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国的妖都列车开在海底,全车由鲸落的骨架打造而成,再佐以与时俱进的傀儡术和锻造法,令这辆海底列车既能像潜艇一样运作,又能以蓝鲸的姿态前行。
鲸骨天厅中,犬夜叉坐在吧台前,百无聊赖地搅动着杯中饮品,透过窗注视着外头的海底世界。
少顷,一尾人鱼追到列车边,她左手握着叉戟,上头叉着条十来斤的大鱼,右手拍了两下窗,比划出一个数字,示意这是鱼的价钱。
非人类之间做生意,用的自然是妖珠。即使对方只竖起一根手指,犬夜叉还是觉得贵。
“一条鱼一枚妖珠,你怎么不去抢啊?”犬夜叉摆手,“不要不要。”
人鱼大概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露出惊讶的表情。在她的认知里,能坐上妖都列车的都是大户,压根不在乎那几枚妖珠,有些大妖为了展露底蕴,往往会花大笔妖珠购入远超其价值的物品,不为别的,就为面子,妖也是有虚荣心的。
是以,像犬夜叉这种看上去不弱却追求性价比的接地气大妖,人鱼是真没见过。
恰在这时,杀生丸端了一杯酒过来,坐到他身边。一见外头的人鱼,他淡淡地说道:“她是西国的员工。”
简言之,列车兜售员。
犬夜叉:……
他记起来了,之前去大洲游历时,他在给杀生丸的邮件中写过“列车兜售员很能赚钱”。好家伙,杀生丸这么听劝的吗?一下子就把精髓学了?
杀生丸:“你确定要拒绝?”
拒绝意味着效仿,接受意味着宣传。只要白犬对海底鲜品推崇备至,那别的妖怪也逃不过,尤其是豹猫。谁能想到,在妖都列车上被赚大头的主要是豹猫呢?对猫来说,这简直是个海鲜餐厅啊!
犬夜叉:“买!”
资本狗有良心但不多,为哄抬鱼价,他花了十枚妖珠买一条鱼!十枚!
“窗”是结界,出了妖珠自然换来了鱼鲜。犬夜叉把鱼交给小妖处理,得到料理若干。没多久,大量人鱼追着列车做生意,尤其簇拥在犬夜叉的窗口,坚定跟随。
犬夜叉:……
为什么逮着他薅?认不出来他也是老板吗?什么眼力见,开除,通通开除!
犬夜叉:“西国的员工是没有经过培训吗?为什么一直跟在我身边,就不能换一个妖推销产品吗?”
杀生丸沉默了会儿,用毫无起伏的语气给出陈述句:“因为我看上去很有钱。”
翻译:他们认为我会给你买单。
犬夜叉:……
难以置信这话居然是从杀生丸的狗嘴里吐出来的!这才二十年不见,便宜哥已经放大了自恋,从闷骚变成了明骚。有这样的王引领,无疑是让西国本就难以内化的单身狗数量更加雪上加霜。
犬夜叉:“虽然你在阐述事实,但听上去特别欠扁。”
“算了,反正你一直这么欠扁。”且不要脸。
杀生丸:“犬夜叉,你的叛逆期还没有结束吗?”
书上说孩子反抗长辈权威、反驳长辈话语、不再认为长辈可靠或值得依赖,是处于叛逆期的标准行为——
犬夜叉:“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有叛逆期?”
一身反骨的叛逆期不就是负负得正、成为乖仔吗?他怎么会有变成乖仔的可能?
杀生丸:……?
……
无人岛有了全新的名字,叫“花之森”,别名“应许之地”。面积不大不小,地势不高不低,地形不简不繁,气候不冷不热,是个很适合居住的地方。
一般人类拍下岛屿,多用于开发俱乐部、搭建监狱、设立基地或打造末日堡垒。猎奇者想搞克隆岛、玩大逃杀,正常人想造房子,给自己一个家园。
而一座岛落在大妖手中,便成了他地盘的一部分。妖的思维与人迥异,他没有生存危机,无需特定归宿,更不存在需要被关起来的敌人。因此他对岛屿所做的每一个改造,仅仅是他认为“这么做很好”。
纯粹的、不夹杂任何目的的给予,是他对血亲的保护和关照。
有时候,一座岛的用心比一位王的命令更能传递讯息,当实物被赋予了意义,就象征着王也拥有了逆鳞。
于是,当犬夜叉第一眼看到岛屿,第一次踏上实地时,就被大片大片的花海迷了眼。
层层叠叠的红,渐生渐浓的紫,沉静翻涌的蓝,交错相间的金……浓郁的香被海风吹淡,密集的枝叶只在花田中纠缠。高处传来海鸟高高低低的吟哦,而他不自觉地往前走去,恍若进入了一场盛大到不会醒来的梦境,心中充满了诧异和不真实感。
“花……”犬夜叉喃喃,“你种的?”
