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果然, 对面的人是贝尔摩德。
江户川柯南最初刚看见朱蒂老师时,其实没有怀疑对方的身份。
但是他之前被贝尔摩德骗过,又已经许久没见朱蒂老师,所以故意在话里留了一个陷阱, 说朱蒂老师曾经提过FBI要离开。
但实际上朱蒂老师根本没有说过类似的话。
看到金色短发的女人脸色毫无异样地承认时, 江户川柯南就心里一凉, 好悬没露出异样的表情。
他心里都快对贝尔摩德的易容有ptsd了,但表面上还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在后面的回答中撒谎。
实际上灰原哀请假的原因,并不是生病或受伤, 而是来自娜塔莉老师的暗示。
娜塔莉老师那天在其他孩子不在的时候,仿佛不经意的对灰原哀和他说,最近流感很严重, 小孩子动不动就生病, 尤其是小哀这样的平时就容易生病的孩子,一定要小心。
又故意强调如果一旦不小心感染的话, 最好在家多休息一段时间。
江户川柯南知道娜塔莉老师和伊达警官的关系,所以没有把这句话当做一句普通的感慨,加上那几天他已经察觉出周围的不对劲, 所以就提醒灰原哀请了假。
之后娜塔莉老师果然非常配合地帮阿笠博士完成了请假申请,但他再问,娜塔莉老师却什么都不肯说了。
而且江户川柯南觉得娜塔莉老师知道的应该也不多,就算是再问下去, 可能也得不到结果, 知情的伊达警官却根本找不到人。
于是他只能每一天在街道上多转一转, 试图发现新的线索,没想到还真让他找到了。
可他也没有料到, 就是那么巧,贝尔摩德和琴酒在一起。
明知道对面的人听不见,江户川柯南还是在听见琴酒的声音后,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耳麦中传出车辆启动的声音,江户川柯南通过投影在眼镜上的追踪显示查看他们的位置,发觉他们往堤无津川的方向去了。
江户川柯南脚下踩着的滑板转了个方向,往那边滑去,贝尔摩德的声音也再一次响起:
“当然是这张脸的熟人,顺便试探了一下FBI还在不在东京。”
车后排,已经卸下易容的美艳女人只说了这一句,就对着镜子慢悠悠补起了口红。
琴酒坐在前排副驾驶上,通过后视镜往后瞥了一眼。他知道贝尔摩德的习惯,没有把话说完,就是实际上没有发现FBI的踪迹。
“帕波米特呢?”他问。
“这已经是最后一处。”贝尔摩德悠悠道,“我说了不可能找到他,别看他平时一副气量狭小又自不凡,实际上狡猾得很。”
“他算是朗姆身边的老人了,在朗姆身边的时间比玛克甚至当初的卡沙萨都长。朗姆刚刚退守日本的时候,帕波米特出了不少力,只是他性格缺陷短板太明显,所以朗姆不敢太重用他。”
开车的伏特加听得咋舌,“那他手里岂不是抓着朗姆不少的情报人脉?”
“不止。”琴酒道,“还有朗姆手下的部分武器库,资金链。”
江户川柯南听得脸色紧绷。
看见和果子店关门的时候,他就料到那个老板可能会和组织有关,但没想到对方居然也是一个代号成员。
一个代号成员居然离他这么近,还见过不止一次,他却毫无所觉。
这种如蜘蛛网轻飘飘落在身上的恶寒感,让江户川柯南又一次打了个冷战。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了耳麦中,贝尔摩德喊出了另一个他仅仅从灰原哀口中听过一次的代号。
“白兰地。”女人的嗓音曼妙,“你有什么头绪吗?”
同在后排的白兰地从贝尔摩德坐进来后就皱着眉,像是在思索,但也像是在分辨什么。
贝尔摩德知道白兰地敏锐的感知,眼看着琴酒马上就要看向白兰地,故意提前用话打断了他。
卷发青年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贝尔摩德怀疑他已经发现了,但却没说出来,只是回答她的问题:
“没有头绪,别问我。那家伙就是很难缠又不好弄死。”
“你要是实在找不到,你不如问一问琴酒,当初是他把帕波米特救下来的,没准帕波米特愿意看在救之恩的份上,自己把情报交出来。”
这话说得琴酒阴沉,伏特加本来还瞪大眼睛想问。一下是怎么回事,看见大哥的脸色之后立马噤了声,乖乖继续开车。
琴酒曾经救过帕波米特。
帕波米特是那个组织二把手朗姆的人。
组织内果然发生了内乱,现在朗姆和琴酒以及贝尔摩德他们是敌对的。换句话说,朗姆现在可能在和组织boss敌对。
大脑迅速分析出一条条几乎可以说是惊爆的信息,但是江户川柯南却没能多分出心神给出反应。
他凝固在路边,满脑子都是刚刚传到耳中的那个低哑冷淡,带着一点倦怠的声音。
白兰地。
能够和朗姆分庭抗礼,地位仅在boss之下的,专门负责研究所、也是组织最关键的事项的那位核心代号成员白兰地。
一天之内忽然得到连续两位在组织内举重若轻的代号成员的消息,江户川柯南却开始怀疑其自己的耳朵和脑子。
因为白兰地的声音,和松田先生一模一样。
可松田先生不是已经背叛组织了吗?而且他在组织的时候代号明明是科涅克……
白兰地,白兰地在组织内的地位如此之高又怎么可能会是曾经是警察的松田先生?
所有的推理结果都表示绝不可能。但江户川柯南却想起之前始终没能解开的一个疑惑。
灰原哀之前和他说过,松田先生用来续的那种叫做SOI-H的药,只有组织内才有条件研制。
而“科涅克”在四年前就已经脱离了组织,按理说已经没有了SOI-H的药物来源,但是却依然在正常服药。
江户川柯南之前以为是松田阵平私下已经得到了研制药物的方法,但现在想想,组织专门用来控制他的药,果然没容易被拿到具体数据。
松田先生根本没有离开组织。
那他为什么有两个代号,而且连灰原哀都不知情。是……故意做出的骗局吗?骗谁?
才刚想到这里,对话中提到的“朗姆”就浮现在心中。
为了骗和Boss敌对的朗姆?那松田先生就是为Boss效力……那对他们说的是真话吗?还是也全是假的?
江户川柯南才刚刚升起这个不安的想法,脑子里就闪过那天在多罗碧加他刚刚变小,脸色苍白的松田先生拉着他躲进草丛,又帮他遮掩身份的场景。
还有在阿笠博士家地下室,他忍着痛苦告诉灰原哀宫野明美还活着的场景。
【不要再查下去了……会死的。】
【我的真名是松田阵平。】
【雪莉,恭喜你摆脱组织的控制……】
江户川柯南猛地摇了摇头,不,不能怀疑,松田先生一定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这一次不是五年前老爸的判断而得到的结论。
是他自己推理出的结果!
江户川柯南的目光变得坚定,他加快速度,继续往发信器显示的位置赶去。
而这时,车里的谈话已经变了方向,贝尔摩德将帕波米特的话题带了过去,又提到了另一件事情:
“既然找不到就算了,先放在一边,反正他也不敢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更不可能投靠那些老鼠。现在最要紧的事,还是按那位先生的要求,拿到那一份卧底名单。”
名单?什么名单?
江户川柯南踩着滑板穿过车流,仔细听着那边贝尔摩德慵懒的声音:
“虽然那位先生手腕惊人,居然真的控制那些尸位素餐的大人物们,促成了将组织内所有的卧底都被登记在一份名单上这样的决策,但这份名单也不是这么好拿到。”
江户川柯南脚下的滑板竟然一时没踩稳,差点摔了出去,一阵尖锐的喇叭声响起,惊得他连忙避开。
但是更让他惊魂未定的,是贝尔摩德说出的话。
天,他是不是听错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一份名单?
卧底们在组织不畏生死的潜伏,如果到最后却因为这种事情暴露……
一想到名单泄露之后必然造成的血腥灾难,还有多年努力毁于一旦的可怕后果,江户川柯南脑子嗡嗡的,一时间心乱如麻。
车里的金发女人却伸了个懒腰,舒展了一下身体,靠在车椅靠背上继续道:
“我已经查到了,名单被复制成了几份,分别放在各国的情报机构中,包括日本的警察厅、美国的中央情报局总部,英国秘密情报局总部,德国联邦情报局……每个地点仅有一台电脑可以查看该信息,而且想要查看的步骤复杂,要通过身份认证和动态口令和密钥三重验证。”
贝尔摩德一边说着,目光扫过白兰地。
卷发青年正看着她,即使隔着墨镜,贝尔摩德也隐约感觉到他眼里似乎带着探究。
但到了这种时候卷发青年也没有出声制止。
就像这只是一次正常的讨论而已。
贝尔摩德就在他这种按兵不动的配合中,感觉到一种行走在刀尖上的战栗的快意,她唇角勾起,继续道:
“最初的身份认证就包括最先进的声纹、掌纹、虹膜、指静脉等生物信息识别技术。如果我们想要嵌入进去,就要先找到有对应权限的人,想办法靠近并采集到所有相关信息。”
“就算是都采集成功,并且成功伪造,进入之后,还需要输入来自最高等级的系统动态密令。这个密令需要通过特殊的系统当场查看,每三十秒刷新一次,接着重新更新。就算组织有擅长计算机技术的黑客,恐怕也也没办法在30秒之内破解并传过来答案。”
“就算是这两项都解决了,还有最后一项,简单但是也没办法绕过去的传统密码。”
“这种密码不可能设置有规律,或者是可以从其他手段获知的数字和符号,只有可能是无规律的随机组合。而且只要输错两次,文件就会自动销毁。所以除了从知情人口中问出以外,以没有任何办法提前获知。”
但是想也知道能够被选中作为权限人的,说出密码的可能性极低。
而这些还仅仅是潜入之后的验证步骤,之前更是有复杂的防卫系统。
伏特加听得倒吸一口凉气,琴酒也神色略微凝重起来。
白兰地借墨镜挡住表情,没露出什么异样。
他其实早在贝尔摩德说出来之前,就已经从萩原研二他们那边知道了这个复杂流程。名单登记已经无法更改,只能够在名单保护上面下功夫。
现在这个登记又保护的多此一举的举动,已经是萩原研二、其他国家的卧底、还有那些脑子没有彻底糊涂的上级们一起努力能够促成的最好结果。
做到这一步的话,就算是组织应该也很难拿到名单了。
“这件事告诉boss了吗?”他问贝尔摩德。
“当然说了。不过那位先生还没回复,大概也是觉得难以……”
贝尔摩德还未说完,手机就震了震,她低头看了一眼,眼中若有若无的笑意消失,语气却和刚才一般无二,
“Boss说让我们找到有各国权限的人采集信息,剩下的事情不需要管,他有办法。”
车里安静了片刻,最后白兰地道,
“每个国家?”
“我暂时回美国。”贝尔摩德道,“英国交给弗朗布瓦斯,日本交给你和琴酒,其他国家的分布由各自的负责人负责安排。”
“这么多选择,只要有一个地方成功,就拿到名单。”
女人的声音像是丛林中的蛇,轻而易举地刺破江户川柯南的血管,将毒液注入其中。
让耳麦那边的男孩冷汗涔涔,手脚冰凉。
江户川柯南努力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一点,就听见白兰地在车里说:
“在前面的路口停车。”
他连忙打起精神,看清楚距离不远之后,立刻抄小路赶过去。
至于那个窃听器……
江户川柯南在路上就听见贝尔摩德下车,接着窃听器损坏的声音。
他放上窃听器的时候,就意识到贝尔摩德是故意给他机会,也是故意泄露这些信息的。
贝尔摩德也希望有人阻止组织吗?江户川柯南脑中掠过这个想法,但是当前的情形却让他没有机会再深想。
来到疑似白兰地下车的地方附近,江户川柯南发现这边是一条不太宽敞的小路,两边都是连排的两层小楼,其中很多本应该是店铺的地方都已经摘了招牌,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意不景气,还是这段时间的影响。
江户川柯南的滑板落在空旷的街道上,声音十分明显,他立刻把滑板拿起来背在背上。但是小心的往前走了一段,却还是没有发现松田阵平的任何痕迹。
难道是错过了?
江户川柯南懊恼地咬了咬唇,正要转身离开,忽然看见前面隐约露出的人影。
他往前快走了两步,果然看见靠着电线杆的卷发青年。
松田先生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依旧戴着墨镜,像是早猜到他会过来似的,直接开口,
“你和贝尔摩德什么关系?”
“啊?”江户川柯南没想到松田先生自己不解释,反而先问出这个问题,他迟疑地说,“其实什么关系也没有,但是她有时会帮……”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却在抬头望向卷发青年时,声音被硬生生截断在喉咙中。
因为那双过分冷漠的暗青色眼睛。
第282章
贝尔摩德刚回到车上, 白兰地装在手机里的小玩意就监测到了不明电波。
他凝神去听,果然听见了极其微弱的电流声。
窃听器或者定位器。
白兰地本来想提醒,但对上贝尔摩德那双似笑非笑闪着冰冷的幽绿色眼睛,他忽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在他和帕波米特私下里聊到组织的时候, 帕波米特也曾露出这样的眼神。
那是一日日用砂纸打磨心脏所留下的绵长刺痛, 是受害者溢出的怨恨。
于是白兰地直到下车, 都保持了沉默。
贝尔摩德不会旗帜鲜明地站出来反抗组织,但如果只要稍微做点小动作就能给组织造成麻烦,她一定乐意动手。
白兰地停在这条人烟稀少的路上,是以为贝尔摩德可能会找过来解释。但没想到, 来得却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男孩。
这个男孩一看见他就自然地跑过来,语气熟稔地像是早就认识他。
不、不是他。
“松……”男孩口中的那个半个音没有完全吐出来,但是白兰地却意识到他想要喊什么。
松田阵平, 这个名字最近在他身边的出现频率也太高了。
卷发青年漠然地看着戴眼镜的小男孩:“你认错人了。”
江户川柯南僵在原地, 其实对上那时候暗青色眼睛的时候他就已有所觉,但是真听见松田先生说出来, 他的心还是不可抑制地沉了下去。
松田先生怎么会失忆,难道是那个组织做的?
等等,会不会是……
江户川柯南身体不动, 目光往四周撇了两眼。还没开口问,卷发青年却看出了他的意思,冷淡地否认了他的推测,
“这里就我自己, 没有别人。”
“我不管你是怎么跟过来的, 如果再有下次, 你就回不去了。”
卷发青年手上的打火机转了一圈,没做出什么过于可怕的表情, 却有种凌厉的压迫感,像是下一秒就可以轻描淡写的杀人埋尸。
但他这个态度,反倒是让正在茫然震惊的江户川柯南稳住了。
“白兰地”的态度和气场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已经足够可怕了,但是对于如今已经亲眼见过不少组织成员,又多次从琴酒手底下死里逃生的江户川柯南来说,实在有些敷衍。
明明听到了他和贝尔摩德有关,已经猜到他在跟踪了,却还是打算吓唬一下就放走,甚至懒得拿出枪来装装样子。
就这,松、白……算了,松田先生你好歹认真一点啊。
黑发蓝眼的男孩欲言又止,露出无奈的表情。白兰地看他一点不害怕的样子,心里的猜测更确认了几分。
“你刚刚叫我松田阵平?”他问。
男孩眼神本来飘向他手上的打火机,一听见他的话立马收回目光,乖巧地点了点头。
松田阵平已经死了七年,一个七八岁的男孩不可能一副认识并且和松田阵平相熟的样子。
所以要么是松田阵平还活着,要么是他失去的那段记忆里,他和这个男孩以松田阵平的身份结识了。至于是哪一种,问一问就好了。
“你怎么证明你认识我?”
男孩像是被噎了一下似的,半晌憋出来一句:
“这个话题是不是跳得太快了?”
但他还是解释了,“我知道你手里的打火机其实是个药盒,也知道你吃的药是SOI……”
江户川柯南的声音消失了,坚硬的枪口抵在他的额头,卷发青年盯着他的目光中终于多了可以刺伤人的锋利:
“我不可能把这件事情告诉你。”
“……不是你主动说的,是有一次你把外套借给我,误以为药盒已经空了。但是这已经可以证明我们认识了。”
被枪指着的男孩毫不避让的与他对视,湛蓝色的眼睛中带着远超出年龄的冷静,
“松田先生,我知道你不会对我开枪的。”
一个过分聪明、也过分信任他的孩子。
白兰地把后半句咀嚼了一遍,忽然感觉紧握着的枪有点烫手。
“过来,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他只起身要带着这个男孩离开,男孩却犹豫了一下,
“那我也有一个要求,你能不能让我捏一下你的脸?”
还真是认识贝尔摩德。
白兰地看了一眼这个得寸进尺的孩子,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十几分钟之后,将男孩带到附近安全屋的白兰地听见了他未曾想过的离奇故事。
他曾经与一个叫做阿笠博士的人在十年前的交流会上认识,在七年前重新联系,而对方帮他发明和改良了许多高科技产品。
他曾经拆了炸弹犯放在警车里的炸弹,在带着炸弹路过正在被抢劫的银行时被劫匪拉进去,于是用炸弹同时威胁了劫匪和警方。
他曾经在餐厅吃饭的时候因为撞上杀人案而被警方堵在里面,被工藤新一和他的父亲暗中救场才避免了药被发现。
他曾经带着眼前的这个被喂下药回到七岁工藤新一在多罗碧加乐园躲进灌木丛,试图避开一个金发小麦色皮肤的男人,却还是被他强行带走。
他曾经失去神智,被苏格兰囚禁……
“停。”白兰地到这里终于听不下去了,“他不是在囚禁我,只是照顾我而已……”
男孩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白兰地冷酷地继续解释:
“还有前面那个……肤色比较深的金发,虽然我想不起来这件事,但他和我一直是合作关系,也也不可能强行带走我。”
江户川柯南碎了一地。
他蹲在地上捂着脸呆了一会,把自己拼好以后又坚强地重新坐回椅子上,
“我接着说……”
本来要开口说什么的,卷发青年又闭上嘴,示意他继续。
江户川柯南快速讲完了他所知的松田阵平和伊达航、萩原研二的关系,还有来检查脑部装置的部分。
他本来在犹豫要不要连雪莉的事情也说出来,松田先生却已经猜到了,
“和你一样。”
“对。”
“让雪莉最近别出来,组织还在找她。”
“放心啦。”江户川柯南看已经都说完了,干脆补上一句,“但是你上次答应她不叫这个代号了。”
卷发青年却一下子沉默了。
“松田先生?”
“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听他讲完了整个过程,看上去根本没有怀疑,甚至在和他有来有回的聊了几句的卷发青年居然又否认了他的身份,
“我不是松田阵平。”
“你不相信?”
江户川柯南吃惊地跳下椅子,走到近前时却又反应过来,
“我懂了,松田先生你是不是因为失忆,对自己的身份没有认同感。”
“这很正常了。”他纠结地挠了挠头,“你要不今天就和我一起去阿笠博士家,我们再做一次检查,也许能想起点什么?”
“不了。”
卷发青年回答得很快,暗青色的眼睛也像是毫无波澜的海面,让江户川柯南心生不安。
江户川柯南还想坚持再劝几句,卷发青年却将话题引到了他完全无法拒绝的另一件事上:
“刚刚我们在车上聊的事情你听到了多少?跟过来想做什么?”
卧底名单!
江户川柯南随着交流而逐渐松缓下来的神经当即紧绷了起来!
“松、白兰地。”
他因为松田阵平看过来的眼神而改了口,
“你不会真的任由组织拿到卧底名单的吧?”
白兰地嗯了一声,“我会想办法,你回去之后假装不知道这件事,贝尔摩德那边我来处理。”
这和之前松田先生的态度有什么区别啊。
江户川柯南努力反驳:
“我听完了全程,知道那份名单保护得有多么的严密。你、贝尔摩德、琴酒现在还没有想到任何可以潜入并且拿到名单的办法,但是那位boss却已经胸有成竹了。”
他目光灼灼地与卷发青年对视:“而且看他的态度,也没有打算告诉你们,那你……”
江户川柯南忽然顿了顿,犹豫,
“我怎么感觉你一点也不惊讶,你已经猜到Boss的手段了?”
说服不肯承认自己是松田阵平的白兰地的难度忽然超级加倍,之后江户川柯南反复旁敲侧击,但是也只得到了一点边边角角的消息。
松田先生既没有赶他走,也不肯多说一点,只是看着他像是在评估和思索着什么。
最后打破僵局的,是贝尔摩德的电话。
贝尔摩德弯弯绕绕的试探了几句,就被松田先生戳破了,
“你想问什么?”
江户川柯南忽然意识到了答案。
“我正打算回研究所。”
松田先生用比和他说话时更加冷漠的语气说,
“有个七八岁的小男孩不知死活的跟踪我,我打算把他带回去。”
“你认识他……那你过来。”
好,好,江户川柯南心想怪不得他没有被赶走。松田先生居然把他当做了威胁贝尔摩德的人质可是贝尔摩德又怎么会……贝尔摩德答应了。
江户川柯南心情复杂。
白兰地说出地址后挂了电话,就感觉到男孩又靠近了一些。
“我配合你。”
这位前高中生侦探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了白兰地无法拒绝的理由,
“白兰地,如果我能比组织比琴酒更快找到拥有登陆存储名单电脑权限的人,我们就正式合作吧。”
“可以。”白兰地同意。
黑发蓝眼的男孩露出狡黠的笑容,
“那为了减少到时候合作的磨合,不如我们先来商量一下前期可能的行动。”
白兰地:……
这孩子就没想过自己会输吗?
等贝尔摩德来到这个安全屋,就看见了双眼紧闭,像是被随手扔在沙发上的男孩。他一动不动,但是起伏的胸膛证明人还活着。
贝尔摩德悄然舒了口气,就听见白兰地毫不客气地开口:
“人你可以带走,但是我有条件。”
“难得看见你提一次条件。”
女人动作优雅地坐到沙发上,将发丝捋到耳后,嘴角含笑,“就算是没有这个孩子的事,你找我难道我会不答应吗?”
