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从众所周知的暴躁大臣到人人咒骂的女帝 > 36. 不要叫我胡轻侯,请叫我胡白痴 名将野……
    一个时辰前。


    小轻渝和水胡呼哧呼哧喝着热汤,浓浓的肉汤香气和泡涨了的馕饼让两人的脸上都是欢喜。


    胡轻侯轻轻抹掉小轻渝和水胡脸上的热汗,下定了决心,淡淡地道:“紫玉罗,带人去把那些流民都驱赶过来,越多越好。”


    “告诉那些流民,只要跟你走就有饭吃。”


    “不用怕被皇甫高发现,只管点燃了火把。”


    紫玉罗领命带了几十个山贼去了,他从来不问为什么,老大的命令就是一切,只是心里却忍不住想,为什么要收拢那些流民,胡老大可不像是心地善良的好人。


    炜千小心地看了一眼胡轻侯,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小轻渝和水胡,终于对胡轻侯附耳道:“老大,你可以带了轻渝和水胡先走。”


    她紧张地看了一眼周围其他人,见其他人没有听见,继续道:“天亮之后,皇甫高就会进攻,他人多,又是名将,我们只怕挡不住……”


    炜千声音更轻了:“……只要你和轻渝活着离开,我们就不算输了,而且,我们等你走远了,我们也可以四散的逃走的,未必就会被皇甫高抓住,就是抓住了,我们也可以假装是流民的。”


    炜千其实知道留下来吸引皇甫高哪有这么安全和容易,什么假装流民等等都是安危胡轻侯的言语,那些流民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炜千等人是这么容易假装的吗?


    衣衫褴褛可以在地上打滚,那健康的身体又怎么假装呢?一眼就能区分出谁是流民,谁是山贼和御林军。


    炜千只是想要胡轻侯带着两个小不点逃走。尽管胡轻侯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看似无情无义,但炜千却一直觉得胡轻侯非常用心地带着黑风寨的人活下去。若不是胡轻侯,她和那些灵寿县城外的流民早就饿死了。


    胡轻侯在炜千的眼中就是一个好人,所以好人不能死在这里,胡轻侯应该活下去,帮助更多的人,救更多的人。


    胡轻侯盯着炜千的眼睛,感受到对方的真诚。她慢慢地摇头,道:“你说得对,我只要带着几个人悄悄离开,皇甫高有再多的人都找不到我。”


    “可是,我不能这么做。”


    “因为那是死路一条。”


    炜千看着胡轻侯,说书积累的无数词汇和剧情陡然从脑海中闪过,一句话脱口而出:“难道不战而逃会成为你的心魔,从此一生意志消沉,再无寸进?”


    胡轻侯眨巴眼睛,啊?


    炜千这句话声音有些大,小轻渝也听到了,眨巴眼睛,这句话好像在炜千姐姐的故事里听到过,她欢喜地道:“炜千姐姐又要讲故事了吗?”炜千瞪她,别闹。


    小轻渝急忙扯水胡的衣角:“听故事,听故事。”水胡睁大了眼睛茫然地看小轻渝,小心地又喝了一口热汤,眯起了眼睛:“真好吃。”


    胡轻侯笑着摸小轻渝的脑袋:“炜千姐姐不讲故事,你再多吃一点肉肉。”


    小轻渝扁嘴:“没有故事啊。”然后又笑了:“嗯,我再吃一块肉肉。”


    ……


    紫玉罗带着几十个人很快找到了那千余流民,那些流民见胡轻侯没有追赶,根本没有走远,篝火的光芒在夜色中醒目极了。


    “你们想要干什么?”某个篝火边,几十个流民蜷缩着身体,惊恐地看着紫玉罗等人。他们早就看到紫玉罗等人提着火把过来,还以为是其他流民,没想到近前一看却是那些凶狠且不讲道理的人。


    紫玉罗厉声道:“我们老大说了,跟我们走,给你们吃的。”


    几十个惊慌的流民瞬间眼睛放光:“真的?你可不能骗人!”


    紫玉罗懒得废话,道:“跟上!”那几十个流民手忙脚乱拿了破烂的包裹,跟在紫玉罗身后。


    紫玉罗很快到了第二个篝火边,厉声道:“跟我走,我们老大说给你们吃的。”


    第二个篝火边的流民惊喜极了:“真的?那还等什么!”


