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从众所周知的暴躁大臣到人人咒骂的女帝 > 54. 迫害妄想症 毫无安全感
    “列阵!”


    口令声中,四五百人一齐飞快站位,挺起胸膛,目光平视前方。


    胡轻侯厉声道:“若有退缩……”


    四五百人一齐大叫:“后排杀前排!”


    胡轻侯厉声道:“杀!”


    四五百人一齐将手里的竹竿木棍向前方奋力刺出:“杀!”然后保持姿势不动。


    胡轻侯站在高台上,俯视众人,叫道:“第一列第五排,腰部要用力!”


    黄瑛都急急忙忙跑过去,纠正那人的姿势。


    胡轻侯再次大喊:“杀!”


    四五百人一齐刺出:“杀!”


    每日重复这些简单动作,众人从莫名其妙到习以为常,从混乱到整齐。


    不少人眼神渐渐改变,心中有种“我们是精锐”的自豪感,全然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多么的虚妄。


    四周一大群流民坐在空地上,羡慕又好奇地看着胡轻侯练兵。


    这四五百人包含了流民仆役和新招的护院,虽然人数依然有些少,但是这些人几乎是三四千流民中的战斗力天花板了。


    有流民惊讶地道:“好像很好看啊。”第一次看到足足四五百人整齐地刺出竹竿木棍,竟然有一种千军万马的感觉。


    有流民大声道:“这就是士卒啊!以后个个都是精兵!”


    有流民摇头晃脑,故作惊讶:“想不到老夫竟然看到了杀气!”


    四周的人兴奋了:“不错,果然有杀气!”


    有人听着口号,很是不解:“这是有退缩就杀了吗?退一步都不行吗?”


    一群流民七嘴八舌地叫着:“当然不行!”


    “官老爷说了退缩就杀了,那一定是杀了!”


    “敢不听官老爷的,要杀头的!”


    “没看见张家村的那个小子退了一步,结果挨了鞭子吗?”


    什么是不是太残酷,什么军法规矩,什么令行禁止,普通庄稼人大字不识几个,哪里会考虑这些,只是简单地认定不听官老爷的话,立刻就要砍脑袋。


    无数流民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地听着,只觉大有道理,原来这就是士卒的规矩啊,心中竟然有些得意感,我也懂得了军法了,再也不是没见识的普通人了。


    胡轻侯认真操练护院,简单地队列其实几天就练好了,但是真要让护院们无脑听命令,没有几个月训练想都休想。


    “时间足够的。”胡轻侯微笑着,好像刘大耳起兵的时候也就是临时凑了三百还是五百乡勇来着,自己有五百个经过几个月训练的精锐,能不能横扫天下不知道,对付一群黄巾贼肯定够了。


    她看着认真训练的护院,又看了一眼或蹲或坐在周围的流民,有些无奈。


    真定县要在三月底气候才适合种豆子,此刻就是种野菜,可是野菜实在没什么好管理的,几千人没有别的活计,就是每日除草和施肥。


    虽然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每日都有野草冒出头,但是几千人每日除草和施肥,那真是一日比一日轻松,往往到了午后就再也没有别的活计干了。


    这在流民们眼中正常无比,农活就是忙上午,午后没活干那是常事。


    但是胡轻侯是半夜鸡叫的周扒皮,怎么可能让流民们轻松?


    “没活干?那是胡某的准备不充分!以后有的你们哭的。”


    胡轻侯曾经想要搞手工业,其他穿越者卖玻璃,卖陶瓷,甚至卖新式家具,个个赚得盆满钵满,她为什么就不能照方抓药?


    身为穿越者搞一些小发明小创造,那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赚了钱就能买更多的粮食。


    但看着流民营地内跑来跑去的小孩子,胡轻侯立刻清醒了。


    她可以利用各种先知和科技,疯狂地赚钱和收购粮食,但这对整个世界,对四千九百万铜马朝百姓意味着什么?


    粮食总量不增加,她的收购只是让自己的粮食烂在仓库,而更多的人饿死而已。


    胡轻侯不是善良的人,绝不会宁可自己饿死而救济世人,但这不是没到这个程度吗?