“那你就别把他带走了。”
只是放松下来随口撩一下的贝尔摩德:……
行,她记住了。和白兰地调情不如回去找琴酒。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她道。
卷发青年看向昏迷在沙发上的男孩,又移开目光,
“你这次回到美国,帮我去一个研究所查一点东西。”
“是……”他有些恍神,低声说,“Boss的研究所,我没有单独进入权限,只能告诉你位置和大致的内部情况。”
贝尔摩德手指轻微抽搐了一下,
“好啊。”她唇角的弧度越发明显,“这么有趣的事,我当然愿意。”
贝尔摩德带着江户川柯南离开了。
三天后,白兰地和琴酒还在排查警察厅以及公开或暗中支持针对暴力犯罪的官员时,江户川柯南主动联系了他。
他已经找到了。
第283章
江户川柯南给松田阵平打过去电话, 第一句话就是,“我已经找到那个人了。”
但紧接着下一句:“白兰地先生,您能不能过来救我一下。”
他甚至在代号后面加了敬称。
然后江户川柯南哎哟一声,手机大概被人夺走了。那边的背景音略微发生变化, 最后只剩下另外一个呼吸声。成年男性的呼吸。
白兰地等了几秒, 以为自己会听到什么“这个孩子在我手里, 不交钱就撕票”之类的话。
他在组织多年,只有威胁别人的份,还从来没有在电话对面听见这种内容的新鲜经历,一时神色都微微认真了起来。
但那男人开口后, 说的是:
“这孩子胆子太大了,他居然敢跟踪威士忌,刚刚差点被发现。”
事情一下子又回到了白兰地了解的领域。
“波本。”
白兰地还未能在脑海中完全拼凑出金发青年的形象, 却自然而然的先说出了对方的代号。
……和波本这么熟悉吗?
白兰地为自己的反应怔愣了片刻, 那边就又传来了衣物摩擦的声音。
他听觉灵敏的分辨出来,默然片刻:“柯南在你手里?”
白兰地的重音放在‘手里’上。
轻轻的叭嗒一声后, 波本若无其事地说:“我已经放下他了。”
“唔……太过分了吧,你刚刚是不是忘记你在捂着我的嘴了。”
江户川柯南又气又无奈,可除了仰头瞪一眼这个被他发现了组织身份的紫灰色眼睛男人以外毫无办法。
而代号波本的家伙丝毫没有羞愧的意思, 厚脸皮地对他笑了一下,甚至还眨了下眼睛。
明明是有些活泼亲和的表情,可他的眼睛中却没有多少情绪,整个人都像是浸在一种古怪又冰冷的矛盾气氛中。
但他和电话那边的松田先生说话的语调, 却异乎寻常的稳定:
“这孩子想和你聊聊, 你要不要过来一下, 我这个位置还算安全。”
白兰地动身,隐蔽地赶往波本报出的地址。
这是一家废弃的便利店, 正门上着锁,里面都是空空荡荡七零八落的货架子。
他绕到进货的后门,江户川柯南就已经跑过来给他开了门。
白兰地走这间连着便利店的小仓库,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好好的喊什么救。”
黑发蓝眼的小男孩讪笑了一下,仓库深处的阴影里,有人没好气地说:
“喊救是怕我让人把他送回毛利侦探事务所。”
他顺着声源看过去,看清了那个金发青年的身影,
“波本。”
正往这边走的波本顿了顿,应了一声,才道,
“先听他说还是我说。”
白兰地便看向江户川柯南,波本的目光也顺着看过来。
江户川柯南顿时如芒在背,他现在要说的事情直接告诉这个波本真的没问题吗?
他用目光确认白兰地的意见。
“没关系,直接说。”卷发青年回得迅速,但回答后又有些晃神。
江户川柯南只好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其实说也巧合,他和白兰地分开的第二天碰到一个案子,其中一个嫌疑人是一个独眼男人。等后来案件解决,警察也到了之后他才知道那人恰好是搜查一课的现任课长。
“按理说持有权限的人不可能是一个搜查课的长官,但如果那个人还另有隐藏身份就不一定了。”
江户川柯南小声道,“来找他的下属里有一些看起来不像是刑警。”
“而且我注意到他在眼里滴眼药水,我问了白鸟警官和高木警官,黑田课长之前没有用眼药水的习惯。”
“单眼的人本来就比双眼的人眼睛更加脆弱,我知道有一些新研发的高精度虹膜扫描技术,目前还没有完全优化,可能造成眼睛短时间疼痛。”
白兰地:……
这几条单独任何一条拿出来都不算是什么值得关注的点,但偏偏合在一起,又正好被观察力惊人擅长推理的江户川柯南撞上。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双手抱胸的波本,波本已经面无表情地扭过头看向墙壁了,大概也没想到还有这种精准锁定的方法。
江户川柯南说完这些之后,又解释了他怎么试图接近黑田课长,结果发现了一个行踪不太对劲的公安。他跟过去之后听见对方的代号是“威士忌”,而和他见面的人就是之前见过的金发青年,而且威士忌叫他“波本”。
江户川柯南瞳孔地震。他到底在不知不觉间和多少个代号成员见过面??
就因为一时心情没稳住,江户川柯南差点被发现,但及时避开了威士忌的搜查,最后被波本拎走。
江户川柯南把事情讲了一遍,还担心自己的证据不足,没办法说服松田阵平,但是仰头一看,卷发青年一副了然的模样。
“你早就知道谁有权限?”
白兰地默认了。
“所以你和公安一直有联系?”
“为什么不先担心一下你之前说的合作?这下你就不是先找到的了。”
白兰地刚说完这句话,忽然感觉旁边一束目光投来,他侧头与波本对视,看见那双紫灰色的眼睛中露出轻微的讶异和探究。
在惊讶什么?白兰地忽然有点不自然。但江户川柯南的话又搅散了他情绪:
“因为合作你已经答应了,你想用这个方法来确认我能不能真正帮上忙。现在怎么样?”
白兰地低头凝视这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孩子,指尖缓缓摩挲了一下自己手机。
手机里,有泽田弘树发给他的一封加密音频。
他本应该把它删掉,但却拖延到了现在。而那个音频里就提到了江户川柯南的名字。
而如今江户川柯南又亲自证明了自己。
确实没有理由再拒绝了,即使那背后所代表的可能如此荒诞。
他短暂地眩晕了一下,用力闭了下眼,
“别过来。”
正抬手想扶他的江户川柯南,和反应敏锐的想靠近他的波本都定在了原地。
白兰地轻轻咬了下舌尖,让自己清醒一点,
“江户川柯南。”他郑重地说,“之后可能有不少事情要拜托你了。”
黑发蓝眼的男孩愣了一下,但还是认真的答应下来。
而白兰地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再犹豫:
“boss这边的行动我有一些猜测,但还不能确定。最迟两天后,我会再联系你。”
等江户川柯南离开后,白兰地才看向波本:
“朗姆那边是怎么回事?”
波本目光复杂,声音低了几分,
“这是你之前让我做的,你也不记得了?”
白兰地沉默,连潜伏在朗姆身边和组织已经断联状态的波本都知道了他记忆的问题,谁告诉他的。
他心里面浮现出几个选项,但却一个都不愿意深想下去。
“不记得了。”
他暂且承认了自己的记忆问题,当做他们说的全都是真话,“我让你做了什么?”
波本又看了他一眼,最后从旁边拽来唯一一个凳子,“那我从头讲,你坐着慢慢听。”
“两个月前,昏迷的你被库拉索带走,又在送到朗姆的地盘后被琴酒和、苏格兰劫走后,库拉索私下找到了我,她说……”
“有人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女人站在降谷零面前,银发束在脑后,剔透的异瞳带着不似人类的冰冷,
“‘如果我回到组织24小时没有给你消息,你就尽快脱离朗姆,越快越好,什么都不要等’,这是他的原话。”
当时这句话就把降谷零惊到了,他知道库拉索是接到朗姆令负责带回白兰地的人,而且库拉索之前就曾经帮松田给他带过一次话。
因此不论是从语气还是从其他方面分析,这句话都只能是松田阵平带给他的。
可是什么叫做从朗姆身边脱离?松田知道他是卧底,只要组织不毁灭,他的身份没被发现,他就不可能撤离。
念头在降谷零脑子里转了一圈,他就意识到话里的关键,松田说的是让他脱离朗姆,而不是脱离组织。
直接背叛朗姆,旗帜鲜明地投向boss?
不,如果这样的话,那波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被观察期,有可能会影响到他们获取情报的行动。
所以松田阵平所说的脱离只能是……朗姆死亡。
而‘什么都不要等’,是暗示他,不要在等待boss对朗姆动手的时机,直接想办法促成这件事。
但是松田阵平怎么可能会让他这么做,这和他们之前商定的所有计划、对局势的所有讨论和判断都相违悖,就像是在主动帮助组织断尾求生。
降谷零心中疑虑重重,震荡翻涌,表面上却依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像是听见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含笑道: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库拉索垂眸:
“白兰地说,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就让我告诉你。”
‘枪早就帮你校准好了,但这次你得自己去拿。’
不好意思啊,这次没办法把修好的枪直接递给你了。
但金发大老师应该有办法吧。
降谷零恍惚间像是听见了松田阵平的声音。
那一刻,降谷零意识到松田阵平这一次回到组织的行动,一定还隐瞒了他们极其重要的部分,而这部分比他们想象中的危险得多。
降谷零没有等到24小时,波本在组织内经营了那么久,自有情报渠道去调查。
确定查到了白兰地已经回到组织的蛛丝马迹,在表面上有了可以应付的余地之后,他立刻主动向boss投诚。
经历了短暂的考验后,被封锁的另一侧的信息向他重新开放。他眼前的迷雾被吹散,然后悚然的发现,所谓的boss和朗姆的拉扯,只是boss单方面吞没消化朗姆所有的势力的过程。
而朗姆本人在库拉索回去“汇报”时,就被boss身边的那一位计算机天才泽田弘树发现了位置。
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波本为Boss做事,没有联系公安,也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Hiro他们。
因为他现在所做的行动本质上是在打乱公安的布置,而他自己甚至都没有合适的理由去解释这件事,如果暴露出来之后,他可能会被公安质疑。
假如提前告诉hiro他们,就必然让他们一起承担相公安隐瞒的风险。
但最后Hiro先曲折地联系上了他,说:
“松田失忆了,他只记得自己是白兰地,不仅完全忘记了松田阵平的身份,还忘记了可以联系上他与松田阵平身份相关的事情。”
像是第二只靴子终于落地,悬在心上的剑挥落,降谷零又想起了库拉索转达的那句话:
【枪已经帮你校准好了,但这次你得自己去拿。】
松田也许早就知道自己会失忆。
降谷零心里没由来的生出这个想法,但不安全却没有因为松田阵平可能早做了准备而消减分毫,反而更加浓郁。
松田阵平有所计划,却不肯跟他们说,就说明这个计划一定有大问题。
降谷零想起这件事情,心里的火就一阵一阵的,但现在面前的松田阵平是失忆状态,连身体不适的时候被他们靠近都会警惕。所以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克制着焦躁,把事情细致地叙述了一遍,最后总结,
“从表面上看,朗姆的势力大头已经被boss接收,可据我所知,帕波米特那边应该私自收拢了不少。”
“不过在各国的情报机构眼里,Boss和朗姆的争端范围还在扩大,所以才让Boss抓住机会促成了卧底名单的事情。”
波本的语气冷静,
“他这一步确实是釜底抽薪,将所有卧底架在了火上。但为了达成这个结果,中间牵动了太多人。强行提前吞并朗姆的势力,已经让组织落在了明面上,动用大批人脉立刻处理卧底,又增加组织被狙击的风险。他的手段虽然成功,但和我们之前对boss性格的侧写不符。”
白兰地当即意识到了他话里的意思,缓缓瞪大了眼睛。
果然,波本的声音如惊雷一般炸了下来。
“我怀疑,他没有表面上那么一切尽在掌握。他所做的这些,都是迫不得已,在挽回局面。”
可能吗?
白兰地一时间竟然有些茫然了他虽然从一开始就决定毁灭组织,解决boss,但是多年以来已经习惯了Boss的算无遗策。
现在波本却说,Boss其实已经出现了漏洞,只是掩饰得很好?
“怎么会?”卷发青年茫然地问。
降谷零看着失忆后越发沉寂的卷发青年,忽然声音艰涩: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那位Boss逼到这一步的。”
第284章
波本说的每一个字白兰地都能听懂, 但是组合在一起,却变成了他难以理解的模样。
他将Boss逼得不得不将组织暴露出来?
怎么可能?
组织的势力庞大,根深蒂固,触须涉及到了世界各国。想要将其起根拔起又不造成灾难性的影响, 就不能仅仅针对首领一人。而是要在组织还被Boss掌控、没有混乱的时候, 快速控制住绝大部分的势力。
因为这个原因……也或许是因为他从来没见过boss真正失败过, 白兰地没有将直接攻破boss的弱点纳入过考虑。甚至他在寻找证据的时候,都是从朗姆入手。
在白兰地的预想中,boss真正受挫应该是他们成功联合发起进攻之后。
但现在,在Boss轻而易举地威胁到了所有的卧底的时候, 波本说Boss已经出现了破绽?
白兰地想要反驳,可脑海中却忽然浮现起从别墅离开之后第二天泽田弘树发来的音频。
他一时沉默下来,感觉到旁边的人似乎有想要走近的打算, 才从回忆中挣脱:
“你说的情况, 我之后会自己确认。如果 Boss真像你说的已经在某些方面失利,那我一定能发现端倪, 也会找出‘我’做了什么……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事情问你。”
“你说。”金发青年正色。
“你是不是……”白兰地有些迟疑,将嘴边的话修饰了一遍才说出, “你和萩原研二、诸伏景光什么关系?”
波本眼睛亮了亮,
“你想起hiro的名字了?”
白兰地瞬间就将这两个音节对应到了诸伏景光身上,然后反驳:
“不是,是Boss告诉我的。”
波本忽然一点声音也没了, 脸色也像是被人扔进冰天雪地里冻了十天八天似的。
白兰地看他不加掩饰的凝重, 就确认了自己猜得没错。
“别担心, 他和他哥哥暂时没什么危险。”
白兰地简单地将Boss对他所说的事内容讲了一遍,又说,
“本来我也疑惑为什么boss查到一半,发现不能轻易下手就放弃了,没有继续想办法针对苏格兰的家人……也许你说的对,他现在暂时没有余力。”
“我会安排人加强防护。”波本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你猜的没错,我们确实有关系。我们是同一届警校毕业的。”
金发青年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直直地看向白兰地,仿佛话里的“我们”也包括了他。
那种不自然的感觉又起来了,白兰地匆匆地打断:
“我知道了,那你和他一样都是公安派入组织的卧底。”
“不止……hiro,就是诸伏景光,是我的幼驯染。”
白兰地表情差点崩了。
怎么还有幼驯染一起卧底的,你们是手拉手上厕所的女高中生吗?
“其实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降谷零镇定地解释。
他接下来本想简短地几句话讲完进入组织的始末,但松田阵平却在他讲的过程中不断提问。
比如:
“我和你刚见面的时候为什么帮你?”
“我什么时候开始暗示和承认我是松田阵平的?”
降谷零一开始还担心这些问题会影响到松田阵平,但是当他试探着回答了一点,发现松田阵平并没有像过去一样露出那种痛苦的神色,就大松了口气,开始详尽地解释。
结果卷发青年问出了更多的死亡问题,
当听到“你和松田阵平在警校的时候关系好吗?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时,降谷零终于卡住了。
如果面前的是别人,哪怕是警校时期的松田阵平本人,降谷零大概都可能会说松田阵平是个暴脾气又直肠子的混蛋。
但问出这句话的是失忆的、自我认知不太明朗的松田阵平本人。
他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决定了松田阵平对自己的看法。
“你就是……”降谷零支支吾吾。
“就是……”降谷零磕磕绊绊。
“就是什么?”白兰地还在问。
降谷零终于把声音完整的从嗓子里挤了出来,
“在警校的时候,我们两个第一天就打起来了,当时我觉得你莫名其妙、冲动暴躁、是个任性又自我的家伙。但后来我们、我们五个,一起经历了许多事……”
降谷零深吸了一口气,“我是说,没错,我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他一字一顿,“我发现你其实是个专注细致,执着认真,聪明、有责任感又勇敢无畏的警察。”
“我们都期待着,能和你一起重新回到阳光下那一天。”
那双紫灰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属于波本的阴霾,带着炙热的光亮,在这个阴暗逼仄的小仓库里熠熠生辉。
白兰地几乎被烫到了。
他有点狼狈地避开波本的视线,没等波本再说什么,就把话题岔了过去。简单沟通了一下后续的布置,让波本盯紧威士忌之后,他就一刻也呆不住地离开了。
白兰地怕再听下去,就会忍不住对波本说。
他其实不是松田阵平。
他是白兰地。
但白兰地已经无法否认,或许确确实实有那么一个松田阵平,始终存在着。
白兰地回到自己的安全屋,打开手机里的加密区域的一条音频。
那是他从那个医疗器械里面发现的微型收音器里的内容。
那个微型收音器做的十分精巧,当他意识到boss就在暗室里,并且他找到的这个微型收音器已经没办法带走后,立刻就将其顺着接缝捏碎,免得从结构上暴露出更多的东西。
但收音器的壳内侧居然刻着一些极细的假名和罗马音拼成的暗语。他从未学过这种暗语,却在摸到的一瞬间理解了含义:
【里面有两个芯片,假如被发现,上层的那个可以在必要时交出去。】
做出这个布置的人不仅提前预料到了他会过来找,还预料到了boss一定在,所以提前准备了后手。
而泽田弘树联系他时,将两个芯片中的内容全部都传了过来。
Boss那边拿到的芯片中只有一句话:
【你真的以为自己是白兰地吗?】
这句话应该只是敷衍boss用的,但古怪的是说话的声音与他一模一样,白兰地听完就删除了。
被他留下来的是另外一个,同样还是他自己的声音,但内容却复杂混乱。
白兰地盯着手机片刻,又一次按下了播放键。屏幕上高高低低的波纹起伏,有些低哑疲惫的声音从扬声器中流淌出来: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比较好,毕竟我从来没设想过还有和你对话的场景。”
“但我的话,你可以叫我松田阵平。”
第285章
勉强算是打招呼的开场白过去之后, 松田阵平就自顾自地往后说:
"我被送回组织后,你可能会发现脑内的装置被启动过。没错,是我做的。和我想的一样,那东西很灵敏, 如果不是……回来, 我可能就没法清醒地和你说话了。但启动原因就不告诉你了, 免得你影响了我的计划。”
他的声音很低,气息不稳,每说两句就会停一下,白兰地要保持着耐心才能听清他话里的内容。而且话里时而“你”时而“我”, 人称十分混乱,白兰地第一次听到这,根本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可说话的人完全没有体谅他需要理解的情况, 甚至连这些都嫌麻烦了:
“算了, 不要在说这些事上浪费时间,这里是朗姆的地盘, ……不能帮我盯太久。”
他中间含糊过去了一个名字,
“这可能会让你多受一点怀疑,不过也没办法, 如果我不这么做,boss也不会相信。然后,他一定会猜到我接下来……不,你接下来……算了, 我们?”
松田阵平忽然开始纠结起了称呼的问题, 但没过两秒就放弃了,
“不知道你发现这个录音的时间是什么时候,十五天?二十天?如果超过一个月的话, 大概就没机会阻止boss行动了。”
还真是不好意思的,他就是一个月以后才发现。
白兰地第一次听到这里之后还按下了暂停键默默咬牙,但现在已经可以面无表情了。
因为后面的内容才真正让人咬牙切齿。
松田阵平在录音中有点恶劣地笑了一声:
“那就正好,我的目的就是配合他。我知道你大概不会听,也不会相信,那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反正结果是不会变的。”
啊,果然不管听多少次,还是觉得很欠揍。
白兰地的拳头又痒了。
正如松田阵平所说的,他当时依然还是选择按照自己的步调去联合卧底。等到卧底名单的事情被促成,波本点破Boss行动仓促,他才理解了这段话的意思。
提前告知Boss危机,并逼迫Boss不惜暴露也要做出反击的人,就是松田阵平。
但这里的内容还不算是最荒诞的,因为松田阵平接着说:
“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做,随便猜测的话可能会误导你,所以就不说了。但我猜测他现在最想做的,是逼K出现,拿到意识转移的实验资料。”
说的好像他真的有这么一份资料似的。
“只要拿出这份资料,就有面对面和boss谈判的资本。”
他说了,他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但是boss一定认为你有。”
看吧,罪魁祸首找到了。
一个月前在boss别墅的谈话中,Boss提起霍普金诺顿和K,又询问他认为霍普金诺顿为何背叛。
当时白兰地强行把原因说成是实验,还担心无法取信于boss。没想到boss居然真的认为k的研究比他更为成功。
Boss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既然这么说,必然代表着有所证据。
白兰地自己最了解他们内部的情况,根本没有人往这方面研究。所以他当时就猜,会不会是Boss被人刻意误导,那人还成功了。
果不其然,是松田阵平干的。
白兰地已经把这段录音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再听到这里已经没了情绪波动。只是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着手机。
“而且他本身在这个领域研究颇深,所以这份资料必须真实,可信。”
你在做梦,这种东西只有boss的实验室里有。
“因为Boss认为和霍普金诺顿有关,所以这个资料还要和霍普金诺顿以及boss的思路有一定的重合。”
这回boss的实验室都未必有了。
“我知道哪里有可能能找到这种类型的资料,但是我过不去,也许只能你去拿。如果这也不行的话,那就只能你自己想办法造假,或者和Boss硬刚了。”
所以你倒是说啊。
松田阵平没说,他仿佛十分相信白兰地一定能找到到底是哪个研究所在悄悄研究这种东西,还有了成果,直接跳跃到了下一步:
“假如真走到这一步,你觉得麻烦到事情处理不了的时候……如果,我是说如果,江、”
松田阵平这一次停顿了足足一分钟,比之前更低的声音传来,
“江户川柯南主动找上了你,就让他帮忙吧,他不一样、他是……”
松田阵平这回声音消失得比上一次更久。
“随便放手去做吧……”
他再次开口,咬字已经有些含糊,不再像之前那样清晰,但却多了股即将冲破压抑黑暗的、一往无前的意气:
“当你听到这段录音时,已经没有什么能限制你了。”
白兰地在沙发上坐了片刻,把最后一句倒回去又听了一遍,然后关掉,把手机扔在一边。
他在说什么鬼话,现在的限制多了去了。
两分钟之后,白兰地又慢吞吞的把手机拎回来,晃了两下。
所以,真就到最后都没说应该去哪找资料,总不可能是梦里吧。
已经在联系江户川柯南开启计划二的白兰地还是不死心,不爽地把录音又放了一遍。
开头还是那混乱的人称。
他最初听这份录音,不能相信按理说已经死去七年的松田阵平,居然在只有他和Boss的人能接触的房间中留下了一份明显是近期录下的录音。
但前段时间,他把Boss说的话,萩原研二、苏格兰、波本的态度,他消失的记忆,长期以来的实验联系到一起,得出了一个荒诞的结论。
为什么他会同意萩原研二用称呼松田阵平的昵称来称呼自己?
为什么他五年前刚见到波本,就主动帮了对方?
为什么他当初一见到苏格兰就主动和对方保持联系?