    只是片刻时间,附近的所有流民尽数跟在了紫玉罗身后。


    有流民惊喜地问着其他人:“真的有吃的?”他们之中好些人早已没有吃的了,只能吃树皮和观音土。


    有流民大声说话,明显就是想要让紫玉罗听到:“那个老爷说了,只要跟着他走,他就管吃的。大老爷是金贵人,说话一定要算话的。”


    无数流民大声附和着,就是想要让紫玉罗听到,若是敢反悔,绝对不会放过他。


    有流民心中有些犹豫,低声问道:“会不会是骗我们的?要是那个女老爷肯给吃的,早就给吃的了。”一些流民惊疑地点头,好像有道理。


    有流民大声地道:“骗我们有什么好处?我们没钱又没吃的。依我说啊,是那女老爷心地善良,终究见不得我们受苦。”


    一群流民大声附和,刻意说给紫玉罗听:“那女老爷一看就是慈眉善目的好人。”


    “是那几个混账想要抢东西,那女老爷才发怒的,要我说,杀得好!”


    “对,那些人该死!”


    一群流民七嘴八舌附和着,只盼讨好紫玉罗。


    紫玉罗转头厉声道:“都闭嘴!谁在说话就给老子滚!”一群流民立刻安静了,老老实实地跟在紫玉罗身后。


    紫玉罗对一群山贼打眼色,众人会意,警惕地盯着流民们,若是有谁不老实,立刻杀了。


    片刻后,近千流民到了胡轻侯的营地,第一眼就看到了几十个御林军,脸色立马变了。


    有流民颤抖着道:“果然是官兵……”


    有流民双腿发抖,这官服,这刀剑,这眼神,错不了,是官兵!


    一群盘算好了,若是不给吃的就闹事的流民看着官兵手里明晃晃的刀子,什么闹事的心思都没了。


    有流民想要逃跑,被紫玉罗厉声喝住:“谁敢跑就杀了谁!”几十个山贼厉声道:“都老实点!”


    更多的流民惊恐地挤成一团,等待官老爷训话。


    胡轻侯拿起一块馕饼,高高举起,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她慢慢地撕开馕饼,扔到了热汤之中,馕饼碎块在滚烫的热汤中翻滚。


    无数流民用力地咽口水。


    胡轻侯冷冷地道:“本官是朝廷官员。”炜千拿出官袍,在胡轻侯身边高高举起。


    无数流民呆呆地看着胡轻侯,虽然觉得官老爷竟然是个女的有些无法接受,但是又有官袍,又有官兵,又拿着刀子乱杀人,多半真的是官老爷。


    有流民机灵地跪下,道:“草民拜见官老爷。”


    其余流民都急忙跪下,七嘴八舌地道:“草民拜见官老爷。”


    “闭嘴!都安静!”胡轻侯厉声道。


    近千流民急忙闭嘴,惊慌地看着胡轻侯。


    胡轻侯冷冷地看着众人,看到了惶恐,谄媚,冷漠,麻木,以及对活下去的渴望。


    她默默地注视众人,沉默许久,厉声道:“你们快要饿死了!”


    近千流民心里抖了一下,他们知道。


    胡轻侯道:“你们没有田地,没了家园,有人更没了亲人,你们什么都没有了,你们想要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官府,希望官府开仓赈灾。”


    “可是,官府怎么可能开仓赈灾?今年没有大旱,没有大水,没有地震,虽然收成没有往年好,但是算是灾年吗?”


    “不算!今年不是灾年!”


    “不是灾年,官府凭什么开仓放粮,就凭你们没饭吃吗?官府才不管你们有没有饭吃!”


    一群流民默默地看着胡轻侯,原本还有些骚动和紧张,此刻却彻底的安静了,认真地听胡轻侯说话。


    有不少流民无声地流泪哭泣。他们就是想要指望官府赈灾,可官府就是不赈灾啊,不然他们怎么会快要饿死了。


    胡轻侯冷冷地道:“所以你们以为想要去京城,你们以为皇帝一定会给你们吃的,到了京城就有活路了。”


    一群流民用力点头,皇帝一定会管他们的,就算皇帝不管,京城繁华,有钱人多,就是要饭也容易啊。


    胡轻侯盯着众人,眼神复杂,道:“你们怎么可能到得了京城?”


