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就来到了一栋老旧别墅楼的一楼大厅里。
暗淡的灯光“滋滋”闪烁着，可以看到别墅楼污秽的墙面上贴满了各种小广告，地面上堆积着垃圾，潮湿空气中充斥着霉味和腐臭。
头顶上，泛黄的廉价白布写着“爱心疗养院欢迎您入住”的一行黑字，两边还挂了白灯笼做装饰。
可见，搞装修的人是有点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审美在身上的，搞灵堂风。
入住即入土是吧？
现场除了陆越之外，还有另外六人，三男三女，正面色各异地扫视着周遭的景象。
这些人衣着打扮各不相同，但很明显，部分人之间相互认识，又有部分人之间是纯粹的陌生人。对于眼下的状况，有人警惕、有人凝重、有人慌乱、有人鬼祟。
“草！爱心疗养院！低级区最难的那一批副本，我们倒霉透了！”
“好恶心，这副本四面八方都能感受到死气……”
“我刚刚不是在家吗？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谁？”
“新人不想死就给我冷静！我们是胜利锋芒公会的人，照我们的做，能增加你们的生存率！”
一切的一切，都叫不明所以的陆越头皮发麻，面色发白。
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把他带到这死地方的？他的剧本还没有写完呢！
那是一个“叛逆继子爱上后妈，随后发现后妈是同父异母的哥哥”的趣味故事，还包含复仇、车祸、绝症、失忆等热门元素，长着一脸爆相。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这个剧本将会成为他称霸大妈大姨群体的事业巅峰之作，让他从三流编剧升级为二流编剧。
然而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已经出意外了。
陆越心头火蹭蹭冒，心里已经把带他来这里的存在刀了千万遍。
也就在此时，他的意识里浮现出一块荧光屏幕。
【恭喜新人主播yxdsl7592215签约“无限位面直播间”。】
【签约合同已烙入主播灵魂，请主播务必时刻铭记。】
【不管您先前从事的职业是什么，为了您的生命安全着想，请不要消极怠工。】
【“无限位面直播间”一直以来弘扬人道主义精神，您的肉身、灵魂、尖叫、挣扎都将成为观众情绪的养料，不存在丝毫浪费。】
【这里有最邪恶的鬼怪，最狠毒的同行，最残酷的死法，但同样福利多多，精彩连连，还请您再接再厉~（爱心）】
这块荧光屏幕突兀的现身，以及脑海中突然多出来的规则说明，让陆越脑袋稍微刺痛了一下。
霎时，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瞪大眼睛，战术后仰。
——啊啊啊他不干净了！竟然有东西单方面、强制性地对他进行魂！交！
提问，怎样才能拎出自己的灵魂轻轻冲洗，把肮脏邪恶的东西给清洗掉，还他一份纯洁无瑕？
荧光屏幕：【……】
陆越清奇的关注点令系统凝滞了一瞬。
【系统面板与主播系合作关系，安全、正规且纯洁，请主播放心。】
【恭喜主播获得入职福利，系统已免费激活您的天赋，请查看属性面板。】
陆越：强迫人当奴隶还美其名曰是主播入职，并赠送了一个天赋……它真的，我哭死。
他点开属性面板查看起来。
【属性面板】
陆越（成熟期人类）
等级：菜鸟主播
身体强度：e（成熟期人类平均标准为e）
灵魂强度：d（成熟期人类平均标准为e，当前灵魂值201）提示：灵魂值消耗后可自动恢复，但过低时会影响精神状态，甚至造成不可逆损伤
魅力：a（人类所能拥有的顶级魅力，极其出众的形貌气质，芬芳四溢的美味食材）
称号：破壳菜鸟（限时称号，首次直播时不可被同场主播直接杀死，违者将受到严厉惩罚）
积分：0
天赋：玩具制作（使用奇妙的素材，消耗主播灵魂值，即可生成一件奇趣玩具。）
道具：无
【系统评价：是一只漂亮的小菜鸟（笑）】