因为做这些事的人不是他,而是“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没有彻底死亡,一直存在于他的意识里,和他共用一具身体。
松田阵平是他们的同期好友,因此才一次次对他们伸出援手,和他们长期联系,也配合了组织荒谬的谣言。
那为什么boss认为他有可能知道苏格兰的真名是诸伏景光?
因为Boss也知道“松田阵平”的存在。
只是为了研究,从没有告诉过他。
该愤怒吗?
有人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占据了他一部分的生。
白兰地发现自己很难生出这种情绪。
他只是觉得,如果接受这个理由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白兰地怀着这种心情继续听下去,试图在其中发现一点带着暗示的蛛丝马迹。
听到一半,他忽然伸手按下暂停。
【这可能会让你多受一点怀疑,不过也没办法,如果我不这么做,boss也不会相信。然后,他一定会猜到我接下来……你接下来……算了,我们?】
白兰地之前听的时候,心思都放在了松田阵平的意识可能在他的身体里这件事。
但这一次却察觉出另外一点问题。
【他一定会猜到我接……你接下来……我们?】
松田阵平从第一句话就人称混乱,根本没想过要更改,为什么偏偏在这里纠结起来了?
就像是……有谁在和他说话,忽然对他的表达提出了质疑,所以他才开始试探性修正。
可旁边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的声音,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那是怎么和他交流的?
打字……
[不是。]
一道平板而无机质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白兰地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抓紧了手里的枪。
[呀,你终于听见了,你是听到了吗?]
那声音中多了一点隐约的欣喜。
不,不是欣喜。
白兰地难以形容,就像他无法描述出这道声音的具体音色。明明他确确实实感觉到有什么声音在心底响起,但却听不出性别和年龄,仅仅只能用声音来概括。
明明他得到了对方的声音中带着愉快的情绪,但是仔细回忆,却发现这种感受像是凭空得出的,根本没有任何支撑,如同有人直接把这个信息灌进脑子里。
再仔细思考,他似乎、好像,也根本没有听到任何语言。
好诡异,白兰地的脊背渗出了冷汗,但是大脑却越发的清明,不可抑制地继续思考下去,直到那声音猛地打断他:
[别想了!]
白兰地骤然回神,悚然发现,他的枪不知不觉已经打开了保险,枪口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虽然你自己知道开枪的方向就不会死,但是还是不要开枪了。]
那声音在他心底叨叨。
怎么会有人知道开枪的方向就不会死?
白兰地还没搞清楚现状,听到这句话依然想反驳。但他看了看枪口,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直觉。
好像……真的不会死欸。
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应有的好奇。
阻止白兰地手欠的,是那道声音突兀地话:
[那我开始了。]
开始什么?
强烈的眩晕感,让白兰地的身体瞬间失去控制。眼前的色彩缭乱扭曲,斑驳地像是无数生着鳞角、触手和尖刺的异形生物纠缠在一起。
尖锐的金属刺破他的手臂,冰冷的液体流了进去,他眼前的世界逐渐清晰。
白兰地抬起头,看向给他注射药剂的人。
一个穿着白大褂,留着满脸胡子的男人落入他眼中,他的长相几乎和印象中的那人一模一样,只是比他的记忆中苍老了许多,连头发都白了一半。
白兰地怔怔地瞪大眼睛。
“诺顿。”
霍普金诺顿刚拿起手机的手颤抖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他。
第286章
上午10点, 霍普金诺顿和boss汇报完近几个月的情况后,和往常一样来到研究所。
他走进K3098专用的观察室时,没有多去看坐在床边安静呆着的卷发青年一眼,只是按部就班地查看旁边仪器上的数据。
毕竟任谁一连十几年接触同一个实验体, 而且清楚这个实验体始终处于看似可以行动但无论如何刺激都没有自主意识的状态时, 也不会每次都在第一时间先关注对方。
最早的时候, 霍普金诺顿还因为k3098强悍的身体素质给他加上束缚单独隔离,但是后来发现他根本不会做出任何反抗之后,也都渐渐去掉。
现在这间观察室的把守严格,更多是防备着有人生出异心, 想利用k3098做点什么,尤其是他那些过分狂热的同僚。
也不单单是观察室,研究所的整体安保都隐蔽而严密。
只是最近内有朗姆背叛, 外有FBI和CIA以及其他官方机构蠢蠢欲动, 不少分部都处于动乱之中,连带着也影响到了研究所。
霍普金诺顿经常过来, 能看出在这个已经被迁移到日本多年的研究所防卫和安保也不再像是之前那么严格,显得有些松懈和躁动。
可他始终没指出来,就装作和往常一样只在乎自己手头的实验, 剩下的时间两耳不闻窗外事,能摸鱼就摸鱼。
甚至偶尔他也会想,就这样一直松懈下去,直到有一天这里被发现, 组织被铲除。
可霍普金诺顿知道这不可能, 虽然组织这一年来的损失比前面近10年加起来的都严重, 但组织的大部分根基都还在,前段时间又大清理了一批卧底, 远远到不了彻底伤筋动骨的地步。
所以就算是他想做点事,也有心无力。
霍普金诺顿盯着电子显示屏,习惯性地给自己泼了一盆冷水之后,心里又有些自嘲。
他知道这只是借口而已。
找不到时机仅仅只是一方面,占据主要原因的其实是他的懦弱,是他不敢。
就这样子在组织里面一天天的装聋作哑有什么不好呢?
他又不是自己想要一直留在这里,他也想过离开,想过终止实验,只是不能走,也没资格叫停而已。
而且比起其他人的朝不保夕来说,他过的其实还算很不错了。待在实验室里,他既不像是行动组和情报组需要不断的冒险拿去拼任务,也不像是后勤或其他部门要么辛苦要么精神紧绷。
毕竟他除了研究以外什么都不会,和乌丸也算是有一些旧交情。
——在乌丸还不是白兰地的时候,他就自愿随对方进入了组织。他跟着那个还年轻但已经展现出野心和冷酷的男人,看对方成为白兰地,成为boss,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
仅凭这点,只要他不出什么过分的岔子,就算这几年没有实验成果,也不会被boss放在需要清理的范围之内。
所以就这样吧。组织还在,他就活着;组织没了,他就跟着组织一起腐烂。
霍普金诺顿自我说服,但就在这时候,k3098往日里几乎毫无波动的脑电波忽然出现了异常。
这种情况在三年前松田阵平意外死亡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霍普金诺顿猛地转头,就看见k3098摔倒在地上,呼吸粗重,平时毫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可以称之为痛楚的神色。
他错愕地往前一步,但又急急扭身,先快速快速关了即将发出警报声的仪器。
如果这东西响起来,那k3098接下来一个多月恐怕都会在不断的各种刺激实验中度过了,频率却和现在的日常检查根本不能比。
哪怕霍普金诺顿很清楚k3098没有意识,根本算不上是一个完整的人,只能说是一句空壳。
但是天长日久,他亲眼看着K3098从十一二岁的男孩变成如今的青年模样,就越来越难以接受在对方身上继续实验。
趁着没有人过来,他把旁边的药剂拿出来给k3098注射,看着对方的状态真的平复下来,才松了口气。
但就在他要转身把药箱合上时,k3098那暗青色的眼珠动了动,空洞的目光忽然出现了一点神采。
卷发青年用几乎没有正常发声过的声带,不太准确地喊出了的名字。
“诺…顿?”
霍普金诺顿僵住了,白兰地也跟着闭上了嘴。
因为他发现这嗓子连念出这两个简单的音节,都显得十分扭曲古怪,完全不在正常的音调上。
明显是组织研究所内部布置的房间,比他印象中年迈许多的霍普金诺顿,
抛开霍普金诺顿当初被boss救活了,继续留在组织里这个不可能存在的可能性。
……已经没有什么科学的解释了。
白兰地已经顾不上警惕那个忽然出现在他自己心里的诡异声音,主动开始呼唤对方,寻求解释。
……结果被塞了一堆关于规则、回忆、时光倒流和重生的天方夜谭。
等他好不容易理清楚这复杂而庞大的信息量,才发现霍普金诺顿已经眼也不眨地盯了他许久。
“K3098?”
大胡子男人迟疑地喊出他许久未曾听过的实验编号,
“你……你刚刚是叫了我的名字吗?”
白兰地没有立刻接话,也没有动。
他看着大胡子男人纠结地走了两步,又抓了抓头发,他本来就不太整齐的发型和胡子揉的一团糟。
连习惯性的动作、纠结时的表现,都和他印象中的一模一样。
[希拉]
白兰地不太熟练地在心底念出这个刚知道没多久的称呼,
[你刚刚说这是时间回溯之前的过去,那我可以更改吗?]
希拉没能理解他的言外之意,确认真的给他分析了情况:
[按理说回到过去之后,一切行动都以过去的意识为主,你什么都做不了。但是这具身体之前面没有任何意识,所以你有一定的控制权,想做什么都可以。]
那可真是……
白兰地复杂又迷茫的情绪刚升起,希拉的下一句话又让他混乱心思全都彻底粉碎了个干净。
[反正这已经是时光回溯之前的事情了,不管你做了什么,很快一切都会结束,然后回到十七年前。]
之后希拉似乎又说了什么,但白兰地却没仔细听了。
霍普金诺顿则还在看着K3098。
K3098说出了两个字之后,就没有了任何反应,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甚至觉得自己关掉监控设备和收音设备的举动像是疯了。
但就在这时候,卷发青年转了下头,目光望向他。
“诺顿。”
白兰地这次提前做好了准备,准确喊出了这两个音。
穿着白大褂的霍普金诺顿仿佛被定住,半晌,脸颊连带着胡子都抽搐了一下,却奇异地冷静了下来。
"你是谁?"
白兰地还真被问住了。
他想说自己是白兰地,但这时候他恐怕根本没有得到这个的代号。
按照自称希拉的存在所说的,他应该能够同步到这具身体的所有的记忆。
但是这具身体似乎根本没有记忆,包括触觉味觉视觉等一切感官信息也一概没有保留,哪怕他现在的感官都很正常。
这连一块硬盘都不算,硬盘好歹还能储存内容呢,
“我是……K3098?”
最后他想起刚刚诺顿喊他用的实验编号,非要说的话,好像也只有这一个称呼能用了。但他回答后,面前的人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神情无措,像是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远处有脚步声走过来,霍普金诺顿又一下子回过神,急促紧张对他说:
“别对别人开口,就装作和之前一样。”
白兰地点头答应了下来,看对方和走到门口的研究员交流。
霍普金诺顿大概是担心他露馅,再加上冲击太大,站在门口的姿态有些不自然。
反倒是白兰地自己轻松许多,因为他根本不用做什么伪装,只要他沉下心思去和希拉交流,不去刻意控制这具身体,这具身体就会自然地恢复到之前的状态。
除了,脑电波……
霍普金诺顿在其他人发现之前,直接把那个关了,用前几天的的实验数据代替,又把刚刚用掉的药剂补上。
没多久,到了吃饭的时间,白兰地惊讶地发现这具身体居然还会本能的咀嚼和吞咽。
他还挺厉害的。
就这样子混了一天,白兰地一半心思听外面的动静,一半心思用在和希拉交流。希拉有问必答,基本没有任何的隐瞒。
[你就是松田阵平。]
希拉这么说。
白兰地却没办法相信。他都能够回到过去确实让人震惊,看到已死去的人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也让他很难冷静下来,可他确实对松田阵平这个身份一点实感都没有。
[我倒是觉得,现在这具身体更像是上辈子的我的。]白兰地反驳。
希拉却一本正经地认可,[没错,这个也是你。]
白兰地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他想说他不能既是松田阵平也是白兰地,但是希拉自有祂自己的逻辑。
白兰地已经相信了对方没有恶意,但是因此却有了别的怀疑,比如说是不是希拉理解错了松田阵平的意思,所以才出现了一些误会。
总之,人类单方面觉得与非人类的交流不太成功。
第二天晚上,白兰地躺在床上,听见外面走廊里的脚步声,就已经提前看向门口,隐约有了是谁的预感。
果然,过来的人是霍普金诺顿。
白兰地凝视着从门口走进来,脸色紧绷、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的人。
“两天后,我会把你送出去。”
白兰地有种意料之中的怅然。
虽然只过来了短短两天,但是他也从研究员们的只言片语中,猜到这里的霍普金诺顿大概始终是boss亲信的身份,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被boss发现。
但昨天霍普金诺顿离开时看他的眼神时,让他隐隐意识到,霍普金诺顿还是有可能会帮他。
[希拉。]
他并未察觉自己正在以一种过分熟稔的态度倾诉,
[不论早晚,有些人总会选择走到另一条路上。]
[不好吗?你的情绪波动很大。]
希拉似乎在努力判断,
[你好像很高兴,但是好像又很难过?]
白兰地在心底嗯了一声,又问霍普金诺顿:
“那你呢?我失踪了,他一定会发现是谁做的。”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霍普金诺顿嘟囔了一声,“那我也不用担心你出去之后的生活常识问题了。”
却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白兰地知道他在回避,也知道答案是什么。
霍普金诺顿会死。
“我没有打算离开。”他拒绝,“我想知道外面的情况发展到哪一步了?我听见研究员说朗姆背叛了。”
这句话让霍普金诺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真的是k3098?”
“不然呢?”白兰地反问。
霍普金诺顿缓缓道,
“我想过一些可能,但又觉得不重要,不管是哪一种,只要你被发现,等待着你的都是永无天日永不停歇的实验。你要想活下来,只能离开。我已经联系了愿意帮忙接应你的人。”
本想要反驳的白兰地,因为最后一句话愣了愣,
“谁敢帮这种忙?”
“你应该不认识,不对,如果你真的有记忆的话,可能有印象。他见过你一次。”
霍普金诺顿改口,
“他的代号是,波本。”
第287章
说到波本, 就不得不说起半年前他给霍普金诺顿带来的惊吓。
当时霍普金诺顿只是照常在实验的间隙,去常去的西餐厅吃饭。
打扮成侍应生模样的金发青年就端着餐盘自然地走了进来,将装着牛排的白瓷盘端正地摆好,又热情体贴地帮他倒了杯红酒, 才仿佛闲聊般点破了他的身份。
霍普金诺顿完全想不出来波本是怎么在boss的信息层层封锁和烟雾弹中发现了这个关键的研究所, 又精准地定位到了作为负责人的他。
“也不是很难查。”
当时那个金发青年对他露出了一个看似礼貌实际上傲慢的笑容,
“无论是多么天衣无缝的掩饰,只要发生过,就会有痕迹。而我最擅长的,就是发现别人想要隐藏的东西。”
霍普金诺顿虽然因为他的态度生出不安, 却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仍然在警告波本:
“你既然知道boss对研究所的态度,就应该知道, 这时候应该装作没什么都没发现。”
金发青年轻轻歪了下头, “比如你发现了雪莉,却没上报这件事?”
这一刻, 霍普金诺顿几乎从他身上看见了当年boss的影子。
野心勃勃,洞察力惊人且不吝于冒险。
如今的他最不希望打交道的那一种人。
但是一旦被这种人盯上,就很难再脱身了。
霍普金诺顿被迫告诉了对方一部分的研究项目。
说出这些信息的时候, 他也没有指望波本得到情报之后会放过他,他从来没听说过勒索者只勒索一次就停下的。
想想也好笑,他做了大半辈子的恶事,从来没遇到过危险, 最后罕见地发了一次善心, 却因此即将麻烦缠身。
但是出乎意料的, 波本居然就这样放过了这件事,没有在用雪莉的情报威胁过他。
“雪莉的事情, 不会再有人查到你身上。”
金发青年颇有售后服务精神地帮他收了尾,又模糊地告知他雪莉的现状不错,才露出那种冰冷的笑容,
“诺顿先生,下次这种事情可以直接找我。放心,是你出得起的价格,我只要情报。”
霍普金诺顿和波本的合作就这样开始了。
他有时“不经意”透露了一些实验室进“货”的渠道,没多久后,那些渠道就会最后出了问题。
组织的秘辛, Boss和朗姆的争端,甚至还有贝尔摩德和boss的血缘关系,也被他半是故意半是试探地全都送了出去。
但是再多的,霍普金诺顿也做不到了。他早些年处处逃避,闭目塞听,以至于明明隐约猜到了波本的身份,想添上一把火也无能为力。
没多久之后,朗姆背叛,他和波本的联系就断开了。直到前些天,他带着k3098前往东京的另外一个研究所,却被朗姆的人截杀,
波本救下了他们——事后霍普金诺顿意识到这是波本早就策划好的。波本借此机会,不仅彻底处理了朗姆,倒戈向boss,还靠近了研究所。
“波本当时看见了你。”霍普金诺顿道。
其实霍普金诺顿说的委婉了,那天波本不仅看见了,还试图和k3098搭话,直到他告知波本k3098没有意识。
霍普金诺顿的话里的信息给白兰地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但在霍普金诺顿眼里,这个自称K3098的卷发青年只是稍微恍惚了一下,就接着问道:
“那他这次知道自己要接应的人是我吗?”
已经坐在一边的霍普金诺顿往走廊上瞥了眼,确定没人之后,继续和他解释:
“我只和他说是研究所里面的一个实验体,但他估计猜到了,所以问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问你是什么时候被送进组织的?”
白兰地对上霍普金诺顿隐约带着些歉疚的目光,猛然间意识到什么,
“你说是什么时候?”
“三年前。波本很谨慎,只有给他一个明确可查的身份,他才会相信。”
白兰地明白了霍普金诺顿话里的含义。
按希拉所说,上辈子的松田阵平死于26岁。如果波本前段时间已经看见了他的脸,然后就此去调查的话,只能会调查到三年前已经死去的松田阵平。
这样他就从一个从小生存在组织实验室里的实验体,变成了被组织迫害,假死成为实验体的警察。
而后者的待遇要远高于前者。
但霍普金诺顿不知道,波本是松田阵平的警校同期,他们两个人是朋友关系。
“波本会发现的……”白兰地换了一个解释拒绝,“松田阵平之前是警察一定录入过dna信息和指纹。”
这些话中的信息已经透露了他绝不仅仅是在研究所内长大对外界毫无所知的k3098。
霍普金诺顿深深地看他一眼,没有追问,
“不会,你们的DNA信息本来就是一致的。”
白兰地惊得瞳孔一缩,霍普金诺顿则继续道:
“你,还有一批实验体,都是二十年前美国某个非法研究克隆实验的实验成果,这个实验有上一任的组织首领和部分美国高官暗中支持,采集了世界各地各国的细胞血液等样本进行研究。但最后只有你一个人活到了十岁以上。”
“之后那个研究所被曝光,你被单独运到组织操控的某一家福利院的实验室中,后续又辗转进入K实验室,最后被现在的Boss发现。”
“你的基因信息,指纹,容貌,都和松田阵平一模一样。”
白兰地消化了好一会这个信息,脑内的希拉不在状态地与他说话,
[所以我说了,你就是松田阵平。]
不,这样反而更证明我不是了。
白兰地嘴唇动了几次,却不知道该问什么。
他今天晚上等在这,本来是想向霍普金诺顿索取关于意识转移上的实验数据和报告,这也是他来到这里的目的——虽然是松田阵平安排的目的。
霍普金诺顿的话,更让他将实验和自己的情况,联系到了一起。
松田阵平在他的身体中醒来,应当就算是成功的意识转移。
如果这样来说,假如……松田阵平意识转移的身体是现在这具本来毫无意识的k3098的身体,那是不是他就能直接完全掌控身体,达成死而复生的效果?
这就是boss在研究的项目的真实情况吗?
这其中的疑点和难以说清的事情还太多,白兰地暂且把波本放在一边,声音干涩地问:
“为什么Boss认为,意识转移实验的突破口在我身上?”
霍普金诺顿却摇头:
“不是突破口在你身上,相反,你是这个实验的源头。”
第288章
霍普金诺顿说出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之后, 像是忽然冲破了什么桎梏,整个人看上去都比之前轻松了几分,
他先让白兰地等一会,自己走出观察室, 过了几分钟之后重新回到门口, 却没有再走进来:
“出来吧, 我直接带你去看。”
白兰地跟着他走出房间,沿着空荡无人的走廊向前,接着在尽头向右转弯,走上楼梯。
他一边走一边观察四周, 却发现这边的布置很像是他在东京曾经去过的某个研究所。
除了有些细节和房间的用处不一样,整体的构造越看越像。
白兰地脚步慢了下来,旁边的霍普金诺顿察觉, 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他。
他思索了一下:“这里是不是御下屋町三丁目1134-01。”
霍普金诺顿目光里一下子多了几分纠结, “没错。”
得到肯定的答案,白兰地的心思活跃了起来。
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时间是时间倒流之前的上辈子, 而且没有他的参与,那很多情报都可能会和他印象中有所区别,所以他哪怕已经他从霍普金诺顿知道了这边组织的大略情况, 也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想。
但如果这种关键的研究所的位置一致,那其他的研究所和据点的位置会不会也重合?就算只是重合一部分,那组织的走私线,各国的关系网, 暗中掌握的企业呢?这一部分的变动应该不会太大。
那把自己这些年收集来的组织的情报交给诺顿, 应该能帮上很大的忙。
白兰地想的很好, 但是很快就意识到,他手里面根本没有储存资料的U盘。
就算他的记忆力不错, 也不可能将组织那么多情报、资金链以及关系网全都清清楚楚的复述出来。
白兰地正遗憾的时候,希拉忽然在他心底出声:
[我记得,那些我全都看过。]
白兰地一下子睁大眼睛。
霍普金诺顿看见走着走着路,又忽然心不在焉地走神的青年,忍不住怀疑起自己之前的判断,这种毫无警惕性的样子,出去真的没问题吗?
他伸手在K3098眼前晃了晃,把对方注意力拉回来,才打开前面资料室的门。
“有资格登陆系统查阅档案的人不多,所以一旦留下查询记录就非常明显,我就先带你看一下这边留档的纸质资料。”
他在里面走了一圈,走到最深处几个上锁的柜子前,输入密码。取出些一看就颇为陈旧的资料。
“这是松田阵平的一些行为记录。”他递给K3098,又弯腰取出一份资料,
“这是你之前的部分脑电活动记录,你可以按日期对应一下,能看懂吗?”