    “皇帝住的地方怎么可以有乞丐?”


    “皇帝住的地方怎么可以有流民?”


    “你们到不了京城,你们半路上就会被官府官兵抓走,然后要么被活活打死了,尸体扔在乱葬岗喂野狗,要么就是被乱打一通之后向远离京城的方向驱赶。”


    胡轻侯慢慢地重复:“你们到不了京城的。”


    “这些你们都知道,不然你们为什么躲在荒郊野外,看到有灯火就急忙熄灭了篝火,唯恐被人发觉?”


    “因为你们在很多县城被官府驱赶打杀过,你们很清楚官府不允许你们靠近洛阳。”


    一群流民中有人忍耐不住,低声地哭泣。这个女官老爷说得一点都没错,各地官府都在驱赶他们,打杀他们。他们很清楚只怕到不了洛阳,但是除了洛阳或许有一线生机,他们又能去哪里?


    胡轻侯厉声道:“本官可以给你们活路。”


    一群流民盯着胡轻侯,官老爷的话一个字都信不得。


    胡轻侯道:“实话告诉你们,有一群逆贼想要杀了本官,本官需要你们替本官杀了他们。”


    一群流民安静待在原地,与逆贼厮杀保护官老爷?老子恨不得官老爷立刻就死了,然后回家过年。


    胡轻侯挥手,炜千带着几个山贼取了大包的粮食放在篝火边,不论是白花花的大米,是黄澄澄的小米,每一样都让流民们眼红。


    胡轻侯厉声道:“你们打不过逆贼的,你们会有很多人被逆贼杀死,很多很多很多人会死。”


    一群流民面无表情,所以白痴才会为了官老爷去死。


    胡轻侯的眼神渐渐的不像人:“但是,那又怎么样?”


    一群流民呆呆地看着胡轻侯,什么?他们死了又怎么样?一股悲愤和心酸在一群流民心中流淌,官老爷果然没有把穷人当做人,官老爷个个都是禽兽!可是……可是……这难道不是流民的真相吗……


    张獠看胡轻侯的眼神都变了,毫无人性。


    胡轻侯厉声道:“若是运气不好,被逆贼杀了,早死早投胎!若是运气好,跟着本官活了下来,你们以后就是本官的手下,只要本官有一口饭吃,就有你们一口粥喝,一辈子衣食无忧!”


    “是死在路边喂野狗,是为了本官的命拼一把,死了万事皆休,活下来就衣食无忧,何去何从?”


    胡轻侯张开手臂,厉声道:“把你们的命卖给本官,为了本官而死吧!”


    邪恶和毫无人性的言语震惊了所有人。


    不仅仅近千个流民惊恐地看着胡轻侯,山贼和御林军同样惊恐地看着胡轻侯,世上将自己的命看得宝贵无比,将穷人的命看得一文不值得人要多少有多少,可如此理直气壮毫无廉耻的人恐怕只有这一个了。


    有流民愤怒地看着胡轻侯,浑身发抖,他的命再不值钱,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狗官而奉献?


    有流民一言不发,转身离开,绝不会为了保护狗官而死,那是对他存在意义的羞辱。


    有流民谄媚地笑着,为了官老爷而死?呸!但是官老爷要人拼命,总要给吃的吧?吃了官老爷的东西转身就走,你不仁,也休怪我不义,谁忒么的愿意为官老爷拼命。


    胡轻侯的目光从一群流民身上扫过,大声道:“你们之中是不是有人想着,先答应了本官,吃了本官的粮食,然后就转身逃走?做梦!”


    “等斩杀了贼头,救了本官性命,本官才会给你们吃的。”


    一群谄媚微笑想着骗粮食的流民恶狠狠地看着胡轻侯,只觉这个禽兽真是罪该万死。


    胡轻侯厉声道:“本官是公平的人,不愿意将性命卖给本官的,只管立刻离开,本官绝不强求。愿意为本官而死的,留下来准备厮杀。”


    紫玉罗带着山贼们让开道路,近千流民小心地看胡轻侯,确定官老爷没有他意,有人紧张地退后了一步,见紫玉罗果然不管,转身就狂奔而去,唯恐官老爷反悔。


    有人带头,其余流民同样向远处狂奔。


    有流民一边跑,一边低声提醒同伴:“快走!要是那官老爷反悔抓人就来不及了!”


