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上药
支摘窗被打开了一些,夜风悠悠吹进来,将房间一开始的燥热吹散。
桑窈仍然侧着身,谢韫的手臂轻易就环住了她的腰,但她就是没有转过身来。
她暂时不想面对,也没有理谢韫。
在很久之前,在一开始的时候,她曾经疑惑过一个问题。
如果是谢韫的手的话会怎么样?
他的手比她大很多,手指修长,弯曲时笼罩的范围也比她大很多。
现在这个疑问终于有了答案。
桑窈叹了口气。
她又想起他刚刚说还要多练习,可她不知道怎么多练习。他这话这是不是意味着,明天晚上她还得去握他。
桑窈垮着脸,眼睛眨巴眨巴着又想哭了。
她搞不懂,为什么谢韫长的这么好看,那块却不是,她一手环不住,谢韫还要逼她用两只手。
当他用那张冷淡的薄唇在她耳边指导她应该怎么动时,她脑子都麻了,只能木然的听他指挥。
她握着手心,觉得现在还麻着,肯定红了。
她想了半天跟他商量道:“可不可以后天再练呢。”
谢韫嗯了一声,应下了。
“来。”他道
桑窈闻言,这才慢吞吞转了身,窝到了谢韫怀里,她的动作有点小心,但身前还是不小心被碰谢韫的手碰了一下。
细微的不适传来,桑窈轻轻吸了口气,然后开始埋怨他:“你下回不准再……”
剩下几个字她憋了一会才吐出来,声若蚊吟道:“再弄……弄这儿了。”
“你还咬我。”
本来就不小,桑窈好怕被他又舔又吸弄的更大。
谢韫的手从这拿开,放在她的腰胯上,道:“我咬的地方很多,你指的是哪?”
桑窈抿住唇,觉得谢韫定然是故意的,她哼了一声,道:“不要脸。”
每次上完课,是桑窈最胆大,最不害羞的时候。
她原本就是喜欢跟人亲近的性子,只是身边朋友不多,姐姐又在宫里,没什么人给她贴。
从当初谢韫在陆廷那里救了她后,她就对谢韫有着奇怪的依赖感,如今成婚了,对与他纯粹的贴近就更没了抗拒。
这会那事做都做了,嘴上也就没那么害羞了,她主动跟谢韫贴近,小腿搭在他的腿上,然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今天晚上为什么学那么多啊。”
谢韫面不改色道:“为了帮你早日出师。”
桑窈哦了一声。
她觉得自己接受的还挺快。
在她没跟谢韫成亲前,跟他连亲亲都只有一次,成婚才两天,她就已经能毫无压力的滚到他怀里睡觉了。
以至于一开始她只觉得那事恐怖,现在想想其实……也行?
她又好奇道:“那我们明天学什么?”
她觉得这种事不就是两个人在一起滚一滚戳一戳,根本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等到她哪天把今晚的事熟练了,说不定就可以正式出师了。
可是她想想还是有几分忐忑,手碰一下其尚且可以接受,用身体其他地方碰可就全然不同了。
黑暗中桑窈看不太清谢韫的表情,只觉得男人原本落在她腰上的手又不老实起来,她觉得有点痒。
直到片刻后,她忽然浑身一僵,脚趾蜷了一下,凶巴巴问他:“你怎么又捏我屁股。”
从理智上来说,谢韫并不想跟她在此刻讨论这种内容。
这容易扰乱他的计划。
比如今晚那碗补汤,就让他未曾像计划中一样让桑窈先对裸露习惯,然后再习惯被抚摸揉弄,就率先让她学会用了手。
这个计划的制定其实并非事出突然。
当他得知桑窈的紧张比他预料中还要强烈时,他就放弃了在她的恐惧,忐忑和渡劫一般的煎熬中,强行占有她。
那并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相比而言,他更喜欢桑窈可以大方且愉悦的,主动坐在他的身上上下摆弄。
可以想象。
这是一件注定令人灵魂震颤的事。
但这个任务的确很艰苦。
每一次都面临煎熬与抉择。
谢韫掐住她的腿,将之分开后,让她躺在他的身上。
男人问道:“你觉得还能有什么课?”
桑窈哪里会知道这些,她觉得用手摸一摸就已经够了。
她跟谢韫已经没有秘密了,他都把她看光了,还研究了好一会。
桑窈没答出来,她靠在谢韫的胸膛,明亮的眼睛眨呀眨,好半天没说话。
她想起了方才。
桑窈很少会看见谢韫失控时,如今脑袋清明一些,她再去回想,发现那时的谢韫和平常不太一样。
她小声的道:“我那样,你很舒服吗?”
谢韫沉默下来,勉强停息的东西又开始蠢蠢欲动。
“为什么会舒服呢?”
这个话题已经不能再继续了。
他又曲了下腿,将桑窈从自己身上放下去,道:“睡觉。”
桑窈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间有点冷淡了,而且他刚刚又不小心碰了她。
谢韫没再理她。
可桑窈一点也不困,谢韫不跟她说话让她有点失落。
她抬手推开了谢韫的手,可怜巴巴的跟他道:“有点疼。”
是那熟悉的,带点婉转的腔调。
又是一阵沉默。
谢韫的手重新落回她的腰,在她耳边重新开口道:“那我下回轻一点。”
桑窈又说:“你可别咬我哦。”
“不咬。”
看在谢韫还算温柔的份上,桑窈这才满意了一些。
她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身边的谢韫却忽然又道,“从刚才起一直在疼吗?”
其实没有,身上的寝衣材质也轻,那儿除了有点麻外没什么别的感觉,只有像手指这种硬一些的东西碰上,才会有轻微的不适感。
但谢韫都这样问了,她便趁机道:“疼的。”
她这话意图于想让谢韫这会多哄哄她,下回也轻一点,但她才说完,谢韫又忽然带着她坐起身来,桑窈有点发愣,她道:“怎么了?”
“让我看看。”
桑窈:“……”
她兀自重新躺在了谢韫身边,面无表情道:“不疼了,睡觉。”
谢韫贴心道:“真的不要上上药?”
上什么药,他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桑窈催他道:“你还睡不睡了。”
然后她就感觉谢韫下了趟榻,没过一会就回来了,桑窈侧身躺在床上,问他:“你去干嘛?”
谢韫道:“给你拿药。”
“……”
桑窈已经没力气再脸红了,她燥着张脸,拒绝道:“都说了不用,我真的不疼。”
但她还是听见了瓷器碰撞的微响,紧接着清凉的药香便扩散至鼻间,桑窈好后悔刚才那样说,她捏着被子,道:“我就是死也不会坐起来的。”
谢韫将她身前的被子扯开,道:“你躺着就好。”
桑窈还是不愿意,她道:“……我骗你的,你别这样。”
谢韫的手已经掀起了她的衣摆,道:“我不燃灯。”
剩下的桑窈不想再回忆,明明是上药,但她觉得自己又被玩了一遍。
半刻钟后,谢韫又起身去了湢室。
他好像还有点不太高兴。
桑窈抹了抹眼角的水渍,不无羞恼的想,他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她才是被动的那个。
在嫁进谢家的第三天,按礼制该是桑窈归宁之日。
桑窈莫名有点激动,清晨起床后,她甚至没怎么跟谢韫在床上腻歪,就赤着脚丫子下了床。
她一直觉得自己喜欢不起来桑家,因为小时候她看见父亲被冷落,所以连带着这么多年,她都对曾经冷落过父亲的那些人印象不好。
出嫁之前,大伯也曾过来找过她。
他其实没跟桑窈直说什么,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她还是听明白了一些。
当初别说是桑棘,就连桑印都想抱谢韫大腿,现在她嫁给了谢韫,说话便有了份量,大伯就明里暗里的想让她跟谢韫提一下他。
谢韫的兄长谢檐,如今是为大理寺二把手,桑棘在大理寺待了好些年都不年都不见升迁,能叫谢韫注意到,也是一件好事。
这事她只当听不懂,提都没跟谢韫提。
她不想去靠着这份婚姻再去求谢韫什么事情。
好像显得她是有利可图一般。
不过话说回来,她当初嫁给谢韫,好像就是因为有求于他。
当然,撇除这些,桑家人待她还算不错,总归也是她待了十几年的家。
所以今日她还是为此认真打扮一番。
女子上妆本就复杂,用的时辰也长,等她快收拾完,在侍女准备给她上口脂时,她忽然间想起了什么,道:“我自己来,你先出去吧。”
侍女弓身应了一声,然后退了出去。
谢韫早已经在等她。
他已经等好一会了,桑窈方才透过铜镜就能瞧出男人脸色不大好看,她好几回都以为他会先出门。
很明显,他等的不太情愿。
他甚至又开始翻那长条案上的东西了。
虽然那上面的东西他昨天就看完了。
在未成婚以前,谢韫确实很难想象自己有朝一日会连续两天等一个女子梳妆并且毫无怨言。
这很不可思议。
跟熟悉与否无关,谢韫本身就是个不讲情面的人,他几乎不会去委屈自己方便别人。
但等她,好像有点值得。
他已经发现了,刚才桑窈透过镜子偷看了他好几眼,想必也在心里偷着乐。
侍女走开以后,桑窈转过身去看着谢韫。
他双腿交叠,正在翻一本看过的古书,见她弄完,才放下书道:“好了?”
桑窈不说话,上了妆的小脸上满满的不开心。
谢韫放下书,收起那双无处安放的长腿,站起身来道:“走吧。”
桑窈仍不动弹,她望着他,道:“你是不是不乐意等我?”
谢韫:“……?”
“那我现在是在干嘛?”
桑窈没理他这句话,而是道:“你烦了对不对?”
谢韫本就不是会等人的人,昨天只等了一刻钟尚且还说的过去,今日可等了有一柱香。
他这辈子都没等人这么久过,还不准人烦一下了?
再说他烦的又不是她,而是在他翻看那些的时候,发现那一堆里没一个有价值到值得看第二遍的东西。
桑窈见谢韫不说话,这在她眼里无异于默认,未上口脂的挺润双唇微微翘了起来,更不满意了。
她从妆案前站起身,打算一个时辰不理他。
谢韫道:“你这是生气了?”
桑窈不吭声,生气两个字写在脸上。
谢韫走到她面前,扣住她的肩膀,垂眸道:“你最好想想你为这件事生气是多么的可笑。”
“我不会哄你。”
桑窈瞥他一眼,道:“别跟我说话,烦。”
谢韫:“……”
他记得桑窈以前跟他生气的时候,每说两句重话都会悄悄自己找补一句,如今竟然直接说他烦了。
桑窈挣脱开他的手,然后又对着镜子照了照,她刚才不让侍女给她上口脂是为了方便谢韫跟她接吻。
如果刚才他哄她了的话。
但现在她真的生气了,所以决定暂停和谢韫今天早晨的亲亲计划。
但她没怎么跟谢韫发过脾气,心里其实没什么底气。
她嘴上虽然那么说,其实已经在思考怎么给自己找台阶了。
可就在她开始自己给自己上口脂时,身后的谢韫拉过她的手腕,轻易就让她面对着自己。
他绷着唇角,对她轻声道:“谁烦你了,我只是觉得那些东西不好看。”
“……”
桑窈很轻易就被动摇了。
她真好哄,谢韫都还没开始呢,她就有点原谅他了。
谢韫又苍白的补了一句:“别生气。”
桑窈甚至看不出来他在哄人。
他的目光直直的落在她的脸上,桑窈抿住唇,隔了一会后,轻轻的哦了一声。
谢韫这才松开手,淡声道:“现在能走了吧。”
桑窈摇了摇头。
谢韫静静的看着她。
桑窈看了一眼房门,然后捏住衣袖,低声提醒他:“……还没亲亲。”
等到桑窈和谢韫坐上马车时,太阳已然升起。
以前他们俩共乘一坐时,桑窈通常坐在谢韫的两侧,但现在,她坐在了谢韫的旁边。
谢家离桑府并不远,没过多久便到了。
桑印今日也跟着休沐,正在大门处带着一众人等着他们回来。
谢韫率先走了下去等她,然后在桑窈下去时顺手扶了她一下,这一切被桑印尽收眼底,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就说,她的女儿大智若愚。
这御夫一定是有一套的。
瞧谢韫被拿捏的。
他笑眯眯的走上前迎接,谢韫同桑窈跨过门槛,桑窈道:“爹!”
她问候道:“爹你这两天过得可好?”
桑印这两天过得已经好的不能再好,桑家的门槛简直都要被前来拜访的人给踏烂。
桑印浸淫官场多年,自然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但他别的本事没有,和稀泥可是一流。
事没解决一件,威风倒是耍了好几天。
桑印敷衍了一下桑窈,然后看向谢韫,温和道:“谢大人。”
其实此时再叫谢大人多少不太合适。
按辈分,他不仅可以直呼谢韫的名字,他甚至可以直接亲密一些,叫他小谢。
可是小谢这两个字他对着谢韫这张脸实在是叫不出来。
主动叫他叙白吧,又显得他沉不住气。
谢韫嗯了一声,道:“岳父,叫我叙白就好。”
桑印听着岳父两个字简直如沐春风,他连忙道:“叙白,窈窈快些进来吧。”
正堂内连着桑窈的大伯和小叔都在,桑窈在前面同他们说了会话后,寒暄这事她便交给了谢韫,先行回了房间。
是她当初的那个小院。
她今天回门其实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谢韫当初的小册子,她临走时因为太匆忙给忘记了。
燃冬不知道这册子的存在,所以也没有帮她收拾。
她回去后,确认那小册子没人动过后便放下心来,还没等她想再翻翻,外面桑茵玥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她风风火火的闯进,站在门边驻足,看向桑窈。
桑窈:“你干嘛?”
桑茵玥把她从上到下审视了一遍,表情夸张,啧啧赞叹了两声道:“有了男人就是不一样,窈窈,你变了。”
她痛心疾首道:“你眼里没有纯真了,你一定被男人祸害的不浅。”
第72章 在意
桑茵玥还跟以前一样,大大咧咧的站在她的房门口,这给桑窈一种眼前一切都未曾变化的错觉。
桑窈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根本懒得理她。
桑茵玥跨步走进来,她盯着桑窈这张上妆后明显艳丽的脸蛋,回头瞅了一眼被她关上的房门,好奇道:“窈窈,你们那什么没?”
桑窈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就懂了桑茵玥的意思,她脸蛋燥了燥,蹙眉道:“你……是不是有病?”
桑茵玥道:“这有什么?窈窈你都经历过你还害羞什么?”
桑窈不知道桑茵玥一个尚在闺阁的女子是怎么面不改色问出这种话来的。
她知道这些除了与谢韫的练习外,还有成婚前嬷嬷的讲解,桑茵玥怎么开口闭口都是这些。
桑窈不看她,道:“你都知道我经历过了还问什么。”
桑茵玥一拍大腿,道:“我就知道!”
她声音轻了轻,睁着那双大眼睛,不乏好奇的问桑窈:“谢大人勇猛吗?”
桑窈:“……”
到底有没有人可以管管桑茵玥啊。
她这张嘴一点也不带把门的,她大伯一家明明看起来都还算正常啊,怎么就生出桑茵玥这个大嘴巴来。
桑窈推开一些她,道:“你真烦,我不想说。”
他们还没圆房呢,哪里知道谢韫勇不勇猛,反正亲她的时候挺勇猛的。
桑窈看她表情,目露怀疑,继而道:“窈窈,不会是不行吧?”
“我听说你夫君之前不近女色,身边连侍女都少,我起初还觉得是高岭之花,该不会其实是难言之隐吧。”
这会她倒是学会用正常一点的词,至少知道把相公替换成夫君了。
但桑窈还是垮了脸,她道:“你有病吧!”