“我试试。”
白兰地接触实验这么久,太复杂的看或许看不出来,但只是简单分析下脑电波的功率,还是能做到的。
他拿出这两沓故意分开装订,却明显日期是一一对应的档案翻阅,越看脸色越加难看。
白兰地的脑电波频率几乎和松田正平当时所处的活动状态是完全一致。
比如松田阵平做拳击训练或过度剧烈运动后,K3098就同步出现了在极度疲劳时才会出现的δ波,接着脑电功率值不断增加,表明脑血流量和脑氧代谢率明显增大。
霍普金诺顿看了一眼他正在看的位置,声音低沉的补充解释:
“理论上来说,只有需要调整中枢神经系统的疲劳时,才会出现这种状态。但是……你当时是处于静止状态的。”
“除此之外,Boss还多次用不同的方法对松田阵平进行刺激,而你的脑电活动特征和松田阵平当时的状态始终呈正相关。我们也利用各种机会多次测试过松田阵平的脑电波,发现你和松田阵平的两个人的脑电波一模一样。”
换句话来说,那时候的K3098就像是一个单方面接收松田阵平脑电波信息并呈现出来的接收器。
白兰地冷静地判断,
“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boss可能就会把松田阵平直接带到组织研究,而不是放任他在外面。”
“没错。”霍普金诺顿沉默片刻,才道,“Boss之所以没这么做,是因为我们做了一些测试,发现这种脑电波影响并不是单向的。”
“……什么测试?”
大胡子的研究员表情有些难看,他好几次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还是说道,
“在松田阵平十三四岁的时候,我们在K3098身边播放一些类似于‘你是杀人犯的儿子’的录音和当初他父亲因杀人入狱的一些新闻。”
“每当这种时候,松田阵平就会变得暴躁易怒,和周围人产生矛盾。”
白兰地的手抖了一下。
随着霍普金诺顿的话,他耳边居然真的响起了隐隐约约的讥讽声和机械的电子播报声,心中突兀的涌出强烈愤怒。
他压下没由来的情绪,就听见霍普金诺顿接着说。
“但也就是持续了不到几个月的时间,这一类的内容就对松田阵平的影响变小了,于是boss让人去采集新的刺激信息。”
“这也是boss把松田阵平放在外面的原因。”霍普金诺顿道,“松田阵平对单一的负面情绪抵抗能力很强,无论怎么刺激,他快则几个星期,慢则两三个月,就迅速消化掉。组织内的环境单调,可能不利于试验的长期持续。”
“而随着长期实验,组织的仪器不断迭代,测量的结果更加精确清晰之后,我们基本可以确认,这种意识的互相影响,其实是因为你们两个人脑电波频率完全一致而导致的共振。”
白兰地努力辩驳:
“脑电波是生物电流,没办法,在空气中传导。
“没错,但这正说明了,你和松田阵平体内存在某种机制,可以把脑电波转化成普通电波,并且让你们互为彼此的接收器。”
霍普金诺顿犹豫了一下,像是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Boss其实成功过一次。”
“在松田阵平26岁的时候,组织对于K3098的研究也已经到了瓶颈期,那个时候boss决定让你们见面。”
当时松田阵平正在调查组织制造的一起爆炸案。那天晚上,贝尔摩德带着K3098,伏特加单独去引松田阵平落入陷阱,琴酒在远处用狙击枪观察。
“那天松田阵平被打晕了,根本没有看见伏特加,却清晰记得伏特加的长相、代号,甚至对远处的琴酒有印象。但实际上听见和看见的人,应该是贝尔摩德身边的K3098。”
“也就是说,你们的意识在那一刻短暂地发生了互换。”
“确认这个情况的时候, Boss立刻下达了回收松田阵平的令,但是当天松田阵平意外死亡。之后,你也再没有任何反应。”
白兰地许久没有说话。
等霍普金诺顿将他手中的资料抽出时,他才猛地收紧手指按住:
“我想要看完整的实验资料,和boss现在的研究成果。”
“你只要告诉我位置就行了,我自己想办法去拿。”
白兰地不想连累霍普金诺顿,但是霍普金诺顿却耸耸肩,
“那些东西需要登录系统的权限,我就算告诉你,你也看不见,不过我可以带你去看。”
他看上去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结局。
白兰地自己忍不住捅破了哪一层窗户纸:
“……你明明已经怀疑我的身份不对劲,还要帮我到这种程度,就不怕我是想要拿这些去做和组织一样的事情?”
他还想知道的是,霍普金诺顿这时候到底是怎么看他的?在霍普金诺顿眼里他到底是谁?
霍普金诺顿就像是知道他想什么似的,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胡子,对他解释:
“我确实想不通你的情况。我想过你可能是松田阵平,但松田阵平不应该清楚组织内的情况。我也想过你早就有了意识,可你只接触过研究所内部,同样了解不了这么多。”
“但我已经过了非得什么都要得到一个结果的时候了。”
霍普金诺顿道,
“K3098,你从最初诞生,到存活至现在,到你清醒,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不足亿万分之一的概率。虽然大部分事情都并没有最后带给你好的结果,但那是组织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你是一个奇迹,既然如此,再出现新的奇迹也很正常,只是我们还没能探索到这一步。所以你既然认为自己是K3098,那我就这样称呼你。”
白兰地忽然的质问以他自己仓促地结束告终。哪怕脑子里面塞进去了太多信息,他最后躺在观察室在床上,先想起的还是和霍普金诺顿最后的对方。
“你看我的眼神太明显了,简直是每一秒都在对我说你希望我好好活着,你不可能利用这些作恶。”
“但K3098,其实我才是这里不应该活下来的那个人。”
“我总是给自己找借口,觉得凭我的力量什么也做不到。但现在我发现,能在死之前给他造成一点伤害,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白兰地最终也没有让霍普金诺顿立刻去查阅档案,
“那个不急,我还有别的办法。”
他改变主意,
“你和波本约的是后天吗?”
是后天。
但霍普金诺顿不是早就已经死了吗?Hiro还专门去国外调查他的情况。
不,Hiro已经……安室透心里刺痛了一下,刚刚的想法在心里消散,傍晚时和霍普金诺顿见面的记忆也再次清晰起来。
他这次答应下来,不仅仅是单纯为了霍普金诺顿许诺的情报,还有自己的私心。
他想知道,那个……K3098的情况。
第289章
约定的时间是后天, 但安室透从前一天就已经坐立不安了。
他的频频走神被来到波洛咖啡厅的江户川柯南察觉。
带着黑框眼镜的男孩神情凝重地小跑过来,扒着吧台小声问:
“安室先生,是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吗?”
“没有哦。”金发的侍应生笑眯眯地糊弄。
江户川柯南不相信。
他趁安室透去后厨拿蛋糕材料,悄悄去询问梓小姐, 得知安室先生明天要请假一天。
这下子更可疑了。
江户川柯南不死心地盯着安室先生。
宾加死在八丈岛附近后, 他和灰原的身份也暂时保住了, 但朗姆想要得到的跨龄识别程序却让他们对组织内部的情况有了新的猜测。
——组织内部的分裂已经很严重,朗姆对Boss的身份有所怀疑。
他和赤井先生确认这一点之后没多久就从水无小姐那边得到了朗姆背叛的消息。
从那之后,赤井先生就不见了身影,安室先生也消失了一段时间。但在安室先生回到了咖啡厅的第二天, 赤井先生也回来了。
被排除在外、但依然猜到他们两个人在合作的江户川柯南:笑容从脸上消失。
难道朗姆不是他发现的吗?大人们过河拆桥过河拆桥为什么这么快?
好在江户川柯南对这个已经很习惯了,他今天过来找安室透,不是因为他们私下开小会不带他, 而是另有原因:
昨天晚上,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悄悄跟着一个身份不明的背影,看见对方和安室先生见了面。
那个看上去有些微胖的背影像是被气急了, 咬牙切齿地说:
“波本,不要以为你杀了朗姆,抓住了宾加, 就能一直嚣张下去。库拉索和帕波米特他们可一点儿踪影没见到,他们两个都掌握着朗姆那边不少的情报,如果一旦投向公安……”
“一旦投向公安……”
安室先生的声音令人惊异的刻薄,还带着看好戏的恶劣,
“你却没及时发现的话, 那你就要想一想怎么对boss解释了。
“到现在你都还没确定谁有查看卧底名单的权限。”他声音骤然阴寒了几分, “你不会是等白兰地直接联系萩原研二吧?真到了那时候,我第一个送你回组织。”
那最后几个字带着杀意, 让江户川柯南当时就抖了一下,确认安室先生的意思绝不单单只是字面上的送回。
等等,这个真的是安室先生吧,不是贝尔摩德易容的吧?
江户川柯南屏息躲在角落,看着另外一人离开,还没松下一口气,留下的“波本”目标明确的往这边走来时,
他猛地被吓醒了,坐起来一摸额头,发现上面全是冷汗。
哪怕反复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梦,卧底名单的事情早已经解决,库拉索更是……为了救元太步美他们而牺牲。
可梦里的场景太真实,江户川柯南还是惴惴不安。
他真的很需要确认一下安室先生是不是本人,会不会出去一趟就忽然被贝尔摩德替换了?而且他还想问下安室先生,组织里有没有一个叫做帕波米特的代号成员。
他在梦里的时候听见这个代号,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了一个眼睛狭长,声音低柔的男人。
如果这也是梦的话,那未免也太具体了。
但安室先生听了他的话之后,很笃定地摇了摇头:
“没有。按照你梦里的描述,帕波米特与库拉索和我一样,都是朗姆的下属,如果朗姆身边真有这么个人的话,我不可能不知道。”
“这样啊……”
江户川柯南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那个梦虽然莫名其妙,但是仔细想想,也许也是他心里的愿望。
如果在那时候就已经察觉出组织内部的情况,那他们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而且库拉索还活了下来,
江户川柯南本应该就此结束这个话题,但是仰起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安室先生,还是想将那个有点荒谬的梦说完;
“昨晚那个梦里,我好像是从警察厅的方向跟过来的,我怀疑那人应该是在公安内部卧底,他个子高高的,看上去二十多岁,身形有些微胖,有没有这么……”
江户川柯南还没说完,忽然止住声音,因为安室先生的脸色骤然变得恐怖。
金发青年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确实有那么一个人,但他三年前就已经死了,被公安发现身份,自杀的。他死后,所有的信息都被公安封存了。”
一个江户川柯南绝不可能见过的人,在他的梦里出现了。
大白天的,两人忽然都觉得身上一阵寒意掠过。
可就算是他们察觉出这梦有些不同寻常,因为梦的时间太短,他们也无从去验证更多信息。
“你之后再做这种梦,一定要告诉我。”
“噢……”江户川柯南话锋一转,“那……安室先生明天去做什么?”
金发青年稍有严肃的表情因为这句话收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你还真是非要知道不可。”
江户川柯南满脸期待,但最后安室透也只是简单地说他要去见一个人,如果顺利的话,还能拿到一些组织的情报。
安室先生说的时候态度很自然,但是江户川柯南却莫名觉得对方有些紧绷。
应该不是情报的问题,那就是见面的人?
江户川柯南更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是安室透先生早有准备的情况下,也不可能被他跟踪成功,想跟着对方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于是他第二天放学之后,先在波洛咖啡厅转了一圈,又蹲守在了安室先生住处楼下的草丛里。
为了第一手消息,不寒碜!
手表上的指针划过12点,安室先生的白色马自达终于出现了。
但他还没过去,就发现从车上下来的安室先生神情凝重,有些沉郁。
“谁?”
金发青年打量了一下四周,本来要打开后排的车门,忽然动作一停,目光锐利地刺过来。
江户川柯南连忙举起手,从草丛里钻了出来,讪然地挠头,
“我没想到安室先生你还带人回来。”
安室透:……
他看了一眼后车座上昏迷的霍普金诺顿,感觉更加头痛。
他一定是鬼迷心窍了。
不然为什么会在当场验证u盘中的情报时,按照K3098留在里面的“要求”,直接把霍普金诺顿打晕带回来。
确定周围除了柯南,没有其他人之后,他面无表情地把这位研究员扛进公寓。
江户川柯南目瞪口呆地跟了上去,就看见安室先生毫不避讳地打开书房里的暗室,把人送了进去,又细致地绑好。
“他是组织的人,大概15分钟以后醒,帮我看一会。”
江户川柯南明知道安室透是想知道支开他一会,但是面对这种明晃晃的阳谋也无可奈何,叹了口气答应下来。
安室透回到房间,用自己电脑再次打开了那个没来得及看完的U盘内容。
U盘中的加密文档中直白的写着:
【第一部分基本不会有错,你不信就让公安再验一遍。】
安室透刚拿到这份情报时已经看过了这,不再像第一次看见公安两个字的时候心头一跳。
他也已经知道,这个所谓的第一部分里,包括了组织在世界各国的早期据点位置,一些年代久远的财阀,传承几代的政治世家,还有组织曾经投资的无数实体企业,基本上跨度都在十五年以上。
再往后,总结这份情报的人大大咧咧地写:
【第二部分不保证对,分国家地区按存在几率大小排列,最前面几个可以先去验证一下,没问题的话,可以让公安直接去和其他国家情报机构谈判,到时候让他们自己去验。】
这一部分的内容的时间跨度基本上是在15年之内,有这几年新搭建的走私线路,各类新兴产业的公司,和更多的据点信息。
因为实在太多了,所以他直接翻到日本部分,粗略地扫过去,发现有不少都和他已经调查出来重合,还有一部分有所发察觉但没有和组织联系到一起。
详细得令人心惊胆战。
如果这些内容都属实,不夸张地说组织百分之八九十的情报都在这里了,有了这些,在迅速组织起行动,他们就可以直接截断组织的资金链和武器来源,将组织分化击破。
但……这份情报出自于谁?
当然不是霍普金诺顿,因为这个文档的最下方写着:
【把霍普金诺顿打晕带走,不然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害死他。】
第290章
一份足以动摇组织根基的情报就摆在安室透的面前, 他心里的振奋却被另一重忧虑阻隔。
这份情报是怎么来的,真的是来自……他所想的那个人吗。
K3098。安室透在心里又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实验编号。从半年前见到全无意识的卷发青年后,这个实验编号就刻在了他的神经上,时不时的抽搐一下。
霍普金诺顿说k3098在组织被实验了三年, 安室透不知道他是一直没有意识, 还是半年前才变成这样。
但无论是哪种, 他都不觉得对方能悄无声息地从组织拿到这些情报。
而且那个家伙的性格,怎么会耐下性子做这种收集情报的事。
这念头刚冒出来,安室透就知道自己把k3098和松田阵平混为一谈了。
安室透本来不会如此,但文档中的那几句话, 那种理直气壮的态度,完全不给商量余地的安排……让他一下子想起了七年前的警校某天,松田阵平毫不讲道理地把他推搡出寝室去糊弄教官, 自己趁机把违规自制电器藏起来的样子。
真过分啊。
不管是当初还是现在。
安室透克制着情绪, 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清明。
而江户川柯南正在这间不太合法的暗室中, 盯着眼前的大胡子男人沉思。
男人应该是刻意做了伪装,身上的衣服没有明显的特征。江户川柯南翻看了指缝,又仔细问了一下对方手指和胡子上的气味, 又扒拉了几下对方里面的衣领,猜测对方应该是组织的研究员。
他沉思了片刻,拿起手机,掩去真实情况仅拿对方的外貌特征询问了灰原哀。
十分钟后, 江户川柯南看向大胡子男人的目光变了。
霍普金诺顿正巧醒来, 对上一双湛蓝湛蓝闪着幽光的眼睛, 惊得一激灵。但随即,他就看清了那张脸。
“工藤新一?”
一照面面就被扒了马甲的江户川柯南:……
“诺顿先生, 我们聊聊。”他露出灿烂又天真的笑容。
安室透仔细地将情报按照国家和地区分割成几份,又将一部分交给风见裕也去验证后,发现自己超时了十二分钟,而江户川柯南却没提醒他。
他猜这两个人已经交流起来,却没着急去书房,而是戴上耳机,在手机内调出一个页面按下播放。
两倍速听完之前记录储存的音频中江户川柯南的搭讪、推理和取信后,安室透跟上了两个人聊天内容,才打开书房的暗门。
双手双脚被绑着的霍普金诺顿抬头看他一眼:
“我已经把能告诉你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就算是你留下我也没什么用。”
“不是我要留下你,是有人想保住你的。他接下来恐怕要冒险了。”
安室透其实根本摸不准k3098要做什么,只是推测着诈霍普金诺顿,但他刚说完,就看见霍普金诺顿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你的意思是他根本没有出来,还留在那边?我帮他调出来了所有的实验报告,到时候boss一定会询问,可我失踪了,根本没人能帮他拖延时间。Boss一定会立刻发现他的问题,那他就完了。”
霍普金诺顿不可置信的喃喃,“他为什么非要留在那边?他留在那边有什么意义?”
白兰地已经听不见霍普金诺顿的疑问,如果能听到的话,他也不好回答。
一方面是他真心想让霍普金诺顿离开,另一方面则是他发现那些实验结果和结论不够。
[这个进度可能和我所知道的Boss那边差不多,但是不够吸引人,如果有一个成功案例就好了。]
[真的能成功吗?]希拉之前已经将所有的实验内容都记了下来,但语气依然有些迷惑,[你之前明明说过Boss意识转移不可能实现。]
白兰地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养成了对希拉有问必答的习惯,听见后自然地把锅推给松田阵平:
[那大概是松田阵平说的,他见识得太少了。]
其实白兰地之前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但前两天刚直面过霍普金诺顿的科学冲击,世界观都洗了一遍,他已经完全接受了新的概念,所以只剩下松田阵平一个人有问题。
这两天下来,希拉已经不再说他就是松田阵平这样的话了。
祂像是把这个区分当成了一个游戏,每次白兰地有意识地在语言中区分他和松田阵平之后,希拉都会配合。
[不要说松田坏话。]祂正色。
[不要太护短。]白兰地驳回。
[好。]希拉飞快地学坏了,[那就是松田知道的太少了,那怎么办?]
白兰地思索,[让他重新上学,不对,让他去考东都大学的研究生?]
[可是他想回爆炸物处理班。]
[那就让他一边工作一边考。]
[好办法。]
白兰地和希拉达成一致,松田阵平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而旁边的脑神经元电波检仪器,正将他紊乱而毫无规律的脑电波形以及各类神经信号,不断录入、再经由旁边的研究员分析,剥离,整合。
十几分钟之后,他漫不经心地睁开眼,就坐在用于检测的椅子上,半点不避讳地看向摄像头,冲着有可能在镜头另一边的人开口,
“折腾完了?确认出什么没有?”
听不出原本音色的电子音从旁边的播音设备中传出:
“你是谁?”
白兰地没有正面回答,第一次试着和Boss——虽然是上辈子的boss兜起了圈子:
“你难道猜不出来吗?”
他刚说完这句话,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另一个和现在十分相似的场景。
似乎也是坐在类似的检查椅上,一模一样的声音,用着比他更加挑衅的语调:
“我是谁,你难道猜不出来吗?”
白兰地恍惚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跟着声音的下一句话念了出来,
“我以为这本来就是你意料之中的结果。你们不是一直说着那句‘我们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我们要违逆时光的洪流,让死者重新复苏’吗?死而复生难道不在你的意料之中。”
这是……松田阵平的记忆。是他从全息仓中醒来之前松田阵平和boss的对话。
念出这句话的同时,白兰地忽然意识到了松田阵平的意思,他和此时的自己一样,让boss认为,实验成功了。
现在和他对话的人是松田阵平。
下一秒,脑海中boss沉静的声音,耳边的听不出情绪电子音,气息节奏毫无差别地重叠成一道:
“你是死而复生,还是根本没有死去?”
第291章
“这不是很明显吗?难道K3098还能有自己的意识?至于我为什么会在K3098的身体中醒来, 这就要问你了。”
白兰地把身上杂七杂八的东西拆下来,转了转手腕,倒打一耙,
“三年前我被炸死前和K3098遇到的那天晚上, 你做了什么?”
Boss一时没有说话, 设备中隐约传出轻轻的指关节敲击木质桌面的声音。
即使看不见人, 白兰地也知道boss大约沉浸在思考中,而这正是白兰地所想要的结果。
从诺顿口中知道三年前松田阵平曾借着k3098的眼睛看见琴酒后,白兰地就开始思考他有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这条实在很好排出,因为在松田阵平死之前, 他只来过两次日本。
一次是十九岁的交流会,一次是二十二岁松田阵平死亡前一天。
他知道松田阵平死亡前他们见过,但十九岁时呢?
希拉说, 见过。
白兰地重新捋了一遍他到东京参加交流会的事件。发现最大的疑点就是葛兰哈维莫名其妙地冲上来威胁他。
也是同一日, 葛兰哈维死亡,交流会仓促结束, 他从琴酒那边得知boss也来了东京。
如果boss早就发觉了两人的意识共振,那这就不是巧合,是boss早知道松田阵平也在东京, 于是亲自来观察两人见面。葛兰哈维出现在交流会上,应该也是boss的刻意安排。
交流会是一个好控制的合理场所。葛兰哈维留在一楼,随时能联系Boss,琴酒在交流会安排了人, 本人也在附近, 只要boss下令的话, 就能立刻赶到。
白兰地印象中自己在一楼转了一圈,但希拉愿意把他和松田阵平区分开以后, 却说当时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一起在一楼,他被打晕了。
白兰地:?
他先给松田阵平记上一笔,又怀疑是葛兰哈维发现了这件事,却贪心不足想要私下实验,没有立即告诉boss。
但是boss知道葛兰哈维的性格,不可能只做了这一种安排,所以一楼大概率还藏着boss的眼睛。
葛兰哈维死后,boss立即联系他,也不是在试探他是否杀人,而是在试探他的记忆问题。
而他自以为正确的答案,完全验证了boss的实验结论。
多荒谬,多疲惫。
他所有的行动,都不过是从网中跃入网中。
白兰地有那么一瞬间,喉咙里像是被灌了铅水,呼吸都觉得艰难。
但幸好,他随即意识到,松田阵平可能比他早一步已经却发现了这件事。
松田阵平和Boss的对峙、消失,他回到上辈子……让Boss过去所做的一切,离奇地成为了他新的底牌。
因为回到这个他本来不存在的上辈子,白兰地忽然比boss多了一个优势——他了解boss,他知道boss偶尔的思考方式,在意什么,想要得到什么,也知道对方的性格和大致底线。他能保证每一句话都说在boss在意的点上,但boss却完全不了解他。
就比如他刚刚问出的那个问题。
他可以肯定,在他在十九岁前往东京之前,没有经历任何特殊实验,比如注射药剂或者脑电波方面的干扰。Boss可能最初并不认为一次单纯的见面能有什么结果,所以只是简单的测试一下。
以此类推,这位boss那天应该也不会多做额外的实验。
所以他肯定想不出来,还不好说自己什么都没做。
开玩笑的。
Boss应该一定在k3098身上放了可以监测脑电活动的仪器,就类似于他脑中植入的那种。所以现在应该是在对比那天和今天的记录。
“怎么样?”他耐心的等了几秒,又催促。
“你比我想象中更聪明。”
他听见Boss喟叹,“你醒来后,说服了诺顿带你看了过去所有的实验资料,说服了他背叛我,自己却不想逃走。”
就那么短暂的几分钟,Boss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我只能认为,你和我有相同的目的。”
那种笃定的语气、仿佛完全看透的态度,让白兰地的脊背发麻。但他不仅不慌,反而咧开嘴笑了起来:
“是。”
“不仅如此我还不怕死,并且乐意配合你的任何实验。”
“但你却猜不到我这么做的原因。”
“这种情况下,你还敢继续下去吗?”