    有流民低声骂着:“王八蛋,竟然不给吃的!老子看你怎么死!”


    有流民停下脚步看了一眼胡轻侯的营地,火光明亮,人影依稀可见,他有些心动:“若是那官老爷死了,那些马车里的东西是不是我的了?”


    另一个流民冷笑:“若是那官老爷死了,就是逆贼赢了,你说逆贼是会杀了你,还是把财物留给你?”


    那想着捡便宜的流民抖了一下,只觉自己的脑袋比什么都要重要,急忙加快脚步,心中想着大不了明日天亮之后再来看看,说不定会有被逆贼遗漏的财物。


    有流民低声叫着:“大家跑远些,不要停,刀剑无眼!”众人点头,一旦打起来,谁知道战场会有多大,刀剑说不定就砍到了他们的头上了,必须尽量跑远些。


    片刻工夫,留在胡轻侯营地的流民只剩下了两三百人,浑身颤抖地看着胡轻侯。


    胡轻侯冷冷地道:“你们为何不走?”


    一个流民不答,惊恐又期盼地看着胡轻侯,颤抖着问道:“真的……真的……官老爷有饭吃,就有我们的粥喝?”


    另一个流民问道:“若是我为官老爷战死了,官老爷会照顾我的孩子吗?”


    胡轻侯环顾那留下来的两三百流民,有的紧紧地抱着孩子,有的握紧了拳头,有的咬牙切齿,有的眼睛发红。唯一相同的,是那摇摇晃晃的身体,以及那孤注一掷的绝望。


    胡轻侯举起手,大声道:“我胡轻侯对天发誓,凡是将性命交给胡某之人,只要不背叛胡某,那胡某就绝不会亏待了他们,胡某有饭吃,他们就不会挨饿,胡某有衣穿,他们就不会挨冻,胡某有屋子住,他们就不会露宿街头。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两三百流民大喜,有流民叫道:“好!我就信官老爷一次!”


    有流民激动无比,只要打赢了,活下来,以后就再也不会挨饿挨冻了。


    有流民满怀希望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哪怕自己死了,孩子也有救了。


    胡轻侯道:“来人,给他们馕饼和肉汤。”


    流民们更惊喜了,脱口而出:“不是说活下来才有饭吃吗?”


    胡轻侯冷冷地道:“不吃饱,怎么为胡某拼命?”


    炜千等人飞快地发着馕饼,煮着肉汤。


    一个御林军士卒悄悄靠近张獠,低声道:“那胡轻侯真是心狠手辣啊,竟然想要用流民的性命做盾牌。”


    张獠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那个士兵,低声道:“我以为只有我蠢,没想到你比我还要蠢。”到了此刻,张獠多少已经明白了一些胡轻侯的手段。


    胡轻侯要的不是上千毫无斗志,被官府或者盗贼拿刀子驱赶才会前进,一旦开打就会逃之夭夭的流民,若是有几万几十万流民或者可以成事,但区区上千被胁迫的流民面对两三百个边军,除了冲垮自己的防线,以及降低士气之外,什么用都没有。


    胡轻侯要的是真的敢打敢杀的亡命之徒,而这些亡命之徒是无法从语言上识别的。


    所以,胡轻侯用了最简单的方式识别谁真的不要命了。


    或者这个方式不能真正找到悍勇能打之人,或者这个方式有大量的敢打敢杀之徒憎恨胡轻侯的毫无人性而离开,或者这个方式让上千流民对胡轻侯恨之入骨。


    但这些副作用远远比不上此刻招揽一群真正敢于厮杀的人带来的利益。而且,似乎唯有毫无人性的官老爷才能让那些在近处休息的流民真正的逃离战场,而不是遭受池鱼之殃。


    张獠对胡轻侯的决断唯有叹息,之前以为胡轻侯是靠运气当了官,其实哪有能够侥幸当官的平民,能够从无数人中脱颖而出,谁不是有远超常人的能力。


    张獠看着那两三百个吃着馕饼和肉汤,脸上却没有欢喜,唯有对即将到来的失望感到惊恐的流民。或许还要剃掉其中的老弱妇孺,能有将近两百个可以用来厮杀的人吧。


    张獠有些苦笑,两百个只有柴火棍,毫无格斗技巧的流民面对精锐边军士卒能够做什么?只是看上去人数多了一些而已。


    等那些流民吃饱了,胡轻侯挑了一百个比较强壮的流民,道:“炜千,你带他们去练队列!”