她不喜欢桑茵玥这样随便说谢韫,兴许是跟谢韫待的久了,把他那阴阳怪气的本事也学来了一点,她道:“你的生活是没什么乐趣了吗这么关心我,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我就问问你夫君……”
“你与其在这关心我夫君,你不如先操心一下自己!”
桑印以前总操心她婚事难,其实桑家婚事最难的还得数桑茵玥。
因为她性子直,沾点坏又不是特别坏,嘴上不把门,平日跟男子接触不多,以前说过几回,但都黄了。
第一个,她因为人家脑门有颗痣,说话时总盯着人家痣看,最后在人家认真说话的时候,突然上去抠了一把,遂黄之。
第二个,那人不是京城本地,说话时带点外地口音,又总爱在桑茵玥面前显摆,桑茵玥就一边夸张的学他的口音一边骂他显摆狗,亦黄之。
后来桑棘觉得丢人,就没再给她说过,桑茵玥比她年岁还大一点,她的婚事家里已经处于放弃的边缘。
桑茵玥瞪大眼睛,道:“窈窈,你怎么回事,你会说话了?”
桑窈木着张脸:“……谢谢,但我不是哑巴。”
桑茵玥坐在桑窈身边,道:“求求你了窈窈,你跟我说说谢大人有没有难言之隐吧,我好奇死了。”
“以前她们都说谢大人不近女色不是因为不想是因为不能,我还跟她们争辩呢。”
桑窈以前很少跟别人聚在一起讨论这些,所以没听说过这些。
她其实不喜欢别人聚在一起不明真相的对谢韫讨论,造谣。
她有些不满,便回答道:“他好着呢,你下回不准跟她们讨论了。”
桑茵玥道:“我就知道。”
她又道:“唉,我不想成亲,可娘亲老是催我,真的很烦。”
“再说也没人喜欢我。”
桑窈看向桑茵玥,其实桑茵玥长的漂亮。
只是她一说话就全毁了,她不仅每次都能精准的得罪别人,还总能冒出一些闺阁女子说不出来的话。
“那你就好好说话。”桑窈道。
桑茵玥退了一步道:“我哪里没有好好说话了。”
“成亲可没什么好的,除了可以玩弄男人。”
桑窈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这辈子估计都跟桑茵玥谈不到一起去。
“窈窈窈窈,你怎么不说话,你不认同吗?”
她有病,桑窈得出结论。
桑窈转过身,将小册子放在木匣里锁住,桑茵玥还在她身后叨叨,她一点也听不进去。
等到临近中午时,回门宴才开席。
桑府本就不算大,人也不多,但也满满的坐了一桌。
饭桌上气氛并不算冷。
话题每至谢韫,想说的他会纡尊降贵说两句,不想说的就敷衍的很明显。
还能敷衍,他其实已经很给面子了。
谢韫平日连自己族中的家宴都很少参加,更别提这种了。
桑印尚且稳得住,该说说,不该说的憋住,桑棘可就不一样了,从谢韫才进来起,就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
桑窈不是个会主动引话题的人,他们喝了酒,没有一开始那么拘谨了。
就在桑印和桑棘正在面红耳赤的讨论着什么时,桑窈只闷不做声的夹菜,吃饭。
她见谢韫没怎么动筷子,便悄悄靠近他,道:“不合胃口吗?”
谢韫道:“没有。”
桑窈把自己刚夹进碗里的一片笋夹到了谢韫碗里,然后道:“你尝尝这个?”
她觉得这个笋片特别好吃,她已经吃好几片了。
谢韫沉默片刻。
至少近六年来,谢韫就没有吃过别人筷子夹过的菜。
片刻后,谢韫低下头,在桑窈的注视中吃下了那片笋。
“我没骗你吧。”
谢韫没什么特别爱吃的东西,这笋在他眼里自然也是一般。
但他还是嗯了一声,道:“可以。”
桑窈又道:“我大伯他就是这样的人,你别搭理他。”
她嘱咐道:“他要是求你做什么,你可千万别答应啊。”
谢韫从不是那种会仗着关系的远近亲疏来随意帮别人做事的人。
他由衷问道:“他又不是你,我为什么要帮他?”
桑窈闻言抿了唇,脸又有几分发热了,她低声埋怨道:“饭桌上呢,你能不能别这样?”
谢韫盯着她红润的脸蛋,道:“饭桌上呢,你脸红什么。”
“……”
桑窈不想理他了,她同他拉开了几分距离,专心吃着自己饭。
除了偶尔会板着脸再给他夹几筷子青笋。
吃完饭后,谢韫被桑印邀请着去了书房,就在桑窈准备回到房间收拾一番的时候,大伯母又找到了她。
两人走在一起,苏和道:“窈窈,你这两天过得可好?”
桑窈点了点头,道:“挺好的,伯母你不必挂念我。”
苏和点了点头又轻声道:“好归好,窈窈你平日也不要太任性,且顺着谢大人。谢家不是一般的世家,你还是要稳固地位才是。”
桑窈其实很抗拒去讨论这些,她觉得嫁就是嫁了,既然是正妻,不开心的话和离就是了。
在那按部就班的好好活着就可以,为什么要想方设法的算计东西。
但她知道这话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为她好,便没有多做反驳,只是道:“我明白的。”
“这话可不只是嘴上说说,我们给不了你什么庇佑,你就得牢牢的把谢韫抓住才行。”
桑窈听的更难受了。
“对了,不知谢大人可有收侧室的打算?”
桑窈老老实实道:“他说没有。”
“窈窈你性子天真,日后若是有厉害的进来了,你可怎么办?”
以前谢韫说过不会有侧室,所以桑窈从未考虑这个问题。
苏和叹了口气,继续道:“……你的婚事已经解决了,茵玥的我还愁着呢。”
桑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道:“伯母你是想说……?”
苏和面露局促,道:“我是说……要不你劝劝谢大人,此行把茵玥也带回去?”
“伯母也没有别的意思,你们姐妹俩向来关系好,茵玥去了你们俩也好有个照应。”
“日后就算是别的女子进来了,你俩也能一致对外,你说是不是?”
“或者你留心着那边的人,看看能不能引引红线?”
桑窈久久不语。
她属实不知道应该回些什么,她甚至算不上生气,只是觉得这事离谱到让她光想想就觉得厌恶。
她不知道她的大伯母是怎么跟她说出这些的,
可能苏和是觉得她脾气好,好骗。觉得她的这份婚事实在是好的不能再好,所以想让自己的女儿也来分一杯羹,或是觉得,像她这种小时候病秧子,一直有点迟钝的人都能被谢韫瞧上,那桑茵玥也可以。
她并不对大伯母失望,因为小时候就是她骂的她爹,认为没有得势的桑印和当时年幼的桑窈是在桑家白吃白住。
后来桑印仕途有了起色,这才变了态度。
十年过去,她其实还是没变。
而且桑窈很不喜欢她说的话。
她凭什么她要认为谢韫以后一定有侧室,这种话真的很讨厌。
瞧出桑窈脸色不好,苏和连忙道:“我也只是随口一说,窈窈你不必当真。”
“确实不大合适,就茵玥那样……能活着就算不错了。”
“只是理是那个理,男人的话多不可信,他这般位高权重,总不可能一直喜欢你,你大伯当初就是这样,后来还不是纳了好几个小妾。”
桑窈抽出被苏和握住的手,甚至疲于骂她,只是道:“您不去先把您的提议说给大伯和茵玥听。”
“还有,你凭什么觉得大伯能跟谢韫比。”
言罢,她便没再多言,直接转身走了。
她一路脚步飞快,一想到苏和说的话就烦,位高权重关三心二意什么事?她爹这么多年就只爱她娘一个女人。
她什么都不懂,就在那胡说。
桑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跟谢韫本就不打算在这多留,按原计划吃了饭就会离开。
桑窈是回来收拾东西的,其实该带的东西早在成婚时就已经带的差不多了,这会除了那本小册子,也没什么好带的。
桑窈将收拾好的木匣放在桌上,恰逢这时,外面响起一阵和缓的脚步声,下一瞬房门就被推开,谢韫从外面走了进来。
桑窈抬眸看向他,原本对苏和的气才消了点,她闷闷道:“你怎么来了?”
谢韫随手关上了房门,站在这间少女闺房内扫量四周,道:“来等你。”
房内布置的精巧,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窗台前整整齐齐的放着几只用草编成的小动物。
兔子,蝴蝶,蛇等等,草体已经泛黄,看得出来放的有些时日了。
这里处处都是她生活过的痕迹,同谢家的那件房间很不一样。
她的被褥是淡淡的粉,窗前挂着风铃,小几上有一筐杂乱的绣线,他可以想象到,桑窈生活在这里的场景。
包括眼下的这个小动物,栩栩如生,很可爱。
但比她就差很远。
谢韫道:“这是你编的?”
桑窈看了一眼,道:“嗯,这个很简单的。”
她想了想,然后走到谢韫身旁,从中随便拿起一只她自认为编的最好的,递到谢韫面前,道:“这个送给你。”
谢韫低头,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
他对这类东西确实不太感兴趣。
可这只小兔子有点像她。
桑窈将小兔子放在他的掌心,然后回头拿了她的木匣子,道:“走吧。”
谢韫虚虚收拢掌心,将之妥善放进袖中。
同桑印告别了几句后,桑窈便同谢韫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车厢内很寂静,桑窈一直低着头捧着匣子没说话。
谢韫已经看她好久了,她都没有发现。
“你在想什么?”隔了半天,谢韫终于问出口
桑窈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她在生气。
但她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谢韫以前承诺过她不不纳妾,那时她也不是很在意。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苏和今天一说,她有点在意起来。
这一路并不远,没过一会两人便回到了谢家,桑窈进门时先把小匣子找了个地方放起来。
谢韫跟往常一样,回来后率先坐在长条案前,去翻上面刚送过来的邸报。
桑窈这次没有急着去睡觉,她垮着脸盯着他,然后终于问:“谢韫,你以后真的不会纳妾吗?”
谢韫放下笔,看向桑窈。
他原就生了一张冷脸,此话一问,他的脸看起来更冷了。
“所以你这一路就是在琢磨这个东西?”
桑窈才问出来其实就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
这个事谢韫很早之前就跟她说过,她后来也没有再去想过。今天脑袋就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很在意。
但谢韫其实什么也没做。
谢韫先是回答:“不会。”
后来又道:“我原本以为,你对我应该有着基本的信任。”
他一直很不理解桑窈为什么总是认为他会纳妾,他自认为并不是什么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可她却从好久之前就跟他说纳妾要经过她的同意。
但她凭什么认为,他一定会有这个行为。
除却信任问题,她既然喜欢他,那这份喜欢,为什么没有带着占有。
他很不悦。
桑窈闻言,心中也不由泛起了愧疚。
她低声同他道:“对不起嘛,我不该问。”
他绷着唇角,一脸的冷色。
桑窈很少见谢韫这么明显的生气,他有些慌乱道:“我只是突然间想起来了。”
“我没有不相信你。”
……
他不理她。
“你生气了?”
……
谢韫还是不说话。
很显然,生气了。
桑窈坐直了身子,后悔极了,都怪苏和今天跟她说一堆有的没的,不然她才不会好好的去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
她又喊了谢韫两声,他连看都不看她。
桑窈站起身,朝长条案走了过去,她蹲在他旁边,看着他冷冰冰的侧脸,小声道:“……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见谢韫还是不理她,桑窈又解释道:“今天大伯母一直在跟我说你会纳妾,我觉得好烦啊,我不是很想这样而且我们才刚刚成婚,她这样子……”
这里面不知道那句话戳中了谢韫,他终于看向了她。
但依然没什么好脸色。
桑窈道:“……我没有不相信你。”
她的嗓音很软,带一点无意的撒娇,但谢韫看起来无动于衷。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静静凝视着她。
桑窈站起身,突然灵机一动:“中午了,我们该亲亲了!”
谢韫没有来亲她。
桑窈觉得他真的好难哄啊,不像她,谢韫平日跟她说两句好话她就不生气了。
桑窈叹了口气,继续求他道:“谢韫,你别生气了,我做什么你才能开心起来呢。”
桑窈只是随口一说,但谢韫却理她了,他道:“你做什么都行?”
桑窈愣了愣,然后抿住唇嗯了一声。
她其实也没什么能做的。
谢韫合住邸报,对她道:“衣服脱了,躺这上面。”
他指着面前高高的长条案。
第73章 折腰
日光照进来,书案上有明亮的光线。
支摘窗还在开着,外面有一声接着一声的蝉鸣,绿叶繁茂,博山炉内轻烟直起,又散去。
桑窈松开捏住谢韫衣袖的手,她看了眼洒在桌案上的日光,又看向谢韫那张俊美的脸,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这句话包含了三个信息。
要干什么,在哪干,什么时候干。
其中无一不令她觉得惊诧,以至于她脑袋空白了半天,从中择出来一个,磕磕巴巴问:“……现在?”
谢韫的手交叠放在腿上,他看起来对自己的提议非常满意。
他嗯了一声,肯定道:“现在。”
日光照在他白皙的侧脸,他衣冠楚楚的坐着,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提议与白日宣淫没什么区别。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与人亲密还要挑一个恰当的时间。
比如深夜。
那时烛火会轻轻晃荡,外面寂静一片,冷月高悬,正是安寝之时。
同处一榻,要共同睡去。
睡这个字令人浮想联翩,所以晚间可能更容易勾起人的欲望。
实话说,谢韫其实不太明白。
他认为白日和黑夜都是做事的好时机,毕竟从睁眼,到安寝,她都在不停的在他面前散发着诱惑。
那种引诱他很难用语言表述清楚。
但却在他心里无比清晰,且同她在一起的时间越久就越清晰。
他甚至无法从他那贫瘠的二十几年里去找到一个可以与她类比的人或物。
因为所有的事物,都没她那么生动。
他想看她,也想碰她,据为己有也仍然不够。
人类大抵永远无法避免欲壑难填这几个字。
因为他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这样想得到她。
明明在很早之前。
在几年前的皇宫,在半年前的宫门外,她遥遥看向他的时候,并未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只是像一片羽毛,轻飘飘落向湖面。
那时的他,只是想让她别哭而已。
相较于一开始的怪异,如今的谢韫,已经非常可以直视自己的想法。
但很显然,桑窈暂时还没法直视他的想法。
她悄悄抬手,揽住了衣襟,好像是怕谢韫硬来一般。
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商量道:“……晚上吧。”
谢韫盯着面前这个漂亮的小女郎,略有几分诧异。他还以为她会率先拒绝地点,然后再拒绝时间。
谢韫没有朝她伸出手,而是耐心询问:“为什么要等晚上。”
桑窈看了一眼洞开的支摘窗,谢韫也随之望了过去,他提醒道:“可以关窗。”
桑窈脸颊红了红,她道:“可……那也是白天啊。”
她低声道:“我们要提前练习其他内容吗,可是我昨晚的还没学会。”
谢韫道,“不学新的,带你回顾。”
桑窈捏了捏手指,还是没法接受大白天脱光光的感觉,她光听着就觉得羞耻,便求他道:“晚上行不行?”
谢韫如实道:“晚上就看不清了。”
“……”
桑窈有些着急了,她低声道:“没什么好看的啊,你不是都看完了吗。”
谢韫没有说话。
两人目光相对。
桑窈率先败下阵来,此刻毕竟是她求人,她理亏。
她鼓着小脸,小声道:“而且我的手还酸着呢。”
她轻轻咬着下唇,脸蛋上的绯红一直未曾褪下,说这话好像是忍着极大的羞耻。
谢韫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伸手拉住了少女纤细的手腕,将她带到自己面前,缓下声音道:“你不用动。”
桑窈愣了一下,道:“真的吗?”