白兰地挑衅地问,
“你还要继续利用我,完成你的研究吗?”
“……”Boss说,“为什么不?”
白兰地留了下来,待遇却比之前的k3098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配合实验,唯一的要求是自己也要看到每次实验的数据和报告。
偶尔Boss也会主动和他交流,因为他半点不做遮掩,所以对组织的熟悉也很快被boss察觉。
当Boss为了试探,故意提起怎么称呼他时,他没和对诺顿说的一样用k3098,也没有用松田阵平,而是恶劣的选择了白兰地。
Boss在那一瞬间的沉默,让白兰地差点没忍住直接笑出声。
等那次对话结束后,希拉好奇地问:
[他是被你气走了吗?]
[不是。]白兰地盯着天花板,心情有些复杂,[他可能是发现,我没有撒谎。]
他给希拉解释:
[我已经问过诺顿了,这位Boss篡位的时间比我印象中晚,和朗姆的矛盾也在一开始就激化了。]
[朗姆当初审时度势,先表态服从Boss,却按照与上任威士忌和上任龙舌兰联合,让Boss无法轻易动手。直到前几年威士忌和龙舌兰死亡,局势才彻底打破。]
[也因此,从十七年前,白兰地这个代号就一直空悬。这种时候,我说我是白兰地,一定会让他多想。]
希拉沉思,[他会猜到是他给你的这个代号?]
[……]白兰地沉默了片刻,艰难地动用了一下自己的情商,[……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你的情绪很奇怪。啊,我想起来了,松田阵平说这是敷衍,我也会。]
希拉不仅不会因为猜错尴尬,还会直接拆穿白兰地。
[不要什么都会……]
白兰地在心里嘟囔一句,生怕希拉问为什么不能会,迅速把话题拉回来,
[你说的可能性太小了, Boss没理由想到这么离奇的原因。我想说的是,组织掌握了一定的克隆的技术,而boss既然重视这个实验,就不可能不准备自己的克隆体。]
[他不会在自己身上做实验,但是对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克隆体,却不会有什么同理心。没准他就尝试过引导克隆体的脑电波。]
如果K3098能因为共振,接收松田阵平的意识,那Boss的克隆体呢?难道就完全没有可能接收到Boss的意识碎片吗?
更进一步说,现在boss也不清楚意识共振的真正机制。无论是现在的时间,还是他所在的时间,除了组织以外根本没有另外一个势力研究这方面。
这个时间点又没有一个K背锅,所以当boss查来查去,查不到任何痕迹后,有没有可能想到:K3098也可能因为Boss对他的克隆体的实验,与Boss或Boss的克隆体意识共振,从而获取了某些信息?
白兰地不知道boss会想到哪一步,但是不管哪一个,都够Boss困扰很久了。
他在这边和boss斗智斗勇的时候,也没忘了打听外面的消息。
Boss不会向他透露,但他已经被转移了好几次了,研究所的人也被换了一批,说明组织的状况并不好。
但白兰地却在新调来的医生和研究员中,发现了一位熟人。
上川直,之前在卡拉斯号上负责给他检查的医生。
那次被上川直不要地暗杀后,他暗中调查,发现他和卡拉斯号三层的一个普通船员悄悄相恋了,那个船员也是那次大清洗被他暗中送出去的人之一。
上川直和对方认识的时间不短,却始终没被船上的人发现,说明两个人都足够谨慎。
白兰地看上川直的状态,觉得那人应该也活着,所以上川直给他检查时,低声说出了那个名字。
对方的眼神像是震惊,又像是想杀了他。
“放心,我不会让你做太危险的事。”他担心上川直非要鱼死网破,补充道,“她还在等你,别做傻事。”
上川直到底还是点了头。
……虽然手段不太光明,但白兰地得到了一个脑子好使,行动谨慎,并且能帮他打探情报的人。
[我突然发现我知道真的很多。]
实验时,白兰地躺在平整的检查专用床上,冷不丁地又一次感慨,
[我其实还知道这个研究所的暗道和自毁装置在哪,还有这一个区域的所有研究所的医用材料采买渠道。]
希拉很捧场:[那我们走之前把它们炸了。]
白兰地心动了一下,然后拒绝:
[不太好,可能会让路人受伤。]
有人向上挽了挽他的袖口,给他注射了一支药剂。
白兰地回过神,才发现实验已经结束了。
希拉分辨药剂:[和上次你自己找到注射的那个一样,镇静安定作用的。]
[嗯。]
白兰地和希拉交流时间变长,就会出现各种幻觉,他在希拉的提醒下去药品室找了找,找到了上次诺顿给他注射的那种,但只用了一次就被boss发现了。
不过他没解释,Boss也没有问,经过几次检查后,这种药就加入了他的日常药品清单。
等药效发挥作用,白兰地睁开眼,看见上川直站在他面前。
上川直说:“七个小时前,组织在几十个国家近八成的基地、研究所被同时突袭,损失惨重。”
第292章
白兰地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
“这么快?那Boss呢?有没有被抓?还有琴酒贝尔摩德朗姆死了吗?”
他下意识地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然后才想到上川直可能知道的也没那么详细。
白兰地双脚踩到地面上,将刚刚被挽起的袖子放下来,
“行了,你要是想离开的话就趁现在, 这时候Boss已经没精力再管你了, 不过组织也得罪了不少人, 一旦倒下,你们这些人在外面恐怕也混不下去,我的意见是直接自首,反正你也没做过什么。”
他说完, 身后的人依然一动不动。
白兰地疑惑回头,就看见上川直目光中带着恍然和一丝快意:
“所以真的和你有关系?你是卧底?”
“……算不上卧底吧,只是和组织有仇。”
“哈, 有仇。”上川直喃喃地念叨了一句, 忽然捂着脸笑了几声,接着颓然地放下手,
“但现在谁也走不了了。 Boss远程封锁了这个研究所,让我们给你注射麻醉剂,等人过来将昏迷的你带走。如果你想活下来, 最好趁Boss派来的人还没到就想办法离开。”
希拉问他要不要脱离过去,回到现在的时间。白兰地分了神,没立刻答应,在心里让希拉帮他记住这次的检查报告, 又随口问上川直:
“那你为什么没按照令给我注射药剂?如果我跑掉的话, 你们恐怕活不下来。”
“给你注射, 到时候我们也一样活不下来,我们知道这么多研究所的数据, Boss又不能把我们一起带走,最后只会直接灭口。”上川直说。
白兰地有些讶异地看向上川直。
“你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很少有人在生死关头还能保持理智。”
Boss刻意没有把话堵死,就是知道哪怕只有一丝微弱的生还可能,没经受过什么训练的研究员们都会心存侥幸,先照他说的去做。
但上川直克制住了,甚至还成功控制住了其他人,没让别人人对他动手。
“我知道一条暗道。”
白兰地决定相信他一次,
“你们所有人都可以从那边撤离,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已经恢复了公安警察身份的降谷零,在刚刚被抓住的基安蒂的叫骂声中,接到了一个古怪的电话。
电话里的男人说,“我要自首……不,不只是我,应该是整个研究所。”
背景音是有些遥远的一声爆炸。
降谷零:?
他带人赶到之前,就看见了一堆人横七竖八的昏倒在货车的车厢里。
他走到唯一一个清醒的男人身边,
“你是刚刚打电话的上川直?”
“我是。”
“谁给的你我的电话?”
上川直不答反问:“你就是降谷零?”
“没错。”降谷零深吸一口气,不再和他兜圈子了,“K3098现在在哪?”
自称上川直的男人不言,旁边的公安警察要开口厉喝,降谷零一抬手挡住了。
“他可能是我的一位朋友。”降谷零看着上川直的眼睛说,“他在这种时候给了你我的电话,还不能说明这件事吗?现在情况混乱,我担心他的安全。”
上川直的神情终于松动,但他嘴唇翕动一下,却说:
“他被琴酒带走了。”
白兰地正在琴酒的车上,嘲讽琴酒。
“你居然没有逃走,真打算为他卖到最后一刻”
开车的伏特加手抖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句话应该由他和大哥来说吧,这个实验体去问大哥是怎么个意思?
他扫了一眼被打了肌肉松弛剂,还依然被锁住手脚的k3098,又悄悄去看大哥。
但大哥时而目光扫向路边的车辆,时而低头看放在腿上的平板,显然没有说话的意愿。
伏特加眼尖看见了平板的电子屏幕上显示的一个个被标红的据点,心里一沉再沉,也有些焦躁起来。
他和大哥这一路来到研究所时,已经好几次险些被查到,现在离开,恐怕要更难了。
果然,车没开出去半小时,各个关键路口都设了路卡,而且还有人在查验驾照,比对长相。
“大哥……”
“伏特加,找地方停车,我们分开走。”
伏特加哦了一声,把车开到一条人少的小路上靠边停下,可是等下车的时候,忽然愣住:
“大哥,你还没说在哪汇合。”
琴酒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同样被拽下车的白兰地已经看出琴酒的目的,可是伏特加这个时候还在犯蠢,就等着琴酒的答案。
最后琴酒道,“我到时候会联系你。”
伏特加这才踏实下来,转身压低帽檐离开,他穿着黑色西装的壮硕背影越走越远,白兰地看见琴酒摸了摸枪,却最终没有拿出来。
“真没想到。”
白兰地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琴酒,他靠着墙,心情有些复杂,“但你以为凭他的脑子,真能躲得开归公安的追捕?”
“那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琴酒第一次回答了他的话,语气中的冷酷彻底冲散了刚刚那一幕给白兰地带来的不自在的感受。
接着,琴酒带着他换了车,乔装,又更换了好几次交通工具,最终到了港口。
白兰地还以为最终的目的地是海上,没想到他们换船两小时后,又重新回到陆地上,来到深山中的某个基地。
他此前从未听说过的庞大基地。
“我本来还以为要去卡拉斯号上。”
白兰地没话找话说,掩盖住震惊,庆幸自己没有直接脱离,而是留到了现在。
琴酒却撇了他一眼:
“卡拉斯号在几年前混进去了朗姆的人,Boss便换了新的交易方式,把船沉了。”
“……那上面的人?”
琴酒平淡地回答:“当然是一起沉了。”
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k3098的脚步却停下,琴酒转过头,看见卷发青年怔了一会,忽然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
“我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琴酒只觉得他莫名其妙。但卷发青年没有再解释,瞥了一眼走廊尽头的阴影,自己走到实验室门口,推开门进去。
足有拳头厚的合金制门缓缓合上,留在外面的琴酒继续往前,走到拐角处,果然看见了也是刚刚赶到的贝尔摩德。
“追求意义,听起来真像是那群自诩正义的条子们说的话。”
金发女人扫了一眼远处紧闭的实验室大门,和站在门口守着的人,勾起唇角,
“像我就只好奇一件事,琴酒……伏特加去哪了?你想好怎么和Boss解释你做的事吗?”
琴酒目光掠过她肩侧有些焦黑的发尾,成功让女人的脸僵了僵:
“不如你先对Boss解释,你为什么现在才过来。”
凭他们两个人的能力都有逃掉的机会,但是谁都没有走。
贝尔摩德不知道琴酒是怎么想的,但是她自己本来是想要离开的,但Boss联系了她:
“贝尔摩德,难道你想一直躲藏下去,那可真是太狼狈了。”
贝尔摩德不怕一直躲藏下去,但她却因为这句话心中一凛,因为她知道Boss不会让自己落到这一步。
她不敢赌Boss是不是还有别的后手,如果有,如果Boss还能翻盘,那她此时临阵逃脱的行为会被算做什么?
贝尔摩德都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即使到这最后一刻,Boss对她的威慑力还是如此的可怕。
但在她动身之前,她遇到了她的cool guy.
基地附近的一棵树下,落叶堆中,借由卫星远程传递信号的某个定位器无声的闪烁着。
而白兰地此时,终于正式见到了这个时间上的Boss。
一进入实验室,其实他就愣住了。
太像了。
黑发棕眸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即使差不多已经穷途末路,也没露出歇斯底里的模样,只是抬眸,沉静地审视着他。
之前见到琴酒时,白兰地就已经几乎分不清过去与现在。同样的东京,同样的熟悉的组织成员,如果不是刚刚琴酒说卡拉斯号已经沉船,让他清醒了过来。他险些以为这就是他所在的时间,而这一刻就是组织的最后一刻。
而如今的Boss,给他带来的冲击比其他人加起来还要强烈。
会不会他其实真的只是一个忽然醒过来的实验体,零零散散的攒了一些别人的意识,所谓的时光倒流不过是妄想。
[你怎么了?]希拉问。
[……没事。]白兰地回过神,[我只是觉得能够连看两次组织的末路,还挺不错的。]
他对着Boss开口:
“在这种时候都没忘记我,看来你的实验有了新进展。”
第293章
白兰地虽然提起了实验, 但却保持怀疑。
到了这种时候,Boss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怎么保全自己和组织,怎么可能有空去处理实验。
Boss像是知道他想什么似的,端起白瓷的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水雾袅袅中, 淡红色的茶汤泛起涟漪。
“你我都知道, 再做什么都无法挽回组织了,何必再为它多费心思。”
一个隐蔽的基地固然能暂时保全Boss的生,但这么多人,吃喝拉撒衣食住行都需要对外采买, 不是小数目,基本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就算退一万步,基地里本身有储备粮, 用水用电也能解决, Boss也生威胁下性格大变,选择苟且偷生……琴酒、贝尔摩德, 还有其他的组织成员,这些见过血的凶徒难道就会再次隐姓埋名继续任由boss驱使吗?
不,他们一定是最先反噬boss的人。
黑暗里的人不相信情义, 忠诚只能靠利益和武力来保证。
但近二十年的积攒一朝成空,Boss居然还能耐住性子说出这样的话。
白兰地心头微跳,生出一点异样的感觉。
他无视房间内保护boss安全的几个黑西装男人,往boss的方向走去。
那几个黑西装下属想拦住他, 却被boss示意退开, 白兰地便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别绕圈子了, 直接说你想干什么。”
“耐心一点。”Boss也不恼他的无礼,“连我都不急, 你急什么?”
他教训白兰地的语气几乎和另一人毫无区别。
白兰地怔愣了一下,就又听见boss说:
“你进来的时候说的对,我的实验的确有进展。但在那之前,我们先聊聊别的。”
“我一直在想,组织这么多情报是怎么泄露出去的,诺顿做不到这一点,就算组织内有其他卧底,也没办法同时接触到这么多部门,这么多国家。那是谁给你的情报?”
Boss显然已经肯定了是他把情报透露出去的。
都已经这种时候,白兰地没必要否认,但也不会说实话,于是道,
“为什么不怀疑是你自己泄露给我的?”
他一语双关,表面上像是在重申上一次的和Boss克隆体意识共振理论,实际上说的却是将来他被boss委以重任,借此获得了不少组织的情报。
但后者boss无论如何也猜不到,所以这话听上去便不走心了许多,像是一句单纯的回怼。Boss深深看了他一眼,开口:
“你面对我似乎总是很有底气,从来不担心我会杀了你。可你在研究所呆了这么久,我却没查到你的依仗。”
此前白兰地从未听过boss坦承自己办不到的事情,今天已经一连两次了。
他恍惚之余,生出即视感。
[我感觉有点熟悉,他是不是……说过类似的事情。]
希拉没有立刻回答,但白兰地说这话时,眼前已经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
他送一群孩子从暗道离开,他跑进杂物室,他对谁解释:boss对他最大的怀疑就是他不怕死的底气。
好巧,boss篡位成为组织首领时对他的疑惑,又在另一个时间点的组织的末路上听到了。
白兰地从回忆中收束心神,对上Boss探究的目光,耸了耸肩往后一靠,
“为什么一定是我有倚仗?就不能是我不怕死吗?”
他说话时又看向周围那几个勉强算是保镖的Boss下属,用他们来举例:
“你也知道这几个人不一定挡得住我吧,坐在我面前的你不是更危险?”
说完这句话,白兰地却猛地脸色一变,从过来之前就隐隐的不安感霎时间变得浓重。
Boss果然笑了起来,
“没错,那是因为我的确有所倚仗。”
“既然你不愿意直接对我说实话,那就直接开始下一步吧。”
他抬了抬下颌,墙壁上面立刻投影出几十个监控画面,每一个画面中都是一个国家的地标建筑或者是有名的景点,它们风格各异,或古朴或华丽,或奇特,但统一的是庞大的人流量。
监控画面中,人来人往,正是此刻的场景。
白兰地意识到boss要做什么了。
怎么可能,boss这时候怎么还有能力做出这种安排?
他头晕目眩,而boss的声音稳定而残忍:
“ K3098,先选十个吧,作为组织的第一批陪葬品。”
白兰地知道自己错哪了。
他利用对组织的了解,利用Boss对他的不熟悉,成功把组织推向了毁灭。
但是同样,不了解他也有不了解的好处。
如果是他所在的时间的那位boss,绝对不会想到用普通人的性来威胁他。因为在那位Boss眼里,白兰地并没有善恶观,也没有对普通人的同理心。
但是这位boss眼里就不一定了,他没有被白兰地误导过,不会有先入为主的滤镜。
白兰地和各国的间谍机构合作,试图推翻组织,还为了保全诺顿提前把人送走,单单这些,就已经让boss发现了他的破绽。
而刚刚那一句‘谁给你的情报?’就是boss最后的确认,可他却轻忽地应了下来。
他本来不应该犯这个错误,如果他隐藏的再好一点,如果他刚刚死不承认,或许现在还有斡旋的余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即使知道可能没几天以后就会时间倒流,此刻死去的人也会复生,白兰地还是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boss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会,才说:
“既然你不愿意选,那就我来帮你吧。”
他在旁边人递过来的平板屏幕上点了几个地方,被选中的区域同步显示在了前方的投影上。
不多不少,正好十个,其中包括了东京浅草寺,美国的帝国大厦,英国的圣保罗教堂等等。这10个画面被放大以后,白兰地甚至能看清楚往来经过的每一张脸。
他的目光在这些脸上洋溢着快活,毫不知晓死期将至的普通人身上停驻,感觉心脏被一点点攥紧。
接着,屏幕上下晃动地推进了起来。原来所谓的摄像头居然不是固定在墙上或者什么其他物体上,而是在人身上。
他们之前交流了这么久,屏幕上的画面没有丝毫变动,说明这些人当时也一动未动。
仅凭这一个细节,白兰地就意识到这些人曾经受过多么严苛的训练。
谁能想到,boss不仅暗中藏下了这么一个庞大的基地,还训练出了为数不少的可以用于自杀式袭击的死士。
“够了,停下。”他声音沙哑,“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怎么拿到情报的。”
Boss却轻轻摇头,
“ K3098,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如果你还想说,可以等到下一轮,等下我们还有很多地方能选。”
一股铁锈味涌入白兰地的喉咙。
他一动不动,看着被boss选中的那十个投影画面再次被分割,每个场景又被分成了五个。
一队五人。
为了保证效果最大化,这些人明显打算在人群中直接点燃炸弹,没有生还的可能,因此也没有遮住长相。
白兰地强迫自己冷静,想努力记住他们行动时偶尔暴露在同队人摄像头中的容貌特征、身形。
Boss将这些人隐藏的很深,他除了此刻的画面以外,再没有其他可以找到这些人的方法。必须要记住,这时候记住的越多,回去找到这群人的几率才越大。
但是眼前却有50个画面,就算白兰地记忆不错,也不可能准确地捕捉到每一个可疑的身影。
他心神一绷再绷,满脑子都是该怎么记下来,希拉忽然开口了。
[你只要‘看’就好了,我到时候会把画面完整地复述给你。]
希拉说,
[别担心,我不会忘记。]
白兰地许久才道,[……谢谢。]
[不客气。]希拉一板一眼的回答,就像往常一样。
白兰地想要扯一下嘴角。
但就在这时,50个画面,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火光。摄像头中没有收录任何的声音,白兰地却感觉一声声尖叫穿透耳膜。
[你的情绪起伏太大了,你很痛苦,我带你回去吧。]
[不……再等等……]
白兰地心绪混乱,起初甚至难以稳定地和希拉交流。
但希拉却从他的情绪中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想法。
[你是想要杀他吗?]
白兰地努力克制的杀意,在被点破的一瞬间汹涌而出。他沉默,以为希拉会和之前一样提醒他,松田阵平希望把boss交给法律审判。
但是希拉却说:
[那我们杀了他再走。白兰地,你不要难过。]
白兰地足足有好几秒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松田阵平要生气了吧?]他开始胡言乱语。
希拉想了想,回答:
[那是松田阵平过去的决定,但我想让你现在高兴一点。]
祂逐渐学会了从一个更细腻的角度感知人类,
[每一分每一秒对你们都很重要,而且未来和现在比过去重要。]
直到Boss开口,白兰地都能找出合适的话再次回答希拉。
Boss的声音平稳得让人反胃,
“接下来,一个问题换一个地点,怎么样?”
几分钟之后,白兰地身上多了测谎仪。
“你问我怎么知道组织的情报……”他平淡地说,“因为我另有一个势力,专门盯着组织,有人在组织内策应,有人在外调查。已经盯了十七年。别想着查了,现在除了我,没有一个还活着。”
测谎仪分析的数据显示出结果,真话。
Boss脸色冰冷,白兰地讥讽道。
“轮到我了,别说什么用地点来换。刚才不管我有没有回答你,你都会先炸掉那十个地方。”
刚刚的心神震荡过去之后。他的大脑重新活跃起来,很快分析出boss的目的,
“你刚刚不是为了威慑我,而是为了逼迫各国停止追查,主动找你谈判。你炸得越多,你手中牌就越少。”
他面无表情,
“而且现在追究情报怎么泄露已经没有意义了,直接回到正题吧,说一说你找我来的真正原因,你想让我配合什么实验?”
Boss看他的表情中透出几分不知真假的惊讶和赞叹。
“那就按你说的。”他道,“不过这就要从更早的事情说起了。”
“你对组织的了解很深,那应该也知道,我和上一任boss研究的都是如何永生,只是方向不同。”
“我们是上帝也是恶魔,因为我们要违逆时光的洪流,让死者重新复苏。”
“你既然知道这句话,那难道就没有疑惑过吗?”
