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春台记事 > 13、示爱
    净敛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


    他面上仍然一副斯文冷淡的模样,内里却开始疯狂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


    谢韫从来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他冷漠,薄情,且毫无同理心,能让他不计利益的帮忙简直比登天还难!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主子你开窍了!


    他含泪欣慰,真是缘分来了挡都不挡不住啊,桑姑娘这朵漂亮可爱的娇花终于要被他这不是人的主子霍霍了。


    此刻,桑窈正站在谢韫斜后方的位置。


    男人高大的身形遮挡了她半个身子。


    她害怕的时候会习惯于贴着自己亲近的人,但在这,显然没什么人可以给她贴。


    陆廷闭了闭眼,眼皮掩去他的阴狠与不甘。他双手背后,清风明月得站着,皮笑肉不笑得同谢韫道:


    “谢大人原来也是个多情之人。”


    谢韫一连两次不把他放在眼里,若是换作旁人,早就战战兢兢连滚带爬的找他道歉了。


    但谢韫不一样,他不是个仅有家世的花架子。


    陆廷也必须承认,他暂且拿谢韫没什么办法,这种百年门阀,就算是父皇都动不了,更何况谢韫本身就锋芒毕露,同谢阁老当年全然不同。


    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憎恶。


    他知道谢韫看不起他,这个男人眼里的轻视总是格外明显。


    前几天他不过是动了几个谢氏不重要的分支,结果没过几天,曾由他授意,暗箱操作的几件贪腐大案就开始翻查,谢韫甚至毫无顾忌的处死了沈苛。


    曾经的谢家旧臣,当今的五品老臣。


    谢韫睨他的一眼,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敷衍的道了一句:“殿下说笑了。”


    说完便转了身,然后差点撞上跟在他身后的少女。


    桑窈挨他挨的很近,方才几乎是用脚尖抵着他的脚跟。


    谢韫微微蹙眉,迈开一步,同桑窈拉开距离。


    桑窈没有意识到谢韫的疏离,抹着眼泪连忙又贴了过去。


    净敛跟在旁边,正拼命抑制住自己即将升天的颧骨。


    大庭广众之下你俩挨那么近干什么呢!不如直接去榻上吧!


    谢韫唇角绷直,目露不悦,但他最终并未多说什么,阔步行至马车前,走了进去。


    桑窈停在马车下,脸上泪痕未干,此刻还泪眼朦胧,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上去。


    带着谢家独特标识的马车宽阔又内敛,谢韫上去之后车帘便垂了下来,他也一直未曾开口同桑窈说话。


    净敛站在旁边,适时道:“姑娘,请。”


    这倒并不是因为他的私心,谢韫的行事风格向来简洁,他既然顺道出手替桑姑娘解了围,就不会半途不管她。


    桑窈这才动作有几分艰难的上了马车,她心里还害怕着,默默挑了个离谢韫最远的地方坐下。


    坐着坐着,她就悄悄把屁股往谢韫那挪了挪。


    再挪一挪。


    净敛眼观鼻鼻观心,我说桑姑娘你别太主动了!


    桑窈的眼泪仍在啪嗒啪嗒的掉,一张雪白的小脸的满是泪痕,无声的抽泣着,原先陆廷刁难她时她哭的似乎都没这么狠,这会跟谢韫待在一起,反倒越发觉得委屈了。


    桑窈也不想哭,可她控制不住她身体的反应,她也不想让谢韫觉得她是个脆弱的小女郎。


    她一想到自己以后可能要去当小妾,她就觉得难过的脑袋发懵,简直不想活了。


    陆廷真的好可怕,等她被抬进府了,这人不会折磨她吧。


    就算往好点想,以后没给陆廷当小妾,那也要委身别人。


    要被不喜欢的人玩弄,还要当个仰人鼻息的小可怜。


    她大伯和小叔就有非常多的小妾,那些小妾过得并不好,平日就是不停的争宠承欢然后生子。


    呜呜呜她真的好害怕,光想想眼泪就止不住。


    车厢内安静非常,这也就显得少女克制的呜咽声非常明显,小猫一样。


    谢韫眉心微锁,单手撑着太阳穴,看了一眼板板正正候着净敛。


    净敛立马会意,拿出帕子来递到桑窈面前,含蓄道:“桑姑娘,我们已经在回桑府的路上了。”


    所以不要哭了哦,再哭他那没耐心的主子该发火了。


    桑窈接过帕子,然后对着谢韫道:“谢谢你。”


    净敛嗯了一声。


    继而面带微笑的想,能不能看一眼是谁在给你帕子啊!你们俩要调情去床上行不行啊!