谢韫嗯了一声。
然后他回答了桑窈一开始问的问题:“是我没看够。”
有那么好看吗,桑窈抿住唇,心想谢韫变了。
她能感觉到谢韫在哄她脱衣裳,他哄的也太明显了,他刚才还在生气呢,这会就没看够了。
桑窈低着头,道:“可是……”
憋了半天,她还是没能把拒绝的话说出口。
因为她昨晚之后,她感觉自己并不特别抗拒此事,她想了想,如果这样能让谢韫不生气,好像也行。
反正昨天都看过了。
而且被看了半夜,她有点麻木了。
所以她现在再听见脱衣服这几个字,已经没有一开始的那种无措了。
而且她一开始不喜欢在谢韫面前裸露除了害羞外的另一个原因就是,她觉得自己并不好看。
可当那天谢韫夸了她好几句漂亮后,她觉得谢韫没有骗她,也没有安慰她。
因为他的语气听起来很认真。
从那以后,她就莫名有了一种不一样的心理,那就是胸大可能并不是一件需要自卑的事情。
别人有别人的漂亮,她也有她的漂亮。
犹疑片刻,桑窈就想,要不待会她就给他看一眼?然后立马就穿上衣裳。
她放弃挣扎,然后不无遗憾的问他:“那我们今天中午不亲亲了吗?”
谢韫闻言抿住唇,眸光微暗,一时并未回答。
她的神色变化被谢韫尽收眼底。
她看起来分明娇娇弱弱,但怪异的是,她总能轻易叫他掀起波澜。
一个眼神,一句话,随便是什么。
正当桑窈以为真的不亲了的时候,谢韫突然把她揽到怀里,桑窈没站稳,坐在了他的腿上。
谢韫的手落在她的腰下,两人四目相对。
桑窈听见自己心跳飞快。
在这有几分奇妙的,带着暗示一般的氛围里,桑窈试探性的,慢吞吞环住了他的脖颈。
继而在他的目光下,主动的低头碰了一下他的唇。
然后就被他搂紧,反客为主。
亲了好一会后,为了方便,她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再次跨坐在了她身上。
面前的衣襟有几分凌乱,她搂着他,然后把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她声音还带着轻轻的喘息,她还不忘哄他道:“你别生气了。”
谢韫吻着她的侧脸,轻声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生气吗。”
桑窈觉得有点痒,但她没有躲开,而是回答道:“因为我不相信你?”
谢韫否认道:“除了这个呢。”
桑窈不知道,他现在说话时与以前没什么区别,桑窈觉得自己其实可以不用脱了,他已经不生气了。
她熟练的扬起脖颈,方便他的吻来到她的领口,然后试着道:“因为你本来就不想吗?”
领口又大了一些,桑窈觉得有几分怪异。
她说不上来,只觉得今天跟昨天不太一样。
昨天她没有穿这么复杂的衣裳,他解的也很轻易。
片刻后,在越演愈烈的混乱里,谢韫在她耳边道:“猜对了有奖励。”
这让桑窈清醒了几分。
这正是与此同时,她被放在了桌案上。
桑窈试探着说出了几个答案,可是都错了,伴随着衣裳的减少,她心里有点害怕,到最后已经语无伦次了。
她揽着身上的最后一件衣裳,撑着书案颤颤巍巍道:“可以了可以了……我要起来。”
身下光溜溜的,这种袒露的姿势让她没有一点安全感,偏偏谢韫还站在她双腿间。
谢韫低头去吻她的唇,然后恶劣道:“继续猜。”
桑窈这会哪里还顾得猜谜题,她脑袋混乱,什么也说不出来,随便扯了几个谢韫都说她错了。
她难受极了,眼泪又被逼了出来。
谢韫吻去她的眼泪,道:“哭什么。”
桑窈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她只是觉得现在比昨晚要羞耻多了。
谢韫哄了她一会,然后将人抱了起来。把她放回了榻上,这让桑窈找回一点安全感,主动搂着他委屈巴巴道:“别让我猜了。”
想了想,她又有点不讲理道:“可我还是想要奖励。”
谢韫看着她潋滟的双眸,道:“晚上给你。”
桑窈好奇极了,她这会缓过来一些,心中的羞耻褪下几分,她捏着他的手指,像撒娇一样,跟他道:“你跟我说说吧。”
谢韫将她的手按在手下,道:“你真想知道?”
桑窈嗯了一声。
谢韫挑着她的下巴,看她期待的目光。
他的喉结滚动了下,道:“可你看起来还没有习惯……”
桑窈趴在他身上,很自然得与他另一只手十指相扣。
他没有说完,便又吻住了她,然后调换了下位置。
桑窈下意识的回应,她觉得她喜欢很谢韫接吻,除了有时候他太用力会让她有点不舒服。
一切都还算正常,直到她感觉谢韫的吻下移的太过分。
桑窈蜷起脚趾,红着脸道:“……别亲这儿。”
可谢韫非但没有从她小腹处回来,反而变本加厉。
等到桑窈想反悔的时候,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她伸手慌乱的制止,急切道:“等等等等一下!你——”
桑窈倒吸一口冷气,话音倏然止了下来。
白玉般的脚趾狠狠地蜷在一起。
一刻钟后。
桑窈心如死灰的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蒙的紧紧的,只剩下一只小巧的玉足裸露在外。
仿佛在诉说主人的羞愤。
谢韫没在床上,他坐在不远处的圆桌上,仍然衣衫整洁,他的目光正落在床上鼓起的被褥,然后静静的喝茶,漱口。
房内一切声音都被放大,包括这细微的水声。
正是夏日,桑窈此刻已经浑身是汗,可她不想出去。
她再也没法直视谢韫那张冷淡的脸了。
不对,她感觉自己现在已经没法面对谢韫了。
男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他好像是故意的,缓缓道:“你还要在里面待多久。”
桑窈闻言更想哭了,她又把被子裹紧,心想今天就算是憋死也不会出去的。
仅漱了一遍,他便给自己重新倒了杯茶,然后道:“别害羞。”
桑窈不理他。
谢韫又道:“你若是哪里不满意,可以提出来。”
虽然没什么经验,但他觉得自己做的应该还可以。
“我们以后可以一起练习。”
不要脸,真的不要脸。
桑窈夹着腿,不想跟他一起练习。
她愤恨的想,谢韫果然就是特别喜欢她,他可真是一点也不嫌弃她。
又是一会,谢韫站起身来朝她走过去,他弯下腰,大手扯过被子,不费什么力气的就把红彤彤的少女从被子捞了出来。
清凉袭来,桑窈舒服很多。
但她仍低着头不想看他,谢韫遂而轻轻的掐住了她的下颌,强迫她看着自己,不高兴道:“这就不认账了?”
“……”
桑窈看着他那张冰霜一样清冷的脸庞。
他还是那么清隽,拥有霜雪般干净又冷冽的气质。
只是看着看着,桑窈的目光就不由自主落在他的那张薄唇上。
她瘪着唇,心想她就说等晚上,他还不愿意。晚上好歹她会沐浴,刚才她都没有。
想到这里,桑窈不想活了,她又要掉眼泪了。
第74章 醋意
她身上已经松松垮垮的套了一件寝衣,从脖颈到心口一路的吻痕。
乌黑睫羽下泪光莹然,眼尾红彤彤,泪水沾在脸颊上,柔白的软缎中衣衬的少女肌光胜雪。
她真的好爱哭,怎么样都会哭。
谢韫一开始并不喜欢她掉眼泪,因为他总忍不住被她动摇,而现在在床榻上,他又恶劣的想让她多哭一会。
谢韫的手不由缓缓收紧,得寸进尺的想法再次冒出头来。
他开始在去冲冷水澡和再用一次她的手之间犹豫。
桑窈没他那么多奇怪想法,她还沉浸在悲伤中,啪的一下拍开了他的手,道:“你下回……下回不准那样了!”
谢韫愣了一下,也不生气。
他压下欲望,熟练的把她抱在怀里,敷衍的嗯了一声,然后道:“不准哪样?”
桑窈把脑袋埋在他胸口,自暴自弃的道:“不准吸我,也不能舔我,你不能亲我那儿!”
谢韫的手落在她的后背,一点也没给她留面子,他故意道:“可你刚才看起来很喜欢。”
“……”
桑窈安静了下来,悄悄捏住谢韫的衣袖,因为捏的太用力,指节都泛白了。
她没有否认,也羞于去回忆刚才的那一刻钟。
真的好可怕,人与人之间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玩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会不受控制升起奇怪的感觉。
隔了好一会,她才泪眼朦胧的跟谢韫提议:“那你下回再做的时候,要经过我的同意行吗?”
至少也得等她沐浴完啊。
谢韫拇指擦去她眼角的泪,然后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刚刚都说了,这是奖励,奖励不是每天都有的。”
桑窈面色变了变,这是她没想过的角度。
以至于她这会成功的被谢韫带偏了,遂而开始不乐意起来,她坐直身体,对他道:
“可是我昨天也摸你了呀,我都没说那是奖励。”
谢韫沉默片刻。
桑窈还以为他是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不由雀跃起来,她找回了点底气,又道:“那你要是非得这样说,我们就扯平了。”
但她说完,发现谢韫还在拧眉沉思。
桑窈安慰他道:“没事,一般情况下,我应该不会让你帮我……”
话音未落,谢韫在他面前伸出手来,男人骨节的分明的手伸在两人眼前。
桑窈盯着他的手,他肤色白,手也是一样,指腹有点茧子,手指修长,如玉一般。
“你说的对。”他道。
桑窈微微张唇,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
谢韫道:“若是想跟你扯平,我的手也得用一用。”
桑窈小脸白了白,她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谢韫讨论这些。
谢韫补充道:“别担心,我想用手应该会更灵活一些。”
她退开了几分,满脸震惊。
然后裹紧被子,义正言辞道:“你别想了,你不要脸。”
谢韫坐在床边,对她的愤怒不置可否,但他对桑窈从他怀里跑开很不满意,大手一揽,又把她带了回来。
桑窈轻轻的挣扎,埋怨道:“……你怎么搂不够啊,夏天很热。”
谢韫显然不热,而且他很想把桑窈带在身上,走哪带哪,但这种想法没什么可行性,只能在房里实现。
谢韫面不改色道:“别的夫妻都是如此的,别动。”
他低头要继续吻她,桑窈微微偏了偏脑袋,避开道:“等等。”
谢韫面露不悦:“你最好说说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桑窈现在有点嫌弃他。
但她不好直说,于是哄他道:“晚上再亲。”
但他的提议显然不起什么作用,话音刚落,就被谢韫捧着脸蛋亲上了。
谢韫的婚假说是有九天,但在第五天后,他就显得忙碌了一些。
平日在府里虽说不必上朝,但也总有各种各样的人来寻他,他的办公地方也不再局限于房内那方长条案。
桑窈因为这几天一直同在待在一起,有事没事就抱在一起玩,多少被玩的有点害怕了。
所以他忙一点也好。
谢韫的书房也在西行苑,离他们寝卧也有些距离,在同桑窈一起用过早膳后,谢韫便一直待在书房。
时间还未过巳时,身后巨大的漏窗外是一片青绿竹林,清风徐来时,会有竹叶婆娑的沙沙声。
因为地处幽静,书房内光线并不强烈。
陆荔坐在谢韫身侧的玫瑰椅,他道:“已经筹划的差不多了,但陆廷他自从上次被放出去后就收敛了很多,叙白你看什么时候动手合适?”
正如陆廷一开始所言,单靠一个贪腐是不可能彻底击垮他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所以在将近半年的冷落后,圣上又还是缓了态度,打算再给他一次机会。
但这本就是谢韫计划一环。
真正能让一个帝王忍无可忍,可以对自己亲生儿子痛下杀手的,从不是所谓贪腐这种小打小闹,而是谋反。
“孤会按你所言,将戎晏也带进去。”
谢韫嗯了一声,并未评价什么。
陆荔抿住唇,神色有几分凝重,他犹疑了半天,还是道:“叙白,你说父皇若是生疑了,应当如何?”
铲除一个风头正盛的皇子对谢韫来说或许还算容易。但这件事,陆廷可以死,却不能是他动的手。
陆荔动手,顶多是皇室内部兄弟相残,若是他动手,那就是世家逾矩打皇室的脸,所以早在几月前,这件事就移交给了陆荔。
他只会指点,而不会参与。
谢韫这样,其实也算是在帮他。陆荔厌恶陆廷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动手而已。
如今谢韫给他打了个开头,他反倒可以容易些。
这两年,谢韫已经不怎么管他了。
陆荔希望谢韫如此,可又害怕他如此,因为他不信任自己,却相信谢韫。
而此刻谢韫同往常一样,披着一身墨色外袍,姿态散漫的靠在椅背。
白皙的手指落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
陆荔继续道:“这几日父皇已对陆廷生疑,有几回甚至问孤对陆廷这事怎么看,孤给糊弄了过去,叙白你说……”
可他自己一个人说了半天,也不见回应。
陆荔抬起头看过去。
眉目冷峭的男人正微微垂眸,静静的看着什么。
陆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堆满书册卷宗还有各类书信的檀木书案上,在砚台旁边放了一个与此处格格不入的东西。
陆荔定睛一看。
……是一直草编的兔子?
草体已经泛黄,小兔子正面对着谢韫。
他犹疑了片刻,然后道:“叙白?”
谢韫这才移开目光,看向他。
陆荔心头一紧,道:“这只兔子,是有什么玄机吗?”
谢韫并未回答,而是静静道:“殿下,臣以为这些事您自己可以想明白。”
陆荔沉默下来,然后道:“叙白,孤只是想万无一失。”
谢韫道:“殿下,您是太子,您该学着自己做决定。”
“臣也有失误之时,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顿了顿,他又道:“我很忙,殿下您还是先回吧。”
陆荔脸色不大好看,谢韫的婚假一休休九天,这都第六天了,公事没见他处理一件,有什么忙活的。
而与此同时,桑窈正在南苑的小佛堂陪虞枝抄写经书。
她也是嫁过来才发现,在谢家的生活并不同她想象中那样如履薄冰。
她不需要管家,谢家也没有太严格的礼仪要求,谢府大的超乎想象,一些亲友平日也碰不上。
不管是谢夫人,还是她二嫂,平日都透着股松弛感,这府里的男人桑窈见的不多,但知道有的在从商,有的在从政,兴许是有谢阁老和谢韫在上面顶着,他们对升官并不执着。
平日讨论最多的,竟然是当地民生。
谢家本身有非常多的分支,本家的几乎都是与谢韫关系较近的人,目前她还未曾发现这府里有什么争斗。
沈妙仪同谢阁老仅有谢韫一子,自小就是把他当做继承人来培养。
桑窈偶尔会去摘月阁和沈妙仪还有虞枝坐在一起,虞枝同桑窈的性子有几分相似,都是不争不抢的。
只是桑窈这几天发现,温和的二嫂总是跟谢檐吵架。
夏日炎炎,桑窈正帮虞枝研默,而虞枝正在抄录佛经,还教桑窈:
“窈窈,日后你若是心头不爽利了,也可来此抄一抄佛经,心诚与否不重要,抄个两页自然就不气了。”
桑窈看虞枝手下笔走龙蛇,不由小声道:“二嫂心头不悦吗?”
虞枝生了一张淡然清冷的脸庞,她道:“也谈不上,为了旁人生气并不值得。”
桑窈心想,谢檐看着一副温和有礼的模样,她以为他同二嫂想必是琴瑟和鸣,怎么感觉三天两头的吵架。
虞枝说到这里,她对桑窈道:“窈窈,这么久你可同阿韫有什么分歧过?”
分歧?
