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寒门贵女 > 180. 第180章 【乡试在即】
    虽然孙红玉有了名字,但是她还是羞于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别人,她自己都不习惯自己有了名字这件事,于是就对祝翾说:“还是不要告诉他们了吧,我活到这个年纪了,没人会喊我名字了。”


    确实这世上没有那么多能够称呼她名字的人了,她老了,大多数人都是她的后辈,后辈不可以直呼她的名字,能够称呼她名字的人大多数都埋土里去了。


    祝翾也知道这个道理,哪怕所有人其实都更习惯拿以前的称呼去呼唤她,但是这也不代表大母新起的名字是浪费的,祝翾就对孙红玉说:“大母,可是名字起了就是让人叫的啊。”


    说着,她拿出纸笔在纸上写下了“孙红玉”三个字,告诉孙红玉:“大母,您的名字是这样写的,您自己先看着认识一下吧。”


    孙红玉拿过这张写着自己名字的纸,一直盯着看,她不识字,但是认得自己的姓“孙”这个字的模样,孙后面跟着的那两个陌生的字就是她的名字吗?就是她想要的那个“红玉”吗?


    她盯着自己崭新的名字看,以前她看这些不认识的字都是陌生的方块,可是她看自己名字的写法竟然看出了不一样的美来,她觉得她的名字连起来写真是太好看了,写下来都是这么漂亮的存在,她不能形容这种感觉,只觉得心里非常满足。


    等欣赏完了自己名字上纸的模样,孙红玉更加觉得自己名字起得真不错。


    等到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孙红玉还是忍不住告诉了大家自己有了名字的事情,她说:“我给自己新起了一个名字,你们都记着,叫孙红玉。”


    全家人都抬起头震惊地抬头看她,祝葵没有意识到她从前没有名字,她就问大母:“大母,你从前叫什么?”


    孙红玉就说:“我从前什么都不叫,但是我今天开始叫孙红玉。”说着她从怀里掏出祝翾那张写着自己名字的纸,朝众人展示道:“就这样写的。”


    然后她吩咐祝明道:“你到时候户簿上就这么给我记吧,然后我死的时候你要是给我刻碑也刻这个,叫魂的时候喊这个,别忘了啊。”


    除了祝翾,大家还在惊讶,小辈们没有意识到过原来大母是没有名字的女人,他们一直喊孙红玉“大母”,喊久了就好像孙红玉就叫“大母”一样。


    他们都没有想过“大母”背后的名字是什么,所以他们现在才发现“大母”背后其实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只是到了今天才有了“孙红玉”。


    或许大家一直都知道她是没有名字的,但是没人真正觉得奇怪过,就好像她不需要名字一样。


    祝老头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妻子突然就变成了“孙红玉”,孙红玉这三个字他听都没有听过,一听就觉得陌生,他不习惯,就忍不住说:“你咋突然琢磨这些有的没的了?还给自己起了这样时兴的一个名儿,当自己是姑娘一样。”


    孙红玉不高兴了,她刚才告诉大家自己名字的时候其实是有点不好意思的,结果祝老头这样说,她就说:“我有名字咋了?我一辈子都没个名字,咋就不可以现在起个名字了?你可以叫祝大江,我咋不能叫孙红玉?”


    祝老头忍不住说:“不是不给你起,孙氏,你听听,红玉这个名字像老太太的名字吗?”


    “我叫孙红玉!”孙红玉很不满意祝大江又喊自己“孙氏”。


    她又说:“祝大江,你说啥是老太太的名儿,我又不是生下来就是老太太的,我叫红玉咋了?我活了一辈子了,都一只脚进了棺材了,难道还要贱名好养活吗?”


    祝老头就说:“你不怕被村里其他人笑话,就这么叫吧,我随你,孙红玉。”


    孙红玉哼了一声,看向其他人,道:“都记住了啊,我叫孙红玉了。到时候刻碑喊魂可不能错的啊,就这么大的事,吃饭吧。”


    祝翾觉得孙红玉又有些不好意思了,忍不住抿嘴笑了一下。


    等吃完饭,沈云在背后就对祝翾说:“你这促狭鬼,你大母那个名字是你起的吗?”


