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堰从屋中走出,恰逢洛管事到了主屋。
洛管事抬眼看向主子之时,满脸惊愕。
嵇堰神色已平静,淡淡地暼了眼他:“什么事?”
洛管事闷咳了两声,抬手往自己的嘴上指了指:“口脂……”
嵇堰翻开了手,指腹上也沾了些许的口脂红。
往西厢瞧了眼,又复而转身回了屋。
看着郎主回了屋,洛管事笑意便开始止不住了。
这府里估计很快就有小主子了!
滢雪从主屋跑回了西厢,把自个儿关在屋中冷静。
她的冲动只那一瞬间。
强亲嵇堰后,她便后悔了。
要是嵇堰反应再快些,挡住了她的动作,这般丢脸,只怕她都不敢再去寻他了。
便是现在,脸上似乎还有方才滚烫沸腾的热意。
但躲起来不见客,也不合礼数。
只冷静了片刻,她便出去待客了。
女眷多在颐年院,正欲去颐年院,却有女使来说侯府夫人到了。
滢雪便直接往前院而去。
侯府夫人带着一双儿女前来,嫡女与嫡次子。
嫡女十二岁左右的年纪,嫡次子则是十六七岁,样貌清隽,不比那余三郎差。
只是不知这嫡次子为人如何。
余家三郎和侯府嫡次子,说不清楚谁好,但余三郎肯定不是良配。
侯府夫人大抵四十来岁,保养得当,看着三十岁出头,端雅大气。
滢雪记得,话本里边提起过这永宁侯府,是站在嵇堰这边的。
是友军!
滢雪笑意盈盈的迎了上去一礼:“夫人万福。”
侯府夫人笑道:“我来做客的,嵇娘子便莫要这般客气。”
滢雪:“侯夫人能赏脸来三妹的生辰宴,怎能不客气?”
侯夫人:“我家侯爷甚是赏识嵇大人,此番来赴宴,不过厚着脸皮来让我家四郎见一见嵇大人的风采,也好向嵇大人学一学。”
说着,看向身旁的儿女,介绍道:“这是我的一双儿女,四郎和五娘。”
然后又与他们说:“这位便是嵇娘子。”
兄妹二人甚是温善有利的朝着滢雪一礼:“娘子万福。”
滢雪面上挂着笑:“二位郎君与姑娘也好。”
“筵席还未开始,大家伙都聚在婆母的院子,侯夫人与小郎君,还有姑娘,不妨先到颐年院坐一坐,等开席再到前院来。”
“正好,我也给嵇三姑娘带了生辰礼过来,便先送过去。”
侯夫人身后有个婢女捧着一个匣子,显然是赠给嵇沅的生辰礼。
滢雪领着侯夫人几人去了颐年院。
颐年院谈笑融洽,听到是侯府夫人来了,都起来往院外迎去。
滢雪见到那一色穿着打扮青春靓丽的年轻小姑娘,就觉得好似闯入百花争艳的园子中。
嵇沅本就是个小姑娘,她的生辰宴,必然都几乎是同龄小姑娘,如此才好结交。
她大抵也能分得清谁是嫡女,谁是庶女。
庶女是比较内敛的,可打扮却如嫡女一般靓丽。
不管是嫡女还是庶女,这些小姑娘都很是漂亮。
便是如此,滢雪还是在人群中一眼就瞧到了嵇沅。
侯府夫人见到那一身靓丽衣裳的嵇三姑娘,眼神也是一亮。
此前这嵇三姑娘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她倒是不怎么在意,今日稍稍一打扮,仔细一瞧,还真是个可人的小美人。
滢雪走到嵇沅身旁,笑盈盈的说:“三妹,侯夫人亲自来给你送生辰礼,你还不谢过侯夫人。”
昨夜滢雪把嵇沅留在鹤院,让她顶着两本话本站了许久,好让她今日下意识的抬头挺胸。
今日一早,萝茵与青芽便到颐年院给她上妆打扮,穿上这身靓丽的衣裳,再抬头挺胸,整个人的气质俨然不同了。
今日见到她的人,都不禁愣了愣。
这貌美靓丽的小姑娘,与一个月前在郑国公府的喜宴上可谓真的是天差地别。
那会这姑娘打扮简单,又是含胸驼背,旁人只觉得应该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并不出彩。
嵇沅上前一步,朝着侯夫人盈盈一福身:“阿沅谢过侯夫人。”
看着甚是落落大方。
嵇老夫人今日也是被自己这内向的闺女给惊艳到了,这不过才去与戚氏待了大半日,怎的变化就怎么大?