桑窈仔细思索一番,心想她跟谢韫的分歧也太多了,这个男人仗着脑袋转的比她快,天天占她便宜。
只有她生气了才会过来哄她。
尤其是是在榻上那点事,她就算生气了他也不停下哄她。
桑窈越想越觉得不满意,刚要同虞枝说,虞枝便道:“不过想必也没有。”
她叹了口气,道:“阿韫性子闷,喜欢你那么多年,一朝得偿所愿,偷着乐还来不及,哪里顾得上同你吵架。”
这会桑窈是真的懵了,以至于她研墨的动作都停了停:“……这么多年?”
那个册子虽破,但看起来就是这两年的,哪来的那么多年。
虞枝嗯了一声,道:“窈窈你还不知道啊,我这也是听伯母说的。”
“说阿韫小时候对你一见钟情,这才一直没有娶亲,没想到阿韫看起来一副冷心肠,竟然对你那般痴情。”
桑窈回想了一番以前。
率先想起的就是那回她要摔倒,他不动声色的后退的场景。
那时的他看起来好像是生怕她碰到他一片衣角一样,躲那么快。
就这能叫痴情?
她犹疑道:“是不是……搞错了,我都不知道这些。”
虞枝道:“不知道才对呀,阿韫是个内敛的性子,你若是单看脸,是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他就算是喜欢也不会说的。再说,伯母应该是最了解阿韫的人,她的话应当不会有错。”
桑窈:“……”
有点道理。
她单单知道谢韫喜欢她,却不知道谢韫竟然这么喜欢她!
可他真的好能装啊,换不得一成亲就成天想着啃她。
临近午时的时候,桑窈从小佛堂离开。
再回西行苑的路上,桑窈想起谢韫,问道:“谢韫他回房了吗?”
侍女摇了摇头,道:“回少夫人,公子现在还在书房。”
桑窈脚步缓了缓,自成婚以来,这还是谢韫第一回 离开她那么久。
她看向不远处的房门,忽然不想自己一个人坐在里面等谢韫回来,她顿住脚步,仅犹疑了片刻,道:“那我们去找他吧。”
她美滋滋的想,这样就可以跟谢韫一起回来啦。
穿过垂花门,走过竹林小径,桑窈走近书房,踏上了台阶。
因为桑窈是从西面过来的,所以她率先走上的是书房侧方,她脚步有点快,心想待会必须得跟谢韫说以后到午时他就得自己回来,可不能再让她来找他了。
但才走了没两步,桑窈就看见前方有个端着托盘的侍女,停驻在那。
那侍女侧对着她,桑窈看不见长相,只能从这身段判断应该是个美人。
她将托盘放在窗台上,正站在原地轻拍着胸口,应该是在平复心情。
正当桑窈贴心的想问问她怎么了时,就见这婢女抬手,将身上这齐胸襦裙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小片雪白来。
桑窈跨下脸。
这名婢女嘴里还在轻声念叨着什么,桑窈听的不太清楚,她身后的那名侍女正欲呵斥,桑窈抬手制止,朝前走了两步。
这名婢女的嘀咕声才明显起来。
“公子,这是马蹄糕,是夫人命奴婢送过来的。”
“是奴婢亲手做的。”
“……”不是,送个糕点还要练习说辞呢。
那名婢女才说完,又觉得不满意,再次把领口拽低了些,桑窈离得远都能看见她胸前的突出了。
夏天本就穿的薄,她这样子简直生怕谢韫瞧不着。
桑窈又向前走了两步,那名侍女这才注意到桑窈,她身子一惊,连忙道:“少夫人好。”
桑窈看向那盘马蹄糕,那名婢女面露惊慌,立刻道:“少夫人,这这这是……”
桑窈脸色不大好看,她本就是一张明艳的脸,所以此刻越发显得不好说话,她道:“你要进去送糕点吗?”
“是……是谢夫人让奴婢来送的。”
其实沈妙仪当初只是说了一句谢韫有时忙起来会忘了用膳,让他们膳房注意着,今日是她瞧谢韫身边没有随侍,所以才自作主张的过来,想着碰碰运气。
她觉得桑窈应该是听见了。
婢女紧紧抿住唇,面露羞愧,在桑窈注视的的目光中站着,她怕桑窈责罚她。
见桑窈不说话,她犹豫了会,还是直接磕磕巴巴道:“奴……奴婢这就走。”
桑窈看向那盘无辜的马蹄糕,暂时没问她是谁,只道:“我帮你送吧。”
桑窈接过托盘,行至书房门口,她让侍女敲了敲门,然后自己道:“谢韫。”
很快,里面传来一道清晰的声音:“进来。”
桑窈端着托盘走近,谢韫原本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在桑窈来后放下了笔。
“不是说让你等我吗?”在桑窈走近时,谢韫捞住她,让她坐在了自己身侧。
少女此刻很明显不高兴,谢韫的拇指揉了下桑窈的轻轻撅起的红唇,道:“怎么了?”
桑窈不由想起方才那个婢女往下拉领口的模样,她若是没来,那人现在都进来了。
她哼了一声,指着面前的糕点,道:“有人给你送糕点呢,还是亲自做的。”
第75章 第四
那盘糕点被桑窈放在谢韫的书案上,上面只有精巧的六小块,看得出来从糕点的制作到摆放都花了点心思。
桑窈家中虽没谢家阔绰,但她也当了十多年的大小姐,没怎么碰过厨房,她瞧不出这马蹄糕是怎么做的,只能看出它好像很好吃。
谢韫扫了眼这盘糕点,然后看着少女面带不满的脸庞,目光带点戏谑,他嗯了一声,随即道:“待会扔掉。”
桑窈瞥了眼马蹄糕,她这会还能闻见淡淡的清香了,扔了着实有点可惜,她道:“算了,给净敛吧。”
她想了想,又觉得气不过,同谢韫道:“我刚刚在外面瞧见她拉胸口呢。”
她才嫁进来几天啊,谢韫娶了媳妇那人都能这样,那以前没娶的时候得嚣张成什么样。
指不定看过多少呢。
她望向谢韫那张俊脸,心想这人看起来清心寡欲,背地里却天天舔她的小花生,非常不正经。
那个婢女不会是在投其所好吧。
桑窈想想就一阵恶寒,她很不舒服。
谢韫的手还落在他的脸颊,说话时目光一直停在少女的脸上,他对此浑不在意,只道:“怎么,生气了?”
桑窈迅速道:“谁生气了?”
她看向谢韫,怀疑道:“你之前……经历过不少吧?”
被人蓄意勾引这种事,谢韫的确经历过,只不过几年前一番称得上残忍的杀鸡儆猴后,府里就没人敢做这档子事了。
他在外因繁忙,不会在哪里停的久,身边人也都知晓他的性子,几乎不会做这种会明显得罪他的事,除了三月份那回。
现如今,他因休婚假,这段时期罕见的并不想去处理公务,也不喜跟桑窈走哪都有人跟着,所以才令他们休沐两天。
就算是净敛,也得今天下午在能回来。
平日他在书房,净敛一般会在外守着,寻常人进不来。
就算净敛不在,那人也不敢擅闯,他不喜被打扰,她就算是请示了,谢韫也不会让她进来。
所以方才桑窈即便没来,也不会影响什么。
谢韫似乎沉思了一番,然后如实回答桑窈道“还好,三月份有一次。”
三月份?
桑窈想了想三月份,那时候的她还没跟谢韫熟悉起来,甚至话都没说几回。
她垮着小脸,然后幽幽道:“她怎么……那什么你的?”
谢韫回忆道:“我有一要事要谈,她便盛装打扮的借送茶之故进来,行止缓慢,处处撩拨,想方设法的靠近我,十分烦人。”
他又补了一句:“还故意用了味道很重的香露,沾了我一身。”
桑窈:“……”
他为什么能记这么清楚?
桑窈抿住唇,好半天没说话,她甚至觉得摆在面前的这盘马蹄糕都没那么香了。
但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谢韫记得清不清楚又不关她的事,她都已经嫁进来了,反正也是被他威逼利诱的,才不想管他以前怎么样。
大不了等他解决完戎晏这件事,他要是违背当初他说的话,那她就跟他和离,到时候且就让他丢人去吧。
隔了一会,桑窈挣扎过后还是状做不在意的问:“然后呢?”
谢韫并不知道就在这短短的几个瞬间,怀里的小美人已经想到了和离这件事,他轻飘飘道:“然后我们成亲了。”
桑窈怔愣片刻,然后看向男人的脸。
她花了一会才把这件事在她脑袋里顺明白,乌黑的长睫眨了眨,继而雪白的小脸铺上一层粉红。
其实他也没说什么,就算是成亲了,这个男人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从一开始桑窈就跟他说,要温柔,但是直到现在他也很少温柔。
但有时候,他稍微柔和一些,桑窈就觉得心脏要跳出来。
她指着他,羞恼道:“谁……谁勾引你了!”
她记得她当时都快害怕死了,生怕自己茶倒的不好被他记恨,结果他脑袋里装的这些东西。
“而且我没有用香露,我都没有碰到你,怎么沾你一身。”
谢韫看起来不愿意与她争辩这个问题,他让桑窈坐在他怀里,手掌落在少女的臀部轻轻用力,淡淡道:
“桑姑娘,请你放心,我对除你以外的人不太感兴趣。”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不介意你在我面前拉一下领口。”
“所以请你别再吃这种毫无意义的醋了。”
“……”
桑窈好半天没说话,但她很想说,她没吃醋。
可她又觉得凭借她的水平,好像很难在争辩上赢过他,遂而作罢。
她看向那马蹄糕,觉得这盘小糕点也不是那么碍眼了,她道:“只是一个来给你送糕点的丫鬟,我才不介意。”
“我也会做的。”
“那天那个小糕团,我真的会做。”
谢韫知道桑窈的手很巧,她绣的东西总是比别人的要精致,就连他书桌上的这个小兔子,都折的比别人要好看。
而且她的手还很嫩,反应也快,不管他教什么,她一下就会了。
很有天赋。
所以桑窈说她会做,谢韫一点也不怀疑。
谢韫嗯了一声,道:“我知道。”
但桑窈觉得谢韫肯定不信,道:“你别不信啊,我晚上做给你看。”
桑窈说完,便从谢韫手里解救出自己的屁股,然后站起身来,对他道:“走吧,吃饭。”
谢韫以为桑窈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在晚上进了小厨房。
彼时谢韫正才同谢檐说完话,就在准备回房间的时候,桑窈出现在了他面前。
她的衣袖微微卷起,雪白的手臂上沾了点面粉,站在不远处朝他挥手,道:“谢韫,快过来。”
净敛站在谢韫身后,休息几天后,他整个人简直神清气爽,对谢韫也越发的有耐心了。
今天下午还替谢韫处理了个新来的婢女,他可最喜欢干这事了,那都是她的主子和少夫人爱的证明,他俩天造地设的一对,他可不允许任何人企图破坏!
净敛见状,为了不打扰主子和少夫人,自然而然的提议道:“公子,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谢韫没理他,一般这种情况就是默认了。
但他才要走,桑窈就笑着同他道:“净敛,你也来。”
桑姑娘笑起来真美。
他心神愉悦的想。
但谢韫看起来不太高兴,净敛有点害怕,他心虚的跟在谢韫身后,低声解释道:“公子,属下……也不能拒绝少夫人吧。”
“不说话很难吗。”谢韫冷冷道
净敛不说话了。
小厨房内有几分凌乱,丫鬟正在帮桑窈收拾,桌面上摆了一盘……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谢韫与净敛的目光同时落在上面,双双蹙眉。
桑窈道:“那个是失败品,我打算一会扔掉的。”
她指着面前的蒸屉,道:“这次一定可以。”
净敛开心极了,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拍马屁了,他道:“少夫人您在做什么,属下方才外面就闻到香味了。”
他指着桌子上那个失败品,道:“不愧是少夫人,连做岔的都这么香。”
桑窈不好意思道:“没有那么夸张呀,它太丑了,我都瞧不下去。”
净敛立马接话,反应极快道:“可主子方才还在跟属下夸您做的好呢。”
他可真聪明!
桑窈转过身来,惊喜的望着谢韫,道:“真的吗?”
一直没说话的谢韫:“……嗯。”
桑窈跑了过来,然后坐在了谢韫对面,她看着那盘丑丑的东西,期待着小声道:
“你要是想尝尝这个,我也不会阻止你的。”
“净敛,你也尝尝。”
谢韫没法去形容这盘东西有多丑。
他平日饮食清淡,对糕点等并不热衷,送到他面前的无一不十分精巧,这还是他第一回 发现原来糯米可以被蒸成这个丑样。
在桑窈欣喜的目光下,谢韫犹疑良久,然后抬手将之拿起,因为里面含水比较多,还拿塌了一块。
他咬了一口。
谢韫脸上惯来看不出什么情绪,净敛见状也美滋滋的跟着捏起了一块。
少夫人做的,不吃白不吃。
他一下咬了一大口。
片刻后,他咀嚼的动作生生停下。
很难具体形容,没有一点糯米味,也没有其他味道,只有里面的水,有点酸。
总之,当之无愧是个失败品。
而恰逢这时,桑窈呀了一声,转身去了谢韫身后的锅炉旁。
净敛好想吐出来,他看了看谢韫,只见他的主子缓缓的把一整块直接吃完了,完全看不出抵触。
他绝望的看着手里的半块,为了不被割舌头,艰难塞进了嘴里。
真是,别看它长的丑,它尝起来也不怎么样。
总之,是块表里如一的糕点。
而这时,桑窈已经捧着一盘好看很多的糕点走了过来,放在谢韫面前,笑意盈盈对他道:“这个一定好吃!”
他重新拿了一块,简短点评道:“好吃。”
桑窈满意极了,她指了指旁边的失败品,道:“这个我蒸久了,不太好吃。”
净敛心想,确实。
他这个月的阴影全在这块糕点上了。
谢韫却道:“没有,也很不错。”
净敛默默抿住唇,看他一向不苟言笑,从不给任何人面子的主子。
谢韫毫不吝啬的夸赞道:“你很厉害。”
夜幕降临,桑窈从谢夫人那回来时,谢韫已经沐浴后半躺在床上。
他正在翻看一本泛黄的古书,神色认真,偶尔凝眉思考。
谢韫果真是个极有自制力的人,公文处理完了,还能腾出时间来看书修身养性。
这次就连她回来,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把她搂住。
桑窈这几天恰好有点累了,这两天夜里她虽然没有学习新的内容,但一直在温习之前的。
以至于才短短五六天,她的脸皮就比之前要厚了不少。
她率先进了湢室沐浴。
出来后觉得房内烛火有些暗淡,还贴心道:“要不要再燃一盏灯呀?”
谢韫目光从书上移开,然后看向桑窈。
她穿着白色的软缎寝衣,乌发垂散下来。
布料轻薄贴身,很明显能看出里面没有穿小衣。
是他要求的。
但也不全是,八月底天气燥热,到了夜间更是有些发闷,房门就算当了冰鉴则仍然有几分闷热。
她在晚上会习惯在里面穿一层不薄的小衣,没一会就能闷出汗来。
他一开始不让她穿她还骂他,现在才过两天,她就已经可以不用他脱,自己走出来了。
虽然看起来还是有几分拘谨。
对于桑窈,谢韫其实并不算一个忍耐度极高的人,从新婚之夜到现在,一共才六晚。
但他已经觉得过了很久。
谢韫将书放在一旁,对她招了招手道:“过来。”
桑窈乖顺的走过去,然后熟练的屈膝上床搂住他,轻轻擦过他,桑窈轻轻提着意见,道:
“下回你到用膳时辰了要自己回来,别等我去找你。”
谢韫的嗯了一声,道:“好。”
说话间,谢韫将方才的那本书递到她手里,道:“你带来的书看起来还不错。”
桑窈愣了愣,低头看着那本书,书页正翻开,还停在谢韫刚才看的那一页,上面的彩色绘图猝不及防映入眼中。
此刻的她已经不同于六天前的她,她小脸狠狠一皱,连忙将之阖上,惊慌道:“你你你刚才就在看这个?”