陆越对自己的其他属性没有太多想法，短暂地将目光落在“玩具制作”这个天赋上，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哪个宝宝能拒奇趣玩具呢？奇妙的素材是指什么？不知道他制作出的奇趣玩具能发挥出什么效果？
视线继续往下。
陆越对着【系统评价】那栏沉吟了三秒，微微颔首。
不仅连魅力都能进行评判，还在评价里给他特地点出“漂亮”，这系统还说它不是深柜？
系统没有再吱声了。
而现场其他人也很快就将视线落到了某只“漂亮小菜鸟”的身上。
在眼下糟糕的环境里，青年像是一个发光体，身姿修长挺拔，皮肤白皙如瓷，五官精致清俊。尤其是那双纯黑色双眸，仿佛能勾起人心深处最不堪的丑恶欲望。
青年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直筒裤，气质温和淡雅，哪怕什么都不做，单单安静地立着，在旁人看来，周遭的一切便好似变得无关紧要了。
他完美得像是一只陶瓷人偶，耗费了某位传奇艺术家无数心血，被精雕细琢而成。
他……真的是活人吗？
在场众人不由产生了这般诡异的想法。
而面对人们略微呆滞的目光，陆越扬起一抹友好的微笑，并挥了挥手。
他有两颗小虎牙，笑起来狡黠又神秘，像是一只好奇心旺盛的猫咪。这种生动的情绪变化为他注入了生机，让他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踏入凡间泥沼。
——陆越的和平社会生存守则之一，面对陌生人的打量，率先释放善意，能够增加交到朋友的可能性。
人群中，穿着黑色战术背心的李浩洋在短暂的错愕后，内心涌现出一股狂喜。
草！竟然有萌新颜值主播！可真是给他撞大运了！
只要把人拐……不对，是说服回去，公会高层一定能够给他不菲的奖励！
在无限世界里，颜值主播在主播群体中自带高热度，实力提升起来更是飞快，往往会得到公会的大力培养。
于是，李浩洋也尽力表现出自己的和善，作势打算和陆越握手。
“小后生长得真漂亮啊……真好，真好，谁看了能不喜欢。”
然而，陆越握上的那双手，却是一只表面褶皱、带有尸斑的手。
说话的，也是一道老迈且尖刻的声音。
明明众人一直盯着陆越，眼睛都没眨一下，可不知何时，后者身边就出现了个身体瘦削、皮肤青白的老头。
老头的脸就像是骷髅上包裹着一层粗糙树皮，浑浊的眼球里充斥着贪婪与恶毒，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露出的黄牙夹带着黑红的肉丝。
看到这个老头的刹那，李浩洋脸色一白，惊恐地收回了手。
在场其他人也是毛骨悚然，甚至有一个新人两腿一软，险些倒在地上，幸好被身边的人眼疾手快地搀扶住，才免于受伤。
怎么会……npc竟然这么快就出现了！
同一时刻，包括陆越在内，所有主播都收到了系统提示。
【直播开启！】
【陆越的直播间：yxdsl7592215（暂命名）】
【粉丝数：0】
【在线观众数：0】
【直播副本：爱心疗养院】
【背景介绍：为了探寻爱心疗养院不为人知的过去，你们踏入了这座废墟。然而在你们心生退意之前，你们已经深陷其中。】
【难度等级：d】
【强制任务：在爱心疗养院居住七日（倒计时168:00:00）】
哦……要在这个地方住七天啊，真糟糕！
个人清洁卫生能够保障吗？
陆越低头看着老头那嵌满黑泥的指甲盖，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大爷，您是这里的员工吗？”
“我是这里的管家，你们这些实习护工也归我管。”老头呵呵一笑，用一种近乎黏腻的视线舔舐着陆越的脸，“院长外出问诊，不在疗养院内，搞得今天专程过来拜访的贵客很不满。满足那位贵客的需求也是你们这些实习护工的义务，不过在这批人里，这项任务还是你最合适……”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陆越便被老头硬拽着上了漆黑的楼梯。
楼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一人一鬼迅速不见踪影。
其他主播们看着黑黢黢的楼梯口，仿佛是看到了择人而噬的怪物，冷汗不知何时浸湿了背部。
