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雕被秋澈拿走了,李青梧也没再问她要回来。
翌日醒来,秋澈果然又在床头看见了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里面放的,是和上辈子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刻刀。
这种刀锋利却精致小巧,还可伸缩,造型十分新颖,拿来雕木工是上好的工作。
因为制作巧妙,用来作防身用也相当不错。
想起瑶台那满脑子的新点子,秋澈大概知道上辈子李青梧是采取谁的意见设计的礼物了。
昨晚的事,她们谁也没有再提起,李青梧似乎也终于不再执着于追求一个答案。
两人又回到了最开始时相敬如宾的状态。
李青梧的铺子重新修正,正式开张了一个多月,衣食住行里从衣先入手,因为款式新奇,逐渐被京城贵妇和小姐们口口相传。
一个月过去,收入已经相当可观,那些颜色亮丽,款式新颖的衣裳,也在城中慢慢掀起一阵风潮。
好处是李青梧每日算账数钱数到手软,坏处是,因为最近“朱颜”的名气太过张扬,难免分了别人的蛋糕,有人不甘心,开始在京城四处传播谣言。
一说开铺子的东家是个女人,嫁了人也不好好相夫教子,专门出来坑人钱。
二说这些衣裳材料都不牢实,款式也乱七八糟,竟然还有些露胳膊露腿的青楼女子才会穿的玩意儿,竟然还敢摆出来卖给良家女……等等云云,简直有伤风化。
这种言论很快就在城中四散开来,李青梧铺子里的生意也骤然消停了不少。
即便有些贵妇们心里门儿清地知道,朱颜是被人针对了,也难免受流言蜚语影响,不是很敢再踏进铺子的大门。
更何况,她们也并不知道,被她们称为“朱颜夫人”的,其实是当朝长公主。
秋澈在这些事上给不了她什么帮助,只是一听所谓的流言,不免又皱起眉来。
看她们不顺眼的人很多,可
吴相如今和她一样都在风尖浪口,备受皇帝关注,应当不敢再散播这种没什么实质性伤害的谣言。
秋澈只能想到一个人——既知道那些铺子背后的东家是李青梧,又能如此大规模地宣传谣言的……只能是皇帝自己。
他虽然表面上偏袒秋澈,可他在对秋澈满意的同时,也忍不住对她有所忌惮。
偏偏唯一在他手上,自认能拿捏对方几分的“筹码”李青梧,最近又有了自己分离出来单干的架势。
秋澈怀疑,皇帝这是怕再放养久了,两个人他就都管不到了。
干脆先打压一番李青梧的势头,让她知道是自己的仁慈恩赐,才能让她现在活得这么滋润。
秋澈把这猜测说给李青梧一听,对方也没什么太大惊讶的神色,应当也是早就猜到了。
双方对视一眼,皆是默然。
看来这秋猎一行,是非去不可了。
九月一,秋猎日,天晴。
史记,帝携两位皇
子、群臣及其数家眷,浩荡长队随行,往晋州南苑猎场而去。
彼时,尚且还是大理寺卿的秋相及其夫人乐和,亦在此列。
出发前一晚,瑶台找到两人,问她们:“一定要去吗?”
她眉眼间含几分隐晦的担忧,秋澈看出来了,和李青梧对视一眼,李青梧点头:“……怎么了?”
“我夜观天象,你们此行恐怕凶多吉少,”瑶台开玩笑一般道,“若是要去,不妨也带上我。”
秋澈打量她一遍:“……你?”
瑶台虽然满脑子奇思妙想,总能给她们带来一些突破思维局限的惊喜,但她本身手无缚鸡之力,并不能自保。
甚至不如现在被秋澈教导得有模有样的李青梧。
否则当初也不会毫无反抗之力,直接被袁符给强迫了。
瑶台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也不恼,只是笑骂道:“不需要你们保护我,顾好自己就行了。”
李青梧明白秋澈的意思,同样委婉道:“你若去了,要是真出了乱子,也不得不保。”
她们都不是会抛下盟友独自逃生的人。
瑶台挑挑眉:“……当我这段时日,和杨公子白聊了?”