    胡轻侯咬了咬牙,决定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数日后,流民们多了一份工作,那就是养鸡养猪养鱼。


    “每五十个流民分成一个小队,不论住宿还是伙食尽数分开。”


    “发给每个小队的鸡仔、猪、乃至鱼塘的鱼苗都要计数,若是少了、死了,全队连坐受罚。”


    “还有,以后流民营正式改名叫做集体农庄,凡入我集体农庄者,吃饭住宿全包,每年年底发三百文工钱。”


    胡轻侯眼睛赤红,比恶魔还要恶魔:“胡某的集体农庄没有人权,没有休息,鸡叫干活,狗睡觉了才能睡觉!”


    “胡某要把所有人的所有潜力都挖掘出来!”


    “什么劳动法,滚开!”


    “什么人权,去尼老母!”


    “胡某只要食物!”


    二十一世纪的人哭着喊着求福报,她凭什么就要提供早九晚五的工作?


    必须597!早晨五点到晚上九点,一周七日没得休息。


    至于每个集体农庄的员工每年年底发三百文钱,胡轻侯压根没有想过实现。


    明年就是黄巾之乱了,有口饭吃就是天大的恩惠,有个平安的地方就是天堂,谁有脸有胆子向她索要工钱?


    打仗叫作不可抗拒力!三百文工钱的合约自然是合情合理合法的作废。


    胡轻侯拼命开动脑筋,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压榨人的劳动力,尽量多生产的?


    她瞅瞅集体农庄内四处乱跑的小孩子,深深觉得不能因为孩子小就放过他们。


    “让他们去街上擦皮鞋,卖报纸!”


    胡轻侯仔细回想,《卖报歌》还记得多少?有句歌词是“一个铜板两份报”?


    该死的,曲调都不记得了,实在不行自己编,不知道改成“爱你孤生卖报纸,爱你擦鞋的模样”行不行。


    炜千和紫玉罗瞅着胡轻侯,大致明白意思,左右是黑心地主老爷剥削童工毫无人性的手段,但是有重点没搞清楚:“老大,什么叫做皮鞋?”“什么叫做报纸?”


    胡轻侯死死地看着炜千和紫玉罗:“狗屎!竟然没有皮鞋和报纸!有人擦布鞋吗?什么?只要草鞋?有人擦草鞋吗?”


    远处,小轻渝和小水胡与一群小孩子玩老鹰捉小鸡,大呼小叫,开心极了。


    “啊呀!快跑!”


    “要抓住了,要抓住了!”


    ……


    “当当当!”晨钟声中,集体农庄的某个小队中,薛不腻急急忙忙起床洗漱。


    身边有人打着哈欠,另一个人听见了,责骂着:“这个时候起来还睡不醒?这么懒,小心挨打!”


    被骂的人理都不理,反而是薛不腻悄悄吐了吐舌头,她其实也睡得迷迷糊糊的。


    等她用凉水洗了脸,这才真的清醒了,又急急忙忙赶去食堂吃饭。


    食堂的大妈与薛不腻是一个村的,呵斥道:“怎么才来?又偷懒了?”


    薛不腻尴尬,急忙谄媚地笑,伸手比划:“我就是多睡了那么一会会。”


    然后拿起碗,期盼地看着大妈。


    大妈瞪她,然后打了厚厚的一勺野菜糊糊,然后递给她两个野菜馒头,道:“动作快点,快开工了,去晚了要挨打的。”


    薛不腻点头,一口气喝完了野菜糊糊,温暖的糊糊让她身体舒服极了,然后一边啃着馒头,一边跑去集合。


    流民营每五十个人一个小队,单独吃住,单独干活,每日都有规定的农活,迟到了,偷懒了,干不完农活,立刻就会受到鞭打。


    但除了一开始有些偷懒耍滑的人挨了打,后来也没见什么人挨打。


    都是庄稼人,天生鄙视偷懒耍滑的人。


    地里的活计是最公平最真实的,谁偷懒耍滑,谁就没有收成,谁就要挨饿。


    薛不腻匆匆赶到,张明远早就到了,冷冷站在那里。


    薛不腻眨眼:“你以前不是随便找个地方蹲着的吗?”


    张明远表情冷冷地,从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我现在是护院了,要注意形象。”拿眼睛斜她,没看见我气质完全不同了?


