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穿过青绿相间的格子窗,给床铺上一层美丽的光毯。


    门外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哐当”声和一声闷哼。


    不用想也知道,鲁莽的室友又磕到了膝盖。


    艾尔海森难得没有蹙眉嫌弃。


    他睁着眼,看着旁侧蜿蜒如墨色河流的长发,闪耀着浅浅的光泽,静静流进被褥。


    过了一会儿。


    室友蹑手蹑脚地关上大门。


    艾尔海森此刻无暇去关心那人是如何低着头、遮着脸,做贼般从这里离开。


    他沉默地盯着身侧微微起伏的一团小山丘。


    山丘之下蛰伏着什么,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等到受惊而过速的心脏恢复平静,艾尔海森终于抬起一根手指,轻轻勾下被子的边缘。


    一张精致得仿佛精心计算过每一处弧度与线条的脸,安静地陷在柔软的床褥中。


    与那些片段中张扬肆意而傲慢的印象比,此刻的她看起来十分无害。


    仿佛一只无意中停驻指尖的美丽蝴蝶。


    艾尔海森直勾勾地看着她,静静地感知自己心跳的速度。


    似乎并无波澜。


    他甚至严谨地数了脉搏,确实与平常无异。


    许是他的目光扰了她的好梦。


    蝶翼般的睫羽轻颤,露出浅银色的双眸,盛着清浅朦胧的月光。


    四目相对。


    彼此距离不超过一掌。


    少女先笑了出来,“原来你的眼睛长这样,瞳孔的形状很像我的水镜。”


    两人之间凭空浮现一小片棱形水镜。


    水镜缓缓旋转。


    少女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需要我自我介绍吗?”


    不等艾尔海森说话,她自顾自道:


    “我的名字,赫塔莉安。按照你们人类的说辞,我现在是你的老婆。”


    艾尔海森看着她,语气平淡地反驳:


    “那只是爱欲魔神的诅咒。按照我们人类入乡随俗的习惯,在须弥,我们的婚姻关系并不成立。”


    赫塔莉安嗤笑一声,“随便你怎么说吧。不过,如果你再这么看着我,我不保证这片水镜会不会刺瞎你的眼睛。”


    少女清甜的嗓音还带着未醒的慵懒,威胁的话语听上去像是撒娇。


    艾尔海森目光微动,看向水镜上映出自己菱形的瞳孔: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身下躺的是我的床。很遗憾,我暂时没有出租它的计划。”


    少女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无声而冰冷的笑:


    “那么我宣布,从现在起,它是我的床了,小子。”


    “如果自欺欺人能抵消你霸占他人所有物的负罪感,我没有意见。”


    艾尔海森抬眼看向墙上的时钟,已经到了必须起床的时间了。


    “床可以借给你,时限到今晚9点为止。”


    赫塔莉安看着自顾自起床的青年,眯了眯眼。


    悬浮空中的水镜悄无声息地转了个圈,极速射向男人的后脑。


    艾尔海森微微偏头,上挑的眼尾闪过一点不明显的绿光。


    一片青绿色的光镜瞬间挡在了水镜的方向。


    “叮!”得一声。


    两片棱镜在空中碰撞,刹那间化成两蓬晶雾。


    艾尔海森愣住。


    他抬起手,重新召唤出一片光镜。


    不是错觉。


    青绿的光镜上多了一点银白色的线条,沿着轮廓和缝隙。


    不仅如此,光镜中的草元素力也不再纯粹,而是混杂了一丝不知名的力量。


    他想起来,为了让他的灵魂能够承受诅咒,镜之王赫塔莉安将自己的一片真身放进了他的身体。


    光镜应该是受此影响。


    偷袭失败的美丽魔神小小打了个呵欠,眼皮沉重地嘟囔:


    “这样简陋寒酸的地方,能成为伟大的镜之主栖身之处,已经是你无上的殊荣。别不知好歹,人类。”


    艾尔海森回头,床上的少女已经阖上眼,呼吸平稳,重新进入了梦乡。


    他握起掌心。


    那枚光镜被主人无声地捏碎,化为尘埃。


    匆匆洗漱后,艾尔海森离开了卧室。


    他实在不习惯私人空间被不速之客侵占的感觉。


    尤其,这位客人还曾想要他的命。


    主卧的门被关上后,赫塔莉安悄悄睁开了眼睛。


    那双银白如月的瞳眸中并无半分睡意。


    这个人类的反应,倒是比自己想象中有趣。


    赫塔莉安翻了个身。


    或许是受到罗厄若度之咒的影响,床褥上淡淡的香气,让她觉得精神十分放松。


    她昨晚忙活了一夜,是时候好好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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