这是她姐送给她的“秘笈”,传说可以拿捏男人的破书。
谢韫的前襟已经微微敞开,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他不以为耻的道:“受益匪浅。”
“……”
他又重新让桑窈贴近他,手指慢条斯理的挑开她身侧的衣带,然后道:“别害羞。”
谢韫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道:“桑姑娘,今天晚上要练习新课了。”
他轻轻吻着桑窈的侧脸,然后不等桑窈说话,便攥着她的下巴跟她接吻。
桑窈一边回应一边慌乱,她这几天其实已经跟谢韫练习过许多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只觉手和嘴已经是人们亲密的极限了。
昨天,还有前天,她几乎都与他坦诚相对,明明是一样的方式,但每一次都在原有方式保留内核,其余推陈出新。
她觉得已经没有什么新的内容。
那谢韫口中的新内容,就只剩下一种了。
那就是她们练习到现在的终极目的。
可桑窈还没怎么准备。
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有点突然。
还有点怕疼。
在她的慌乱中,她已经被剥干净。
话说回来,她之所以能够坦然的听谢韫的话不穿小衣,其实是因为她发现,穿了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处。
几个呼吸间,桑窈的手已经没法搂住谢韫的肩膀了,有了经验后,她现在已经非常明白谢韫是要干什么。
但她还是不由自主红了脸,很不习惯,她还动弹不了,谢韫的力气很大,她根本合不住。
慌乱之下,桑窈只好看向别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看见床头的小几上摆放着一只小兔子。
是那天他送给谢韫的那一只。
今天她在书房也看见了,放在桌案上一个很显眼的位置,那时她还莫名觉得有点开心。
其实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开心,就像是今天她为什么看见那个婢女会觉得生气一样。
很诡异,她只用了短短的六天就习惯了谢韫的这种极致亲密的碰触,甚至可以大方的在他面前袒露身体。
她以前根本想象不到。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都觉得她必须要成亲,不管是跟谁,这都是她必经的一场劫难。
但那时候,谢韫跟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并不觉得这是一场劫难。
他越往下,桑窈就越紧张,她胡乱的道:“新……新练习是什么,是圆圆……吗?”
谢韫道:“不是。”
他贴心道:“不过待会你若是接受不了,可以明天再试。”
桑窈觉得自己没什么接受不了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纯真的桑窈了。
她脑子里也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她越来越慌乱,目光又回到了那个小兔子身上,然后磕磕巴巴道:“你……你很喜欢它吗?”
“我教你叠好不好,我最会叠这个了。”
谢韫的手碰到她,桑窈浑身一抖,又要哭了。
她看着那小兔子,只顾着分散注意力,口不择言道:“这还是小时候杨大哥教我……”
话音戛然而止。
桑窈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她转而道:“我会折很多小动物,我跟嬷嬷学的……”
可谢韫已经停下动作,他紧紧的盯着她,目光危险道:“你说什么?”
他仍没有放开她的腿,桑窈本来就紧张,这会更紧张了,她避开他的目光,道:“我什么也没说……”
“我乱说呢。”
她真的搞不明白,谢韫为什么那么在意杨温川,她都能指天指地的发誓,她对杨温川绝对没有别的心思,他们俩甚至没说几句话。
就算是小时候,她那是还不到七岁,别说事了,她连杨温川的脸都不记得。
这小兔子她只是无聊会折,因为会的时间早,所以折的也熟。
她会折小蝴蝶呢,小蛇呢,跟杨温川又没什么关系。
可谢韫就是听不得她提杨温川。
谢韫确实听不得。
他本来觉得杨温川那人十分讨厌。
而现在,他觉得杨温川更烦了。
谢韫黑着脸,自从几天前桑窈把小兔子送给他以后,他若是去书房,就会带到书房放着。回卧房时,也操心这小兔子会被谁偷去,会顺手给带回来,然后第二天再带去。
结果他带来带去好几天,这玩意居然是杨温川教她的?
他看着面前磕磕巴巴解释的赤裸少女,无声间甚至动了以公谋私把杨温川撵回江南的念头。
谢韫坐起身,松开她,就在桑窈发愣的时候,谢韫从小几上把那草兔子拿了过来。
桑窈眼里还有雾气,她道:“干嘛呀。”
谢韫道:“拿着。”
桑窈乖乖拿起来,然后可怜巴巴的看向谢韫。
谢韫重新按住了她,桑窈拿着小兔子,十分无措。
谢韫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他道:“拆开,折个别的。”
桑窈不愿意在这时候做这个,但紧接着,她就不受控制的倒吸一口冷气,手臂轻轻颤抖,眼泪流的更厉害了。
“轻……轻点,我折,我折……”
方才谢韫没开始倒好,现在他开始了,桑窈别说是折东西,说话都是煎熬。
可谢韫非得逼她。
桑窈靠在衾被上一边哭一边颤抖着手把小兔子拆开,中途这片草掉了好几次。
最后桑窈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在这恶劣的环境中,艰难的抖着手给他歪歪扭扭的折了一只她最不喜欢的的小蛇。
一刻钟后,桑窈泪眼朦胧的靠在床上,手臂旁是一只草编的小蛇。
谢韫没有去漱口,而是将小蛇拿起,轻轻放在了小几上,然后搂着桑窈去跟她接吻。
桑窈想避开,但她没什么力气。
片刻后,她察觉到了什么。
桑窈主动低声道:“我给你摸摸,你别生气了。”
谢韫却仍不高兴,他道:“今晚不玩这个。”
差点忘了,还要圆房。
正当桑窈开始做心理准备时,谢韫搂住她,双手罩在了他很喜欢的地方,然后在她耳边不容置疑的说了两个字。
第76章 思考
那只不太好看的小蛇静静的立在小几上,圆圆的蛇脑袋向着床榻。
因为它是由做小兔子的草改编而来,那片草多少有点不太合适,又因折它的人不是很自愿,所以它长的着实不太好看。
桑窈没干过这么羞耻的事,对此她实在惊诧于谢韫那惊人的想象力。
但桑窈没想到,比起戳来戳去,谢韫那聪明脑袋能想出这么一种奇怪又离谱的方式。
还不如来戳她呢。
这个姿势还要她来动,还非常考验她的体力,时间长了磨的还有点疼,每做一会就累的趴在他身上歇一会。
……
夜色渐深。
一切归于寂静后。
此刻,清冷的月光正照在昏暗的房间里,桑窈背对着谢韫,被他从身后搂着腰。
沐浴后身上很干燥,夜太深,天也没有那么热了。
谢韫的手臂使得两人紧紧相贴,因为省麻烦,她沐浴后也没多此一举再着寝衣,就这样光溜溜的靠在他怀里,而谢韫身上的衣料一直未曾彻底脱下过。
四下一片寂静。
她在想她跟谢韫是怎么走到如今这一步的。
毕竟乍一看来,她跟谢韫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但也不全是。
虽然她总是在嘴上说讨厌谢韫,其实从很早之前,她就觉得谢韫在上京是无可替代的。
他总是像只姿态傲然,一尘不染的河州白鹤,斯文和儒雅中透着冰刃般的锋利。
那时桑窈还并不了解他,也没跟他说过几句话,但其实这近十年里,她已经看他很久了。
她对他其实不是很陌生。
桑窈对着旁边的枕头发了会呆,还没等她琢磨出为什么她总是能自然而然的跟谢韫一起不要脸时,搂着她腰的手就忽然紧了紧,男人低沉的声音从耳侧传来:
“转过来。”
桑窈眨了眨眼睛,回过神来。
她听话的转过身去,纤细的手臂攀上谢韫的腰。
她道:“你怎么还没睡着?”
谢韫如实道:“看不惯你背对着我。”
桑窈翘起唇角,心想谢韫喜欢她其实非常有迹可循,这也太粘人了。
她哦了一声,道:“但我睡着的时候可能还会转过去。”
因为已经习惯靠在一起,这会她的手自然而然贴着谢韫腰上的肌肉轻轻滑动,没一会就钻进了他的衣摆,她凭着印象去摸那块刺青,结果才开始动弹就被谢韫抓住了手腕。
他声音危险道:“你这是还不满意?”
桑窈:“……”
她收回手,低声道:“什么满不满意,你说话一点也不正经。”
其实桑窈很早之前就发现了,谢韫这人,你说他表里如一也的确如此,你所说他表里不一好像也行。
总之特别喜欢一本正经的说那些不正经的话。
谢韫没有理她。
桑窈便仰起脑袋,道:“你还没消气呢?”
谢韫道:“我没生气。”
桑窈:“你那叫没生气?”
谢韫嗯了一声,然后理直气壮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冷静道:“你太高看杨温川了,区区一个翰林修撰官,还不至于让我留心,至于这新科状元,这几年因为旱情,考生人数骤减,质量参差不齐,大不如往年。”
一连串说了一堆,最后他总结道:“瘸子里面挑将军,挑中他了而已。”
桑窈哦了一声。
黑暗中她看不清谢韫的神色,但她心想,刚才黑着脸黑半天的人可能不是他,这会心满意足后又开始不承认了。
不过谢韫的嘴一向很硬,桑窈懒得跟他辩解,便也就由他了。
桑窈慢悠悠的跟他聊天,道:“谢韫,你以前是不是偷偷看过很多那种秘戏图?”
不然他是怎么写出那样狂放大胆的文章的。
虽然没有真正的春红图细致,但那前期和后期的描述可都十分大胆。
谢韫不知道桑窈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他如实道:“没有。”
“只看过你带来的。”
桑窈一个字都不信。
谢韫是真没看过。
这种事不需要特地学习,他看见桑窈就很自然的想到了。
他倒是怀疑桑窈看过不少,书,铜钱,上面什么东西都有,这个小笨蛋一个也没学会。
桑窈并不知道谢韫已经在怀疑她的学习能力。
她还靠在谢韫怀里,安静的听着男人一声接着一声的心跳。
她想,他们也认识不短一段时间了,在成婚之前,桑窈就对他莫名有种信赖,看见他总会紧张,会心跳很快。
成婚之后,虽然没那么紧张了,但仍想靠近他。
所以桑窈想,跟他成亲似乎挺好的。
只是有一头不好,这人不太会哄人。
嘴上从没说过喜欢她,这让桑窈不太满意。
桑窈这样想了,就开始提意见道:“谢韫,虽然你脾气大,嘴又硬,还老欺负我,但如果你能温柔点,我会原谅你的。”
“而且你既然喜欢我,就不要总是藏着掖着。”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黑暗中,谢韫闻言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道:“桑姑娘,请你拿出我欺负你的证据。”
桑窈更不高兴了,她现在听着这桑姑娘几个字觉得莫名别扭,谁家成亲了以后还姑娘姑娘的叫着的。
这样想着,连带着她语气就不太好,她动了动身子,道:“这不是证据吗。”
谢韫感受到她,呼吸滞了一瞬,然后义正言辞告诉她道:“这不算。”
“凭什么不算,我都被磨痛了!”
谢韫趁机覆上揉了一下,认真道:“揉揉就好了。”
桑窈身子一缩,没想到他那么厚颜无耻。
还没等桑窈骂出口,谢韫就已经回答了这位自信苹果第二个问题,他不算肯定也不算否定的道:“就算我没说,你不是也知道的很清楚吗。”
桑窈闻言哼了一声,得意道:“我清楚是因为我有证据。”
谢韫随口道:“什么证据?”
桑窈道:“不告诉你,说出来怕你尴尬。”
谢韫这辈子没体会过尴尬是什么感觉。
他并没有把桑窈所说的证据放在心里,只配合道:“谢谢你的贴心。”
桑窈美滋滋的想,她要在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这小册子拿出来,让谢韫哑口无言。
天天在她面前装来装去,其实他早就暴露了。
她想象不出来当时谢韫的表情会是什么。
不知道如他这般做什么都从容自在的人,会不会也尴尬到不想活了。
不过也没关系,作为他的妻子,她不会笑他的。
第二天谢韫起的很早,清晨时桑窈隐约听见外面有人扣了扣门,谢韫好像是那时起身出去了。
桑窈感觉到自己脸颊被亲了亲,但她因为太困,就没有睁眼。
今天一早,桑窈睁开眼睛的时候,房里只有她一个人。
这几日每天一睁眼,谢韫都在她身边,这会她还有点不习惯。
一上午谢韫都没回来。
独自用过午膳后,桑窈问身边的侍女怀梦,她道:“谢韫他回来了吗?”
怀梦道:“公子方才才回来,正在书房里,似乎是在同哪位大人议事。”
桑窈哦了一声。
她在心里默默算着谢韫的婚假还有几天,这几日过得飞快,再加上今天,还有三天他就要回朝堂了。
今天已经过去一大半了。
以前爹爹说谢韫日理万机,都快忙疯了,那等他婚假结束后,不会天天不着家吧?
桑窈想想觉得有点烦,在房间里又等了会后,她便出了门,还顺手带了盘糕点,给她送过去。
从小厨房出来后,桑窈看着侍女手里的糕点,突然道:“对了,府里是不是有一个……”
她仔细回想着那名婢女的相貌,然后同她道:“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杏眼,下巴上有颗小痣的丫鬟?”
怀梦是沈妙仪给她挑的,对谢家很熟悉,她闻言立即道:
“少夫人您说的是逾青吧。”
“她是这个月府里新来的,不过昨日就因犯了大错被逐出府了。”
桑窈哦了一声,默默心想,这不会是谢韫做的吧。
正当她出神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呼喊:“桑姑娘!”
是太子陆荔。
他看起来同以往没什么变化,看桑窈时笑的眼睛弯成月牙,仍有少年意气。
桑窈停住步子,道:“殿下……”
还没说完,陆荔已经走到她面前,直接到:“不必多礼。”
他笑意盈盈道:“啊呀,差点忘了,我应该叫你谢夫人了。”
他又道:“叙白待你如何?你姐姐最近可爱念叨你呢。”
桑窈一听见桑姝,便即刻道:“他对我很好的,殿下,我姐姐可还说什么了?”
陆荔摇了摇头,道:“除了关心你,还能说什么。”
桑窈嗯了一声,她觉得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见过桑姝了。
以前没成亲倒还能进宫,现在可就不太方便了。
想着想着,她忽然察觉出不对来。
陆荔是怎么知道的?
她从没听姐姐提起过陆荔,可是这已经是陆荔第二次说她姐姐了。
这次言辞中似乎还颇为熟稔。
可陆荔是皇后之子,自幼不受宠,长大后居东宫,而她姐姐在后宫中也算低调,这两人也是八竿子打不着啊。
她的脑袋想不到其他层面,便试探着道:“……是我姐姐亲口同殿下您说的吗?”
陆荔看起来心情不错,他点点头道:“寂月宫的娘娘很好说话哦。”
顿了顿,陆荔看着桑窈这张带几分疑惑与凝重的小脸,目光扫了一眼桑窈身后,然后故意凑近她道:“你姐姐说她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他信誓旦旦道:“窈窈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恰是这时,谢韫揽住了桑窈的肩膀,让她同陆荔拉开距离。
谢韫面色不善,道:“殿下,你有这时间,不如去坤宁宫尽尽孝。”
陆荔哈哈笑了两声,道:“说的对,那叙白我先走了。”
桑窈还没明白,她道:“……怎么了?”
谢韫拉过她的手,淡声道:“没什么,只是皇后病重,时日无多了。”
第77章 离别
桑窈根本没见过几回皇后,只记得皇后娘娘看着是个仁慈宽和的人。
这样一说,桑窈才发觉她每次瞧见皇后的时候,她都是一副没什么生气的模样。
听说皇后娘娘是太子殿下的生母,怎么他生母生病了,他看起来这么开心?
还有是什么礼物,陆荔怎么知道的?