白兰地心中一凛,发觉了这其中的错位。
就算是研究永生,方向也应该是不老不死。为什么这句隐秘的流传在组织内部的话,却是以死亡为前提,这根本不合理。
[为什么以死亡为前提不合理?]
冷不丁,希拉的声音在他脑海中浮现。
[不是有死亡置换吗?]
白兰地怔住,
[死亡置换?]
[噢,你忘记了。]
希拉为他解释了死亡置换的规则,又总结,
[这条规则是我破解了一部分后起的名字,不过它本来的样子,我以为你知道的。毕竟你不管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都记得这句话。]
[……什么?]
[这还是一条很特殊的、可以被普通人直接说出的规则。]
希拉轻快地道,
[我们要违逆时光的洪流,让死者重新复苏。]
记忆的闸门轰然破碎。
被阻隔在逻辑之外的真实,终于再一次向他展开。
摩天轮爆炸,死亡。
遇见希拉,签订契约。
[我可以让时光倒流,但时光倒流后,你也不会有过去的记忆,所以哪怕重来一次,运还是会和之前一样。]
——违逆时光的洪流。
[只要你愿意代替萩原研二去死,我可以在他22岁的死亡节点,进行死亡置换,他就可以活下来。]
——让死者重新复苏。
还有……
[不单单是死亡置换,时光回溯和死亡置换的效果叠加出了一个规则的模糊时间区域。在这段时间里,你的两具身体会判断成一具……不过你一定要在死亡置换之前选择一具身体死去。]
——两者叠加,就是这一条完整的规则。
这一世的二十六岁,回溯后的二十二岁。
是“松田阵平”的死亡时间,也是两具身体判断成一具,他的意识记忆可以完整共通的时间。
[你想起来了?]希拉的重点在奇怪的地方:
[那我现在要叫你松田还是白兰地?]
[……白兰地。]
白兰地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茫然又震惊。他已经知道,规则有迹可循,凡是可以被希拉捕捉的,都是可以在现实中验证的。
而这句话早在上一任首领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在组织流传。十七年前,连希拉都还没有醒来,就有人实现了死而复苏?
但这不是回溯前的时间吗?!
怎么可能出现时间回溯与死亡置换叠加?
最重要的是,Boss他对于这条“规则”是怎么理解的。
卷发青年抬起头,对上Boss清明的目光。
没疯,也就意味着boss仅仅只是把前半句当成一种比喻,或对后半句死而复生的注解,没有想到现实意义上的时间回溯。
白兰地历数十几二十年前最接近死而复生的事件,想起来了一件血腥旧闻:
“上一任组织首领,乌丸莲耶,四十年前,黄昏别馆。”
“他四十年前就已经快死了,所以才怒而杀了邀请过来的所有学者。但那晚之后,他又多活了二十多年。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那天之后。”Boss缓缓道,“从那时候起,上任首领就不在除了上任朗姆以外的任何人面前露面了。”
白兰地的嗓子干涩了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当初的boss篡位时,能想到李代桃僵的主意,因为上任首领本身的长相,就已经见不得人。
Boss继续道:“那天之后,他就开始研究人的意识。一连研究了十多年无果之后,他才更换了新的研究方向,建立了K研究所。”
所以不是现任Boss专注于脑域研究,而是他从上一任首领的行为中发现了蛛丝马迹,所以沿着这个方向研究。
“你说的新进展是……”
Boss轻轻敲了下桌子,
“趁着这次动乱,我从朗姆那边拿到了上一任朗姆的保留的脑电活的记录。”
白兰地听到这儿,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意外。在这种极度危险的时候,还能趁公安动手之前,先解决掉朗姆拿走资料,果然是boss的风格。难怪足足七个小时之后,他才来处理研究所的问题。
“朗姆知道的太少,只以为那是他父亲的研究资料。但是我一眼就认出,那是上一任首领……四十年前死亡时的脑电活动记录。”
那时候上任首领已经濒死,因此几乎离不开各种医疗设备。
“我从中分离出来的异常脑电波型,和三年前松田阵平死亡时,你的脑电波的古怪波动十分近似。”
白兰地没有说话,但旁边的测谎仪显示的数据却不断剧烈波动,显示着他心里的极度不平静。
Boss看了一眼,悠然道:
“但是不管怎么拟合,都没办法到一模一样的程度,可能是实验数据太少了。”
白兰地打了个哈欠,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让我自愿去死。”
“可以。”他说。
第294章
白兰地答应得很快, 但他对面的boss却没有立刻应下来。
白兰地嗤笑,
“想逼我答应的是你,现在犹豫不定的还是你,我怎么不知道你原来这么优柔寡断, 瞻前顾后。”
黑发棕眸已近中年的男人目光莫测地注视着白兰地, 神情中没有半点舒畅,
“你是本来就没打算活下去,还是……已经掌握了意识共振转移的方法,随时可以脱身?”
“都行,都可以。”
白兰地已读乱回,
“反正我承认哪个你都会继续实验,也都不会信,我们还是不要耽误时间了。”
他担心如果耽搁得太久, 会听到降谷零的死讯。
刚刚恢复记忆, 他为了避免自我认知确立的太清晰,导致被这段过去弹出去, 所以不仅不能让希拉叫他松田阵平,自己也要避免往这个方向去思考。但降谷零的死亡却必须考虑。
他不确定这时候的降谷零是不是还活着,甚至一想到这件事情, 就感觉心里发堵。
不管有没有,他现在都要尽可能的避开得知降谷零情况和死因的一切消息,免因为观测运而被运束缚。
毕竟降谷零的死因很可能是捣毁组织这种必然发生的大事,不像炸弹犯, 卧底, 车祸一样勉强可以避免。
如果毫不知情, 他反而好下手,比如提前把人打晕关起来。他自己办不到也没关系, 他还可以编一个得知组织要提前暗杀降谷零的假情报,让景光、hagi还有班长帮忙。
想到他把降谷零打晕之后,那家伙醒来有可能会气得跳脚,甚至扑上来要和他打架,白兰地感觉自己心情又好了一点。
敲门声将他从回忆中惊醒,白兰地抬眼,看见boss和敲门的琴酒去了隔壁。
这个时间点,应该是为了刚刚的爆炸事件吧,有可能是日本公安或者其他官方机构主动找上来了。
白兰地猜的很对,现在联系boss的就是日本公安。
安室透一边远程听着公安和Boss的你来我往的虚以委蛇,一边克制着烦躁,继续查看各地不断传来的情报。
本来一切都勉强还算顺利,公安几乎搜查到了日本境内大部分代号成员的下落也处理了大部分据点,但就在这时候,浅草寺发生了自杀式袭击。
接着各国都有类似的消息传来,他们不得不暂停行动,想办法与boss谈判。
谁都知道这次谈判只是权宜之计,但一天找不到boss,他们就不得不让步。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查清楚boss在哪,琴酒、贝尔摩德,还有被他带走的k3098在哪?
安室透不断地安排人搜集情报,一条条路线的排除,就在这时候,江户川柯南不知道怎么找到了他。
“安室先生,我有点事想问你。”
江户川柯南恍恍惚惚地说:
“上一次你提到的那个人。是不是叫做松田阵平?就是几年前在摩天轮上……”
他的声音低了一点,没有把话说完。
熟悉的名字和带着血腥气的地点把安室透从繁重的事务中拉了出来,安室透本想告诉江户川柯南他现在没空,话到嘴边却是少见的实话,
“我不确定,但是他们确实长得一模一样。你怎么查到他了?”
江户川柯南吞吞吐吐:
“我是梦到的。”
他在安室透错愕的目光下,尴尬地捂住脸。
天,该怎么跟安室先生说,梦里的自己不仅和松田先生早就认识,还在多罗碧加乐园把安室先生当成了囚禁松田先生的人。
他有时候觉得这些梦十分荒诞,有时候又觉得梦里的场景真实的可怕,他甚至现在都能回忆起松田阵平的容貌,和戴着口罩神情阴冷的安室先生。
“还是先不说这个了。”江户川柯南决定逃避,“我可能知道Boss的位置,但是我不确定是真是假。”
他把和贝尔摩德合作的事情告诉了安室先生。虽然他们都认为贝尔摩德大约是真心合作,但也不能排除这个位置是陷阱的可能。
不过这是他们目前唯一拿到的地点,去肯定还是要去的。
安室透迅速安排公安,江户川柯南作为透露地点的人,当然也想参与,但安室透给了他一个完全无法拒绝的理由。
“组织有一种特殊的……毒药,进行人体实验时出现了一些罕见的特例,我已经找到了一些可能保存着药物资料的研究所。”
金发的男人目光深深,
“我也可以让公安去仔细搜索,但有些东西,我觉得还是永远消失,不被人利用比较好。柯南,你觉得呢?”
江户川柯南无言,如果不想让那种药物被比我用心的人拿到,确实没有比他更适合做这件事的人了。
他只能答应下来,“好,我去处理。”
于是安室透带人前往boss可能在的位置。
一座深山中的基地。
而这时候,白兰地已经配合地跟着boss安排进来的研究员走到实验室中。
希拉正在他心中发问:
[你已经知道boss的底牌,可以离开了,为什么还要等配合实验?这个实验结束你的这具身体会死吧?]
[现在死了,总比之后再无知无觉的被实验好。]
白兰地任由研究员给他加上束缚,心里则继续回答希拉,
[而且我也想知道会发生什么,boss说的意识共振是怎么回事。]
[按照boss的意思,意识共振实验的源头并不是我,而是上一任首领乌丸莲耶。]
[乌丸莲耶可能在黄昏别馆做过某种实验,或者是发生了某种意外。总之,结果是他在濒死的时候与另外一人发生了意识共振,并且在另外一个人的身体中活了下来。]
Boss和上任的乌丸莲耶,都认为意识共振可行,是因为乌丸莲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但是你没办法验证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希拉说,[我也不能让你看到你不存在的过去,如果看到了,你会疯的。]
[我可以不看。]白兰地道,[但是希拉,我知道你提取规则可以只提取概念,无视物质条件。就比如柯南是在服用了a药之后变小,而我不需要服药也可以回到十二岁。是这样吧?]
[对。]希拉肯定。
[所以说,不管当初乌丸莲耶是使用了药物还是仪器,是蓄意实验还是单纯的巧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因意识共振而提取的那条规则。]
【违逆时光的洪流,让死者复生。】
研究员拿着什么仪器要贴在他手臂上,白兰地低头看了一眼,接着才在心中继续道:
[但是希拉,这条规则有点不太对劲。]
希拉思考:[是因为它同时涉及了时间和运吗?其实不止一条规则同时涉及……]
[也不是。]白兰地实际也还没想清楚,他一边整理思路,一边尝试组织语言,
[对你来说,一条规则同时涉及两个方面或许很正常。但是对于我,从人类的角度来看,这就意味着乌丸莲叶通过意识共振死而复生的那天晚上,也发生了时间回溯。]
意识共振是怎么发生的,又是怎么样的一种状态?
白兰地唯一能参考的就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时光回溯后,他22岁时,作为白兰地来到东京遇到了刚刚当上警察没多久的松田阵平,两具身体相遇。那短暂的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他的意识完整,神志清晰,同时影响控制着两具身体。
单纯的死而复生也不会出现意识共振。
单纯的时光回溯也不会出现意识共振。
只能是在时光回溯期间,本该死去的活下来,本该活下来的死去,才可能会发生意识共振。
[你不觉得这个说法有点……有点……]
有什么想法就要从脑子里浮出,白兰地却忽然耳中嗡鸣。
他恍惚地发现,眼前的景象忽然像是水泼过的彩画,颜色一点点的晕染混合,光线盘踞在天花板上,向他伸展触手。
……什么?他想什么来着?
白兰地的思绪卡顿了一下,忽然忘记自己想说的结论是什么了。
[希拉?]
他下意识地念了一声,却只听见了一些杂乱的类似海啸的声音。
但白兰地愣了两秒,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其实没有听到希拉的回应,迷迷糊糊地接着整理思路:
[这条规则不太对劲。]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已经说过了这一段,接着往后思考,但他本来就思维活跃且发散,即使思考同一件事情,角度也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
[希拉,我记得你说过,你为了让时光倒流,用了好几条规则,是不是其中就有‘违逆时光的洪流’?]
[那‘违逆时光的洪流’既然可以单独提炼出来,用在时间上,说明它不只是死而复生的前提,它客观存在,而且和‘成年人可以变成国中生’的存在形式不一样。]
耳边的杂音更重了,白兰地试图让希拉帮个忙,但似乎没什么效果。
白兰地也不在意,继续专注地分析:
[‘成年人可以变成国中生’是个体的时间倒流,‘违逆时光的洪流’和它不一样,所以……]
所以……所以什么?
即将得出结论的白兰地又卡顿了,明明感觉真相就在眼前,他的思路却像是陷入了沼泽,稍微一动就要下陷沉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兰地再次回神,从新的角度分析。但是没一会,在即将得到结果时,又陷入了思考忘记思考忘记的循环。
而旁边的仪器上,他的脑电波变得越来越诡异混乱,本来在等待boss回来的研究员吓了一跳,急匆匆冲出去找人。
第295章
“那个……降谷先生, 刚才的安排可以吗?”
公安不需要像是之前琴酒带着白兰地过来时一样隐藏行迹,所以前往的速度要快上几倍。
眼看着已经快到目的,风见裕也却发现自己一向最认真的上司,此刻有些神思不属。他将公安的人手安排下去, 旁边的降谷先生依然一言未发, 让他有点心里发虚, 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但他以为在走神的上司,只低头看了看平板上的地图,就直接道:
“西南侧可能有条小路,你在那边再补上一队人。”
“原来您一直在听……啊, 我不是指责您的意思!对不起!”风见裕也下意识说出口,然后在降谷先生的目光中慌乱解释。
“不用道歉,给你这种错觉是我的问题, 我刚刚确实在你说完之后想了别的事。”
降谷零揉了揉眉心, 江户川柯南刚刚说的那句“你是在找松田阵平”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的手伸进兜里,摸到了一个硬质的长条形物品。
那是霍普金诺顿那天带出来的u盘, u盘里的东西已经转移出去清空了,但是他却把u盘留在了手里。根据霍普金诺顿所说,这个u盘是k3098整理的, 可是那人说话的语气却和他印象中的松田阵平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还有江户川柯南这几次做的梦。
江户川柯南的梦里,有活着的萩原研二,活着的松田阵平, 有依然在公安卧底但是却已经被梦中的他发现身份的“长谷川和辉”。
如果只是前两人, 降谷零还能说服自己, 那只是一个荒诞的梦。但导致hiro身份暴露的组织卧底“长谷川和辉”的已死,档案被公安封存。
江户川柯南自己也承认此前从来没听说过此人, 却精确地梦到了对方的大致体型,还知道对方身处公安。
“风见……”
正在通过后视镜偷瞄自己长官的风见裕也一激灵,连忙回应:
“在!”
降谷先生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说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在梦里看见了另外一种和现实中截然不同的事情发展,本应该死去的人活着,而你在梦中还见到了现实世界里从来没见过的人,而那人还刚好是真实存在。”
“平、平行世界?”
降谷先生一看过来,风见裕也就又开始恨自己的嘴快了,“我是说,以前就有科学家提出了这种理论,游戏和小说里也……啊,不是,是科学杂志上有写过……”
但降谷先生没有因为他无厘头的话生气,反而低头笑了一声,“你说的对,我最近也查了许多资料,这种可能性是最高的。”
而且他已经从组织的研究员口中问出来,霍普金诺顿对他说谎了。k3098在组织的时间远比松田阵平牺牲时间要长,而K3098,是在近期才苏醒的。
k3098很可能是松田阵平,但应该不是他认识的松田阵平。
不过即使如此,能见一面也已经很好了。
等把人救出来,他可以问一下对方是怎么过来的,还能不能回去。如果可以,他还想问问对方,既然长谷川和辉的身份已经被他们掌握,那是不是意味着……hiro也活下来了?
车停到预定的位置,降谷零带着人赶到基地附近贝尔摩德藏下定位器的地点时,正好收到了组织boss和日本公安谈判暂停的消息。
黑田管理官给他打来电话,
“上面得到了一些风声,得知组织里可能有一个特殊的实验体,强调尽量把人活着带回来。”
降谷零的目光冷下,
“把被组织非法囚禁的人质带回来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不需要特别说明。”
黑田管理官道:“现在各地都有从组织解救出来的人质,人数众多,也引起了不少舆论关注。上面大概只是提醒你行动也务必谨慎,以最小伤亡为目标。”
这是在暗示降谷零如果真救出什么人,可以暂时不上报,后续再安排成其他地方据点解救出的人质,免得被盯上。
降谷零心中松了口气。又听见黑田管理官声音低沉地道,
“还有,行动前务必要保证组织首领无法安排下一次爆炸,如果实在没有把握,就不用贸然行动,继续等下一次谈判。”
“……嗯。”降谷零想了想,“我打算先单独潜入进去想办法和贝尔摩德取得联系,看有没有办法提前找出那些听于boss进行自杀袭击的人。”
“这很冒险,如果你被发现的话……”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等挂断电话,降谷零转身对上风见裕也的目光说,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一切按之前的安排行动,如果有办法,我会传消息给你。”
他沉默片刻,又道,
“如果我没能出来,就帮我去我那几个朋友的墓前说一声,省得他们埋怨我。”
又把k3098的事情交代给风见裕也后,降谷零独身往密林中基地的方向走去。
而基地里,白兰地身边围了一圈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
但平躺着被牢牢束缚在实验床上的卷发青年茫然无觉,安静地注视着天花板,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仅有怪异扭曲的脑电波,还能证明此刻与之前k3098近似无意识的状态不同。
不,还有那双暗青色的翻涌着漩涡、像是深渊般的眼睛。每一个和他对上目光的人,都在短暂缓神后不安地避开。
除了Boss。
Boss让其他人退开,站在k3098旁边,居高临下地与那双近乎诡谲的眼睛对视。
他稍微晕眩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稳定地喊出对方的实验编号:
“k3098。”
卷发青年毫无反应。
“Boss……我们刚刚试过……”旁边研究员小心翼翼地开口,“不管是针刺还是电击,或者叫实验编号都没有反应。”
结果黑发棕眸的中年男人沉吟了片刻,念出了一个他们从未听过的代号:
“白兰地。”
卷发青年的眼珠忽然动了动。
周围一圈研究员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动也不敢动地盯着实验床上的 K3098和旁边的脑电图。
脑电图上的波形逐渐趋于平稳,虽然依然不间断地有异常波形出现,但是没有之前那样毫无规律。那双眼睛也从混沌的状态脱离,但依然有些涣散失焦。
“你可真让我吓了一跳。”卷发青年迟缓的出声,语调散漫中带着些许含糊不清,“你怎么想到喊这个代号的。”
Boss不答反问,
“这是一个心里暗示?”
“你就非要掌握每一次对话的主动权不可吗?”
卷发青年不客气的话语让研究员们吓得都退了一步,但boss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
“总不能让一个连眼前有什么都看不清的人来领路。”
“你说是不是?我的下属,我亲自任的……白兰地。”
话一出口,卷发青年猝然瞪大了眼睛,朝Boss的方向看来。
“你说什么?”
“Boss要现在杀了k3098?”
降谷零的声音只是稍稍有些不稳,同在房间里的金发女人狐疑地眯起眼睛:
“波本,你不是来想办法查boss预定爆炸袭击的地点和那些死士的下落吗?”
“当然是。”他挑眉,“但你刚刚不是说,Boss第1次引爆炸弹是和k3098在一起吗,他没准知道其他的地点。”
“那你就不要想了,现在boss就和k3098在一起。”
贝尔摩德审视地看着他,“K3098难道和公安有关?”
金发青年半点不像公安,依然和之前一样滑不溜手,半点多余的信息不肯透露,反而含笑道:
“和公安有关的是你,你看,我的身家性就系在你身上。如果联系柯南的是别人,我可不敢过来。”
贝尔摩德信他的花言巧语就有鬼了。
她虽然告知了柯南地点,但却没打算自己掺和进去,只打算伺机逃跑,谁能想到来的是波本这条毒蛇。更没想到波本居然敢只身犯险,直接潜入进来。
事已至此,贝尔摩德知道自己没办法脱身,只能交代了一下目前基地的情况,想让波本先按兵不动。
结果最后被说服的却是贝尔摩德。她将波本易容成一个身形相仿的研究员助手,趁着对方出来上拿东西时把人打晕,把波本替换进去。
如果波本被发现……那她也完了。
贝尔摩德面无表情,转身去牵制琴酒。
而扮成研究员助手的降谷零刚进来,本来站在门口的两个黑西装就将门关紧,而这两人手里的枪,居然是拉开了保险的。
降谷零心里咯噔一声,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但肌肉还未绷紧,就敏锐地察觉出其他穿着白大褂的人惶恐不安的态度。
意识到不是针对自己,降谷零便又恢复刚刚的状态,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垂着头走到那个助手本来的位置。
身边的研究员脸色灰败看他一眼,这一眼中带着极为复杂的含义,大意是你这个倒霉蛋怎么自己回来了,回来了就回来了吧,反正跑也跑不掉。
降谷零接着装傻,但已经猜到大概这里面的状况在短时间之内出现了什么剧烈变化,以至于这些人觉得boss可能要灭口。
不过就算知道了,降谷零也不能退出去了。他稳下心神,装作不经意间抬头,目光却一下子凝固在了前面。
那里,一人站立,居高临下的俯视。
另一人手腕和脚腕皆被束缚,平躺在白色的实验床上。
躺着的那人用他曾经熟悉、如今听来却恍如隔世的嗓音说:
“你既然猜到我是你在平行世界的下属,那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的结局?”
第296章
降谷零被boss的话炸得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但他只克制了一瞬,就放任自己流露出震惊。
因为实验室除了boss,其他人没有一个稳住的,他在其中半点也不显眼。
没等他想清楚平行世界的松田阵平怎么可能会是boss的下属, Boss已经对着躺在实验床上的……松田阵平开口:
“既然如此, 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 怎么样?”
卷发青年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又补充,“但你先回答。”
降谷零嘴角差点抽搐了一下,这时候争个先后有什么意义, 刚刚你问出来的根本就不算一个问题, Boss完全可以规避所有信息。
他无奈,但boss居然没有回避, 反而还做出思索的神情: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奇这件事。但如果你真想让我猜的话, 我也可以回答你。”
“你不怕死,是因为你有回去的办法。你能将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组织的情报用于这边说明两个世界的发展大致一致, 但你看到听从我令自杀式袭击的死士后又十分震惊,就说明你也不是完全知道我手里掌握着什么。”
“你配合实验,是希望拿到可以胁迫另一个‘我’的结果, 自愿跟着琴酒过来,就是想要知道我手里还有什么底牌。那你的世界的‘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已经清楚明了。”
松田阵平脸上的表情随着boss的话语消失,降谷零的心也一沉再沉。
这是降谷零第一次见到boss, 即使在组织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boss的可怕, 但此刻亲耳听见对方不疾不徐地将松田阵平的目的一条条捋清, 他心中还是生出了更深的悚然。
“现在轮到我问了,既然你提了一个简单的问题, 那我也问一个你能轻易回答的。”
Boss说,“你说你是白兰地,但白兰地是松田阵平还是k3098?亦或者都是?”