现场的气氛诡异的凝滞了刹那。
“李哥，那个颜值主播我们还来得及去救吗？”短发女主播咬了咬下唇，恐慌之余，还瞧着一阵肉痛。
萌新颜值主播被npc抓走十有八九要无，等于他们好不容易发现了宝藏，又眼睁睁看着宝藏被强盗夺走。
作为在场最资深的主播，李浩洋也感到一阵无力，和队员短发女主播说：“能救则救，随缘吧，最重要的还是我们自身安全。”
他怎么就忘了呢？颜值主播只有在首轮直播中存活下来才能得到发展。
但是通常情况下，颜值主播由于魅力高，会最先被npc盯上，死得最快最惨。
如果是e级副本还好，在d级副本里……他连自身安全都难以保障，压根护不住人。
有人不安地低喃：“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呜呜呜，我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我要回家……”
陆越遭遇的开门杀，狠狠地打击了现场还没来得及凝聚的士气。
李浩洋思忖片刻，强行镇定下来，沉声开口：
“我们先留在这，不要轻举妄动。你们听到那个老头的话了吧？待会儿他会回来给我们这批实习护工安排任务，胡乱走动可能引起他的不满。”
经历过副本恐怖的主播都知道，想要在副本里活下去，必须要保持做阅读理解的心态，把npc的话翻来覆去嚼个稀巴烂才行。
当其他主播按兵不动的时候，陆越却被迫接连上了好几层楼，进入了别墅楼的第五层。
然后，便没有能继续往上的楼梯了。
和废墟一般肮脏凌乱的下面四层相比，第五层仅仅是显得陈旧了些，似乎是努力保留了别墅变成废墟之前的模样。
管家老头的手像粗糙的铁钳般死死地箍住了陆越，将他带到了贵宾招待室的门口。
从贵宾招待室厚重的木门缝隙中，透出诡异、厚重、阴冷的气息。
那里面的是恐惧的化身，是非常险恶的存在。
“贵客就在里面了，你可要小心伺候着，快去吧。”管家老头露出一抹狰狞丑陋的笑容，似乎已经看到了陆越惨死的场面。
而陆越也注意到，他的直播间唰唰涌进来一堆看热闹的观众，在线观众数迅速破了一千大关。
嗯，应该都是“活人”，而不是僵尸粉。
【啊啊啊瞧我发现了什么，一个快要死掉的颜值主播！】
【可怜呐，又是一个漂亮炮灰，一想到他不能成为我的收藏，我的心都滴血了。】
【长得真符合我审美，他的死亡录像我可以拿来冲爆嘿嘿~】
【扒皮！我要看扒皮！血淋淋的美男露出肌肉纹理什么的太涩了qaq】
【烦死了，这么好看的颜值主播没死在我手里（怒）】
【主播皱着眉头就还挺……不耐烦的？啊，他是不是没意识到状况啊？】
【看主播胸有成竹的样子，没准有点搞头哦？这波不死的话就关注了。】
——这群观众真是下流！居然想看人被扒皮抽筋、剁成肉泥什么的，xp扭曲得不成人形啊！
真不配当人！
陆越义正词严地谴责了一番，顺手屏蔽掉汹涌的弹幕，又饶有兴致地咂了咂嘴。
要是自己这个“漂亮炮灰”偏偏不死，他们会怎么样给出什么有趣的反应呢？
光是想到观众们哭嚎着诅咒他，却又无能为力的作态，陆越那双漆黑的双眸便染上几分天真的残忍。
像是孩童和幼崽摆弄昆虫时，不知轻重地弄得一地残碎，再看着昆虫挣扎至死时那份纯粹的愉悦。
不知恐惧，无谓善恶，不过是玩具罢了。
陆越微微敛眸，表面恭敬地跟管家老头说：
“管家大爷，我认为您还得问问贵客需不需要服侍，万一贵客不要我，那我们不是弄巧成拙了么？您也说了里面的是贵客，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闻言，管家老头收敛了笑，眯起眼睛盯着陆越，周围的空气都好似压抑到令人窒息的程度。
陆越抿唇，眼睛黑亮黑亮的闪烁着，似是有些紧张。
“管家大爷您为了疗养院好，真是用心良苦，我提出一些小建议，也不知道能不能入了您的眼。”
管家老头见陆越没有丝毫心虚，便收回视线，不咸不淡地开了口。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别让我发现你有事情走了，不然……”