陆荔走了后,她侧过脸庞问谢韫:“殿下刚刚提到了我姐姐,他跟我姐姐有什么牵扯吗?”
谢韫对陆荔的管教并不多,除了少数情况下,他不会特别去干涉陆荔的决定。
而桑姝也不是个简单的女人,这段时间她跟太子的牵扯他知道一些,但他没有去特意关注。
这两人之间的合作其实可以预料,其中牵扯复杂,他不想让桑窈去考虑这些。
谢韫便没有跟桑窈多做解释,而是道:“别理他,你姐姐没什么事。”
“真的吗?”
谢韫的手从桑窈的肩膀滑到了她的手腕,然后扣住了她。
他嗯了一声,道:“回去吧。”
桑窈确实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基于她对谢韫的依赖,也没有对此多问,跟着谢韫一同回了房间。
桑窈今天其实不太开心。
她从今天一早就没看见他,他今天走那么长时间,也没有让人给她传句话,就这样让她从早上等到现在。
什么婚假,也就前五天勉强算的上是婚假,这两天他老是待在书房。
但她想到谢韫的身份,又体贴的把这份不满压了回去。
谢韫拉着她的手,两人一同回到房间。
现在好不容易见着面了,谢韫一路上也没怎么跟她说话。
甚至没问她吃饭了没有。
这其实是常态,同谢韫相处的时间越久,她越能感受到谢韫的确是个话少的人。
那份不满又冒了头,桑窈在心里抱怨,话少,也不体贴,更不温柔。
跟他吵架,她还吵不过他。
谢韫原是握着她的手腕,走着走着,男人的手就往下滑了滑,与她手指相握,人冷冰冰,手倒是挺热的。
算了吧。
桑窈默默的鼓着脸颊,心想看在他拉她手拉的还算紧的份上,就原谅他吧。
谢韫推开门,桑窈主动道:“你用膳了没有,午时都过去好久了。”
谢韫匆匆道:“刚才在宫里吃过了。”
桑窈哦了一声。
谢韫没再说话,他松开了她的手,然后在桑窈的目光下,径直走向了长条案。
他抽出了张信纸,正提笔写着什么。
看起来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
桑窈自己一个人走到案桌前坐下,她盯了他一会。谢韫一直很专注,根本没注意她,桑窈就自己抽出了本看了一半的话本子来。
这话本子套路俗套的很。
说是一个官老爷的小妾因为貌美被抬进府,官老爷宠幸几回就失了兴趣,平日对小美人不闻不问,后来小美人就跟官老爷的儿子好上了。
儿子对小美人处处体贴入微,日日嘘寒问暖,两人天天厮混在一起,从此在官老爷的眼皮子底下过上了幸福生活。
那儿子非常会哄人,日日都是甜言蜜语,什么心肝儿,好卿卿,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桑窈低头看了两行,看不下去了。
谢韫可从来没这么哄过她。
看他这副样子,以后好像也没有哄她的打算,她可真是个苦命的小娘子。
她双手捧着脸颊,默然不语。
心想这个男人还记得吗?
早上没有跟她亲亲,中午也没有,回来就搁这写他的破信。
桑窈不想跟他说话了。
但她哀怨的目光很明显。
谢韫在她的目光下,低着头,把原本要写三百字的信硬生生压到了五十字。飞速写完后将之折起,打开门交给了净敛。
再回来时,桑窈还坐在圆凳上,半点目光没给他。
少女满脸写着不高兴,
谢韫走到她身边,伸手摸了下她的下巴,道:“生气了?”
桑窈抿住唇,说不跟他说话就不跟他说话。
她浑身带着火气,站起身就要往床边走,结果刚迈出步子就被谢韫扯到了怀里。
谢韫从来都是不喜欢解释的人,但他低头看向桑窈,还是道:“今天早上是圣上急诏,方才的那封信要在末正时分送出去,截止现在,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他破天荒的哄她道:“别生气了。”
他哄人的手法真的很笨拙。
桑窈抿住唇,憋了一会后没憋住,别别扭扭的哦了一声。
她道:“我又没生气。”
她想了想,又道:“我也没有等你,只是你下次有什么事,应该派人跟我说说啊,比如今天中午,我都不知道你不回来用膳。”
谢韫嗯了一声,他搂着她,心想她真的好粘人。
桑窈又操心道:“那你婚假结束后,岂不是更忙了?”
谢韫沉吟片刻后,道:“严格来说,确是如此。”
“那有多忙?”
谢韫道:“中午可能不会回来。”
桑窈:“……”
她沉默了半天,继而发现谢韫那张冷淡的面孔上显出几分笑意,他道:“桑姑娘,为了防止你太想我,我会想办法避免这种可能的。”
他真的好自信。
桑窈下意识就想反驳,但话才要出口,就被他揽着腰,骤然把余下的话堵进了唇里。
桑窈愣了一下,然后伸手搂住他。
日光透过漏窗,照在两人身上,他的吻技越发娴熟,桑窈比不过他,没一会就消了脾气,她靠在谢韫身上。
在这个吻还未曾结束时,房门就被敲响。
桑窈回过神,连忙推开了谢韫。
突然被打断,谢韫显然也很不高兴。
净敛在外简洁道:“公子,宫里传消息过来,让您即刻就入宫。”
“……”
桑窈同谢韫拉开了些距离,道:“你赶紧走吧。”
谢韫抿住唇,桑窈抬头看他,发现男人唇角沾了点她唇上的口脂。
同这张正不高兴的冷脸格格不入。
她脸颊发热,上前用帕子帮他把这点嫣红擦掉,又道:“现在走吧。”
谢韫目光不耐的看了眼房门,继而看向桑窈。
少女唇色嫣红,双眸盈着秋水。
谢韫搂着她的手松了又紧,在净敛再次出声前,抓紧时间又低头对着她的唇狠狠亲了一口,这才不情不愿的松开。
他还留了一句道:“晚上再继续。”
桑窈嗯了一声,目光再次回到他的唇角,她眉头一皱,抬手道:“等——”
才说出口,谢韫松开她已经阔步走出了房门。
净敛飞快跟在谢韫的身边,他缩着肩膀,小心解释道:“公子,是李公公亲自来催的,属下也是没……”
谢韫看了他一眼,这会心里正烦,他道:“闭嘴。”
净敛盯着谢韫的脸,不由瞳孔放大,他跟着谢韫转了个弯,然后道:“主子,您……”
谢韫听他说话就不高兴,冷声道:“聋了吗?”
眼看就快走出府,净敛鼓起勇气,道:“公子,属下确实有事要说。”
谢韫脚步慢了下来,他睨着他,沉声道:“这件事最好跟你的命一样重要。”
净敛咽了口口水,低着头道:“主子,您嘴上还有少夫人的口脂,没擦干净。”
空气静默片刻。
谢韫出来的急,没有带帕子。
他伸手接过净敛递来的帕子,擦了一下。
一开始,桑窈以为最迟不到晚上,谢韫就会回来。
但夜幕降临,她一个人用膳,沐浴,又去院子里陪白白玩了一会,谢韫都没有回来。
等到戌正时分,才有下人传话过来,道谢韫今晚不会回来了。
皇后娘娘病重,急需一味药引,在一处商行,圣上令谢韫亲自去取,即刻动身。
这药远在京城之外,就算是快马加鞭,谢韫也得后天才能回来。
所以桑窈迎来了这七天以来,她的第一次独守空房。
怀梦在替桑窈取下珠钗后,见镜子里的美人显然没有平日有活力,便安慰道:“少夫人,公子应当后天就能回来,不需很久的。”
桑窈有些诧异。
都后天了,还不久吗?
她道:“谢韫以前经常这样吗?”
怀梦嗯了一声,道:“公子做事果决稳妥,凡他经手的案子无一不妥善解决,所以谢阁老和圣上都很重用公子。”
再加上谢韫本身对别的事不感兴趣,睡的也晚,所谓的案子,对他而言更像是一场游戏。
“夫人您没来时,公子都很少回卧房。”
“这几日,公子为了陪您,可推了好些事呢。”
桑窈看着镜中的自己,发现自己高兴不起来。
她想到,等到谢韫这次回来,他的婚假就结束了。
他一定会变得更忙。
这是必然。
以前桑窈觉得,自己成婚后最理想的生活就是夫君不爱,不愁吃穿,让她能找个地方安安生生颐养天年。
所以如果谢韫很忙的话,肯定没有时间陪她,那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也贴近她的理想生活。
可桑窈想想,就觉得很不开心。
她必须得承认,她其实想让谢韫陪她。
虽然谢韫这个人总惹她不快,喜欢跟她吵架,没说过喜欢她,也不是踏实稳重的人,更没有如她想象中,变成一个温柔的人。
但事实就是,谢韫才走了一下午,桑窈就已经觉得过了好久了。
她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变了。
这不太对劲。
因为从一开始,他们所有的亲密接触,其实都只是一场不掺杂感情的“练习”而已。
是因为他们阴差阳错成了亲,为了完成圆房这个任务,所以才开启了这样一项奇怪的计划。
从接吻,到习惯于赤裸相对,再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震颤,这个顺序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她的思绪回到新婚第一天。
既然圆房可以“循序渐进”,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她轻易就接受了那样色情的,唇舌交缠的吻。
如果是别人,她还会接受吗。
谢韫此次,去的是上京旁边的偃河。
偃河在暗处有一商行,这处地方鱼龙混杂,商行开了多年,这些年进行了不少朝廷禁止的交易,什么稀世珍宝,名贵药材,各类铁武,甚至还有人口,但从未留下什么证据,当地官员也知情不报。
朝廷不好管理,为避免打草惊蛇,也没有直接派人去查封过。
谢韫这一次,说是去为了取药材,其实是借此缘由,去偃河初探一番。
此时此刻,一行人走在一处恢宏的卖所,为首之人,是位俊美的年轻男人。
他一身墨色长袍,神情疏淡,身边跟着的偃河知府,时不时会同他说两句话。
但男人极少回应。
这一路似乎看不到尽头,两边都摆着琉璃展柜,里头是各式各样的珍宝,药材,甚至还有花纹奇特的蛇蛙之类。
谢韫分毫不感兴趣。
偃河知府对谢韫的到来如临大敌,他曾经听闻过这位的行事作风,据说是油盐不进。
他道:“不知谢通正过来,准备匆忙,还请见谅。”
谢韫道:“吴大人客气了。”
两人脚步不停,甚至有些快,这位吴知府总觉得谢韫好像有点着急。
谢韫确实有点心急。
旁边的那个三角眼正在他耳边喋喋不休,他从没觉得哪次外派让他这样心烦过。
这婚假仿佛是个摆设。
今天他应该拒绝的,
走到一半时,不远处的白玉地板上,被印出了清润蓝光。
像将明的天幕。
一旁的知府在此处停下脚步,然后拱手,自信开口道:“听闻谢大人才新婚,恭喜恭喜。”
都几天了,现在才知道恭喜他。
谢韫嗯了一声,道:“谢某成婚已有八天了。”
“谢大人,这块蓝水晶名唤碧穹□□,是此店镇店之宝,在这偃河,某还未见有谁能与之相配。”
“无暇胜玉,至洁胜冰,听闻谢家少夫人天香国色,这块水晶,若是能被夫人瞧上,是它之幸。”
实话说,这块晶石对于谢家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谢韫也不觉得有什么独特之处。
谢韫早年出去的多,也没有会带东西回去的习惯。
一旁的知府见谢韫神色淡淡,心想这京城过来的官就是难对付,这都不感兴趣。
他又道:“还有这些……”
这位知府的话到底还是起了点作用,长长的甬道已经走了一半,谢韫在一开始的确只是走个过场,为了不让这儿的人起疑,才来逛一逛这些地方。
但不知道为什么,从那块紫水晶后,他就不由自主的留意了起来。
可这里实在是没什么特别好的东西,什么珍宝玉石,桑窈都不缺,她看起来也不是很喜欢这些东西。
直到快出去时,谢韫在角落的一处展柜里,看见了一直憨态可掬的玉石小猫。
这让他想起那块粉色帕子。
桑窈独自一人睡了两天。
虞枝怕她觉得无聊,两人便一同来了碎玉阁挑首饰。
顺道外面走一走。
不过这街其实也没什么好走的。
说起来兴许是这几日都没有出府的原因,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明融和戎晏了。
虞枝原本正在试钗环,桑窈百无聊赖的站在一面的耳饰前,心想都今天了,谢韫怎么着也该回来了吧。
可她又不好意思问别人,只能这样等着,
然后下一瞬就听虞枝道:“咦?阿韫回来了。”
桑窈这才回过神,她诧异道:“二嫂,你怎么知道?”
虞枝站在碎玉阁门口,她指了指不远处从宫门出来的谢韫,道:“在那呢。”
“应该是才回来。”
清风弄连着西华门,谢韫以往都习惯从西华门出宫。
桑窈连忙跑了过去,果真看见了他。
夕阳已经隐入天际,夜幕深蓝。
但他不是一个人,他身边有好些桑窈不认识的大臣,他们好像在讨论什么,谢韫偶尔会回两句。
仍然是记忆中的清隽眉眼,无论走在哪都鹤立鸡群,众星捧月。
他也的确像高高在上的月亮。
这场景似曾相识,但她不记得是哪。
她想,可能是在此之前她的无数次注视,他都是这样,从未变过。
桑窈瞧见他,原本想跑过去,但看到他身边的一堆人,又退却了。
但在她收回目光前的最后一刻,谢韫抬眼,看见了她。
桑窈看见他侧头同身边的人说了两句话,然后他旁边的人看了一眼她,继而笑着回了句什么。
然后谢韫朝她走了过来。
像踩着她的心跳。
等到谢韫都走到她身边了,桑窈才反应过来,她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韫道:“半个时辰前。”
顿了顿,又同桑窈解释道:“得先进宫,述职后,圣上令我在宫内用膳,我推辞不下。”
他扫了眼虞枝,然后意图明显的同桑窈道:“你要回府吗?”
谢韫的那一眼暗示性极强,虞枝不懂也难,她道:“窈窈你先跟阿韫走吧,我还要一会。”
桑窈道:“二嫂,你一个人……”
谢韫打断她:“她不是一个人,你放心。”
虞枝摆了摆手,笑道:“不用担心我。”
桑窈随同谢韫一起坐上了回府的马车,这一路也算不得多远,两人相对而坐。
沉默蔓延。
桑窈不知道为何,有几分局促。
她其实有很多话想说,这两天她也遇见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想跟谢韫分享。
也想问问他这两天累不累,有没有休息好。
但就是突然间说不出来了。
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两人下了马车,谢韫拉着她的手腕,回到了西行苑。
房内烛火正明,桑窈关上门,在转身时,谢韫递给她一块玉。
是块小巧的玉石小猫。
桑窈伸手接过,在沉默中,试探着道:“给我的吗?”
谢韫嗯了一声,洗过手后,他正用帕子擦拭自己手上的水渍。
桑窈将小猫握在手里,谢韫把帕子折好,放在一旁。
桑窈抬眼,刚要说话,谢韫便突然揽住她,将她按在墙上亲吻。
熟悉的气息朝她席卷而来。
桑窈下意识捏紧玉石,诧异片刻后便张开嘴,方便他进入。
他的吻仍然很蛮横,桑窈的嘴唇甚至开始痛了起来,她甚至根本没有回应的余地。
谢韫因为比她高很多,后来大抵觉得不太方便,直接抬起她的腿,让她环住了他的腰。
桑窈有些不太适应这样急切的吻,她偏开头想避开,但谢韫总是掐着她的下巴让她避无可避。
等桑窈脑袋稍微清明一些的时候,她身上的外衣已经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开。
胸前雪白的肌肤露出一大片,柔润纤细的肩头露了出来。
谢韫就着这个姿势,带着她走向了床榻。
桑窈被摔在柔软的衾被上,她觉得谢韫有些着急,也察觉到了几分危险,便在接吻空隙试图解救自己岌岌可危的衣裳,磕磕巴巴的道:“……等下,先先先沐浴。”
但谢韫显然没听进去,他很快就熟练的把她剥干净,桑窈没一会被逼出了眼泪,她抓着他的手臂,觉得浑身都在难受,没忍住在混乱中开口,求他轻一点。
男人的吻回到她的唇上,他抱起她,带着粗粝的拇指拭去了她的泪水。
他声音很低,带着几分喑哑,在她耳边终于正儿八经的说出了今天晚上第一句话:
“桑姑娘,请问你想我了吗?”