    桑窈抹了抹脸上的泪,她很讨厌自己动不动就掉眼泪的眼睛,眼下努力把近几年听过的笑话都回忆了一遍,还是没忍住这泄了洪般的眼泪。


    谢韫一直静静坐在她身侧。


    桑窈默默心想,其实谢韫也没有那么讨厌,她以后不能对谢韫那么冷淡。


    这人平日装的滴水不漏,但其实如果她对他太冷淡,他也会黯然神伤的吧。


    他那么喜欢她,又是这般不动声色的爱,如果不是她捡到手册,恐怕她这辈子都发觉不了。


    就在桑窈思忖是否要主动开口跟他说些什么时,谢韫冷眸扫向旁边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少女,冷声开口:


    “再哭就自己走回家。”


    “……”桑窈一下憋住眼泪。


    他真的好凶。


    谢韫真的好讨厌。


    算了,他惯是会口是心非,原谅他。


    她小小的哦了一声,不哭了。


    过了一会,她又开口道:“今天…多亏有你。”


    谢韫嗯了一声。


    确实该谢。


    她在心中措辞着待会谢韫问她怎么回事时自己应该怎么回答,结果等了半天,谢韫也没问她。


    马车内一时无人出声,清风偶尔掠进车帘,多少有几分尴尬。


    为了缓解尴尬,桑窈又沙哑着嗓子道:“你帮了我一回,我会记着的。”


    谢韫没理她。


    桑窈又道:“你如果有需要的话,也可以来找我。虽然我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是我——”


    谢韫又闻到了那股清香,像是初开的茉莉,并不浓郁,但一直在他身侧,不受掌控。


    他心中不耐,彬彬有礼的打断:“保持安静很难吗?”


    桑窈彻底闭了嘴。


    她心想,这辈子都不会再跟谢韫说一句话了!


    隔了一会,谢韫烦躁开口:“你身上用的什么花露,茉莉?”


    哼,就说吧,口是心非的臭男人。


    说着不让她说话,这会居然关心起她用的花露了。


    不过他搭话的方式真的好僵硬哦。


    桑窈如实道:“我不用花露。”


    谢韫不信。


    这个女人似乎比他想象中要诡计多端。


    他不再问下去,马车内继续沉默。


    隔了一会,马车平稳的驶入绣淋街,桑家府苑就在这条街上。


    不久,马车缓缓停下。


    净敛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恨不得让他俩在马车里单独待个三天三夜,快乐的时间总是那样短暂。


    净敛率先跳下马车,伸出手来,准备着扶住桑窈,他恭敬道:“桑姑娘,已经到了。”


    马车内此刻仅余桑窈和谢韫两人。


    桑窈站起身子,偷偷瞥了谢韫一眼。


    男人靠在车厢上,姿态疏淡,正闭目养神。


    桑窈迈出步子又回来,盯着谢韫纠结了半天。


    谢韫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睁开双眸道:“还有事?”


    桑窈已经渐渐习惯他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也不觉得生气了。


    反正都是装的。


    她其实方才就在想这个问题。


    相比之下,谢韫已经好太多了,他有着不亚于陆廷的强权,又对她抱着那样强烈的心思,其实他完全可以不顾她的意愿对她强取豪夺。


    反正她只是一个毫无权势的小女郎,反抗不了什么,父亲说不定还会觉得是家里祖坟冒青烟。


    他如果想得到她的身,只要动动手指头就好了。她力气还小,他这人高马大的把她稍微一按,她就动不了了,哪还需要在那手册上发那么大的疯。


    但他没有那么做,这不就意味着,谢韫最起码尊重她吗。


    因为这份尊重,他的那份未曾宣之于口的爱突然变得可贵起来。


    桑窈清了清嗓子,意有所指道:“谢韫,今天很感谢你,你真的是个好人。”


    很少有人直呼他的名字。


    谢韫沉默片刻,然后简洁道:“这很显然。”


    看,又是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桑窈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日后你也不必压抑自己,你若是同我搭话,我不会不理你的。”


    谢韫:“?”


    言尽于此,桑窈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但她才要出去时,又忽而想起一件事来。


    她回头,对着谢韫这张冷脸道:“哦对了,我不喜欢你这样冷冰冰的模样。”


    她伸出手指比划,“你可以对我稍微温柔一点点吗?”


    这话听着有点奇怪,好像是她也喜欢谢韫一样。


    她又严谨补充道:“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哦,我不喜欢你,你不要误会。”


    说完,她便下了马车。


    净敛笑眯眯的道:“姑娘慢走。”


    短暂的看了会桑窈的背影,净敛重新走上马车,心情愉悦的替谢韫整理车帘。


    主子看起来依旧是那副薄情寡义,不太开心的样子。


    没关系,他早已习惯。


    只是今天这神色里多了几分匪夷所思。


    马车驶动,净敛纠结半晌,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多嘴询问:“公子,属下有一事很是好奇。”


    谢韫:“说。”


    “你今日怎么救下了桑姑娘。”


    谢韫随口道:“压压陆廷的气焰,好奇狗急了,到底能不能跳出墙去。”


    净敛:“……”


    合着您眼里只有五皇子那个狗东西是吗?


    他点头,附和道:“原来是激将法,是属下愚钝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


    谢韫又突然开口,“但也不仅如此。”


    净敛竖起耳朵。


    “你既然心悦那位桑姑娘,你我主仆多年,如此不过举手之劳。不必谢我。”


    净敛:“………………”


    他义正言辞强调:“公子,您误会了,我并不喜欢桑姑娘。”


    谢韫看起来并不在意。


    不知是回想起了什么,那张清冷的面孔上又出现了那种混杂着淡淡匪夷所思的神情,他沉声:“放下了也好。”


    “她曾三番两次诱惑于我,极尽暗示,实非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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