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包厢的氛围蹭蹭上涨,桌上的白酒红酒都已见底。
若非这里是正经五星级酒店,恐怕那几个老总还要喊陪酒妹。
读研的时候导师钟爱酒文化,许奈奈跟着组里也练出了酒量。
只不过各种酒混着喝总是容易醉人,许奈奈头有些晕。
“许工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来来来!满上满上!”付总喝得面红耳赤,大声嚷嚷提着醒酒器乱晃。
许奈奈躲过他若有若无的触碰,冷静道:“付总您喝多了。”
付总胡乱摆头:“没有!我哪里会喝多,我清醒着呢!是不是?!”
此言一出立马引得其他人暧昧附和。
“是啊,咱们付总酒量可好,就是夜总会的桑桑小姐都喝不过他!”
“要我看,许工也不输于桑桑小姐,这面不改色的,喝!继续喝!”
“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谁的直系师妹哈哈哈——”
冯阳也是满脸通红,他大声调侃,又看了许奈奈一眼,小声抗议:“人家付总叫你呢,怎么不去,给我点面子?”
许奈奈已然快要忍到极限。
忽然眼前酒杯被人夺走,江梦鱼一下子喝完了所有的白酒:“我们嗝——许老师不胜酒力,我代她跟各位老总喝啦!”
“哦哟,这小姑娘有两把刷子!”
“老冯,你们课题组真是卧龙藏虎啊!”
......
江梦鱼替许奈奈挡了一杯又一杯酒,许奈奈拦都拦不住,直到突然捂着嘴夺门而出。
许奈奈一惊,赶紧跟出去。
“哎呀,许工怎么走了?”
“小姑娘还是不行啊!”
.......
洗手间内,江梦鱼趴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
“好点了吗?”许奈奈无奈地给她递纸巾,“让你别来。”
江梦鱼脸颊酡红:“可我……我就是看不惯老冯天天指使你做、做这些!”
许奈奈好气又好笑:“我拿钱办事,他们又不能把我怎么样,你看看你才是最累人的一个。”
“呜呜,我不、不呜呜呜……我实验做不出来,做不出来,根本做不出来……”江梦鱼泪眼婆娑神志不清地抱住许奈奈的腰,开始胡言乱语,“.......许老师,我好想毕业啊。”
“……”许奈奈摸她脑袋,“会毕业的。”
江梦鱼又嘟嘟囔囔几句她听不太清,许奈奈扶她朝酒店大门走。
苏泽骑着小电驴刚到。
他立马停好车跑过来:“许老师。”
许奈奈将江梦鱼架上后座:“把她安全送到宿舍。”
苏泽点头,担心道:“那您.......”
“我没事。”许奈奈摆手,“快走吧。”
苏泽还想说什么,奈何江梦鱼东倒西歪完全没有意识,他只好扶着她坐稳骑车离开。
许奈奈站在门口凝望他们远去。
忽然,肩膀被人搭住,一股臭烘烘的酒气扑面而来。
付总猥琐地大舌头:“许、许工怎么出来了?你这酒量在老冯手下真是屈才了,不如到我们公司研发部来,我保证给你最、最好的待遇!”
许奈奈笑意完全消失:“是吗?”
付总一听有戏,龇着大黄牙:“那可不,我啊——”
哐当几声,中年男人失声的大喊登时引来不少路人和酒店服务生。
只见一名肥硕男子倒栽在花坛里,两条短腿不断扑腾。
“喝多了吧。”
“这都能摔?”
“快来几个人把他拔出来!”
........
酒店二楼s贵宾室,巨大的单面玻璃正好对准刚刚的花坛。
头顶吊灯琉璃锃亮,会议结束后,会议室只剩主位上穿着白衬衫的男人以及站在身后的助理。
林汀云指尖轻点太阳穴。
于绍好半响才从刚刚的反差中回过神:“看样子......许博士并不是个好拿捏的人。”
明明瞧上去柔柔弱弱,竟然一脚就把体积比她大接近两倍的成年男人揣进花坛。
这动作利落的.......仿佛应对这种骚扰十分熟练。
于绍想了想,问出这几天的疑惑:“您......与许博士是高中同学吗?”