桑窈没有回答。
她眼尾发红,乌发散开,原本白的晃眼的肌肤多了点红痕,她避开他的目光,眼泪还在掉。
看起来可怜极了。
小猫玉石还被她紧紧的握在手里,他们正处于一个极为亲密的姿势,桑窈能够明显感受到他。
谢韫低头,吻去她的泪水,然后挑住她的下巴,道:“你怎么了。”
桑窈还在掉眼泪,她主动搂住谢韫的脖颈,双唇红润,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小声的跟他提意见。
“你怎么总是这样叫我。”
“我们不是成亲了吗?”
谢韫并未即刻回答。
这场景恍惚于不久之前的一个午后重叠,交错的光线下,少女毫无防备的睡在他的房间,在他面前发出呓语。
谢韫侧首,吻过她的耳垂:“你想要我叫你什么?”
他低声问:“是窈窈……还是宝宝?”
第78章 狂风
他的声音像蒙着层雾,低缓,顷刻缠上桑窈的心头,像无数细丝,将她缠紧,使她在那一瞬停住呼吸。
桑窈耳朵发麻,她将脸颊贴紧他肩膀,搂着他不吭声了。
谢韫的外衫被脱下,桑窈隔着一层轻薄的里衣,在男人手臂处感受到了绷紧的肌肉。
谢韫的身体很热,双唇贴在少女泛着淡粉脸颊。
发上的珠钗已经散落,姿色妍丽的乖顺美人一声不吭的搂着他。
极致的欲被积聚在一起,谢韫的声音带着不均匀的喘息,他掐着她的腿,在她耳边问:“要打个招呼吗?”
事实上桑窈早就感受到了,她的手落在谢韫的背上,细白的手指轻轻用力,不想理会这不要脸的话,她低声道:“不打。”
谢韫的吻还停留在她的脖颈,大概是缓了会,相比于方才,他此刻的吻称得上温柔。
落在桑窈身后慢条斯理反复揉捏的手,虽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但足以让她却让她觉得危险。她缩了下身子,想要解救自己的身后,但无济于事。
她不敢看他,只能颤着声音道:“……别这样。”
谢韫像是没有听见,他动了下身子,使桑窈对之的感受越发明显,他不知羞耻的开口道:“可它很想你。”
桑窈身子更红了。
谢韫还在问她:“怎么办?”
她很多时候都没法真的拒绝谢韫。
桑窈轻轻咬着下唇,然后睁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原本放在他背上的那只嫩白的手臂渐渐回缩,继而往下,隔着衣服碰他,片刻后,她握住了。
桑窈轻轻动着手腕,谢韫满意的再次吻住了她。
这像是一个讯号,在以前,桑窈会以为这是结束,但现在这似乎只是开头的一个小部分。
没过一会,桑窈成功的摸到了他的纹身,但那时候她已经无暇去注意这些了。
一开始桑窈的腿环着他的腰,后来就被按住了。
她有几分抗拒,道:“……谢韫,我没有沐浴。”
谢韫嗯了一声,道:“没关系。”
桑窈还是觉得有点难受,下意识就想合拢。
但谢韫没给她机会,眉眼认真,他像是在观察一件极美的东西,不见分毫羞耻。
他抱着她,像是在同她探讨,仔细的观察,对她道:
“它看起来很喜欢这样。”
桑窈闭了闭眼,羞耻在这一瞬间达到顶峰,她再也不想跟他说话了。
桑窈发现,谢韫好像很喜欢碰她,也很喜欢亲她,在之前的几天,她已经被他亲了个遍。他的确是很聪明的人,不管做什么,他都会在第一次时大胆的试探,然后他会记住,继而不断观察她的反应,精进自己,桑窈在这方面总是比不过他。
桑窈平常是个话多的人,而谢韫大多不怎么言语,但到榻上这样的情况就会发生逆转。
他总是用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庞,一本正经的跟她说些几近下流的话。
桑窈心里明白,这并不是一场博弈,她从一开始就在纵容,细弱的挣扎似乎只是羞涩使然,没过多久,她已经没有反手之力。
混乱,又沉默。
隔了一会,在小腿颤抖时,谢韫的手忽然离开她,他抚向少女湿润的发丝。
他吻着她的脸颊,像刚才一样开口,沉声问她:“宝宝,你想我了吗?”
这两个字令桑窈心脏缩紧,纤细的肩膀颤动了一下。
桑窈抓紧谢韫的手。
在低头时,红润的唇擦过他的下巴,她没法否认。
她的声音很低,几乎听不见。
“……想你。”
话音刚落,她便感受到那贴着她皮肉的危险正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桑窈紧张的落泪,她好像明白了要做什么,可是她不想让自己全部感官都汇聚在这里。
这样燥热又充满暧昧的环境让她想起了另一个同这似乎毫不相干的夜晚。
那一晚桑窈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是在北行宫,在深夜的竹林。
在她被戎晏算计的那一天,她做了一个怪异又真实的梦。
她梦见了那时向来对她不假辞色的谢韫低头吻她,吻了很久。
他急切,粗暴,蛮横,不容拒绝。
那一切都不符合常理,可是真实到不像一场梦。
她控制着自己不躲开,在谢韫亲吻她时低声问:“谢韫,那天在北行宫,你是不是……”
其实这个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桑窈还是不知为何,突然间紧张了起来,以至于剩下半句怎么也说不出口。
可谢韫的动作没有停下,他甚至一时没有回答。
他侵入桑窈的口舌,在短暂又缠绵的一吻后。
然后告诉她:“是这样吻你的。”
那天在北行宫,谢韫就是这样吻她的。
不是梦。
桑窈倏然睁大双眸,可还没等她说话,陌生的酸胀与疼痛便骤然传来。
思绪顷刻终止。
桑窈低低的叫了一声,手指掐住他紧实的手臂,指节泛白,在妄图退却时被男人紧紧箍住腰身。
天气很热,此刻更是如此。
头皮发麻,极致震颤,浑身紧绷。
而此刻谢韫也不好受,因为隐忍,手臂之上已青筋显露,他缓缓动作。
等到桑窈不适感没有那么明显的时候,她在这陌生感觉中搂住男人精瘦的腰。
她没什么指甲,但方才好像还是在他背上留下了伤痕。男人眉头紧蹙,那张禁欲的脸庞终于在这个深夜出现了与以往不同的神色。
桑窈脸上旧有泪痕未干,新的泪珠又因身体这怪异的充涨感滚落下来。
她不合时宜的想起了许多事。
从成婚前谢韫对她的疏离,一直想到婚后这好像不掺杂感情的“练习”。
明明在谢韫提出成亲计划时,他们俩还只是半熟不熟。那时的桑窈,在见到他时,甚至连是否要打招呼都要纠结一番。
结果没过多久,他们就能自然而然的一天接三次吻。
兴许这就是命运的奇妙之处。
桑窈呼吸急促,逐渐从这狂风骤雨里找到了几分异样,她抬眼看着谢韫,男人肌肉紧绷,锋利的下颌上沾着汗水。
桑窈眼前有几分朦胧,她的手臂缓缓抬起,搂住了男人的脖颈。
然后在冲撞中扬起雪白的脖颈,细软的舌舔去了他喉结上的汗水。
谢韫的动作顿了一下。
事情发生的有点快。
桑窈还愣了愣。
她眨了眨眼睛,在一瞬间的诧异后,稍稍动了一下身子。
谢韫:“……”
一向胜券在握,不管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男人面上第一次出现了自我怀疑。
从开始到现在,差不多有一刻钟。
其实桑窈也没怎么想到,因为一开始练习的时候,桑窈觉得好像要到天荒地老他才能好,每次她的手腕都很累。
所以她原以为今天要很久。
桑窈小声对他道:“……其实还好。”
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累人和可怕。
但她并不知道她的话对面前的男人来说等同于羞辱。
谢韫脸色越来越黑。
桑窈还有点不太舒服,身体黏黏腻腻的,她有些费劲的动了下,然后同他提议道:“我们去沐浴吧。”
谢韫面色不大好看的扣住了她的手腕,语气危险道:“你刚刚说什么?”
桑窈慢吞吞道:“……去沐浴?”
她的腿还在谢韫腰际,谢韫没有让她起身,而是强横道:“不准去。”
桑窈挣扎了一番,但是她没什么力气,便道:“你不是已经结束了吗,我身上好粘……”
话音未落,她便感觉到身体内明显异样。
她微微睁大双眸。
“等等,谢韫你——”
谢韫默不作声搂住她,带着她换了个姿势。
他冷冷道:“谁跟你说结束了。”
的确没有结束。
确切来说,刚才对谢韫来说好像只是个意外,而且有过一次经验后,他似乎比刚才还要熟练几分。
桑窈很难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以后的很久,她都觉得自己好像是个随他玩弄的娃娃。
一开始她还一边掉眼泪一边抽抽搭搭的求他,不久后,她连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次无论她怎么舔,他都没有丝毫要等下的意思。
床帐在她眼中晃啊晃,不知道晃了多久。
时间变的漫长,桑窈觉得一辈子都要过去了。
她的意识开始变的不太清楚。
支摘窗外皎月高悬。
外面起风了。
西行苑其实种了很多花束,纵然是时间已至八月底,仍有应季花朵娇艳开放。
花枝被沉重的花朵压弯,离房间最近的,是一朵粉白的月季。
它仰着枝头,在风中左右晃荡,柔嫩的花瓣在称得上粗野的风中显得尤为脆弱。
狂风卷过它初初盛开的心蕊,这恼人的风似乎尤其钟情于它,不住的磋磨。
晶莹的露水从心蕊滴下,又被狂风裹挟。
时间真的很慢。
翌日清晨。
桑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阳光有几分刺眼,她眨了眨眼睛,身体的不适后知后觉的传过来。
舔舔干涩的嘴唇,记忆开始回笼。
少女雪白的脸颊飞速染上一层绯红,羞耻感后知后觉传来。
破碎又野蛮的画面充斥着她的脑海。
桑窈下意识动了动小指头,放心了下来。
还能动,看来没有弄坏。
继而她便察觉到腰上横亘着一双手臂。
“醒了?”男人的声音适时传过来。
桑窈诺顿时浑身一僵,她慢吞吞的转过身,同男人对上目光。
她的唇还有些痛,身上哪哪都不舒服。
清清凉凉的,算不上疼,但是很怪。
谢韫的手摩挲着少女光洁的脸蛋,他道:“还疼吗?”
还没等桑窈开口回答,他便继续道:“太医说这药挺有效,若是还疼,下次我就让他换个药。”
不是,这个男人到底在说什么?
她张了张嘴,声音有几分嘶哑:“……什么药?”
谢韫直言道:“你身体里涂的。”
“……”难怪!
桑窈身体赤裸,但却很干燥,她知道昨晚谢韫抱着她进了湢室沐浴,她在那时还尚且还有点意识。
彼时桑窈还天真的以为要结束了,眼泪都要被哭干了,只能苦着张小脸,用仅剩的力气去骂他。
她甚至连沐浴都没什么力气,只能让谢韫帮她。但她觉得谢韫也不会,他一开始的确是在帮她洗澡,后来就变了。
桑窈不想再回忆。
她又生气了,觉得谢韫一点也不听她的话。
若不是她身体好,长的有点胖,昨天恐怕要死在床上了。
真的很丢人!
谢韫正半躺着,上半身赤裸,流畅的肌肉线条毫无保留的出现在桑窈面前。
桑窈几乎贴在她身上,明明两个人还没说两句话,她便感受到自己腿侧又异样起来。
桑窈不可置信的盯着谢韫,她匆忙朝旁边挪了挪,声音沙哑却还不忘道:“你……你真不要脸!”
“谢韫,你也太夸张了!”
谢韫却面色如常,他又把桑窈捞了回来,道:“别担心。”
桑窈被他搂着,然后小声嘟囔:“……其实你这样想很久了吧。”
谢韫对此并不否认。
他当然想了很久,从他们还未成亲起,他就开始好奇她不着寸缕的模样。
想见她,想吻她,其实只是个委婉点的说法而已。
桑窈却缓缓道:“从几年前开始。”
“谢韫,我都知道的。”
第79章 宝贝
桑窈趴在谢韫的身上,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嫣红的唇一张一合,因为天气热,薄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滑至桑窈的腰际。
桑窈一边说话手指一边百无聊赖的摩挲着谢韫的手指,长睫扫过谢韫的胸口时,让他觉得有点痒。
谢韫凝眉沉默了片刻。
几年前?
他几年前的时候好像还没记住桑窈叫什么名字。
他跟桑窈之间的交集是在少的可怜。
当她第一次出现在刑部的时候,他看着那张明艳的脸,只记得自己似乎见过她,但不太清楚她到底是谁。
那么这个“从几年前开始”是从何而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不久之前,这个少女才年满十八岁,几年前她可能连十五都不到,他虽然是个禽兽,但倒不至于能对一个那么小的姑娘起什么心思。
他问:“几年前是什么意思?”
桑窈哼了一声,她就知道谢韫不会轻易承认,他们都认识那么久了,不仅成亲了,还圆房了,说不定再过不久孩子都要有了,这臭男人还是不愿意主动说喜欢她。
她转了下脑袋,换了个方向,然后道:“谢韫,你真的很能装诶。”
“都什么时候了,我可最清楚什么才是你的真面目了。”
谢韫的真面目只有他自己清楚。
但这种话于这种时候,桑窈说出来就让他很不能理解。
“我的真面目是什么?”
桑窈心想谢韫也太厉害了,就这心态,怪不得谢家选他做家主,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怕她直接把那册子甩在他面前啊。
桑窈默了片刻,然后道:“反正我有证据。”
所谓证据,桑窈已经提过不止一次了。
谢韫的手落在桑窈圆润的肩头,他时常不能理解这个小苹果都在想些什么,说她从一开始就喜欢她,但她有时候的行为看起来不像是对他情根深种的模样。
说她不喜欢他……
没有这种可能。
所以她应该是在玩一种跟俗套的把戏,也即欲擒故纵。
所以她从来不会直言对他的喜欢,但殊不知她已经露馅好多回了。
她不愿意承认,还要极力证明是他太爱。
她很可爱。
思及此,谢韫也不想再戳穿她,既然她说有那边是有吧。
谢韫的手滑在她的腰臀,轻轻的□□,桑窈动了一下,想要躲开他的手。
但谢韫总是追逐而上,桑窈半坐在他身上,严肃着小脸,她总觉得自己太过被动,明明是夫妻房事,她昨晚一点主动权都没有。
谢韫还在问她:“那你把你的证据拿出来看看。”
桑窈紧紧盯着他,心想这男人到底是怎么游刃有余的。他现在装的那么自然,到时候见到小册子不会心情抑郁吧。
桑窈不管不顾的朝后坐了坐,谢韫面色变了变,他道:“别乱动。”
桑窈一开始听说夫妻圆房时会很痛,因为要敞开腿去容纳别人,会涩,会流很多血,嬷嬷还嘱托她咬牙忍过去,桑窈也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认为的。
但昨天晚上其实没有那么可怕。
因为谢韫没有直接进来,他吻了她很久,如果身上个别处的红痕不算的话,她其实没有受什么伤。
所以总得来说,她的感觉并不算特别糟糕。
桑窈把手伸进薄被里,大着胆子握住,然后道:“拿出来啦。”
这个东西戳她半天了,他都这样了还能用一张冷淡的脸跟她慢悠悠说话,真不是人。
谢韫脸色一黑,道:“松手。”
桑窈其实也不敢多握,但她不想露怯,便道:“你说,这是不是你的真面目。”
谢韫掐着她的腰,呼吸有几分粗重。
清晰且不合时宜的画面涌入脑海,其实只差一点,他就可以不用忍。
但谢韫还是把她从自己身上弄了下来,然后沉沉道:“你想让我换个上药方法吗?”
