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宁瓷拽住了赵染,看向小区外。
“怎么了?”赵染跟着把视线移了过去。
来了一位业主,男性,目测二十多岁。
他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户外装,胸口沾满深褐色的污渍,脚上踩着一双折痕很深的皮靴,露出两只颜色不一的袜子。
宁瓷目光落在他一缕一缕粘成条状的头发上,过于油腻的造型让上面沾了不少脏东西,甚至还有些绿色的草屑。
探险者造型的男性,在第四小区是绝迹的。
“来活了。”宁瓷活动了下胳膊,抄起角落的拖把。
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准备出门散步,但赵染高兴极了,嘴巴咧到了耳后根。
“呜呼呜呼!”赵染跟着宁瓷出门,忍不住发出了猴子的怪叫。
宁瓷把目光一横,赵染安静地闭上了嘴巴。
“你好,我是b区18幢的101业主。我还有一个身份,想必你们都认识。”男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精致的名片,白底的卡纸边缘压着金色的暗纹,这张名片的庄重与其气质极为不符。
“我叫赵廷。是来第四小区巡视产业的。”男人微笑着展示着名片上的姓名,以及上面标注的身份。
宁瓷:“......”
赵染:“......”
“噗。”赵染憋出放屁一样的笑声,锤了下闸机口。
“专业一点。”宁瓷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掏采集仪。
赵染疑惑地抬头看,“大佬,你还给他做什么检测?”
“是啊,我可是你们最大的老板。”男人慢条斯理地收起名片,把它重新放回上衣口袋,脸上露出傲慢的神色,胸腔顶起,“我还需要做检测,真是笑话。”
宁瓷没搭理这个男人,她看了眼赵染,解释道:“我本来也认为他是植物人,但他的行为现在让我觉得有必要为他做一次检测,测试他的行为异常是否是因为精神出现问题。”
赵染恍然大悟,“确实,看起来脑瓜子不大行。”
宁瓷手疾眼快地从男人指尖采了一滴血,等待采集仪进行分析,“如果他是一个身体正常,但精神不正常的人,那么我们的权限只够打他一顿,并把他赶到一条街外。如果他是一个植物人,那么我们就能按照基地规定对他进行处理,把他切片或者切块,塞进盒子,等会儿一起上交给公司。”
“我的血液颜色很健康。”男人盯着自己手上的小伤口说。
采集仪这次分析的时间格外漫长,足足一分钟以后,仪器播报:“未检测到人员身份信息,请注意。”
这是宁瓷第一次听到采集仪里出现这样的播报。小区的采集仪过去只播报过两种情况,一种是业主,一种是基地流浪者。除此以外的所有播报内容都只指向一个答案。
你对面的是一个植物人。
“去吧,赵染。”宁瓷推了把赵染,并顺手戳了戳她软软弹弹的防护服说:“展现科技的力量,见证你富二代钞能力的时刻到了。”
几秒钟的沉默后,赵染勇敢地扑了上去。
“还不暴露出你的真实面目吗?!你这个恶心的东西。”赵染仗着防护服的防御,准备依靠体重对男人进行压制,却被他敏捷地躲开了。
“看起来比之前的都要灵活。”宁瓷嘀咕,并尝试着对赵染笨拙的进攻进行指点:“按住他的脑袋......呃......”
战斗经验丰富如宁瓷,也难以从赵染毫无战斗逻辑的举动中找出最优解。
“我是你们的老板,你们对我无理,我要把你们都开了。”男人发出怒吼,身上的衣服随着打斗的动作而变得乱糟糟,口袋里的东西鸡零狗碎地掉落一地。
他的拉链随着一个大动作绷开了,露出内里紫色的皮肤。
“救命。”赵染眼睛睁大,腿像下锅的面条一样发软。
紫色的半透明皮肤下,不知名物体在组织下游动,时不时的凸起拱动。男人见状扯下了上衣,露出整个赤、裸的上半身。
“大佬,大佬救我。”赵染发出惨叫,手脚并用地往回爬。
宁瓷见状一步向前踏出,攥紧了手里的拖把。世界无依无靠,唯有拖把生死不离。
“来啊,你们都来,一起上。”男人仰天发出癫狂的声音,锤了锤自己的胸肌。肌肉像一块沾满水的海绵,随着他的动作凹陷进去,他的胸口成了波浪形。
暗劲鼓动,拖把的布条无风自动,在宁瓷手中微微震荡,她体内响起一种独特的蜂鸣之声,随后拖把抡了三百六十度击中男人头部。
噗嗤一声,男人的头飞了出去。他身躯断茬处瞬间爆出无数深紫色液体,这些液体落在地上像高浓度的硫酸冒出白烟,肉眼看得出具有极强的腐蚀性。
赵染的防护服发出呲呲的声音,厚重的外壳如同融化的雪花一样迅速消融。
“嘎嘎嘎嘎。”宁瓷回头,发现居然是那个男人在笑!