林汀云没有犹豫:“嗯。”
于绍试探:“林总,您或许可以试试打感情牌,有这层关系在,许博士或许会重新考虑是否与我们合作。”
林汀云蹙眉:“感情牌?”
“对,”于绍继续说,“老同学嘛,这层关系在社会上其实是很不同的,毕竟青春懵懂时期的情感总是最单纯也最令人怀念,这么多年再见面肯定亲切,而且上次看许博士的反应应该是记得您的......这时候叙叙旧,寒暄寒暄,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林汀云后靠椅背,摩挲下颚:“我与她寒暄过。”
于绍想到那被带进咖啡店的一大堆资料:“.......”
您那不叫寒暄!
于绍知道老板是惜才的人,再加上这个项目老板执着了太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在鹭城发扬光大,失去这个人才太可惜。
“亦或者......我们可以从那个副教授入手,”于绍分析,“据今晚来看,许博士接受丰悦的项目多半是因为她头上的副教授,如果我们可以与那位副教授连上线,到时候许博士也没办法拒——”
“不用。”
........
跨海大桥霓虹灯璀璨,一辆宾利蜿蜒疾驰,车外的景物在疾驰中快速闪过。
目的地是一处临海大平层,这些年,林汀云为数不多的几次回国都住在这里。
一来是因为鹭城国际机场转机方便,二来便是因为这里远离淮宜与北京。
林汀云将车停在地下车库,搭乘透明电梯上到三层,窗外光影划过男人冷白的下颚线。
大平层的装修风格到摆设都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冷调。
寡淡的白墙与沉闷的黑沙发,所有陈设家具都露着锋利冷锐的角,巨大的落地窗面对着汪洋无边的沉闷大海,仿佛一场幕天席地的冷气压将此处完全笼罩。
林汀云没有开灯。
他脱下西装外套,单手扯开领结,白衬衫崩开几粒扣子,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映照出禁欲分明的锁骨。
而在那无人可见的脊骨处,布满了常年扎针的痕迹。
林汀云懒散地半靠沙发,额间垂下几缕发丝遮挡住宛若深海的黑瞳。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他看了眼备注,铃声响到第二轮才按下接听键。
另一端立刻响起焦急的中年女声:“二公子,夫人她病情又加重了,吵闹着非要见您.......”
他打断:“见我,还是见他?”
对面声音一顿,似愧半响没有出声:“.......”
林汀云额角青筋几跳,声音厌恶:“别来找我,我不是她的主治医生。”
他挂断通讯,下意识摸出茶几下方的烟盒,修长的骨指夹起烟柄。
林汀云淡望着香烟周边灵巧的纹路。
咔嚓。
火机点燃,猩红的火星仿佛隐匿在暗夜里蠢蠢欲动的兽类,拒人于千里之外是他的保护色,寥寥上升的淡蓝烟雾用来迷惑世人的眼。
许多人说烟酒消愁,但实际上他很少抽烟。
与其说没有瘾,不如说是在初次成瘾之前被人打断在摇篮之中。
他记得,那是一双如同小鹿受惊的眼睛。
清澈、单纯且懵懂。
以至于后来很多次想要自暴自弃时都会想起,要少愧对那份纯洁一点。
林汀云拨通于绍。
“林总。”
电话接通,男人嗓音透露着被烟雾侵染的沙哑:“去背调丰悦近些年债务情况,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等政府批件是否合格,另外通知法务部准备企业并购。”
电话那头于绍一愣:“林总,您这是要收购丰悦.......?”
林汀云没有直答,他掸落最后一挫烟灰:“你刚刚说老同学叙旧,一般都去哪里?”
于绍一喜,看来老板是准备考虑迂回战术了:“是这样的,与老同学叙旧需要考虑到目的和对象,如果只是单纯的班级同学聚会,我们大都会选择去聚餐、ktv等适合多人活动的地方,如果是单独约某个人各取所需,则会依照对方需求选择地点........”
林汀云耳侧蓝牙忽闪,右耳骨的黑痣若隐若现。
他若有所思地打开微信,点开与许奈奈一直空白的对话框。
于绍还在耳麦里继续:“其实您要是约异性的话,也没那么麻烦,完全可以选择电影——”
“通知鑫瑞研发部,鹭城新建实验基地空出一天。”
于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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