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疲惫地抬手揉了揉眉心。
调查远比预期的顺利。
计划中的第一步「文字破译」没有花费任何力气。
首先，卡尔摩迦王国的语言无需学习。
在艾尔海森进入这个世界后，他就发现了，自己完全无师自通地听懂了他们所有的对话。
其次，卡尔摩迦王国的语言根本没有文字。
那些所谓的阿殊迦叶书，与其说是书，不如称之为影像集更为贴切。
叶片上无数错综复杂的脉络中，事无巨细地记录着所有居民一天内的所有生活。
只要将意识探入其中，就能身临其境观察那一天的历史。
阡陌交错的街道，居民的一言一行，连天空的颜色，风的温度，花的香气，都无比真实。
甚至，那些情景还可以根据使用者的意识，随意地加速或是放缓。
如此堪称神迹的记录，想必不是普通书记官的手笔。
只是，过分详实且单纯的记载，也将艾尔海森的研究带入一个困境。
他花了一整晚的时间，翻检了馆内所有的书架。
粗略估计，这里大约有近四十万片叶书，每一片都和他看到的第一片一样。
从他找到的第一片和最后一片来看，自卡尔摩迦王国建立以来，每一天的历史都被记录在这里了。
如果以一位学者的角度，如此直白地将一个早已湮灭的古国历史尽数摆在面前，无疑是件令人兴奋的事。
但对于艾尔海森来说，他眼下最关心的，还是那个奇怪的罗厄若度之咒。
然而，要从如此繁杂无边的信息海中找到相关的内容，几乎是不可能的。
当然，这一夜也不是全无收获。
至少让艾尔海森对卡尔摩迦统治的王朝有了一些基础的了解。
据他的观察，整个王朝的生存完全依赖于那棵名为阿殊迦的圣木。
圣木的花朵孕育爱欲魔神的神使，亦是王朝的管理者，魅灵。
圣木的叶片记录这片土地的每一寸时光。
而圣木的根须，会生出无数名为阿殊迦若度的树木。
这些阿殊迦若度所生的花朵，可织成美丽的衣物；所凝的花蜜，可酿出清甜的佳酿；所结的果实，是所有生民的食物。
就连它们坚韧的枝干，也成了生民们庇护之所的原材料。
没有饥馑，没有寒冷，所有的欲望都被满足，这里是完全幸福的城邦。
艾尔海森站在阁楼上，俯身看着地下林立的书架，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浩瀚的森林中。
他轻轻吸了口气，觉得自己想要在这里找到答案，或许是个错误的决定。
不过，这些都放到下一次进来再说吧。
算算时间，他该离开了。
今天还要去见小吉祥草王。
艾尔海森回头寻找阿莎。
那个一整晚都跟在他身后的镜灵此时不知所踪。
“阿莎？”
他喊她的名字。
叫了几声后，几个书架后，似乎传来一些动静。
艾尔海森走过去，发现镜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在一堆阿殊迦叶中睡着了。
听到他的声音，鼻子无意义地哼哼着，一副意识挣扎于睡梦与清醒之间的样子。
他伸手推了推她的脑袋。
“阿莎大人？”
“不是我吃的！”
阿莎突然从梦中惊醒，猛地抬起脸，喊道。
艾尔海森：“……？”
镜灵呆呆地看着他。
艾尔海森神情严肃起来，“你不诚实，阿莎大人。”
镜灵一个激灵：“才没有！”
艾尔海森的眼神变得有些失望：“看来你的考验要到此为止了。”
“啊！不，等等！”
镜灵连忙飞起来，拉住起身的艾尔海森的衣摆。
“不许到此为止！”
艾尔海森垂眸看她，小小的镜灵在他的目光下眼眶都红了。
“……真、真的不是我吃的……是它们自己跑到我嘴里的！”
“再给你一次机会。”
艾尔海森抱起手臂。
“……呜呜……”
镜灵看着他，泫然欲泣。
“你、你不可以告诉主人……”
艾尔海森暗暗勾起了嘴角。
虽然不道德，但他不得不承认，欺负这个小家伙，能消除疲惫。
“为什么不可以？”
“愚笨的人类！如果主人知道她养的小镜灵都是被我吃掉了，肯定会生气啊！”
镜灵一边担心他告密，一边咬牙恨铁不成钢。
“原来如此。”
艾尔海森点点头。
“那么，我替你保密又有什么好处呢？”
小小镜灵瞪大了双眼：“能为伟大的神使阿莎大人效力，已经是你的荣幸了！”
“可我是卑贱虚伪贪婪愚昧的人类啊。”
艾尔海森极其自然且理直气壮地说。
“人类都是唯利是图的。”
“……”
伟大的阿莎大人找不到话来反驳。
“那、那你想要什么好处？”
艾尔海森做出思考的模样：“我想想，是要富可敌国的财富呢，还是万人之上的权力……”
阿莎的小心脏被提了起来。
他说的这两个，伟大的神使大人一个也实现不了！
“嗯，我想到了。”
艾尔海森看向镜灵。
“什、什么？”
镜灵紧张。
“这里的阿殊迦叶书实在太多，我时间有限，就请阿莎大人帮我一起找找，哪些书中有关于罗厄若度之咒的内容，怎么样？”
听艾尔海森说完，阿莎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又皱起眉头一脸为难。
她可不喜欢读书。
而且，她会在书里迷路的！
当然，这么丢脸的事，决不能让眼前这个人类知道。
于是神使大人用聪明的脑袋想了想，突然有了主意：
“这是主人交给你的任务，你已经是个独立成熟的人类了，怎么能依靠伟大的阿莎大人呢？”
她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
“不过，你说时间不够，阿莎大人可以多给你一些时间。”
“哦？”
艾尔海森意外地挑了挑眉。
“阿莎大人难道可以控制这里的时间？”
“当然！”
镜灵挺起了胸脯。
“这里的一切都是由阿莎大人管理！”
如果能将这里的时间调得更快一些，那么，他就能多出更多的时间研究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交易。
“那么，就拜托阿莎大人，将时间调整为外界的十倍吧。”
区区十倍，完全是小意思。
镜灵很好说话地点头了。
“你要记得保密哦，人类！”
“当然。”
艾尔海森向来言而有信。
时间的调整对他来说毫无感知。不过即便是时间已经调整，他现在也必须醒过来，去见小吉祥草王了。
镜灵将他的意识送出环境。
艾尔海森一睁眼，果然外面天光大亮。
主卧的门开着，魔神不在里面。次卧的卡维也已经出门了。
艾尔海森去他的房间简单洗漱了一下，带上东西，去往净善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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