主院走到了偏殿?
怪不得茯苓今天看她的眼神欲言又止。
李青梧又羞又恼。
可一想到这吻痕是谁留下来的,那点恼意就不自觉消失了个干净。
秋澈很贴心地主动转移了话题:“有事?”
李青梧点点头,脸上的热度还没退,小声道:“……父皇给我传信,让我跟着你去秋猎。”
秋猎的事秋澈没和她提过。
李青梧不免胡思乱想,难道秋澈根本不打算带她去?
可这猜测下一刻,就被秋澈亲口打破了。
她淡定地说:“昨日本打算跟你提的,想问问你要不要去秋猎……所以你怎么想?”
李青梧弯了弯眉眼,道:“去。”
“好。”秋澈也没问为什么,直接应下,见她还没走,犹豫道,“还有事?”
李青梧抿抿唇:“你不问我,为什么我父皇要我去秋猎吗?”
秋澈看了她一眼:“你不是一直和你父皇联系?”
李青梧哑然:“你知道?”
秋澈“嗯”了一声,看样子也不打算追究这件事,只是语气突然变得奇怪起来:“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那她之前遮遮掩掩那么久算什么意思?
李青梧伸出舌尖,舔了舔唇。
她微微迟疑着,道:“我承认先前是我不够坦诚,可我们如今……”
秋澈心头一跳,直觉她要说出什么大事来。
“如今什么?”
李青梧垂眼,像是不太好意思。
却仍然心一横,忐忑地将话说完了:“我们如今这样,难道
不算真‘夫妻’了吗?我以为,对另一半坦诚?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是基本的信任。”
秋澈盘弄玉佩的手指一顿。
这种话对李青梧来说,其实就相当于是表白了。
她说不出更难以启齿的话来,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如今这个样子,总要和秋澈说清楚得好。
即便不是最好的时机,可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但等了很久,李青梧都没听到对方的回答。
她缓缓抬眼,看见秋澈正盯着敞开的大门外的风景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仿佛察觉到她的目光一般,她头也不回,语气冷淡道:“你也可以不坦诚。”
李青梧呼吸一窒。
什么意思?
是拒绝……吗?
秋澈却不等她凝固的思路重新运转,就已经掀袍起身,风轻云淡道:“若是为昨晚的意外感到抱歉所以这副作态,大可不必。帮你是我自愿,吃亏的是你才对……不需要你回报什么。”
李青梧呆住了,看着她逆着光的单薄背影:“阿宁。”
“你……你在说什么?”
秋澈很少听她喊自己这个称呼,当即还缓了一下,才回过神。
“不是吗?”
她顿了顿,说:“……好吧。”
“昨晚的事也是我没把握好分寸,要我负责的话,我不会推脱。下次毒发……像昨日那样的事,若是你需要,我也可以帮忙。”
“总之,”秋澈在李青梧看不到的角度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冷静道,“不要再说这种惹人误会的话了。万一让你喜欢的人听见了,也不好。”
李青梧这次听懂了大半。
她有些不可置信,疑惑地反问:“惹人误会……?”
“就是,”秋澈有些难以启齿,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指,低声道,“……说我们是真‘夫妻’的话。”
“哪怕你不说这种话,昨晚的事我也会当做没发生过,不会因此跟你生疏。”
她尽量装作自然而然的模样,耸耸肩,轻松道:“同性之间,互帮互助也是很正常的。”
她知道有些玩的很开的男人们有时候也会这样做。
就是不知道女人之间会不会。
李青梧沉默下来。
这次是被气的。
她正怄着气,为自己第一次表明心意却被如此曲解而郁闷——就见秋澈站在那里等了会儿,没等到答复,抬步又要走。
看着她的背影,李青梧心头莫名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慌来。
这感觉前所未有,却奇妙地与她那个梦里的某个时刻重合了起来。
她直觉到,若是秋澈今日就这样走了,她肯定会后悔的。
几乎是反射性的,李青梧立刻起身,快步上前,几分仓促地伸手拉住了对方,提声道:“你去哪儿?”
和从前向来温和、不紧不慢的模样不同,她此时的样子难得抛却了那些所谓的仪态,显得十分慌乱。
秋澈被她猛地拽住,怔了下,下意识答:“……书房。”
“你当真,一点也感受不到吗?”
李青梧抬眼,忍着羞窘之意,定定地盯着她清俊秀美的眉眼,一字一句说。
她抓着秋澈纤长的手指,往自己心口上放——就像昨晚一样。
“我以为你听见了。”
秋澈愣愣的,张了张口:“……什么?”
“它跳的很快。”跟昨天一样。
李青梧慢吞吞的,眼睫不停地在颤。
从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开始,她总觉得,有时心跳声似乎太大了。
她常希望秋澈听见,又希望她听不见。
而今,她主动将一切悸动与忐忑都放在秋澈手上,就是隐晦地在告诉对方,我可以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你。
所以不必不安。
即使眼眶都羞得有些湿润了,李青梧还是磕磕绊绊的,继续说了下去:
“是昨晚太混乱,我没能跟你说清楚。既然如此,那好,我再与你说一遍,你要听清楚了。”
“我喜欢的,从不是旁人。”
李青梧垂下眼,紧紧抓着她的手。
出口的嗓音轻飘飘的,叹息一般,好像风一吹,就能立即散在空中。
却又像道惊雷,落在秋澈耳边,炸得她整个人都懵在原地。
她看见李青梧绯色的唇瓣一张一合,说出口的,分明是:
“我心悦之人,一直是你……阿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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