    薛不腻瞅她,认真打量:“没错,气质真不一样了……”


    张明远挺直了胸膛,得意极了。


    薛不腻继续道:“……好傻。”


    张明远怒视薛不腻,下次看我怎么报仇,薛不腻使劲捏她的脸,就是好傻。


    管事以前是流民仆役,他认真地清点人数,然后开始安排工作:“你们几个去除草……老规矩,鲜嫩的草籽要拿去食堂做菜……不能吃的送到养鸡场……”


    “你们几个去养鸡场……喂鸡……收集鸡粪……”


    “你们几个去养猪……”


    管事牢牢记得胡轻侯的命令,在种大豆前,每个人的工作每过三日都要轮换,种大豆后壮劳力都去种地,没力气的去养猪养鸡。


    他微微叹气,其实按照胡轻侯的养猪养鸡方式,工作量未必就比地里的农活轻松了。


    他有些腹诽,他没有养过猪,但是养过鸡,谁家养鸡这么讲究的,又要专门喂食,又要处理鸡粪,农家肮脏的东西多了,一点鸡粪算什么?


    但这是胡县尉的命令,他不敢违背,只能照做。


    “剩下的几个人跟我去打扫宿舍!”


    管事再一次叹气,怎么也不理解胡轻侯为什么这么喜欢干净,住宿的地方一年打扫一次不好吗?何必每日打扫。


    张明远和薛不腻被分配去养鸡场。


    几百只毛绒绒的小鸡叽叽喳喳地乱跑,薛不腻一边小心不踩到小鸡仔,一边清理鸡粪。


    鸡粪水分多,又臭,这活计一点都不轻松。


    薛不腻看看左右没人,低声对张明远道:“听说你们护卫队每天都有肉吃,是不是真的?”


    她羡慕极了,她都没肉吃,每天只有野菜馒头和菜籽。


    张明远遮遮掩掩从怀里取出一个物什塞在薛不腻的手里:“快藏好。”


    薛不腻悄悄一看,是个热乎乎的熟鸡蛋。


    张明远低声道:“每天有肉是谣传,也就是十日才有肉吃,不过,每过五日就有一个鸡蛋。”


    薛不腻瞅瞅张明远,欢笑:“明远你最好了!”


    张明远瞪她,有鸡蛋吃才夸她好?然后又低声道:“胡县尉说,等生蛋鸡越来越多,以后集体农庄的人个个都有鸡蛋吃。”


    薛不腻用力点头,感受着热乎乎的鸡蛋,好像生活越来越好了。


    其余几个分配到养鸡场的人叫着:“张明远,薛不腻,动作快点,这些鸡粪要运去发酵。”


    薛不腻大声应着:“来了!”


    ……


    与薛不腻或者张明远感觉生活越来越好不同,胡轻侯深深感觉到了自己的未来一片漆黑。


    “要是这三四千人吃饱了穿暖了,然后想要造反了,怎么办?”


    胡轻侯看着一个个流民面色渐渐红润,走路不在摇摆,身上有些血色了,脸上有笑容了,没有丝毫的安慰,反而惶恐了。


    那些流民多看她一眼,她就胆战心惊,会不会想要谋害她?


    那些流民聚在一起说话,她就怀疑是不是在阴谋篡位?


    胡轻侯深深呼吸,很清楚自己的迫害妄想症越来越严重了。


    “为什么没有心理医生?”胡轻侯悲伤无比,然后深刻理解了曹老板为什么喜欢梦中杀人。


    身为老大,权势日重,看着身边随时要饿死倒毙的人越来越身强力壮,感受到的不是欢喜,而是对自身安全感的恐怖。


    胡轻侯努力不去想,世上哪有这么多刁民,她提供这些流民吃喝,救了这些流民性命,这些流民自然会记得她得好,哪怕没有忠心耿耿,也不会想着造反杀了她。


    可是迫害妄想症对胡轻侯这类心思重的人的杀伤力简直爆表,胡轻侯怎么都无法静下心。


    她努力调整心情继续苦练那毫无结果的内力,但是脑海中就是各种混乱的念头乱转。


    不安感浓郁的要化为实质。


    胡轻侯盯着远处老老实实干农活的流民们,目光如看杀父仇人,恶狠狠地狞笑:“想要安全……胡某有办法……”


    ……


    次日,胡轻侯宣布了新的集体农庄规则,一群集体农庄管事用力点头,分分钟贯彻执行。


    “当当当!”集体农庄之内各个小队的召集人手的钟声此起彼伏。


    某个管事看着一群流民,大声道:“我问你们,你们以前都是干什么的?”