    又挑了百来个人,道:“紫玉罗,你带他们去放火!”


    所有人一齐看着胡轻侯,失声道:“放火?”


    胡轻侯厉声道:“那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


    树林中大火四起,西风助威,火焰向东急卷,只是片刻间四周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两百余边军士卒惊慌地看着四周,不断地转头看皇甫高。


    皇甫高看了一眼大火,镇定自若地道:“想不到胡轻侯是如此决绝之人,可惜,可惜。”


    边军士卒见皇甫高好不惊慌,立刻心定了,火势虽大,但是他们发现得早,有的是机会逃出火场。


    有士卒笑道:“若是我们都睡着了,这回就倒大霉了。”一群边军士卒看着大火,用力点头,若是等火势包围之后才发现,必死无疑。


    皇甫高看了一眼地势,冷冷一笑,道:“我们向南去官道,胡轻侯在等着我们呢。”


    两百余边军在大火合围之前冲出了树林,到了官道之上。


    官道南面的树林并未着火,但西风肆虐,官道上依然是浓烟滚滚,一切看上去都模模糊糊的。


    “将军!胡轻侯在那里!”有边军士卒厉声叫道。


    众人望去,穿过弥漫的浓烟,果然可以看到官道的西面有十几辆马车横在路上,马车后,一个背着小女孩的年轻女子带着百十个站得整整齐齐的人,冷冷地看着这边。


    “是胡轻侯!”有边军士卒叫道,背个孩子的人女子天下别无他人。


    有边军士卒冷笑:“胡轻侯以为我们会骑马,所以想要用马车挡住我们的骑兵。”这点小心思一看便知,可是他们为了在树林中作战,马匹其实留在了数里外。


    一个边军士卒大笑,胡轻侯就没有发现他们为了方便在树林中作战,放弃了长矛,拿的都是刀剑吗?就这点观察力也配为将?


    另一个边军士卒笑道:“胡轻侯以为大火之下,我们的战马会失控,纷纷坠马吗?”


    一群边军士卒大笑,谁都没把胡轻侯放在眼中,他们人多,他们是精锐,又久经沙场,哪里会在意胡轻侯那点人马。


    皇甫高只看了一眼,就笑了:“胡轻侯算是有些狡猾了。”


    远处的马车后,胡轻侯举起长剑,厉声叫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百余人齐声大叫:“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声音虽然悲壮,可那参差不齐的喊声就让人知道那百人心中有多惊慌。


    一群边军士卒不以为意,有人抹着脸上被烟熏黑的污渍,有人皱眉看着北面的大火,有人热切地看着皇甫高,上吧,斩杀胡轻侯如杀一鸡!


    远处众人继续叫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声音整齐了不少,杀气也出来了。


    下一刻,胡轻侯大声叫道:“皇甫高老乌龟,过来受死!”


    百余人齐声大叫:“皇甫高老乌龟,过来受死!”


    一群边军士卒大怒,一齐看着皇甫高,道:“将军!”两军对阵,“骂阵”本来是常事,被人骂几句只当清风拂面,但是一群弱鸡如此挑衅就有些不能忍了。


    皇甫高笑着下令道:“前进!”又对几个心腹将领说了几句话,几个心腹将领点头,各自去准备。


    两百余边军士卒大步走向前方的马车,马车后的胡轻侯等人的叫喊声更加声嘶力竭了,仿佛叫嚷得越大声,就越能克制心中的恐惧。


    “皇甫高,你有胆子过来啊!”“看我砍下你的狗头!”“皇甫高,你有胆子再前进十步,我立刻杀了你!”