“他爹是名震大江南北的赵王爷,他虽是个书生,武学上倒也不算太差,护好我足矣。”
李青梧明白了。
她看了看秋澈,表情隐约有些无奈。
秋澈目光在她这些天以来难得生动一些的神情上掠过,又很快思索了一下:“随你。”
于是瑶台便提前动身,在前一天就抵达了晋州的猎场附近。
南苑猎场场地很大,约比皇城还要大上一点,是先帝在世时便修建起来的新猎场。
秋澈上辈子随李式来过几次,不过那时已经是现在的时间线往后好几年了。
印象里,这一年的秋猎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
可瑶台莫名忧虑的眼神,在来时路上,总是在秋澈脑海中反复浮现。
她一直觉得瑶台这个人很神秘,像是提前知道一些什么,但有时她的预言好像又不太准。
就像上辈子,瑶台给她预测的几次未来里,没有一次是对得上的。
也许真如瑶台自己所说,她就是个半吊子算命的。
想到这,秋澈摇摇头,抬眼看向前方。
皇家的旗帜飘扬在空中,整个队伍都被金吾卫重重保护在中间。
看不出任何危险的可能性。
抵达晋州猎场用了半日时间,众人在猎场营地安顿片刻,很快,皇帝便换上了围猎时帝王专用的盔甲,
作为代表,李式率先纵身上马,拿着弓箭,在金吾卫重重保护下,带着几位倚重的年轻臣子,进入了林子深处。
他本来还想喊秋澈,不过因为女眷不能入场,秋澈怕李青梧落单会出事,迟疑不多时,就以身子不适为由,推掉了皇帝的要求。
李式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转
身纵马离开了。
表面上两人不多说什么,一进门?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李青梧却叹气道:“你不必这样小心翼翼……我如今也有了自保的本事,若是你实在怕我真的出什么事,我也可以去找瑶台。”
南苑猎场大半的范围都在山上,恰好这山上有一座道馆,瑶台提前一日来,就是在道馆里歇下了。
“你这样当面拒绝父皇,”李青梧顿了顿,轻声说,“我怕他会因为我,对你心生芥蒂。”
秋澈本想说:可我不放心。
但仔细想想,李青梧说的其实也没错。
是她太过在意瑶台话里所谓的“危机”了,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她总不能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李青梧。
对方也是这段时间以来,难得出来游玩一次,她一直跟着,恐怕也不方便。
于是秋澈心里那几分担忧很快又被理智压倒。
她想,还真是最近被李青梧和自己表明心意的事搞得昏头转向了,到该思考正事的时候,竟然一时转不过筋来。
双方都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秋澈叹了口气,妥协道:“那我一会儿去跟陛下……你万事小心。”
李青梧点头:“好。”
秋猎前三天,风平浪静。
皇帝召见李青梧单独谈了一次话,外面锦衣卫重重把守,无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不过看得出来,这场谈话很不愉快,父女俩最终不欢而散。
李青梧出来时脸色正常,倒是皇帝拉着一张脸,朝秋澈的方向扫来一眼,不知在想什么。
很快又甩袖回屋去了。
当夜,两人依然睡在一起——是的,即便发生了之前的事,她们也谁都没有提起要分房睡的建议。
这几日秋猎,她们都是抵足而眠。
秋澈问她跟皇帝说了什么。
李青梧沉默了很久。
就在秋澈以为她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对方下一句话,又让她昏昏欲睡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让我给你下毒。”
秋澈有几分好笑,虽然明知道李青梧不是那么傻乎乎会直接听信命令的人,而且对方既然说出来,肯定也已经拒绝了。
但还是莫名紧张:“你怎么回的?”
李青梧低低一笑:“我说我心悦于你,做不到。”
但秋澈这下却笑不出来了。
她背对着李青梧,看不见说这话时,对方脸上的表情。
但听着,要比第一次说出口时淡定很多。
秋澈迟疑地想,她这个时候装睡,还来得及吗?
但李青梧仍然没有要等待她回复的意思,说完这一句,便再次安静了下来。
只剩秋澈在黑暗中,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大过一声。
一夜再无它话。
秋猎第四天,变故突生。
皇帝今日出行打猎,只带了两个皇子,秋澈留在猎场营地。
但恰好李青梧在营地里呆了三天,净和那些小姐们待在一块儿绣花,说后宅闲话。
因为怕她无聊,昨日秋澈还飞信,让瑶台带她去道观附近转一转。
今日得了空,秋澈还和吴易起躲了清静,去了山脚下的一处空地切磋身手。
听到李青梧出事的消息时,她匕首收之不及,差点划伤吴易起的脸。
吴易起心有余悸地跳起来,却没心思吐槽她下手狠辣。
他转过头,看见一位脸生的侍卫,一身黑衣都被胸前的血色浸透了大半。
他脸色苍白,勉强支撑着自己行走,一见到秋澈便扑跪在地,焦急道:“驸马爷。”
“殿下被人挟持——对方要你亲自前去,才肯放人。”
秋澈收起那只李青梧刚送给她不久、却用的极其顺手的匕首,冷着脸扫过他胸前的伤口:“……可认得是谁?”
扶风动了动唇,满脸颓败与愤恨:“前金吾卫统领,袁符。”
若非此人,他断不可能让人从自己手上把殿下给劫持过去。
袁符再如何威信扫地,好歹是金吾卫统领,武功上的造诣比他要高上一节。
吴易起惊呼:“他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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