    一群流民面面相觑,这还用问?都是佃农咯,不然怎么会成为流民。


    管事大声道:“以前你们每日吃什么?”


    这个容易回答。


    有流民叫道:“我以前每日吃一碗野菜糊糊。”


    一大群流民点头,一天只吃一碗野菜糊糊,这是绝大多数佃农的真实生活,剩下的排除在外的佃农不是吃得更多,而是一碗野菜糊糊都吃不起。


    一个流民叹气道:“我家就是一碗野菜糊糊也吃不起的……”


    他慢慢地道:“我家有七口人,父母,我和我妻子,三个孩子。”


    “每日的野菜只有这么多,哪里够七个人吃……”


    “我家只能每个人吃半碗野菜糊糊。”


    “后来,我三个孩子都饿死了……然后就是我父母也饿死了……”


    那个流民的声音中没有悲伤,他早就麻木了,或者说根本不觉得自己特别惨。


    他的邻居,他村里的人,哪一家没有饿死过孩子和老人?


    家家户户都是如此,好像也就不是那么的惨了。


    其余流民一阵叹息,又是一个流民道:“我有一整碗野菜糊糊吃,可是……我家的孩子还是饿死了……”


    野菜糊糊是真的不怎么顶饿,每日胃都在痛苦的(呻)吟,成年人好像吃口空气就能活下来,小孩子却没这个能力,十个孩子死九个是常有的事情。


    那管事大声道:“有几个人逃难后全家都在的?”


    周围的流民又一次沉默了,许久才有一阵阵叹息声。


    有流民道:“我家逃难的时候有六口人……”他抱着脑袋,慢慢地道:“……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


    逃难中饿死的,走散的,被其他流民打死的,被其他流民吃掉的,多少人全家死光了,能够留下一个人已经是幸运极了。


    有流民眼角带着泪,却欢喜地握紧了家人的手臂:“我家逃难前……逃难后倒是都在。”


    好些流民默默地看着那个流民,没有羡慕也没有恨,一家人只剩下了两个,哪有什么好羡慕的。


    有流民喃喃地道:“至少他家人死的时候是入土的。”


    一群流民叹息或低声哭泣,流民死后倒在路边被野狗吃了不算最惨,被其他流民生生吃了才是惨。


    有流民看着一直脸上带着微笑的赵恒,问道:“赵恒,你家人呢?”


    众人望去,赵恒虽然年纪小,才十五岁,在这个小队中还是很引人注目的,因为赵恒的头发特别引人瞩目。


    他的头发极端,接近光头,这已经算是很独特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有随意剪头发,并且将头发剪得如此短的人?


    更引人注意的是赵恒的头发中有一个古怪的图案,像是一竖一勾,而他的右眼眶上也有个十字疤痕。


    如此独特的脸自然让小队所有人深深记住了他。


    赵恒听到有人问他,笑道:“我家?”


    他微微一笑:“我家其实条件不错,我家是铁匠。”


    一群流民深深羡慕了,铁匠真是好活计啊,比种地好多了。


    有流民看着赵恒壮硕的身体,只觉就是铁匠儿子该有的模样。


    赵恒笑着,他家哪里会这么简单?他家其实富贵过的,不过自从他有记忆来就不知道什么是富贵,这些就没有必要在这里拉仇恨了。


    他笑着道:“我有五个哥哥,我虽然不算吃饱,但是也没有挨过饿,家里野菜馒头还是有的。”


    一群流民羡慕了,铁匠家就是有钱,竟然有野菜馒头吃。


    “不过也就吃野菜馒头了,一家八口人挤在一个破烂小铁匠铺里,不说拥挤吧,也是十分拥挤了。”


    他咧嘴笑,这个说法他是从通辽小霸王身上学来的,好像很有趣。


    “所以,我五个哥哥一直没能娶亲。”


    一群流民认真看赵恒,饿死边缘,谁关心你家兄弟有没有娶亲?