降谷零睁大了眼睛。但躺在实验台上的松田阵平却已经平静下来,
“……都是。”他道,“你不是已经知道意识共振是怎么回事了, K3098和松田阵平从头到尾就是一个人。”
当他把这件事情用科学的角度解释出来之后,忽然感觉到之前隐隐约约就存在的世界压制忽然一轻。
即使希拉没有告诉他,他也忽然了悟,就算这时候他承认自己是松田阵平也没有关系了。
“好了,我来提问。你明知道我的目的,为什么还要配合我?”松田阵平提起点精神。
黑发棕眸的男人失笑,
“我为什么不配合你?我早就说过了,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至于另一个‘我’,他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白兰地,我们才是没有利益冲突可以合作的人。我知道对这个实验了解的比你表露出来的更多,如果你愿意真正配合我,我可以教你怎么彻底地杀死另一个‘我’。”
他居然能在明知道松田阵平是放出情报摧毁组织的关键后,依然毫无芥蒂地向松田阵平抛出了橄榄枝。
冷酷、而精准。
简直像是不受任何感情影响的机器。
松田阵平心里却只有不出所料的感觉。
果然,只要利益足够,另一个自己也能当做筹码, Boss本来就是这样。不然难道他还会为另一个自己着想吗,稍微想象一下这个情景,他已经汗毛竖起来了。
但合作……
算了吧,他现在更想知道一直联系不上的希拉是怎么回事,还不如早点死回去。
他正要拒绝,开口前随意挪了一下目光,扫过站在不远处战战兢兢的一圈毛边人形半融化玻璃,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为什么有一个人形上面,有降谷零的特殊标记?
要了,实验室里混进来一个降谷零!
本来对他威胁力度不大的boss的目光,忽然变得灼烫起来,松田阵平僵硬地回答:
“我考虑一下。”
Boss允许了,模糊不清的人影走出去。
松田阵平身上的束缚没有被立刻解开,和被严密监控的研究员们一起被留在了实验区域。
能被boss留下来的研究员大概抗压能力都还不错,只是短暂的慌乱之后,就该干什么干什么有用的人不一定会死,但是这时候惊慌掀起骚动的人一定会立刻被杀。
而且,谁不好奇平行世界?
松田阵平躺着,能感觉到不断有夹杂好奇的恶意目光扫过他身上。
只除了那一道。
他一直耐心地没有和对方有任何互动,任由研究员给他身上贴上各种贴片,或者涂抹上什么,不断的测量各种数据。
半个小时后,他被注射了强效的肌肉松弛剂和平时用的精神类药剂,被带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关押。
再半小时,降谷零带着食物和水走了进来,
“我不吃。”其实还有点力气,但是装作没有力气的松田阵平遵循人设直接拒绝。
然后,某个混蛋居然一副被他吓到不敢靠近的样子,犹犹豫豫地看了眼门口的黑西装:
“刚刚测出他的血糖偏低,如果再不吃的话可能会晕过去。要不然您帮……”
“你直接喂他。”
松田阵平:……
他看着这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助手走过来,半蹲在他面前,硬生生从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上看出一点恶劣。
“……张嘴?”
松田阵平拳头硬了。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了希拉的声音,但是那声音模糊而飘渺,像是下一秒就会消散。
[……松田阵平?]
是松田阵平,而不是白兰地。
而且希拉喊他的语气,带着他从未听过的不确定的迷惑,就像是祂认不出来松田阵平似的。
松田阵平怔住,还未来得及回应,就听见希拉说:
[我刚刚忽然发现,我们的契约不见了。]
契约怎么会不见?希拉设定的契约怎么可能会忽然消失?
松田阵平顾不上用眼神杀死将三明治怼在他嘴边的降谷零了,在心里迅速问希拉:
[是我想到规则时消失的吗?]
[我是那时候发现的,但契约应该在更早的时候消失了。]
松田阵平和希拉的关系现在早已经不靠契约来约束。就算是没有这份契约,希拉也会帮松田阵平,松田阵平共享感官也不仅仅是当做希拉帮忙的代价,而是完全自愿。
因为这,希拉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契约的消失。一直到刚刚松田阵平的思考引动规则,希拉要借着契约锁定松田阵平,试图帮忙遮掩时,才发现了问题。
[……]
无意识咀嚼食物的松田阵平听完了希拉的解释,冷不丁想到了一件被他忽略的事情。
他手指颤抖了一下,急促地问:
[希拉,这个时间点,你是不是应该已经苏醒了?]
[啊,是的。]希拉说。
[你对我说过,时间对你来说不是线性的,你也不会被时间束缚。那……这个时间点,还会有另一个过去的你存在吗?]
换句话说,那个刚刚苏醒没多久、还在纠结于个体时间倒流规则,不认识松田阵平也没有和他签订契约的懵懂的希拉,还存在吗?
[不存在。]
希拉起初并未意识到松田阵平话里潜藏的不安,
[无数时间上,都只有一个我。从我将意识投向这段时间线开始,这段时间上将只有我……]
祂解释着解释着,忽然顿住。
松田阵平在这一刻,终于知道他刚刚不断忘记不断模糊的是什么了。
是世界对希拉的陷阱。
第297章
希拉是超出松田阵平过去认知的常理的存在, 世界规则也是,再加上思考时所受的限制,就导致了希拉所告知他的,基本上就是他所接受的全部信息。
直到今天, 他才因为boss的话, 第一次主动分析起了希拉可能都没有深想过的规则背后的意义。
希拉所破解的规则, 都是在过去或者是未来发挥过作用的。而与意识共振有关的那条规则,同时与时间回溯和死而复生相关,这种时间回溯又不是个体的时间回溯,那就只能是大范围的世界时间回溯。
所以, 希拉带他回到过去,不是第一次时间回溯。
那上一次时间回溯,是为了什么?
松田阵平只能想到一个答案。
世界诞生规则, 希拉吞噬扭曲规则, 也许他们天生就是站在对立面的。
[希拉,你知道世界可能在针对你吗?]
结果希拉沉默了一会, 居然说,
[我知道。]
在松田阵平的震惊中,希拉解释起了距离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但是他们一直没来得及交流过的事情。
[你还记得那次你说完漫画之后我离开吗?]
[记得。]
那次一直到松田阵平因为hagi喊出他的名字而醒来, 希拉都没有回来。
[我本来应该随着吞噬破解逐渐变强,但实际上,每一次规则给我带来的力量都不多。我之前以为是世界太弱了,直到你发现了‘漫画’, 我才意识到我破解的规则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本源规则。而是世界将一些信息向另外一个世界投射出去, 被另一个世界频率契合的人接受到之后, 画成了‘漫画’。漫画在另一个世界获得了极大的承认,汲取到力量后, 被世界反向回收,借此在本世界构造出来了新的规则。]
松田阵平一下子理解了祂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本身并不是漫画,而是覆盖了一层虚假的漫画的规则?]
[对,不过不是完全的虚假,只要被世界承认,只要发挥了作用,就是真实存在的规则,同样蕴含着世界本身的力量。但是没有那么强,而且还受到世界本源规则限制,所以我才始终只能影响你一个人。]
希拉的声音越来越不清晰了,松田阵平要全神贯注才能勉强理解其中的意思,
[之前你觉得世界的时间变得混乱,而其他人都知道每天的日期,只有你不知道。也是因为世界其他人同时受世界规则和漫画规则的双重影响,只有你因为我,被世界排除在外,无法接触到真正的时间规则。]
换句话说,希拉被世界骗着吃了很多年的假套餐,松田阵平也一样被世界当做希拉的同伙,关在了真实的世界规则之外。
这就说得通了。
也许在他们不知道的那个过去里,希拉懵懂地醒来,凭借本能去破解规则壮大自身,未曾在意过世界会变成什么样,更从未察觉人类的存在,更别说与他相遇。
祂只是变强。于是世界为了自救,选择了回溯,选择了‘漫画’。
[我那天本来很生气。但我发现,漫画规则已经在一年前完全和世界融合了,我如果强行撕开‘漫画’规则,世界也会撕裂,那你也就死掉了。]
[如果我破解完全部的规则,真的会导致世界崩塌,那世界想办法欺骗我,在你们人类的话里叫做自救吧。]
[所以我就不想和它生气了,就直接回来了……]
而希拉回来时,松田阵平正好快要和BOSS对峙,甚至没来得及问问祂当时为什么消失这么久。希拉也将这件事放在不太重要的分类里,暂时搁置。
但希拉放过了世界,世界针对祂的陷阱却没有停下。
已经因为时间回溯被覆盖的过去,已经被观测的运,无法被更改,这是世界的规则。所以松田阵平此前回到过去时,只能旁观不能改变任何事。
但k3098不一样, K3098本不应该存在,却因为希拉扭曲规则而诞生,所以松田阵平才想出了这个让失忆的自己回到过去想办法拿到实验数据的办法。
希拉对规则的扭曲,也成为了困住希拉的陷阱。
[那你呢?你会怎么样?]
希拉会不会因此……
松田阵平的心一下子狠揪起来,接着,从祂模糊而断续的声音中听出了难过,
[如果这条时间线继续延续下去,我马上会重新沉睡……我再醒来……也不会记得这次苏醒发生的事了。]
松田阵平一听到不会彻底消亡,骤然松了口气,但是听到后面,心又提了起来。
先不说希拉会忘记他,只说希拉本身。
世界针对希拉,是因为担心希拉无限制的吞噬破解规则导致世界崩溃,但松田阵平知道希拉不会这么做,起码他认识的希拉绝对不会。
希拉已经看见了人类,希拉愿意和他同行,甚至愿意为了他放弃对世界发泄怒气。
但如果希拉沉睡再苏醒,重新醒过来的希拉,还会有这些认知吗?
松田阵平心知这可能性不大,但是又不能和世界规则讲道理。
他烦躁不安,就听见希拉继续道,
[我刚才尝试了一下……回溯后重新发展的那一段时间,就要被抹消了……]
松田阵平的思绪一下子凝滞了,没入无光的深海,窒息且动弹不得。
等等,等等!
不可以,绝对不行!
空旷而狭小的房间里,本来还气势汹汹瞪了降谷零一眼的卷发青年,忽然低下头像是陷入沉思。
降谷零怔了怔,把三明治递到他嘴边,卷发青年确实吃了,但是那双暗青色的眼睛中却少了一分灵动的神采。
他看得心中一紧,以为松田阵平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但接着又意识到,这状态明明就是他半年多以前第一次见到k3098的样子。
那松田阵平的意识呢,难道是回到平行世界了?
如果是这样倒也可以,降谷零起先本来有些问题想问问对方的,但是当他假扮成研究员助手,得知就在这短短半天之内他们在松田阵平身上进行的实验后……如果这是交流的代价,那降谷零宁可对方从来没出现过。
但降谷零也担心松田阵平不是回去了,而是单纯出了什么问题。
他谨慎地挡住门口两人的视线,触碰了对方几下,想要想试试能不能让对方回神,结果卷发青年忽然抬头,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去给我拿一支药。”
松田阵平声音沙哑地说。
降谷零僵住。
门口的两个看守听见里面的响动,再次望进来,就听见K3098神情散漫,语气却带着威胁的意味:
“连Boss都没限制过我的药,你们要违抗他的令吗?”
那个八成是被排挤过来喂k3098食物的研究员助手声音颤抖,“那、那我去拿?”
“不……让别人去。”
卷发青年恶劣地扯了扯嘴角,
“你不是喜欢喂我吗,那你接着喂。”
k3098对着他们扬了扬下巴,颐指气使地说,“你们去。”
他如果只是一个阶下囚,当然不能这么使唤。看守他的人,但偏偏他的身份还不只是阶下囚,而是Boss点明要合作的人。
黑西装倒是不怀疑他想和那个研究员助手单独密谋,这些人能被带进这里就已经被查得清清楚楚,根本不可能有对外泄密的能力,更别说这人已经害怕到颤抖。
两人分出一个离开,被留下的那个一开始还谨慎的盯着,但是看到K3098明显是在故意恐吓那个研究员助手后,就也失去了兴趣。
而在他视野的盲区,两人其实一直在用公安的暗号交换信息。
没错,公安的。
降谷零感觉另一个世界松田阵平的身份越来越玄幻了,这该不会是是他自己泄露出去的吧?
‘你刚刚听到了吧,我是另外一个世界的Boss的下属。’松田阵平甚至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开场白。
‘我还听到了你说你既是k3098又是松田阵平,什么意思?’
降谷零看见松田阵平对他咧嘴笑了一下,快速地做出了一个口型。
‘我骗他的。’
降谷零还未理解他是指哪一句是撒谎的,松田阵平已经继续道:
‘你还记得组织那句话吗?’
他看见松田阵平被三明治挡住一半的嘴唇,又一次小幅度地动了动:
‘我们要让时间倒流,让死者复生。’
他说,‘它实现了。’
降谷零分析出了松田阵平话里面蕴含的含义,但是却无法相信自己分析出内容。
他一动不动,看着一句句抛出荒诞不经的话的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坚定、毫不避让地与他对视,
‘萩,景光,班长,这次活下来了,刚刚被炸死的人,这次也会活下来。’
这次活下……来了。
这次。
降谷零好半晌才能给出反应,
‘这也是组织的研究成果?’
卷发青年目光闪了闪,露出有些嫌弃的表情,
‘不全是,但最终因为组织实现了。’
走廊上,另一人的脚步声已经响起。两个看守人都在的话,他们交流会变得困难许多。
‘我需要你帮我。’松田阵平快速说,
‘你要我做什么?’
‘你有可能会……死,或者一定会。但我保证……’
降谷零拿着三明治的手抖了下,然后一抬手,把最后剩下的那块三明治直接塞进他嘴里,平静地做出口型:
‘这种时候,你还在废话什么?想挨打吗?’
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嘴三明治的松田阵平:?
等我回去一定要揍你!
半分钟后,另外一个黑西装带着药回来,递给那个研究员助手时,发现对方手心都是汗水。
他有点警惕,却看见对方大松一口气,急匆匆给k3098注射之后就慌慌张张离开了。
等那个研究员助手走后,黑西装问了旁边的同伴,才知道刚刚对方被k3098折腾的凄惨。
之后几个小时,基地里没发生任何异样,但降谷零的消息已经无声无息传出去。
仅传给了江户川柯南一个人。
但江户川柯南不敢相信。
他用降谷零告知给他的那些爆炸地点作为交换,和霍普金诺顿见了一面,并且得到了一个单独聊天的机会。
“诺顿先生,我想问你一点事。”
黑发蓝眼的小男孩乖巧的提问,但霍普金诺顿可没忘记他上次是怎么用这一副假装卖萌的笑容把他的情报都套出来的。
他冷着脸想让自己显得不好惹一点,但崩了两秒之后,又觉得实在没必要,人都已经在这里了,还有什么非隐瞒不可的事情?
结果江户川柯南一问就直扎红心:
“是不是您也不知道k3098的情报从哪里来的?”
霍普金诺顿本不想承认,但江户川第二个问题紧接着就是:
“是不是您也怀疑他的意识其实并不属于现在的时间。”
“……你什么都猜到了,为什么还来问我?”
江户川柯南却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诺顿先生,那您可以说一说,您是怎么猜到的吗?”
这个问题霍普金诺顿又想起了他第一次和k3098交流时,对方看他的眼神:
那个不可置信,如在梦中的眼神。
“在他眼里,我大概已经死了。”在他所处的那个世界里,我大概已经死了。
江户川柯南的心沉了沉,却看见对方笑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就在我那么想之后,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我比现在年轻十几岁。那个我一直在救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但我救了很多人……”
“如果那是真的,总比我如行尸走肉般蹉跎了一生要好得多,可我没有这个机会了。”
江户川柯南看他苦涩的神情,有些说不清自己的心情。他本来是十分厌恶那个组织的研究员,可是灰原哀,霍普金诺顿,那个组织里有许多身不由己、被裹挟着做出恶事的人。
“诺顿先生,您知道组织在研究什么吗?”
霍普金诺顿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没错,我知道。”
黑发蓝眼的小男孩便说,
“那组织研究的时光倒流……”
霍普金诺顿瞪大眼睛。
江户川柯南接着说完后半句话:
“时光倒流后通过意识共振,让人恢复未来的记忆,达成预知未来,已经到哪一步了?”
江户川柯南说完抬起头,就看见满脸大胡子的男人茫然又镇定地对他说。
“其实,组织的研究我只知道一部分,可能知道的不全。Boss很多疑,对我瞒着点什么也很正常。”
“那就真的是了……”
漫画主角江户川柯南心情沉重,合情合理地承认了时间倒流的存在。
而他无法得知的另一个层面,漫画的规则在不断地崩毁,修正,修正失败,继续修正中。
如果漫画规则有意识,那一定要大骂这题超纲了。
但漫画规则没有,世界规则也没有。
只有昏昏欲睡的松田阵平模糊听见希拉的声音。
几乎快要沉睡,即将彻底和松田阵平断联的希拉垂死惊坐起,
[世界要完蛋了。世界规则和漫画规则冲突了。]
[还没。]松田阵平靠着墙,声音压抑,[还要再等等。]
希拉想问等什么,松田阵平为什么要促成世界崩塌,但是却难以再给松田阵平传递想法。
而就在松田阵平说完不到十分钟,他就被人带去了另一个房间。
刚一迈进去,他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他脚步顿了顿,几乎不敢抬头去看,但还是强迫自己的目光扫过房间。
Boss,贝尔摩德,和已经被卸下易容的降谷零。
前者是坐在沙发上,而后两人被绑着摔在地上,身上都有着深深浅浅的伤口。
血腥味正是从这俩人身上弥散开的。
感觉到血液和力气一起不断流失的贝尔摩德已经完全放弃挣扎,她不知道降谷零在犯什么蠢,居然连半天没到就暴露了,而且看样子还和这个刚进来的实验体有关。
但就在这时她听见boss声音低沉的开口:
“白兰地。你让波本传出去了什么消息?”
白兰地?!
贝尔摩德因为这个代号狠狠吃了一惊,挣扎着抬头看了看那个她过去从来没正眼看过的实验体。
她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k3098的存在,七年前她还和琴酒一起负责将对方转移到另一个实验室,但中途因为差点被一个拆弹警察发现。
等她和琴酒第二天腾出手要把那个警察处理掉时,那个警察已经死了,省了她不少事。
但这个实验体什么时候有的代号?而且还是boss之前的代号。
贝尔摩德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了,她隐约听见boss问:
“你之前已经把组织的情报都传出去了,我很好奇,还有什么情报,值得你浪费波本的再传一次。”
松田阵平完全没在意贝尔摩德,从进来后,就一直在盯着已经近气没有出气多的,实际上可能根本活不下来的降谷零,一时间大脑一片混乱,耳边嗡鸣,根本说不出话。
但boss却不再像往常一样耐心了。
砰——
松田阵平听见保险栓拉开的声音时,本能先于大脑的就想要扑过去挡住降谷零,但却因为浑身无力而没来得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降谷零的左腿涌出大片血色。
往日里不知道见过多少次枪伤,但今天的却让他有些头晕反胃。
他本来要说什么来着?
松田阵平有点茫然。
降谷零的身体因为疼痛抽搐了一下,却强撑着侧头看向松田阵平的方向,轻微地动了动唇:
“我等着你……回来。”
‘我在你说的那条时间线上等你回来。’
‘又不是永别,别表情那么难看。’
不是永别。
但这是他亲自促成的,降谷零死亡。
Boss既然在这里设下基地,当然也在这里设置了最先进的干扰信号和捕捉信号的仪器,所以降谷零很可能只有一次向外传出去消息的机会,所以才在外面留下遗言。
如果他是传消息给公安,然后想办法利用基地地形周旋保全自己,等待总攻,或许还有活下来的机会。但他把这次机会,去给松田阵平传出一个没办法验证真假的消息。
公安不知道江户川柯南给出的情报是源于降谷零,发起进攻的时间只会更晚,所以降谷零注定会被抓,注定会死。
[往好处想,起码降谷零不会死第二次了对吧?杀死他的是我,我不可能第二次让他传出这个消息,让他陷在这种局面里。]
松田阵平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降谷零还活着,只要他能回去,他们就都会活下来。
而Boss手里的枪已经第二次上膛。
几乎是同时,他就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我告诉了他你最想知道的事情,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意识共振是怎么发生的。”
“说吧。”
降谷零已经昏迷了,松田阵平强迫自己不关注他微弱得几乎已经听不见的呼吸和越发浓郁的血腥气,声音艰涩地开口:
“我不是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
已经被漫画主角承认的真相,就是可以说出口的真相。
“我来自未来,也来自过去。”
得知希拉沉睡,另一条时间线将因此抹消时,他破釜沉舟地想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如果世界发现这条时间线走不通了,会不会主动维系另一条时间线?
世界规则,是为了世界的存续而诞生的。
但漫画规则其实不是,漫画因为主角而诞生,和反派一起结束。漫画的性质导致了漫画的规则是必将导向漫画结局。
如果主角已经承认,最终反派已经不在这条时间线上了,那世界的真实规则和漫画规则就会出现根本性的冲突。
漫画规则会为了达成结局,不断汲取世界的力量,直到能够实现时光回溯,将松田阵平送回他所在的时间线为止。
[所以要么世界直接将我们送回去,要么漫画规则将我们送回去。要么世界规则和它亲自构造出来漫画规则彻底冲突,规则崩毁。]
[但世界没有意识,只会在一开始就选择最优解。]松田阵平在心中喃喃,[也就是直接将我送回去。]
[而想要那一条时间线存在,我就必须和你签订契约,等你将我送回过去。]
“这个世界的时间即将倒流。”
他对Boss说,
“意识共振,不一定是同一个时间节点上的共振,也可以是时光回溯前与时光回溯后,同一个人的意识共振。”
眼前的一切消失了。
第298章
电脑桌前的降谷零晃了下神, 睁开眼,发觉自己居然在看资料时睡着了,是因为最近太累了吗?