    两百余边军慢慢逼近,距离马车不过十几丈,马车后的众人越来越惊慌,叫骂声越来越小。


    忽然,浓烟之中,官道南面的树林中冒出几十人冲向边军侧翼,直扑皇甫高所在的位置,领头者正是胡轻侯。


    “皇甫高,你中计了,胡轻侯在此!”胡轻侯厉声叫道。马车后百余人齐声欢呼:“杀皇甫高,杀皇甫高!”只要胡轻侯能够一举突袭击杀皇甫高,这一局就赢了!


    皇甫高面对突袭毫不惊慌,笑道:“轻侯果然在这里等着老夫。”


    看似毫无防备的边军队伍中忽然有几十个人一齐转向,飞快列阵,挡住了从南面树林中扑出来的胡轻侯等人。


    一个皇甫高的心腹将领笑道:“胡轻侯,这也算是奇兵吗?哈哈哈哈!”


    几十个山贼奋力与边军士卒厮杀在一起,胡轻侯脸色铁青,连杀数个士卒,却怎么都无法突破几十个士卒的阵列。她厉声叫道:“皇甫高!”


    皇甫高大笑:“胡轻侯,站得整齐若是有用,还要刀枪做什么,还要兵法做什么?”


    他一眼就看穿对面马车后背着小女孩的女子绝不是胡轻侯,真正的胡轻侯应该就埋伏在静悄悄的南面树林中,企图偷袭自己。


    这简单到了极点的伏兵斩将夺旗的套路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而已,他怎么可能中计?


    皇甫高一边笑着,一边指挥另一个心腹将领率几十人对着后方官道列阵。


    他大声道:“那个御林军的将领一定会带人从这里冲出来,休要惊慌。”既然已经揭破了己方看穿了胡轻侯的计划,他也不装了,提前做好了准备,就等那御林军傻乎乎的出来送死。


    一群边军士卒用力点头,被主将猜到的埋伏不叫埋伏,叫做菜鸡。


    果然,张獠带着御林军从后方赶了过来。


    一群边军大笑:“蠢货,过来受死!”两支队伍厮杀在一起,鲜血四溅,惨叫不绝。


    远处,背着小轻渝的炜千脸色大变,老大的计策被皇甫高尽数识破了,看局势很不利,而皇甫高的边军还有预备队留着,显然是防备着她。


    炜千看了一眼身边百余个流民,厉声道:“是为了自己杀出个温暖的未来,还是一辈子做条吃屎的狗?”


    “拿起刀剑棍棒,杀!”


    百余个流民咬住牙齿,双眼通红,厉声道:“杀!”缓缓推着马车冲向边军,可是马车沉重,移动缓慢至极。


    一群边军士卒淡定地看着马车从远处靠近,等那些流民推着马车靠近了,力气早没了,他们一刀可以斩杀十几个流民。


    那些流民推着马车缓缓前进,在距离边军五六丈的地方无论如何不肯前进了。


    炜千大骂:“混蛋!”只能下令再一次将马车堵死了道路,老老实实缩在马车之后叫骂:“你们敢过来吗?敢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你们!”


    边军们都要打哈欠了,蠢货。


    皇甫高盯着胡轻侯,笑道:“轻侯诡计多端,若有机缘,定然能够封侯拜将,可惜,打仗不仅仅需要计谋,最重要的是力量。你只有百余人堪战,招了再多流民又如何?兵力如此,难道还能以少胜多大破我军吗?真是可笑。”


    皇甫高心中对胡轻侯真心惋惜。


    老实说,一个从来没有加入过军旅的平民少女在顷刻间能够想出放火、胁迫流民、假冒主帅、埋伏偷袭等等,已经算是有些天分了,可是这些天分在真正的沙场老将面前不值一提。


    皇甫高看着四周的火焰和浓烟,负手而立,道:“胡轻侯,你不用遗憾,多少天才倒在半路之上,你只是其中之一。”他心中微微酸楚,今日有他惋惜胡轻侯,他日谁来惋惜他皇甫高。


    这终究是命啊。


    忽然,皇甫高看到东面御林军背后有百十人背着柴火疯狂冲来。他心中一动,惊呼道:“不好!”