    祝翾否认道:“不是我起的,是大母自己想的。”


    沈云惊讶了一下,忍不住说:“你大母好好的咋想叫这个名呢?”


    “大母喜欢,就可以这样叫。”祝翾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也是。”沈云最后这样说,没有再说什么。


    在家再待了几天,祝翾终究还是要动身离开了,祝莲到了约定一起走的日子也回来了,宋太太虽然不满意她还要再出去,但是她也知道自己阻拦不了祝莲。


    祝莲娘家那么多人,祝莲那个厉害妹妹也在等着祝莲一起走,连宋太太的儿子谭锦年也更支持妻子去应天。


    宋太太想了想,只觉得自己孤立无援,她不明白自己辛苦的前半生还有个什么意思,辛辛苦苦养大了儿子,好不容易盼着儿子娶了妻子,结果却是这样的结果,是她看走了眼,以为祝莲是个多么贤惠的女孩,结果主见竟然这样大。


    祝莲才不管宋太太怎么想,反正她在宋太太眼前该尽的义务都尽到了。


    这次离开芦苇乡她们没有再登家门口的那条船了,其实走出芦苇乡也是有陆路的,只是横着水路坐船更方便罢了,张阿公剩下的那条船孤零零地横在河边,横在干枯的芦苇丛里,不知道何时还会再起帆。


    一家人送了她们坐上马车离开,祝翾朝家里人挥了挥手,然后拉着姐姐钻进了车里。


    她离开了女学却没有选择驻扎在自己原生的家里,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是远飞迁居的小鸟,原来的那个巢不再是她真正的归宿了,她从此歇在旅途上的枝桠上,歇在经过的云朵上,那段继续往前飞的路才是她的归宿。


    一路兼程,祝翾终于再次踏入了应天租住的屋子里,这个待了很久的城市也变成了她的第一故乡,一到应天,她就有一点安心。


    祝翾到了家,把好久不住人的家里收拾了一番,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然后就开始正式进入备考乡试的状态里去,因为她是自己一个人住,所以除了读书之外,做饭洗衣料理自己也是自己来。


    这种自己安排自己生活规律的独居生涯并没有让祝翾觉得孤单孤寂,反而让她的内心时刻保持着宁静的状态,虽然她住在小巷子里,但是这种宁静的感觉让她有了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安逸感。


    之前她即使离开家也是在学校里,她的生活也是按照课表安排的,可是现在她大成了,她又有了能够自己生活的钱财,所以她第一次品尝到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自由。


    她自己给自己做饭烧菜,因为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她大部分时候只吃一两道菜,不想烧菜的时候她也可以出去吃,除了读书之外,她还安排自己早起锻炼身体,每天各种事都安排得满满当当,每天都有充实的收获。


    祝翾也会偶尔去学里拜访自己曾经的博士们,看看自己的同学们。


    祝莲有空也会上门来看她,每次祝莲上门就会给祝翾带几道菜投喂她,祝翾需要缝补的衣裳她也会带走拿去缝。


    祝翾说了她可以自己缝,也可以花钱请专门缝补衣裳的娘子缝,但是祝莲还是要想要这样多照顾她一下,她希望祝翾能够安心地备考八月的乡试。


    乡试三年一回,考试时间是八月初九到八月十八日,从前是三场试,如今规定的为十天四场试。


    八月初九考第一场,需要制义七篇,是乡试考试里的重中之重的一场。


    八月十一那天考第一场,考试内容为作论一篇、判五道、诏诰表三个体裁里选做一篇,算下来也是七篇文章。


    八月十五为第三场,需要试经史时务策五道。


    这三场就是之前寻常乡试内容的三场考试,但是现在加了第四场,八月十八考第四场,这场考试内容为“理学综合卷”,即考察考生数学、格物等方面的知识、运算与运用。


    十天四场试都是一场考一天,黎明入场黄昏纳卷,除了最后一场不与续烛,前三场都可以续烛三支,三支续完不管是否写完卷子,都要被强行扶出考场,拖拉拖考严重者会被取消下一场入场资格,本科成绩也直接作废。