杀生丸:“只是撒了些种子而已。”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能长成这样是它们的事。”
翻译:对,没错,是我种的。虽然你不能点明是我种的,但你必须感恩是我种的,并说一些我想听的好话。
犬夜叉化繁为简:“哦,那就是你种的,还不赖嘛。”拍肩。
杀生丸:……
走上田埂,拨开花海。犬夜叉渐渐深入,不断靠近岛上天然的山丘处。极目远眺,当山上熟悉的建筑物映入眼帘,五百年前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翻开了尘封已久的画卷。
他真没想到,只是一座岛,只是二十年,居然能把他所有的回忆走完。
山脚下的建筑复刻了镰仓时代的藤原家,他看见了院中的紫藤树,也看见了曾经撒欢过的西造院。母亲曾在廊下煮茶,庭院中种下了樱草花,它们寄托着母亲对他的爱与思念,斯人已逝,花也枯荣,可只要那股香味仍在,就仿佛曾经的人也仍在。
犬夜叉怔怔:“太犯规了……”
山腰的建筑复刻了当年的鸟仓家,放眼望去,开着窗的天守阁桌案上还摊着乱七八糟的文书;山顶的建筑复刻了破败的伽叶城,暗红泼墨、大地皲裂,那是他重生后第一次面临濒死之境,这不仅是他难忘的血战,同时也是杀生丸挥之不去的血色梦境。
他记得,他也记得……
之后是一比一复刻的人造紫藤花山,上面坐落着藤屋和炼狱宅,里头放着历代鬼杀队当主和炼狱家主的画像。而在山的南面是熟悉的继国宅,宅中放着两柄妖刀,正是他五百年前送给继国兄弟的那两把。
犬夜叉:“它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在有一郎和无一郎的后代手中吗?”
杀生丸:“继国宅重现之后,时透一族就将它们送了回来。比起掌握力量,他们更想放下力量。”
犬夜叉:“……为什么要把这个岛造成这样?”
杀生丸:“理应如此。”
把回忆交给人类,人类会让它们消失,譬如咒泉乡、枫之城、白犬神社。而将回忆交给妖怪,妖怪会将它们完整地保存,并在漫长的岁月中反复咀嚼。
妖怪无情,可无尽的时光让他们专一且长情。正因为美好短暂,他们才想用永恒去祭奠。而一些细枝末节、本该被忘记的东西,总会在反刍中被记起,并加深记忆。
犬夜叉的眼神落在枫之城上:“在很久以前,我想带母亲离开结城,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建一座房子,再种上花……”
后来他有了枫之城,可母亲早已不在了。
“母亲走的那天,她说‘我看到了’……”犬夜叉喃喃,“我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但她的眼神好像真的看到了我看不到的地方。”
他不明白为何会回忆起这个场景,更不明白为何在踏入花海之后,母亲的脸在印象中会愈发清晰。
或许命运总有它的神异之处,当天时地利人和运转到某一个特定的点,时空的阻隔就不再是问题,人类的爱与思念终能穿越时空,甚至跨越生死来到心心念念的人身边。
冥冥之中,犬夜叉步入了花海。忽然之间,杀生丸感知到绒尾中的天生牙颤动了起来。
刹那风起,卷起樱草的气息。被注视的感觉愈发强烈,犬夜叉自花海中回首,莫名地转向一个方向,随后陡然瞪大了眼——
就见花瓣飞舞处,穿着十二单的藤原贵女看着他盈盈而笑。没有气味,没有实体,没有温度,有的只是灵魂的投影,意念的重聚,她会倏忽而散,可她对女儿的思念却达到了神一般的永恒。
是十六夜……
杀生丸的金眸流露惊异,犬夜叉情不自禁地伸手,短促地喊了一声:“妈妈!”
十六夜的虚影没有给出回应,她的嘴一开一合,说出了与临终前近乎一致、被补完的全话:“犬夜叉,我看到了,看到了你长大后的样子。”
“在一片花海里,很漂亮。”
“妈妈……”
风吹来,花瓣飞上天空,虚影如涟漪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可犬夜叉明白,母亲对他的爱跨越了时空来到如今的他身边,她看到了他,长大后的他——母亲临终时并无遗憾,她真的看到了。
幼年的遗憾,成年的弥补,这一刻的补完让他走过了七百年。
真好啊,原来她离开时满足了心愿……
“妈妈,我过得很好,你看到了。”犬夜叉笑了出来,“我跟讨人厌的大哥相处得还不错,你也看到了。”我身边依然有亲人陪伴,你可以放心了,妈妈。
杀生丸斜了他一眼。
犬夜叉忽然转向他,真心实意道:“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真的。”
“谢谢你种的花,我很喜欢。”
杀生丸:……
于是cpu就这么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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