    赵恒继续道:“我父母在瘟疫中去世了……”


    “我和五个哥哥逃难,后来就被冲散了,大家分头逃难,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


    一群流民叹气,瘟疫之下逃难算是正常的,他们这些佃农没有经历灾年就要逃难,那才是不正常。


    又是一个流民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不像我,亲眼看到家人都死光了。”


    他流着泪,道:“我家逃难的路上遇到了贼人,妻子被……然后杀了,我打不过他们,全家都被杀了……”


    一群流民不作声,逃难的路上有太多的人渣。


    有女子仔细回想,浑身发抖,总是觉得自己能够活下来真是走了大运了,一定是祖宗保佑。


    管事见众人都说过了,道:“要不是有胡县尉,我们能活下来吗?”


    一群流民一齐摇头,大冬天被官府驱赶在野外不得靠近城池,冻死饿死是必然的。


    赵恒轻轻地道:“饿死?冻死?只怕在这之前就被人杀了吃了。”


    一群流民抖了一下,好些人缓缓点头。


    有人想到曾见到一些流民围在瓦罐边吃肉,立刻就恶心想吐,自己做不出禽兽的事情,但最后活下来的玩玩是那些禽兽。


    管事大声问道:“你们有人是被胡县尉强行抓来的,你们恨胡县尉吗?”


    一群流民惊讶地看着管事:“你是以为我们傻吗?”


    被官老爷强行抓了当苦力,一开始自然是惊慌恐惧的,但是不会饿死冻死,又没有被官老爷逼着□□,时日久了,谁不知道这是官老爷心善?


    管事大声道:“若是没有胡县尉,我们不是冻死饿死,就是被禽兽吃了,胡县尉是我们的救命恩公,没有胡县尉就没有我们。”


    一群流民用力点头,就是救命恩公。


    管事大声道:“以后我们每天早上中午晚上都要喊一遍‘没有胡县尉就没有我们,老天爷保佑胡县尉长命百岁,我们可以为保护胡县尉而死!’”


    一群流民丝毫没觉得不对,都是大实话,没有胡县尉怎么会有他们,老天爷自然该保佑好人长命百岁,而受人恩惠的人喊几句为了保护恩公而死,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喊几句而已,又不是真要去死。


    管事大声地道:“大家跟我一齐念,没有胡县尉就没有我们,老天爷保佑胡县尉长命百岁,我们可以为保护胡县尉而死!”


    一群流民大声跟着道:“没有胡县尉就没有我们,老天爷保佑胡县尉长命百岁,我们可以为保护胡县尉而死!”


    ……


    胡轻侯听着集体农庄各处传来“没有胡县尉就没有我们”等等言语,仰天大笑三声:“大事成矣!”就知道忆苦思甜是有神效的。


    炜千瞅胡轻侯,完全不理解为什么要搞这些恶俗的事情。


    虽然以前明明是救人于冻死饿死,却宣传自己是为了招揽奴仆的方式极端错误,分明是故意抹黑自己,脑残到了极点,但如今刻意张扬自己的仁慈,命令几千流民天天称赞,好像又做得过了。


    炜千看左右,没有看到紫玉罗,这才想起紫玉罗外出办事了,没人能够商量。


    她小心翼翼地对胡轻侯道:“老大,强行每日念诵三遍,实在是有些……这个……做了好事自然会有人知道的,不需要如此宣扬,过犹不及。”


    胡轻侯瞅炜千,挥手道:“你不懂这个。本座还嫌弃每日三遍太少了,以后每天要念几十遍,三人以上集会就要念,所有人见面第一句话就要念。”


    炜千大惊失色,老大又疯了。


    胡轻侯没疯,她只是无奈。


    洗脑真心是技术活,胡轻侯搞不定,尤其是在短短一年内洗脑,那真是需要专业手段的。


    作为一个从小不信别人说得洗脑言语的人,她一点点洗脑的手段都没记住,唯一记得就是三人成虎,话说百遍,假的变真的。


    胡轻侯抬头看天,老天爷保佑这些流民单纯无比,随便洗脑就洗成了狂信徒,谁敢说她半句坏话立马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


    小轻渝和小水胡在一边绕着她跑,百余只小鸡跟在她们身后叽叽喳喳叫着。


    小轻渝欢喜地叫着:“已经没有吃的了,不要跟着我了。”


    百余只小鸡仔不管,继续叽叽喳喳地叫。


    小水胡蹲在地上,摸着软软的小黄球,睁大了眼睛:“好软!”