他失去了脑袋,却像神话中的刑天战神一样,双乳为眼,肚脐为嘴,狞笑不已。
“什么东西......”宁瓷的心脏激烈跳动,这个世界的诡异之处突破她内心防线。
龙鳞匕首。宁瓷摸到了“为怀”冰冷的刀身。
冰凉的触感让她过热的头脑迅速冷静下来。
“为怀”锋刃出鞘二十载,饮过皇帝血,剥过贪官皮,亡魂三千,宁瓷早已分不清刀刃之下的人是恶贯满盈还是无辜被牵。
绝世的神兵之下,只有一往无前的目标与绝对的杀意。
无边无际的黑暗啊,伸手不见五指。宁瓷闭上眼,能听见风声,听到周边人恐惧的低啜,听到敌人猖狂的舞动手臂,听到那颗头颅在地上滚动着。
宁瓷听到了战斗的鼓声,冲锋的号角,血性的本能从心底被唤醒了。
没有恐惧!没有思考!
只有!
杀!
宁瓷放弃了防御,不顾一切地提刀,短短的匕首在她指尖闪现,空气中响起几声短促的风声,速度快到无法被捕捉,从上而下的劲道将男人削成两截。
男人来不及发出刺耳的哀嚎,无声裂开。
汁液泼洒而出,酣畅淋漓。
宁瓷飞速后撤,右手手臂上传来被腐蚀的痛感,刀尖调转,她利落地剖掉整块沾染液体的血肉。
“大佬!!你......”惊魂不定的赵染从破损的防护服里爬出来,看到宁瓷手剜血肉,第一时间冲上来,却被她冷漠的眼神吓退。
男人的身躯在地上萎顿,内里的器官如水般流动,在地上湿漉漉的化开。
宁瓷目光在赵染身上长久停留,过了半晌才从她身上黑色的保安服中找到了半点熟悉的感觉。
“赵染。”宁瓷陌生地说。
“大佬,是我是我,呜呜呜呜......”赵染哭得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茶色的眼睛里泪水泛滥。
“用你的权限,催人尽快来处理。”宁瓷指了指被腐蚀地坑坑洼洼的地面。
“好好,行。”赵染手忙脚乱地取出手机,拨通了老莫和郑礼梅的群体电话,“快来处理后事啊,大佬她快不行了!!”
宁瓷:“......?”
“你在说什么?昏头了?”宁瓷把匕首收回鞘内,重新藏进衣服袖子里。她的右手伤口滴答滴答流着血,宁瓷掐住了自己的穴道,减缓自己的失血速度。
“大佬她怎么了?我这就带火焰枪过来。”老莫焦急的话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该死,我这里有业主,我也马上来。”郑礼梅说。
“快点快点。”赵染握着手机说。
久违的受伤让自己脑子也坏了。宁瓷无奈地转身,准备回保安亭找点东西给自己包扎一下。
赵染表情扭曲地跟在宁瓷身后,“大佬你受伤了不能动的啊,你一动伤口流血更多了啊啊啊啊啊。”
小狗有时候也挺烦的。宁瓷面无表情地从抽屉里找出一卷干净的无菌绷带,用牙撕开外部包装,单手裹紧伤口。
鲜血很快染透绷带,宁瓷裹的速度赶不上血渗透的速度。
“大佬,你得先用一块纱布捂住伤口,然后再包扎。”赵染在一旁举着纱布说。
“......”宁瓷把受伤的胳膊摆到赵染面前。
“是不是得先消毒?”赵染举着纱布犹豫不定地问。
“你......”宁瓷头顶满是疼痛的汗珠,渐渐感觉到手臂发麻。“就这么放着吧,我不放心你。”
“我查一下,百度一下!”赵染挫败地放下纱布,打开手机。
“百度说,这种大面积的伤口不及时处理会死人的。”赵染说,“必须尽快送去医院做专业处理。啊对!大佬,我带你去医院,你等着我去开车。”
宁瓷:“......”
“你别说话了。”宁瓷绝望地捂住眼睛,任由自己伤口哗啦啦流血,“这点伤口不会把我怎么样,但是你再说话我可能会气死。”
赵染凝重地问:“大佬你是不是痛糊涂了?你可别说气话,咱不能放弃治疗啊。”
“闭嘴。”宁瓷简短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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