    “来人,杀了他们!”皇甫高厉声下令。


    一支边军预备队准备进入南边的树林绕过厮杀成一团的御林军战团,可下一刻,南面的树林中大火冲天。想要借路的边军只能立刻退却。


    几乎同一时间,炜千点燃了马车,车厢内的柴火和浓烟带着热浪扑面,哪怕在几丈外依然能够感受到火焰的炙热。下一刻,西风卷着浓烟和火星瞬间包裹了边军士卒。


    皇甫高恶狠狠地看着胡轻侯,厉声道:“好,好,好!”


    张獠背后,紫玉罗带着百十个流氓将大量的柴火尽数扔在了官道上,随手点燃了柴火,丈许高的火焰冲天而起。


    胡轻侯纵声长笑,一剑斩杀一个士卒,厉声叫道:“皇甫高,你兵法高强又如何?你有胆子与胡某玩命吗?”


    “来啊,在这里等着被烧死啊!胡某不怕,你怕吗?”


    无数边军士卒脸色大变,最怕的就是打定了主意同归于尽扼疯子了。


    胡轻侯举起长剑,厉声大叫:“苍天已死!”


    几十个山贼带着鲜血,带着浓烟,厉声叫道:“苍天已死!”仿佛完全不在意被烧死,疯狂地厮杀。


    边军士卒仓惶后退,可是到处都是大火,哪里还有心思厮杀,只有几十人无奈地抵挡胡轻侯的砍杀,其余人尽数惶恐地盯着四周,想要找出一条活路。


    不少边军士卒红了眼睛,骂道:“疯子!疯子!疯子!”


    官道一角,紫玉罗大声地叫道:“张将军,快退出来!”张獠厉声大叫:“撤退!撤退!”护着几十个御林军士卒向某个角落跑去,唯有那个角落虽然堆满了柴火,却尚未点燃。


    一个边军将领厉声道:“不要让他们跑了!杀!”


    边军士卒声嘶力竭地大喊,被烧死的恐惧弥漫了全身,拼命冲向御林军。


    紫玉罗大叫:“张将军!”


    张獠连杀数个边军士卒,护着最后的几个御林军士卒逃过了火焰缺口,这才跟着退却,心中有一丝自豪。胡轻侯可以打着凶残的名头招揽了一些流民,却将他们安排在安全的马车后虚张声势或放火,他为什么就不能为了自己的士卒而守在最后?


    “将者,智信仁勇严也!”


    十几个边军士卒跟在张獠身后冲入了缺口,却看到几个火把扔了过来,边军士卒惨叫:“不!”只是一瞬间,脚下的柴火就点燃了。十几个边军带着火焰冲出柴火堆,有的在地上打滚,有的惨叫,却被张獠带人一一杀了。


    其余边军士卒看着堵住官道的火墙,以及无数流民不断地向火墙添柴火,脸色惨白。


    有将领看了一眼扔在厮杀的胡轻侯,丝毫没有包围上去杀了她的冲动。


    胡轻侯也在火焰之中,左右也是死,杀了她有什么用?


    那将领红了眼睛,厉声道:“将军,快跟我来!”


    南面的树林虽然冒出了大火,但是还有缝隙,未必不能冲过去的。


    一群边军士卒早已等不及了,仓惶冲进了南面的火海之中,却很快浑身都是火焰,在地上打滚惨叫。


    皇甫高笑了,一缕浓烟染黑了他半张脸,他却毫无惧色,道:“若是老夫可以与胡轻侯同归于尽,黄泉路上倒也并不寂寞。”


    胡轻侯又斩杀一个边军士卒,厉声道:“皇甫高,到了地府,胡某再痛痛快快砍你一万刀,哈哈哈哈哈!”


    她纵声狂笑,丝毫没有觉得被大火四面八方围困有什么可以惧怕的。浓烟也好,火焰也好,惨叫也好,鲜血也好,都是人生路程上的动人音符。


    胡轻侯大笑,脸上的鲜血和漆黑的污渍遮掩不住她的疯狂:“生当为人杰,死当为鬼雄。除胡某之外,还有谁!”


    皇甫高赞叹道:“好一个胡轻侯!”


