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会呢?”温知舒眼神明显心虚地不敢往郁淮之那边瞟,面色逞强地笑着。
郁淮之恍若未觉,笑吟吟地将人领到偏厅的餐椅坐下,“还有最后一道汤就做好了,你先在这里待会儿。”他手掌始终都按在温知舒的肩膀上,颇如一阵无形的威慑让温知舒不敢起来,就连说一句没有胃口的话都没有勇气。
温知舒牵强地翘起嘴唇,“好呀。”努力做出一副期待渴望的样子,毕竟以前他可是最爱吃郁淮之做的饭菜,对他的厨艺极其情有独钟。
郁淮之浅笑着去厨房料理,留下温知舒一人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他视线木讷地向下挪缓缓落在白色理石餐桌上的饭菜,热气四溢,瓷白餐盘中装着焦嫩的红烧肉。
肉块因为美拉德反应而呈焦褐色,淋漓的油脂全都散发出来,在表面裹上薄薄的一层。
温知舒没来由地想吐,目光逐一打量其余菜,椒盐烤制裹上蜂蜜的羊腿片,被切成几乎透明的嫩肉,油脂分明看得极为清楚。这莫名让温知舒想起不久前温志强他们惨死的画面,温卓越贴着骨头的皮肉也被完整地切整下来,大口咀嚼地咽进怪物的喉中。
食物的肉香气,在此时成了阵阵含有腥气的恶臭,温知舒简直快要吐了出来,而这时郁淮之端着一盅奶白的汤过来,汤上面零星浮着油花和将鱼肉榨碎的肉丸。
少顷,两碗白米饭摆在面前,温知舒拿着木筷戳在上面活像上香一般。
郁淮之见他只往嘴里扒着米饭,搁下筷子,“是没有食欲吗?”
如果是平常温知舒早就饿了,可现在只觉得本该空瘪的胃袋充实饱满,仿佛再也吞不下一口东西。他脸色终于带了点难为情的模样,与往常的神态控制得一分不差,“下午吃了点别的东西,现在并不是很饿。”
郁淮之垂下眸来,额前的碎发在额前落下,小片的阴影将他的神态显落得郁郁寡欢。
温知舒呼出一小口气,快速往自己碗中夹了一个肉丸,他生怕郁淮之不高兴了,又或者察觉点和平常不同的异态,笑着说:“但还是或多或少能吃点。”
郁淮之重新拾起笑容:“我还以为,是我做的口味不合你的心意了。”
温知舒立刻反驳着,两颊边弯起的小窝陷着讨好的笑:“怎么会?”
郁淮之这才满意了。
一顿饭吃完后,郁淮之让温知舒进房休息,自己反而去水池收拾餐筷。
温知舒确实一秒都不敢和郁淮之多待,以前觉得十分温情的画面在得知过真相的一瞬都似乎被拉长一个调,再也找不回当时的感觉。
他乖巧地说好,颇有几分虚与委蛇的错觉,可在快要进卧室时停顿下来扭头望着郁淮之的背影。他身材孤拔地站立在厨房,系着一件深色的围裙,这一身装扮让他增添不少人气,仿佛并不是别人口中作恶多端的厉鬼,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温知舒伸在口袋中的手仿佛被胶水黏在兜里藏着的符箓上,他溜进了房间,将门果断地关上。声音是非常轻的,但是却还是一分不落地传到郁淮之耳里,他将洗干净的碗筷随手放入消毒柜里,抬颔朝卧室的方向撩起眼皮,不以为然地弯了弯唇。
温知舒手里的黄符一共有十八张,按照顺序和数量贴满整个床铺绰绰有余,他动作灵敏又迟疑,放第一张符咒时战战兢兢生怕客厅里那只厉鬼突如其来闯进。
温知舒用手背抹了把脑门的汗,在弯腰贴第十张时又迟钝下来,也许只需要削减他的力量就行,不需要彻底将他——
温知舒踌躇不定地捏着黄符,俊秀的脸上眉头拧起写满了纠结。
“知舒——”声音由外传入,温知舒这下也没时间迟疑了,只能将剩下的符全部塞进兜里。
郁淮之拧开门把进来时,温知舒额头上的细汗并未擦拭干净,丁点水光在额头上,晶莹细闪的。
他走近温知舒,目光不轻不淡地扫在褶皱凌乱的被单上,温知舒瞧见后下意识抻出手掌抚平,等做完这一切后他才觉得有点欲盖弥彰。
郁淮之浑然不觉,只是伸出手欲将他头上的汗珠揩尽,温知舒克制住本能没躲,可身体却要命地绷紧成一处,“怎么流这么多汗呢?”他理了理温知舒的并不整齐的头发,“水热着,要不先去洗澡?”
温知舒几乎是想都没想便说了好,着急地脱掉外套挂在置衣架上,一副落荒而逃的趋势奔往浴室。
他脸颊不过是被郁淮之摸了几下,就出于惯性地绯红滚烫,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真是的,他怎么能对一只凶残的恶鬼脸颊发烫通红呢?