    小轻渝点头,轻轻抓住一下小鸡仔轻轻地抚摸:“姐姐,快来!”


    胡轻侯看着小鸡们,心中又烦躁了。


    流民普遍不识字,也不会数数,每日交代一群管事干活真是要一个个口述啊,虽然很多人的工作是相同的,说一遍就行,但是遇到清点小鸡仔什么的,那真是烦得要死。


    胡轻侯惨然道:“难道胡某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么点小事都要自己办,分分钟折寿。


    “来人,去把流民中识字的人都找出来,胡某不需要书法多好,只要识字和会写字就行。”


    胡轻侯对能够找出几个识字的人丝毫不抱幻想,三四千人能够百中得一,找出三四十个,那一定是她开了金手指了。


    胡轻侯眼睛发绿,胡某在二十一世纪都要偷懒,没道理跑到古代之后反而996了。


    “胡某要建学堂!”胡轻侯发狠了,没有人识字,那她就亲手教人识字。


    她瞅瞅与小鸡仔玩耍的小轻渝和小水胡,狞笑了:“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


    某个小队。


    几十个人大声背诵着:“没有胡县尉就没有我们,老天爷保佑胡县尉长命百岁,我们可以为保护胡县尉而死。”


    众人的声音虽然响亮,可惜没什么诚意,而且内心其实有些烦,每天早午晚背三遍,集会的时候又要背诵,烦透了。


    管事问道:“有识字的人没有?”


    薛不腻毫不犹豫:“我,我,我!”


    她嘴里还有一口野菜馒头,声音含含糊糊的,但手举得高高的。


    管事看看四周,再没看到其余人举手,道:“薛不腻,你等会与我去见胡县尉。”


    他顿了顿,笑道:“你可能要当管事了。”


    周围的流民看薛不腻的眼神顿时大变,好些人道:“原来薛不腻是识字的文曲星啊。”


    能够识字的人都是天上来的星君,是了不起的老爷,肯定要发达的,成为管事那是理所当然的。


    薛不腻这时才反应过来,用力咽下野菜馒头,大喜:“我要当管事了?是不是有肉吃了?”


    一群流民顿时羡慕了,吃肉啊,识字真好,当管事真好。


    管事继续道:“胡县尉说,农庄要办学堂,十二岁以下的孩童都可以免费学识字,若是谁干活卖力,也能去学堂识字。”


    一群流民呆呆地看着管事,猛然爆发出了大声的欢呼。


    有人眼睛放光:“真的?我家二毛可识字了?”


    识字是了不得福分,识字的人就可以做其他活计,再也不用在地里刨食了。


    有人泪流满面:“我家狗蛋以后可以做账房老爷,可以做掌柜老爷了!”


    在佃农的眼中,这账房老爷掌柜老爷是几辈子都攀不到的高枝啊,没想到自己的孩子竟然有此机遇。


    有人颤抖着道:“这是改换门庭啊!”


    谁忒么的要做农民!


    靠天吃饭已经够辛苦了,该死的地主老爷门阀老爷衙役老爷官老爷动不动就加税加佃租,农民有个p的活路!


    一个家族想要兴旺,就坚决不能做农民!


    有人诚心诚意地叫道:“县尉老爷长命百岁啊!”


    他没有孩子,但是他也想识字,也想当账房老爷管事老爷掌柜老爷啊!


    一群流民七嘴八舌地叫着:“县尉老爷长命百岁!”


    叫声越来越整齐,终于汇聚成了前所未有的诚恳的背诵:“没有胡县尉就没有我们,老天爷保佑胡县尉长命百岁,我们可以为保护胡县尉而死!”


    薛不腻以及五六个识字的男女成了管事,负责处理一些信息传递。


    她一点不在意是不是已经成了管事,有了新衣衫。


    “诺,给你。”薛不腻伸出手,手心里有一个熟鸡蛋。


    她欢喜地看着张明远:“别以为姐姐没有你力气大就只能每天吃野菜糊糊,姐姐随便就能有鸡蛋吃的。”


    张明远瞅瞅瘦瘦地薛不腻,鄙夷极了:“留着自己吃吧,就你那小身板,不多吃点鸡蛋,风大一点就把你吹跑了。”


    她展示自己的手臂,得意万分,女人还是要身强力壮啊。


    薛不腻怒视张明远:“等着,我一定会比你有力气的!”