“我怎么会有事情呢？我当前最大的事情就是要当好一名实习护工呀！”没等管家老头说完，陆越便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一副打包票的样子。
同时，他还主动拉过管家老头的手，赧然地勾起嘴角。
“待会儿还麻烦您在贵客面前多夸夸我。您也说了，找到一个能服侍贵客的人不容易，等之后我让贵客满意了，想来他会给您一些好处。而且，院长知道您的付出，也不会吝于给您奖赏。”
通常而言，这应该算是合作共赢了。
管家老头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可能从贵客和院长手里得到两份好处，而陆越也可以在一群实习护工中脱颖而出。
前提是……陆越可以活着从贵宾招待室出来。
管家老头眼里闪过几分精明之色，头脑飞快地思索一番。
只是夸夸祭品而已，小事一桩，如果能让贵客高看自己一眼……
啧~确实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管家老头贪婪得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爆出来了！
他进到贵宾休息室里，没几分钟便又出来了。
出来后，见陆越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没耍什么小心思，他那尖酸刻薄的老脸满意地绽放了，像朵脱水菊花。
甚至于，他的语气都变得慈祥了起来。
“贵客表示很想见识见识我们疗养院的人，你之后照他的话做，他会给我……们好处的。”
管家老头想要独占好处的口吻昭然若揭。
然而陆越像是没听出来，眨眨眼，状似好奇地问：
“管家大爷，您是怎么夸我的？”
管家老头当即便把夸陆越的话给复述了一遍。
什么乖巧可人啊，皮肤无瑕啊，灵魂纯净啊，精美制品啊、芬芳扑鼻啊之类的……
虽然有些词语好像并不是在形容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过陆越并不在意，毕竟都是夸夸嘛~他就算是做食材也绝对是高档食材，系统认证的！
“这样呀，谢谢您看到了我的优点。”陆越眉眼弯弯，单纯地开心了一下。
旋即他恳切地说，“在走之前，我能问您要一件东西吗？这很重要。”
这管家老头也是铁公鸡一毛不拔的性格，一听陆越管自己要东西，整张面部的五官和肌肉立刻耷拉下来。
好死！谁给你的胆子还敢向我要东西？
因着不想节外生枝，管家老头便摁下将人撕成碎片的杀意，表情僵硬地问：“你要什么？”
如果是什么不重要的东西，给了就给了。
就当是送葬。
只见陆越微微侧首，笑意清浅，温润而无害。
——如果他之后没开口的话。
“我要您的一颗眼睛。”
陆越的语气很温柔且平静，平静到了冷酷的地步，仿佛要的不是管家老头的眼睛，而是别的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伪装成柔弱宠物的猎食者，终于露出了自己剧毒的獠牙。
“如果您不想让贵客觉得您夸下海口，到头来只送去一个瑕疵品的话，还请您将眼睛抠出来给我。”
陆越伸出手，神情戏谑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眶。
他的手指白皙颀长，骨节分明，指甲盖是健康的粉色，美好得让人不忍对它们做什么残酷的事。
而当这双手主动打算使坏，那就另当别论了。
管家老头震惊得怀疑鬼生，心想自己的眼睛还能有什么用处吗？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在威胁我？”
“这怎么能算是威胁呢？分明只是个贴心的小建议。”陆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笑意逐渐加深，如同一副微笑面具。
平静地疯狂着。
“或者说，您不敢动手，由我来帮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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