温知舒莫名有点心虚和无地自容起来。
他打开浴室的门,正要快速地躲进去时,身后传来郁淮之一向温柔小意的声音,“知舒,你的衣服忘记拿了。”
温知舒倏地定在原地,蔫头转过身来去衣柜找出他的衣服,又闷着脑袋进去了。
····脸更红了。
等浴室里传来淅沥的水时,郁淮之从交叠坐在床上的姿势起身,踱步走向置衣架的位置,停住。
他眼睛是偏褐色的,这种灰暗的瞳仁不笑着看人时总是冷的。漠然,仿佛世间上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事不关己,丁点都提不起兴趣。
可下一秒,这双褐色的眼眸微不可察地轻颤一下,浮掠着兴奋盎然的意味。
他手中从温知舒方才脱下的那件外套里摸出剩下的一小沓符咒,朱砂笔描绘的符文专克他这种炼制而成的索命鬼。
郁淮之白漆般苍白的手指都快被符文给烫化了,那种将肉放在烤盘上独有滋滋声冒了出来。
郁淮之微笑着放回原位,心里不禁感叹:我们知舒真是仁慈啊。
温知舒在浴室里拖延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才出来,如果不是郁淮之隐约表达出鸳鸯浴的念头,温知舒是断然不会出来的。
他脸颊被热水闷得更加红了,不是水果的红润,映入郁淮之眼帘反而是鲜嫩肉类的殷红,是最能引起他食欲的那一种。
郁淮之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再加上温知舒去学校后他只是每晚抱着他睡,手脚规矩得很,从没做太过逾矩的事,对他而言无意于隔靴搔痒。
于是郁淮之见人出来后,将温知舒手上干燥的毛巾拿起在他微湿的黑发轻轻地揩着,他的动作太过柔情,也有可能是温知舒在浴缸里泡得太久,熨烫的热水侵袭了大脑让他变得不够清醒,居然在此时有一瞬的茫然,好像又回到不久前亲密无间的时候。
郁淮之擦着擦着,手指就莫名不老实起来,渐渐的从细软的头发丝落到白皙软乎的耳垂上。
这是温知舒的敏感点,近乎让他顷刻间就软了身子,也瞬间明白郁淮之想要做什么事情。温知舒脸色一白很不好看,双手试图反抗郁淮之,“学长——”
可是他几乎是猛然想起,以前他们频率近乎稳定到一周一次,如果这次拒绝的话,郁淮之那么聪明狡诈的性子,说不定立刻就能感知到不对劲。
一想到这个温知舒推拒的手马上不敢动了,一下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被鬼轻柔地抱起放在床上,床垫柔嫩地让温知舒想要哭出泪来,身体一边敏感得化成一滩水,一边又生硬地不敢动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
就是趴在床上,脑袋通红冒着烟眼神又不住地恐惧埋在舒适的枕面,时不时洇出两滴透明的泪珠,硬是不敢回首看郁淮之一眼。
可是···好奇怪啊。
学长身体都是冷的,怎么那个地方,又热得跟火烧火燎一样。
厉鬼冰凉地匍匐在温知舒雪白的后背上,褐瞳竖起闪着奇异的光芒,犬齿微微尖起来,用一种故作困惑的语气说:“知舒,你今天很奇怪,你的反应似乎很抗拒我。”
温知舒在愉悦和折磨两种交替的情绪中呜咽出声,他澄澈的眼眶不断涌出泪花,一听到郁淮之起疑的声音,急切地回头哑着嗓音:“没有····”
“真的——”吗。
对方剩下的尾音还没能说出来。
就被温知舒鲁莽地夹紧,爽得郁淮之头皮发麻,可青年手臂毫无察觉搭在他的脖颈上,第一次主动地迎上唇密不可分地亲着,重复:“没有。”
这下他应该不会怀疑了吧,应该会相信自己吧?
郁淮之力道使得更加汹涌,这种遽烈如同阴暗天气的海面波涛此起彼伏拍打着嶙峋的岩石,砸出一浪高过一浪的白花。
他注意到温知舒的眼尾红得厉害,眯眼笑着,他笑起来的样子不如平常般和煦。
阴险虚伪得仿佛终于撕扯下自己脸上的那一层薄皮,恶鬼相。
“其实你发现了。”他在始料未及肌肤密切相贴的情况下开口:“是不是?”
温知舒脑袋恍惚成被人灌了甜腻腻的蜂蜜一般,混沌黏糊得让他的大脑分不清所有,直到他捕捉到一个怪异的字眼,我发现了?我发现了什么?
等等,该不会——
郁淮之没给他喘息的时间,将冷冷的薄唇凑到猝然清醒的温知舒耳廓边,咬了一下,舌尖舔着,“发现我——”
骤然间,温知舒在这种被挤压征服的状态下,又被他的话猛地刺激到,身体如同窜升到夜空中的烟花一般绚丽而又崩溃地炸开。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一团狼藉,终于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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