    “可惜……”


    皇甫高淡定地看着大火,微笑着:“可惜老夫不会这么死的。”


    远处,马蹄声响,数十骑从西面杀到。


    紫玉罗和张獠抵挡不住,只能带着众人退开。


    那数十骑长矛起处,燃烧的柴火带着火星飞到了天上,片刻间,火墙被清出了一个豁口。


    有骑兵叫道:“将军,快!”一边指挥着骑兵继续冲杀,驱散紫玉罗和张獠等人。


    张獠脸色铁青:“功亏一篑!”若是他有骑兵,何惧这区区数十骑?可是他没有啊!


    浓烟中,胡轻侯厉声道:“皇甫高,是男人的就不要逃!”奋力追杀,却被边军士卒死死挡住。


    皇甫高淡定地在护卫之下退向了豁口,待皇甫高退出了火墙,胡轻侯终于停手,远远地看着皇甫高,叹气道:“没想到你还有后手。”


    一群边军士卒在火墙之外互相打量,各人身上都是烟尘污渍血迹也就罢了,两百余人的队伍此刻竟然只剩下了百余人,折损近半。


    悲凉之余,一股劫后余生的愤怒涌上了心头:“今日一定要看着胡轻侯被烧死!”


    一群边军捡起紫玉罗逃走的时候扔下的柴火,飞快地填补了豁口,狞笑着:“胡轻侯,烧死你!”


    “你要烧死我,我就烧死你!”


    “我去砍更多的柴火!”


    皇甫高看着浓烟中的胡轻侯,眼睛一眨不眨。如此疯狂地敌人不死,以后怎么睡得着觉。


    浓烟翻滚,官道上再也看不清人影。


    皇甫高沉吟,难道这就烧死了胡轻侯?


    火场中,几辆着火的马车陡然坍塌,火焰顿时矮了一大截。


    炜千指挥着百余流民:“快,泼沙子!”


    “第一队退开,挖沙子!第二队上!狗屎!用力啊!往火焰上泼!再扔半路上我就砍了你!”


    大量的沙土泼了上去,火焰越来越小,火场中有人道:“可以了,闪开!”


    胡轻侯带着几十个山贼冲出了火焰,身上犹自带着火星。


    炜千大声叫着:“来人,泼沙!泼水!”


    胡轻侯浑身上下都是沙子和水,她冷冷地看着官道东面,浓烟中已经看不清人影。


    “可惜。”胡轻侯冷冷地道。


    炜千扯住胡轻侯,道:“老大,皇甫高没有死,我们快走!”皇甫高还有百余精锐,又有几十骑加入,只要火焰熄灭了,杀她们易如反掌。


    附近火焰越来越大,官道边的树林尽数起火,哪怕站在官道中间也感受到了滔天的热浪。


    胡轻侯看着火场,道:“到了此时此刻,究竟是胡某死还是皇甫高死犹未可知……”


    她叹了口气,道:“不,胡某错了。走吧,胡某轻敌了。”


    众人向西退出里许,树木光秃秃的,树枝尽数被砍伐了,又有西风加持,此处无烟也无火。


    十几个山贼带着一群小孩子守着满地的粮食和财物焦急地张望着,见到胡轻侯终于来了,松了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小水胡远远地看到了小轻渝,用力招手。


    东面,百余边军士卒屏住呼吸,侧耳倾听,谁也没有听到火场中有凄厉地叫嚷声。


    皇甫高淡淡一笑:“老夫中计了。”


    他慢慢地思索,看着漫天的大火,忽然笑了:“传令,我等立刻离开这里。”


    几个心腹将领问道:“将军,胡轻侯只怕未死,我等为何便走?”


    皇甫高笑着道:“老夫小看了胡轻侯一次,差点葬身火海。难道还要再小看胡轻侯一次,把自己的命搭上?”


    一个时辰后,数百骑从西面匆匆赶到。


    看着尚未完全熄灭的火光,蹇硕在马上问道:“胡左监丞,你可安好?袁氏的人手在何处?”


    胡轻侯摇头:“不要叫我胡左监丞,请叫我胡白痴。”


    蹇硕莫名其妙,转头看张獠:“这是怎么了?”


    张獠死死地盯着蹇硕和数百骑兵,终于知道整件事是怎么回事,愤怒地呵斥胡轻侯:“胡白痴!胡笨蛋!”


    以身为饵,差点把自己赔进去了,世上还有更蠢的笨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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