    乡试这么多考试内容,真想要考好还是比较吃力的,尤其是乡试是和全南直隶的学子竞争。


    到了六月的时候,南直隶下面州县的考生已经有人先抵达了应天城内备考了。


    到了七月,大部分考生已经陆陆续续到得差不多了,贡院附近的客栈民居一时供不应求,祝翾租的屋子附近也新搬入了不少赶考的学子,都是从应天之外的地方来的。


    一些贫寒学子为了省钱,大多是一个地方一个学院的学生抱团租住屋子一起备考,常常十来个人租一起,夜里叠着睡,条件并不算很好,祝翾这条巷子里的最里面就有这样一个小院子是这样的情况。


    十来个男人住在一处,里面最大的考生能有四五十的年纪,最小的考生与祝翾差不多年纪。


    祝翾经过的时候都能闻到里面不怎么收拾的气味,只因这十来个学生都抓紧一切时间念书,于是便没人专门料理杂务。


    祝翾偶尔还撞见他们中有人在外边墙角解手,他们那间屋子实在简陋,解手的地方不够用,有那不文明的便憋急了直接趁着外面无人背对着墙角解决。


    他们也发现了这个巷子里还住着祝翾这样一个高大漂亮的女郎,这些人一开始不知道祝翾也是要考试的人,只当她是住附近的青春少女。


    祝翾经过时也能听到里面大声诵念的声音,可是荒唐的是他们其中有一两个不要脸的,总是故意等到附近妇人出现时出门不文明一下,附近妇人因他们都是读书人不好说什么,却都因此在背后暗骂诅咒这样做的读书人趁早落榜。


    于是祝翾还没遇到这样的情况却已经听说过了这种事情。


    终于有一日她出门时,经过那间屋子,就看见有一个男人在屋里一边念书一边张着眼睛往外看,等看见美貌的祝翾经过时,就迅速地蹦出来当着祝翾的面解下裤子对着墙角方便,然后得意地回头看向祝翾,指望在她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的神情。


    祝翾不知道此人是从哪个偏僻地方来的猴子,女子可以下场的时代也如此不尊重妇人,做出如此原始的行为竟然沾沾自喜,这样的素质竟然能够得上乡试的考场?


    素日里满嘴礼义廉耻,却在备考间隙以惊吓附近年轻妇人为乐来解压,看来学识并不完全能够筛选人品。


    祝翾面无波澜,她上过生理课,早知道男子的构造,她轻蔑地“啧”了一声,一下子把对方啧愣了。


    然后祝翾经过他,趁他不注意就从他身后把他重重绊倒于地,男子哀嚎了一声,一边提着裤子一边爬起来瞪祝翾。


    祝翾并不怕他,反而从袖笼里拿出自己新淘来的匕首,露出寒锋来,很平静地垂着眼睛看着他说:“再让我遇见一次,我就送你去宫里做公公去。”


    祝翾因为高大的身材和平静得看起来凶恶的神情让对方害怕了,他忍不住抖了一下,露出害怕的神情,此人站直了也没有祝翾高,最后他贴着墙角抖着腿进了门,然后将门紧紧关上了。


    祝翾收好匕首,哼了一声,继续面不改色地往前走,心里骂了句晦气。


    从那以后,祝翾再没见过这间屋子里任何备考的男人出来解手了,这群人等知道了巷子里那个漂亮但凶恶的女郎竟然是鼎鼎有名的祝撄宁后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附近的年轻妇人知道了缘由都非常感激祝翾的随手攻击,于是常常主动串门来要为祝翾缝补衣裳,还经常给她送吃的。


    也因此,祝翾终于与邻里妇人都渐渐熟悉了。


    就这样,渐渐到了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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