“昨晚怎么没见你这么胆大。”
桑窈:“……”
谁来救救这不要脸的男人!
谢韫已经没法再跟她躺一起了,他掀起被子坐起身来。
桑窈半裹着被子坐在他身后,光线明亮,她的目光从男人宽阔的肩膀往下,突出的肩胛骨,流畅的肌肉线条,以及窄瘦的腰。
桑窈自然而然的看清了他横亘在他侧腰上的那块刺青。
这次看的比上次要清楚的多。
是一只振翅的鹰隼,这个种类在京城并不常见,但在边境之地却是一种猛禽。鹰隼翅羽沿至下腰,有部分绕在前面右侧的腹肌上,尖喙,弯爪,与眼前这位文臣典范格格不入。
桑窈不由道:“……这是什么时候弄的?”
谢韫没有跟她多解释,随口道:“好几年前。”
桑窈哦了一声,原本还想再多问两句,但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桑窈一下坐直身子,问道:“你的婚假今天不是结束了吗?”
“你怎么没去上朝?”
谢韫套上衣服,墨色的衣衫又让他恢复了平日的斯文禁欲,他道:“延期了一天。”
说话间,他已经穿戴整齐,桑窈还披着被子坐在床上。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洗漱,然后在那长条案上翻找东西。
就知道这人没法一直待在她身边。
谢韫翻完后,走到床边,低头看着榻上这个不着寸缕的少女。
在未曾见识到她的威力时,谢韫对性与色一向嗤之以鼻,但自从他成亲以来,他就再没小看过这些。
起床似乎变成了一件艰难的事,他没法把桑窈随身带着,纵然昨晚已经把她翻来覆去的据为己有,但似乎仍觉得不够。
她最好日日于他身侧,但这看起来不太可能。
谢韫低头吻了吻她的唇,道:“你先休息一会,我待会就回来。”
桑窈哦了一声,没问他去干嘛,反正他天天都忙。
谢韫笑了笑,然后在她耳边道:“今天别走太多路,可能会不舒服。”
“……”她倒是得有力气走啊。
谢韫走了以后,桑窈自己在床上躺了会,然后慢吞吞的叫了怀梦进来给自己穿衣。
她没什么力气,身上虽然不疼,但四肢还是酸软。原本今日是要去找虞枝的,现在看来也去不了了。
没过一会,原本晴朗的天就暗淡了下来,乌云积聚,天上开始下起了小雨。
雨声嘀嗒,潮湿蔓延。
桑窈更不打算出去了,她叫怀梦取了不久前才送来的账本。
父亲交给她的庄子她还在打理,那些账本她嘴上说着不爱看,但还是有事没事会看两眼。
谢家是大家,桑窈虽然才嫁进来不久,但她已经发现这许多事情并不如表面上看着那般简单。
她虽不算是一个多聪明的人,但也知身为谢韫枕边人,就算现在这些还不用她操心,但日后终有一日,她对府中之事也要有基本的判断力。
为了以后不被旁人牵着鼻子走,她怎么也得主动去了解一些。
看账本,理商铺,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谢韫说是待会就回来,但眼下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没有要回来的意思。
直到燃冬过来,将一封书信递给了桑窈:“小姐,这是从桑家送过来的。”
桑窈诧异道:“……是我爹?”
燃冬摇了摇头,她低声道:“是大老爷。”
桑窈抿住唇,低头拆开信纸。
扫了两眼后,桑窈便将信纸折起,道:“退回去吧。”
顿了片刻,她又道:“日后他们来的信就不必往我这送了。”
燃冬应了一声,她看着桑窈明显不高兴的神色,也能预料到这里头说的什么,便提议道:“小姐,要不要奴婢想办法跟老爷说一声,让老爷说说大伯。”
桑窈摇头,道:“不必了。”
其实那信上内容十分简单,大篇幅的问候后,便是想让她在谢韫耳边吹吹枕边风。
他不说还好,这样说了,桑窈保不齐就得在谢韫耳边骂他两句。
有了这一出,桑窈也没心思看账本了。
外面的雨还在继续,洗的树叶越发的亮,从支摘窗透进来的凉气令人心旷神怡。
桑窈便叫了搬了把椅子放在屋檐下,然后拿着那没看完的话本坐在了屋檐下。
可看了两页又觉得没意思,便想起谢韫著写的小册子,不由心道这真行房和谢韫幻想的假行房到底有什么区别。
她好久都没看了,多少有点忘记了,心下有几分好奇。
便道:“怀梦,你把我那个小匣子里的手册拿出来。”
“钥匙在花瓶下面。”
而此刻,净敛正快步走在石径上。
与他一道的,是以前谢韫身边的侍从,名叫采胥,只是他后来被调去了别处。
净敛一直不太喜欢他。
说不上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他气质猥琐。
采胥叹了口气,同他道:“没想到主子真有铁树开花的一天。”
那不废话,也不看看他们少夫人是谁。
净敛嗯了一声,道:“少夫人天姿绝色,温柔和善,主子好眼光。”
采胥点了点头,道:“那确实。”
“只是总觉得有点遗憾。”
遗憾?
净敛半眯起眼睛看他,“哦?”
采胥压下声音,只想着是闲聊,便道:“偷偷跟你说,我以前还以为主子会跟李尚书的女儿在一起,我觉得他俩可般配了。”
净敛没有吭声。
采胥又道:“我以前还偶然买过两本他俩的话本子,那叫一个缠绵悱恻。”
“虽然我也不太了解李姑娘,但我那时觉得主子跟李姑娘简直绝配!”
他顿住声音:“诶?净敛,你什么表情?”
净敛翘起唇角,终于找到了自己一直不喜欢他的原因。
还能是什么表情,你命休矣的表情。
他微笑道:“采胥,这些年辛苦你了。”
“但你的话我会原封不动转告给主子的,自求多福吧。”
他说完便直接阔步离开,直奔西行苑,遵着谢韫的命令去给桑窈传话。
才走近,他便看见雨幕中一位身着紫色衣裙的少女静静坐在屋檐下看书。
好美。
净敛的眼睛在这一瞬间被净化了。
他快步走近,道:“少夫人。”
桑窈目光从手册上移开,然后看向净敛,诧异道:“净敛,你怎么过来了?”
净敛道:“少夫人,是公子让属下来告诉您,方才陈大人过来了,他可能还要一柱香才能回来。”
桑窈哦了一声。
净敛颔首,正欲告退时,目光突然触及了桑窈手里的书本。
嗯?有点眼熟。
不确定,再看一眼。
“……”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
那泛黄的颜色,卷曲的书角,恰到好处的厚度,无一不与他几个月前不翼而飞的宝贝对上。
这本子,就算是化成灰他也认得!
桑窈望着他,道:“净敛?”
净敛嗓子仿佛被粘住了,他手指僵硬,说不出话,也动弹不了。
他这一生其实见过许多大风大浪。
但他可能会永远铭记此刻。
第80章 败露
雨声滴滴答答。
一下一下,仿佛打在了净敛的脑子里。
他紧紧的盯着桑窈手里的那个,他曾经日思夜想,随身携带,数天如一日呕心沥血创作的小本子,觉得自己仿佛被一道惊雷,从头劈到了脚。
是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大宝贝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他说不出话来。
桑窈见净敛面色复杂的盯着她手里的东西,起初还不太理解,后来突然顿悟了。
对了,她想起来了。
这小册子净敛可能也是知情的,当初谢韫和净敛一起来的刑部府衙,后来净敛还特地来问过她关于这个小册子的事。
只是那时她什么都没透露罢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左右这小册子最后都会拿到谢韫面前,今日被净敛看见了想必也无可厚非。
她轻声道:“净敛,你认识这个吗?”
净敛站在台阶上,在短暂的绝望后,勉强调整了过来,他抿住唇,努力分析现在的情况。
他现在尚且还健在,甚至没有缺胳膊断腿,就证明这个册子他家主子应该还不知道。
这册子未曾署名,他确信自己在桑窈面前未曾暴露字迹,所以桑窈发现的可能性不大。
但思及这里,净敛忽然想起几个月前他曾经在一次宫宴上开口问过她!
几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在他面前飞速闪过。他想这册子既然能出现在桑窈手里,就证明这就是那次他去刑部丢失的。
后来桑姑娘捡到了它,他去问,桑姑娘没有说实话。
……这搁谁谁也不会说实话啊。
桑窈肯定翻看了,一想到这里面写了什么,净敛就觉得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
当初若是他不问还好,他既然问了那不就像桑窈证明,他是知道这个册子的吗?
谁来救救他!
净敛更绝望了,他到底应该怎么办。
他对上桑窈的目光,桑窈生了一双漂亮的杏眼,这样看她时,目光纯净,好像只是在探寻。
所以他到底是承认还是不承认?
兴许是净敛犹豫的太久,桑窈说完又独自回答道:“你肯定认识。”
……完蛋了。
果然,他就知道。
净敛不知道自己要怎样才能弥补,他紧抿着唇,然后痛苦开口道:“少夫人,属下……”
一句罪该万死还没说出来,桑窈道:“谢韫还不知道我发现了这个,你暂且也别告诉他。”
净敛神色僵硬片刻,他愣愣的啊了一声。
什么意思?
净敛道:“少夫人您的意思是……?”
桑窈道:“你看过这个吗?”
净敛面色又复杂了起来,很显然他看过,看过不止一遍,这书皮都让他摸黄了。
可他越来越不明白了,少夫人看起来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
可这真的很不对劲。
桑窈又自己答道:“你肯定没看过,对吧?”
“……”
净敛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属下没看过。”
桑窈也点了点头,道:“想着谢韫也不会把这东西拿给你看。”
她饶有兴致的问净敛:“你觉得谢韫是个怎样的人?”
净敛的目光勉强离开这个可能会让他命丧黄泉的册子,他道:“……属下不敢妄论。”
桑窈就道:“没关系,我不会告诉他。”
净敛对着桑窈总是超乎寻常的信任与好感,他根本没法拒绝桑窈的要求,沉默了两瞬便开口道:“属下觉得,公子有经世之才,性情又严谨,十分可靠。”
见桑窈脸色没什么变化,净敛猜测一番,觉得大抵是他这样总是夸谢韫,也不太好。
总是得找几分不好的地方的,他开始绞尽脑汁的想。
事实上,他家主子不好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轻易根本说不完。
可话虽如此,他是绝对不会在桑窈面前暴露他主子的缺点的,隔了半天,他从那些缺点中挑出来一个不是很重要的,道:“就是公子他平日没什么生趣的东西,大部分时间都在耗在政事上,可能有些时候会有些古板?”
他又给自己打补丁道:“但只是偶尔。”
他道:“主子有时候还是很风趣的。”
就比如骂他的时候。
桑窈点了点头,想起谢韫的冷脸,赞同道:“确实古板。”
她随手将手中书页翻开,那里面一个接着一个的熟悉字迹不断的戳着净敛的眼睛。
桑窈看着这里面的风花雪月,道:“净敛,我跟你说,你主子可最能装了,连你都被他骗了。”
她指了指手里的书册,道:“这就是他写的。”
净敛:“……啊?”
桑窈又道:“别看那个小古板看起来正儿八经的,其实内心可狂野了。”
“……”
净敛是真的没想到,这件事会这样发展。
他的小册子有一部分是以他主子的视角写的,也有部分是他直接描述,一开始他还担心过这案册子被别人发现了会不会损害了谢韫清誉,后来觉得不太可能。
但血淋淋的现实告诉她,有可能。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少夫人以为这小册子是他家主子写的。
杀了他算了!
净敛紧紧抿住唇,从来没有那哪一刻这么煎熬过。
他在继续隐瞒和直接摊牌说出见间纠结了半天,他可是个合格的侍从,对主子忠诚是必然,可是这事它实在是……
正当净敛纠结时,就见桑窈变了变,然后迅速把这手册藏在了身后。
净敛见状愣了一下,于这电光火石的一刻,他突然明白了桑窈这样做的原因。
身后凉飕飕的,净敛慢慢站直身体,然后缓缓的回过头去。
他看见了谢韫。
细雨雨幕下,男人撑着油纸伞朝她走过来。
他脚步轻缓,身上有种松弛感,声音像蒙着层雾气,很快就来到了桑窈面前。
“刚刚手里拿的什么?”
问出来了!
净敛一颗心立马悬了起来,他甚至忘记了在此时去跟谢韫行礼。
谢韫的目光扫过他,简直令他如芒在背。
桑窈道:“没什么。”
“你不是还要一会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谢韫收了伞,如实道:“你还在等我。”
好贴心的一句话。
净敛忍不住想,成了亲就是不一样,这若是放在以往,他家主子高低得讽刺一番。
净敛反射性的笑了笑。
谢韫的目光幽幽又回到了净敛身上,他从上到下扫视了他一眼,就差没把怀疑写脸上了。
然后慢声对桑窈道:“窈窈,你在这待着干什么?”
这一生声窈窈喊的猝不及防,桑窈脸颊红了红,然后从自己身后伸出手来,道:“在这里看书。”
谢韫的目光又回到了净敛身上,然后道:“是什么书不能给我看看。”
反而可以给净敛看。
甚至看见他了还给藏起来。
凭借着净敛对谢韫的了解,他知道最后不管怎样,谢韫一定是会知道这些的。
净敛已经不想再面对下去了,他自暴自弃的道:“主子,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可谢韫却并未应允,也没有给他缓冲的机会。
谢韫已经走到了桑窈面前,离他的大宝贝只差一臂距离。
桑窈的衣摆上沾了泥水,她直起身子,小声道:“反正不能给你看。”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也是为了你好。”
谢韫嗯了一声,然后道:“何出此言?”
桑窈笑了两声,然后同他道:“我都说过了,你的证据在我手里。”
净敛不知道这对小夫妻说的是什么证据。
但他知道,那件东西一旦拿出来,就是他命休矣的时候。
这已经是桑窈第三次提到这所谓的证据,看她信誓旦旦的模样好像也并非是在同他开玩笑。
谢韫终于来了几分兴趣,他道:“把你的证据拿出来我看看。”
桑窈其实也不是有意遮挡,只是还有点不太习惯把这个秘密告诉谢韫本人。
如今他们已经成亲,这小册子本就是谢韫的,虽然这事对于谢韫来说,多少尴尬了几分,但他迟早都要面对的。
在净敛乞求的目光下,桑窈道:“你真要看?”
谢韫嗯了一声,道:“实话说我很好奇这爱你的证据到底是什么?”
净敛清了清嗓子,刚要出言阻止,谢韫便扫了一眼他。
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在这一瞬间消散。
净敛心如死灰。
他默默退了两步远。
桑窈犹疑了片刻,事已至此她再藏也不好。
不过索性不是什么大事,从自己身后摸出那个小册子,然后拎着书角,对谢韫道:“眼熟吗?”
净敛崩溃的闭上了眼。
到底有没有人可以把他带走。
谢韫蹙眉,目光落在这破旧的册子上。
因为悬空,它在两人面前晃啊晃。
“这是……?”
桑窈看着谢韫道:“没事,我不会笑你。”
谢韫还真一点不记得,他抬手从桑窈手里接过,然后随手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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