    ……


    山林中,紫玉罗仔细打量了许久,确定没有看到有什么暗哨潜伏。


    他轻轻地打手势,几个人从各处冒了出来,分成几路向黑风寨靠近。


    胡轻侯计划在三月中旬对黑风寨用兵,一举剿灭了叛徒,但她对张青龙嘴中的“客人张兄弟”有些怀疑。


    若不是这个“客人张兄弟”,李小黑和张发财本来可以逃过一劫的。


    能够迅速想到“投名状”,以及鸿门宴、借刀杀人两个计谋的“张兄弟”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替张青龙出主意?


    胡轻侯有些不安,因此命令紫玉罗带几个人悄悄打探黑风寨的消息。


    紫玉罗带着几人悄悄靠近黑风寨,远处四五十步就是黑风寨的围墙,黑风寨静悄悄地,一点声音都没有。


    紫玉罗耐心等了许久,没有看到围墙上有人出现,向几个手下打了眼色。


    几人悄悄靠近黑风寨的围墙,透过缝隙向内张望,却没看到山寨内有人走动。


    紫玉罗看着空荡荡的山寨,转头看一个带路的山贼,是不是搞错了,不是这里?


    那山贼用力摇头,肯定是这里。


    紫玉罗看了许久,怎么都看不出山寨内有人,咬牙叫道:“有人吗?我等是清风寨的,特来拜访。”


    天空有鸟雀拍着翅膀飞过,山寨内没有一丝声响。


    紫玉罗向几个人挥手,有人立刻后退百十步,若有陷阱,他将会是回去报信的活口。


    紫玉罗慢慢伸手去推黑风寨的大门,意外地发现黑风寨的大门竟然是虚掩的。


    他索性推开了山寨大门,叫嚷着走了进去:“有人吗?清风寨张三前来拜访。”


    山寨内没有一丝声响。


    那带路的山贼忍耐不住,跑了过去,大声叫道:“有人吗?”


    紫玉罗冷冷地看着四周,确定黑风寨内一个人都没有。


    ……


    “都跑了?这可奇了。”胡轻侯皱眉,丝毫没有觉得不需要逼迫手下们“大义灭亲”有什么可庆祝的。


    整个黑风寨五六百口人,哪怕去掉跟随她的五十个青壮,再去掉张青龙等人抢大当家宝座时候的内讧死伤,黑风寨怎么看都有四百余人的。


    为什么四百余人就这么消失了?


    紫玉罗道:“所有物品都被搬走了,粮食,马车,破烂衣衫,什么都没有剩下。”


    他不是猎人,实在没能力从脚印什么分析黑风寨的人去了哪里。


    胡轻侯皱眉,难道又汝南袁氏的人在搞鬼?可是这几百个黑风寨的人能有什么作用?总不能带着他们去京城告御状作证吧?


    胡轻侯想不出理由,唯有仰天长叹:“狗屎!”


    这群人消失得太古怪,天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惊天大坑等着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炜千悄悄松了口气,要是“大义灭亲”,那些同伴只怕没几个能够幸免,她嘴角露出微笑,这个结果虽然烂,但是真不错。


    她看着皱眉的胡轻侯,急忙转移话题:“老大,今日买到了二十头牛。”


    胡轻侯看了她一眼,道:“还是太少,至少要三四百头牛才够。”


    炜千心善,没有自相残杀就感到开心,她可不这么想。


    这该死的黑风寨以及“张兄弟”到底是怎么了?


    胡轻侯默默修炼内力,为什么当做基地的黑风寨出了巨大差错,她哪里犯了大错误?


    汝南袁氏又是怎么能够找到黑风寨的?在茫茫太行山内寻找一个躲起来的山寨真心不容易。


    她有种不妙的感觉,又不知道对手在哪里出招,唯一能够做得就是尽量加强自己的实力。


    “来人,给常山王送信,本官要购买三千长矛,三千长刀!”


    常山王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小小的真定县敢拥有这么多武器形同造反,撑死就是给她几十只长矛几十把刀。


    但是她可以写信给刘洪直接要武器,只要刘洪开口让她自己添置武器,那么官营铁匠铺的大门就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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