他靠在椅子上转了半圈,接着思索卧底名单的事情。
Hiro因为已经不在组织, 所以没有被写在那份名单上。但是他, 还有他才知道不久的, 伊森本堂,本堂瑛海,以及其他国家的多位卧底,都被真真切切地录入了系统。
名单关乎到他们生, 这点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这对各国联合行动的打击。
组织的聚点极度分散,调动军事力量进行打击不现实, 百分百会误伤民众, 所以快而精准的隐秘行动最合理。
但还在联合阶段,就被Boss反将一军, 给公安内部带来的士气打击巨大。而人一旦对自己所处的环境失去信心,就会变得松懈,麻木, 或者容易煽动。
现在这种隐约的氛围流动还不明显,但是已经被萩原研二发现。他想都不用想的就锁定了威士忌,所以波本才主动和威士忌见面试探了一番。
“他还没找到,但可能已经有线索了。”降谷零道。
大晚上接到电话的萩原研二惆怅地说,
“咱们彻底解决他吧, 不要留着碍事了。”
降谷零怔了怔, “不能直接抓,会影响到松田, 把他安排进这次的计划吧。”
但对面的萩原研二静了几秒,道,
“威士忌今天得罪你了?他说了什么,你和小阵平的谣言进阶版?”
“闭嘴。”降谷零磨了磨牙,“我在说正事。”
“小降谷。”萩原研二笑了,“要处理威士忌那这句话我已经说了不下三次,但是都被你驳回,结果这回你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因为本来留着他用处也不大……”
降谷零说着说着忽然停下,因为他发觉自己此刻想起威士忌的脸,居然没由来地生出比以往更浓烈的负面情绪。
他真的想杀威士忌。而在萩原研二点破之前,他甚至没意识到这点。
“等一下。”降谷零想撤回刚刚的决定,“我再想想。”
“居然还真是他惹到你了。”
他听见那个敏锐的家伙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接着又恢复正常音量,
“行啦,别想他了,想想琴酒。”
降谷零:?
“既然要用公安为场地做陷阱,就不能只抓住威士忌一个人,你不就是这么想的。”
“我还没说吧?”
“可我已经听见啦~抓捕目标:琴酒,威士忌。”
降谷零听见那边衣物摩擦声,接着才是笔记本打开的声音,敲键盘的声音。
金发青年的脸色更黑,刚才萩原研二居然是躺着和他打的电话,甚至懒得坐起来。
那边像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沉痛地开口:
“小降谷,我今天回家发现床上都落灰了。花了半小时把卧室重新整理了一遍,如果不立刻睡一下很亏欸。”
萩原研二那是在解释吗。他分明是在说他已经因为公安的工作好几天没能回来导致房间落灰,甚至剩下的休息时间不够他把房间整个打扫一下,只能打扫卧室。
降谷零想拆穿他卖惨的行为,但是良心却不听话地隐隐痛了一下,话到嘴边变成,
“我睡得比你更少。”
“嗯嗯。我帮你记着呢,到时候让小诸伏拿着你的作息表去医院问问应该判几年。”
降谷零心虚了。
上次和Hiro联系,Hiro话里话外地提醒让他多休息一会,被他敷衍过去了。
虽然Hiro没有多说什么,但是降谷零了解自己的幼驯染,很清楚自己的“劣行”被他记在本子上,就等着哪天有机会见面时再一起算账。
明明是该担心的时候,但降谷零反复回忆了一遍几天前Hiro打过来的通话,前段时间“偶遇”的班长,不知为何生出一种奇怪的浓郁喜悦来。
是真的。
Hiro活着,大家都活着。
‘……我这是,在想什么?’
他无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又忍不住笑了笑。
电话另一头的萩原研二挑挑眉,淡紫色眼睛中的忧虑悄然散去。
而降谷零的思绪已经回到正事:
“有个麻烦要先解决,琴酒谨慎,只有情报的分量足够重,威士忌一个人又办不到,才可能亲自出手。”
“所以要加码,造假一份组织需要的假情报。”
萩原研二沉思,“你是说上次小诸伏调查出来的……”
“组织的目的。”
“永生。”
诸伏景光看向旁边的梅根,“但是你上次说的雪莉研究的方向不是组织最重要研究的方向,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现在这位Boss另有想法呗。”
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的女孩撩了撩自己暗淡的灰棕色长发,因为上面染发剂的味道皱了皱眉,
“虽然很感谢你帮我找地方藏下瞒住了K,但是你再问下去,我可就要怀疑你也想研究了。”
“还是说……”她向后仰头,倒着看向站在侧后方的男人,笑意盈盈,“其实你是想把我关在这里逼问?”
把头发稍微留长了一些,外貌也做了不少修饰的苏格兰依然保持之前那副温和的表情:
“你的这种越是身处险境越想挑衅别人的性格……”
她歪头,“想劝我改?”
苏格兰拉了把椅子坐下,叹气,“我是要说,和他有点像。”
“……噢。”
刚冒出头的不安定氛围一下子缩了回去,诸伏景光只能在心里默默补充的后半句:
都怪让人头疼的。
实际上他现在大半夜的坐在一个单身年轻女性的卧室里,这件事也挺让人头疼的。
但是他都已经进来这间公寓五分钟,梅根都没有出来。让他怀疑梅根在这个房间里埋了三个炸弹,装了两把自动扫射的机关枪,结果对方只是想用香水处理染发剂的味道。
但诸伏景光还是不能排除前者。
他坐下,和偷渡到日本的梅根稍微保持一点距离,
“我很感谢你们的帮忙遮掩我兄长的行踪,所以这次帮忙也是无偿的,”
梅根道,“那是K的令。”
“我也会单独感谢他。”
梅根目光微妙了起来。
“……不是你想的那种感谢,他上次不是已经告诉了你,我们在组织里只是演戏,那些都是假的。”诸伏景光面不改色地补了一句。
梅根站直,谨慎地问,“他上次还说你们只是合作关系,你承认吗?”
诸伏景光:……
真是个直切要害的好问题。
沉默说尽了一切。
梅根就知道是这样,她啧了一声,想拿出根棒棒糖来吃,但是手伸进兜里什么也没摸到,才想起自己为了不暴露身份,最近戒糖。
她微恼地把手从兜里伸出,一抬头却发现苏格兰,或者说叫他诸伏景光更合适,这个总是好脾气又从容的男人正盯着她的手,有些恍神。
“怎么了?”
“我早该想到的。”诸伏景光苦笑。
这个动作,松田阵平也经常有。那是想吃药但是在他们面前克制的动作。
可前几年他们都一直在关注松田阵平身上那些隐秘的、矛盾的问题,反而忽略了这个最明显的点。
药物严重成瘾。
“你在说什么?”梅根不解。
“没事。”诸伏景光回神,含笑道,“刚刚那个问题,如果你不愿意回答的话,听一听我说的对不对怎么样?”
看出梅根想拒绝的意思,诸伏景光在心里挣扎了一下,迅速捡起了之前本来已经想扔掉的剧本,
“毕竟事关他,我放心不下,你不也是因为担心他才回来的吗?”
鉴于他之前几年的风评,这个理由就比梅根随口试探的觊觎实验结果听上去真实多了。
但梅根眼中却露出一丝隐痛。诸伏景光察觉出不对劲,正想问一问,梅根却已经开口:“……你问吧。但我不保证一定回答。”
诸伏景光只好先回到原来的事情上。
五年前在卡拉斯号上,他们就已经知道了松田身上进行的是组织最重要的那个实验。
而松田本身的状态,身体强化、自愈能力还有……是精神上的不稳定。
而霍普金诺顿,正是脑科方面的专家。
再加上那个江户川柯南所说的,组织近年在不断搜罗软件工程师,还有他们已经得知的,之前研发ai和全息游戏,却被Boss带入组织的泽田弘树。
林林总总,汇聚出一个可能。
“……我想知道,组织是不是想通过研究大脑意识方面,来得到永生?”
梅根的脸色微微变了。
“是。”她说。
“那你们也做了这方面的研究吗?”
梅根眼中露出几分厌恶,
“我们只希望把组织所有的研究所和研究数据都毁掉,当然不可能主动研究。”
[但除了这个理由以外,我找不到别的情报来源了。]
松田阵平花了整整一个晚上,终于把从过去那条时间线上得到的所有情报都整理了出来,包括要用来骗Boss的实验数据,但却再怎么告知,降谷零他们时犯了难,
[要不还是这个借口吧,我知道梅根他们不可能研究,但是他们又不知道。]
[不能直接给Boss吗?]希拉疑惑。
[可以,和公安合作的话,能让它发挥的作用更大。]
松田阵平解释,
[Boss本来就知道K和公安有合作,所以才想借着卧底名单逼出K。那公安借着合作拿到了一部分实验数据很合理,没什么可怀疑的地方。]
希拉指出问题,[但就算公安用这个设下陷阱,其他地区的卧底名单还是有可能泄露。]
[没错,所以我会以K的身份,和Boss谈判。]
第299章
其实几个小时前, 松田阵平还没有想到谈判的方法,他考虑的是更加直接的手段。
毕竟卧底名单虽然可以利用,但不能用真的做诱饵,万一公安失守了, 岂不就完蛋了。
所以真正的名单必须删除。不只要删除, 还要让之前做这个提议的人全都闭嘴, 不会重提此事,也不会拿这件事情来阻碍联合解决组织。
“所以你想要找出都有谁在这件事上出了力。”
被他一大早联系的赤井玛丽冷淡地翻过电脑上一页页照片,
“可这是那个人隐藏最深的关系网,有嫌疑的人, 没有一个不是位高权重,就算找到了也动不了,你要这份名单干什么?”
“如果我说, 我要用一些比较激烈的手段。”
“……两年前大本钟才修缮结束。”
“也不至于这么大动静。”松田阵平心虚, “我只是想让他们改一改主意。”
赤井玛丽干脆利落地否决了他,
“不行, 如果你的行动被发现,就算组织被毁,你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没等松田阵平说话, 她又再一次警告,
“白兰地,你真的对这些人动手,那不可能全身而退。谁答应了你这个计划, 那他一定打着最后把你推出去顶罪的想法。”
“……没人答应。”
松田阵平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有点心酸。
刚刚伊森本堂就是这么拒绝他的, 还没过半小时, 赤井玛丽又重复了一遍。
连他们都不答应,那公安更别想了, 萩原研二和降谷零那边他都说过不去。
所以最后,他折中了一下,先把部分较为安全,但也有一定可信度的实验资料交给公安,然后由威士忌送到boss手中。
如果能趁这个机会成功抓住琴酒他们,他再和Boss谈判,用实验资料换Boss主动动用他的关系网,删除这份卧底名单。
当天晚上,松田阵平带着实验资料,隐秘地离开自己所在的安全屋,和萩原研二以及降谷零在某个地下室见面。
结果一照面,还没开口,萩原研二怔了怔,
“小阵平,你是不是……”
哦豁,忘记了,他之前失忆来着。
半长发青年亮起的眼睛提醒了松田阵平。对松田阵平来说有点久远,但其实也不过就是几天之前的记忆缓缓复苏。
然后他就想起来了萩原研二那天当着他的面扯了什么谎,说了什么离谱的东西。
“hagi。”
“哎?”萩原研二迷茫应道。
“过来。”他语气平静地说。
萩原研二猛地反应过来,迅速倒退两步。
降谷零走在后面,眼前一花,萩原研二闪到他身后。他不明就里差点拔枪,却听见萩原研二小声快速地说了一句,
“小降谷,小阵平恢复记忆了!”
降谷零惊喜抬头,结果与松田阵平对上视线的下一刻,记忆绝佳的两人同时想起了昨天下午的事,想起了降谷零被迫说出的真心剖白。
降谷零:……
松田阵平:……
半秒后降谷零冷着脸转身,把一米九高还试图拿他当掩体的萩原研二拽了出来,
“别闹了,谈正事。”他说得铿锵有力,正气凛然。
“那你得和小阵平说……欸?”
眼瞅着松田阵平真的转身坐在了旁边椅子上,萩原研二狐疑的目光扫过两人,
“你们两个有什么好玩的秘密?”
没人回答他,萩原研二也不在意,自己拉了把跛腿凳子坐下。
松田阵平在心里把那个昨天居然主动询问降谷零的自己暴打一顿之后,才冷静地把那个删删改改的安全版计划告知萩原研二以及降谷零。
降谷零听完之后,问:
“你是说你手里面有一份实验资料,恰好是boss想要的?”
松田阵平点了点头,降谷零正要接着说话,旁边的萩原研二就插话道,
“那得想想怎么让Boss相信公安真的把卧底名单和他想要的实验资料放在一起了。”
“我们资源有限就是个好理由。”萩原研二深沉道,“现在公安人手本来就紧缺,不可能把所有的精力放在组织身上,可以引导威士忌自己往这方面想。”
松田阵平当即被萩原研二带跑偏了,顺着他的话接着出馊主意:
“可以连公安内部也骗过去,真的启动进入一次那台计算机,然后再给威士忌几个假情报,让他自己去分析。”
萩原研二鼓掌,
“就算猜不出来,组织Boss一定能猜出来。”
降谷零表情还正严肃着,这两个人已经越跑越偏,开始给组织出题了。
他沉默,他忍耐,他开口:
“行了,我会安排。”
他看向松田阵平,到底是问出了那个被萩原研二故意打断的问题,
“但既然要取信boss,那之前必然会流出一部分实验资料给组织,你确定那份资料可以骗过boss吗?”
“可以。”松田阵平不假思索地道。
萩原研二笑容淡了下去。
降谷零也咬了下牙。
他知道萩原研二想私下调查,但他的身份去让他不得不把这件事情放在明面上谈。
降谷零犹豫了半晌,还是道:
“我先看看资料可以吗?”
卷发青年没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很自然的把一个断网的平板电脑递给他,但说话时还是泄露出几分紧绷:
“你们应该也已经疑惑过我为什么是K,看完这个大概就明白了。”
降谷零接过来,旁边的萩原研二目光下意识倾斜过去,可又忍不住看松田阵平。
卷发青年啧了一声,“想看就去看。”
萩原研二看他没什么过分排斥的表情,才凑过去一起看。
然后就凝固在第一行上。
意识共振。
几分钟过去,阅读速度极快的两人依旧没有抬起头。
再几分钟以后,萩原研二余光撇到旁边的松田阵平动了动像是要起身,一下子惊醒看过去,连带着降谷零也敏锐地抬头。
被两人盯着的卷发青年有点不自然:“……看完了?”
看完了,但是冲击很大。
萩原研二扶着平板的手颤了几下,发现自己没办法控制它停下后,就若无其事地将手缩到桌子下面,
“小阵平是想说,你是与K发生了意识共振。”
“有一点出入,但差不多是这样。”松田阵平斟酌着回答,“过程有点复杂,但结果,你可以理解为我现在拥有他的全部记忆。”
这已经是最能说得通的答案了。
“那你之前……前段时间的失忆,实际上是失去了松田阵平的记忆,只有k,也就是那个在组织远远不止七年的白兰地的记忆?而你实际上并没有早就加入组织,只是偶尔会受到白兰地的记忆影响?”
“差不多是这样。”
看萩原研二确实是往他希望的方向去思考了,松田阵平悄悄松了口气。
降谷零在旁边却冷不丁问道:
“那他怎么死的?”
“被炸……”
松田阵平骤然住口,但降谷零却表现的像是只是问了个寻常问题,根本没有细究,而是接着道:
“根据这个实验数据来看,意识共振需要发生在两人脑电活动频率近乎完全一致的情况,那当时你的情况也不太好。”
“是七……年前那次爆炸吗?”
“对……七年前。”
松田阵平承认了,等把后面的事情商量完,他一个人先单独离开。
希拉在他的脑内问:
[你怎么现在还这么紧张,不是已经和他们解释清楚了吗?]
松田阵平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等坐到车后排后,他注视着车窗外灯光缭乱的夜景,反问希拉:
[你猜他们信了多少?]
“一句也没信。”
萩原研二低头,手机屏幕上,一串电话号码荧荧地闪着光。
第300章
联系萩原研二的人是灰原哀。
在上次他们和松田阵平见面时, 松田阵平可能是记忆受到刺激,出现了明显的眩晕和痛苦反应,神志也不太清醒,勉强恢复后立刻服用了一种不明药物。
当时他们不敢多问, 怕刺激失忆的松田阵平, 但事后, 萩原研二就找上了曾经在组织里负责过松田阵平相关的部分研究,如今化名为灰原哀的雪莉。
灰原哀起初什么都不肯说,也不肯提松田阵平在组织内的半点情况。萩原研二便没有逼她——现在她姐姐宫野明美就在公安,而且对公安有一定信任。如果萩原研二真的借此想拿捏灰原哀做点什么, 也不是不能办到。但如果萩原研二真的这么做,那就是将一手好牌打的稀烂了。
萩原研二耐下性子,借着班长和阿笠博士的良好关系, 逐渐和她建立信任关系。
也是这段时间, 萩原研二发现灰原哀对松田阵平本人抱有强烈的愧疚心理,这个发现让他心中的不安更重。
所以他前几天冒险, 想办法让灰原哀和宫野明美暗中见了一面。
今天会是他收获结果的时刻吗?
萩原研二隐隐有种预感,但要按下接听键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脏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 几乎要撞出胸膛。
他的手指打滑了一下,第一次甚至按错了位置。
旁边的降谷零察觉出他的异样,低头看见那串数字,意识到什么, 抬手就要帮他按下接听键, 但还没碰到, 萩原研二已经自己接通了电话,
“灰原酱, 小孩子这么晚不睡觉会长不高的哟?”
亲眼看着萩原研二如喝水般自然的改变语气的降谷零:……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打电话过来的灰原哀:……
“萩原警官,明晚可以过来一趟吗?”
女孩冷淡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
萩原研二几乎要立刻答应下来,可明天晚上,还有之后的每个晚上他都必须在公安。
但如果让萩原研二再把这件事往后推,只要想想,他都没由来的生出几分恐慌。
就在他犹豫时,灰原哀却冷不丁改口了,
“再过两天吧,我有些资料要准备。”
萩原研二本来的想法就这样被堵了回去:“那灰原酱……我们三天后晚上十点见?”
这个时间对于小学生来说有点晚了,但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刚刚好。
“可以。”灰原哀道,“到时候江户川柯南也会在场。”
她顿了顿,
“如果你身边有他其他信得过的人,也可以一起过来。”
那种近似于医生给病人家属下最后通牒的语气,让萩原研二在原地定了半晌,直到电话挂断,都没能回过神。
三天后,这个时间点悬在萩原研二头上,让他几乎一晚没睡。天蒙蒙亮的时候,他顶着黑眼圈去了公安,撸起袖子干活。
但松田阵平来说,接下来的时间堪称风平浪静。
并不是说他很闲,相反,事情多的几乎喘不上气。
明明昨天还得心应手的事情,因为中间“不小心”回到过去那条时间线,当了一个月实验体,现在居然让他手忙脚乱起来。
就这样过了两天,贝尔摩德忽然从美国回来了。
还带回一个惊人的情报。
CIA正在和日本公安谈判,想拿到一份实验数据。
听到这个消息的松田阵平大为震撼。降谷零,萩原研二,这就是你们的手段吗?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假情报居然是迂回地从美国带回来的。
“威士忌呢,他干什么吃的?连cia都知道的情报,他居然没调查出来?”
“没准是萩原研二刻意的。”
据点里,贝尔摩德不知道是在为威士忌说话,还是在故意煽风点火,
“他比威士忌职位高,想故意把威士忌隔开,不是轻而易举吗?不如你亲自问问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还能怎么办,他当着贝尔摩德和琴酒的面,用白兰地的手机号发短信问了。
他平时联系萩原研二根本不用这个手机号,因此如果不是每次萩原研二自己想起来,在上面喋喋不休一番,他看都不看。
所以当贝尔摩德瞥过来的时候,看见的记录就是萩原研二连着发三五条短信,白兰地间隔几个小时,才迟迟地回一个句号或者一个嗯。
而白兰地刚发过去的消息……萩原研二已经秒回了,像是守在手机旁边等着似的。
“是有这么回事。”卷发青年一目十行地扫过长篇大论的消息,中途皱了几次眉,最后勉强总结道,“但不在萩原研二可以插手的范围。”
他有点嫌弃地把手机屏幕展示出来。
贝尔摩德注意到那封邮件中夹杂的表情符号和波浪线,心情有些微妙。
但就在这时,萩原研二的下一条消息姗姗来迟:
【我可以把这份资料偷出来,但小阵平愿意拿什么来换呢?】
卷发青年的脸唰一下黑了,他合上手机,冷着脸说,
“琴酒,告诉威士忌,如果他拿不到这份实验资料,我就杀了他。”
这条像是白兰地恼怒之下说出的气话,最后却真的被琴酒半点没有修饰地转达给了威士忌。
而琴酒愿意转达这句话,本身就代表了他的态度,更准确的说,是BOSS的态度。
如果连贝尔摩德都能打听到这种情报,而身在公安内部的威士忌却毫无消息,那他也就没有用了。
至于萩原研二……现在组织的情况,萩原研二一定清楚。
以前对白兰地言听计从的萩原研二现在主动对白兰地提出条件,说明已经动了别的心思。如果这时候白兰地真答应他点什么,才容易被萩原研二摸到组织的破绽。所以谁都没再提这回事。
松田阵平久违地感觉到了有人帮忙的快乐。失忆的时候,因为不确定和周围人的关系,所以很多事情必须自己反复推敲,再把完整的计划拿出去。
但现在他只要提出一个想法,哪怕这个想法存在大堆的疏漏都没关系,因为萩原研二他们会帮他完善。到最后,他本人甚至根本没做什么,只是收了几条消息,假装生气了一下,整个计划就被顺畅推动了起来。
就这样,到了第四天凌晨,萩原研二突然联系他。
“hagi?”松田阵平问对面迟迟没有出声的萩原研二,“怎么了?”
萩原研二在电话那边安静了好一会,直到松田阵平都有些担心了才开口,
“小阵平,你几年前和我说打算在一切结束后回到□□处理班继续就职。”
“我是这么说过。”
“现在也依然这么打算吗?”
“……”
这一秒,松田阵平脑子里忽然冒出失忆的自己和希拉安排的离谱深造计划,他卡了几秒,又磕顿了一下,说:
“嗯,我是这么想的。”反正不能去上学。
“这么想的……吗?”萩原研二轻声重复了一遍,“那真的能……”
萩原研二后半句的声音太低了,以松田阵平的听力都没能听清楚,他连着追问了两遍,却听见萩原研二忽然恢复正常音量。
“抱歉啦,小阵平,我只是忽然有点不安。”他快速地说,“计划成功了,我是来通知你的。”
松田阵平很快就得到了计划的后续。
隔天,他被Boss叫过去,看见了威士忌昨晚传回的一些实验资料。
看得出来,威士忌拿到的很艰难,发送过来的只是仓促拍下的模糊照片,但是那其中,正包含了意识共振的部分。
而同样出现在松田阵平面前的,还有昏迷的黑田兵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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