侯夫人把匣子打开,里边是一对金镶白玉的手镯。
她把匣子递给嵇沅:“这是我做姑娘时戴的,收藏了二十来年,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保存得很好,看着像新的一样,且一瞧便知价值不菲。
这礼,送寻常小辈算是贵重的了。
滢雪轻轻扫了眼余夫人,她的脸色颇为僵硬。
也是,这侯府夫人都带着嫡次子来赴宴了,也是有两分结亲的意思在的。
便只是嫡次子,侯府的门槛也是余家比不了的。
滢雪陪着众宾客在颐年院说话,不一会,嵇堰便过来问候了。
嵇堰今日不再是一身乌色衣裳,而是蓝錆色的翻领胡袍,许是颜色没有那般暗沉,是以让人觉着也没有以往那般冷冽了。
嵇堰本就有一副好皮囊,又有男人的阳刚气息,不喜温润如玉的世家郎君,偏爱这样的,视线都忍不住往他身上落去。
滢雪见到嵇堰,心下有几分慌,再看他那下唇似乎红了一块,更是心虚地收回了目光。
嵇堰与众宾客简单的问了好,视线扫过那鹌鹑一样的戚氏。
啧,真怂。
再瞧了眼,却是望向那抿了口脂的唇上,嫩红水润润的。
方才残留在他唇上的花香,应当是她那口脂的香。
滢雪觉得有一道炙热得好似要把她烤化的视线投来,落在了她的身上。
不用多做他想,也知是嵇堰。
他对她是有欲的,这点是他自个承认的。
想到这,便觉得他那视线好似都是带着几分色/气。
嵇老夫人到底是过来人,瞧向儿子的下唇,又怀疑的瞧了眼戚氏,只琢磨了一下,便收了目光。
罢了,她也不管了。
好一会后,开席的时辰到了,大家都往前院去。
嵇老夫人与侯夫人有说有笑,并肩而行。
嵇堰走到戚滢雪身旁,伸手径直握起了她的手,感觉到她缩了缩手,便压低了声音道:“方才不是大胆得很吗,怎现在这般胆小了?”
滢雪面色一红,抬眼娇瞪了他一眼:“不许提方才的事!”
她抬起视线,才发现嵇堰那黑沉沉的双目紧盯着她的双唇,心下一慌。
她把声音压得极低:“这么多人,郎主莫要如此。”
说完后,紧张地抿了抿唇,往四周瞧去。
是有人在打量他们夫妻的,她只得表现得从容来。
嵇堰收回了目光,往前望去,声色低低沉沉的警告:“没有心理准备,便别乱来招惹我,你扛不住。”
滢雪不再说话。
夫妻敦伦是夫妻间迟早都要经历的,她既然都已经下定决心了,便是扛不住也要扛!
嵇堰见她沉默不语,也没有羞赧之色,微微蹙眉,也不知她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往前院而去,一路无话。
到了前院,嵇老夫人得了一会空,把伺候闺女的小婢女喊了来,仔细问了一嘴闺女今日的变化。
“大娘子昨晚忙得差不多的时候,便让姑娘顶着书站着走路行礼。行礼间,还得维持笑意,一直重复了好多回呢。”
嵇老夫人纳闷道:“不该呀,先前教导礼仪的也是这么教的,怎的阿沅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子?”
婢女道:“听大娘子说,这只是短时间内让姑娘身体生出了反应习惯,再过一日,便不会这般了。”
嵇老夫人又瞧了眼戚氏,轻一叹。
戚氏确实比她会管家多了。
吃了生辰宴后,年轻的都去逛园子去了。
滢雪见着嵇沅离开的时候,那余家兄妹也去了,微微蹙眉,但她也不好离开,便只唤了青芽去跟着。
许久后,滢雪正维持着婆媳表面上的融洽,陪着老夫人和其他府中的夫人说话时,青芽回来了,覆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滢雪起了身,道了声有些事要处理,便先失陪了。
看着人走了,便有一家夫人忽然开口问嵇老夫人:“这嵇大人成婚也有大半年了吧,这嵇娘子怎不见遇喜?”
嵇老夫人心有不喜,暗道他们俩人最近才住到一个院子里去,要是戚氏遇喜了,那才是留不得戚氏在嵇家呢。
她面上笑道:“成亲都没还一年,不着急。”
“可不能不着急,旁的人家成亲,不过两三个月便遇喜了,这大半年还不遇喜得要重视呀。”
嵇老夫人的脸色微僵。
侯夫人瞧了眼说话的人,可半点也不惯着,面色冷淡道:“生辰宴的美味佳肴都堵不住你的嘴,下回永宁侯府有筵席你可别来了,我怕被你这张嘴堵心。”
侯夫人的话没留半分情面,让说话的人变了脸色,原本铺垫这些,是想要自荐自家庶女的,但被这么一斥,只能期期艾艾地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
见侯夫人都说了这样的重话,旁人更是不敢再开话头。
嵇老夫人面色稍缓,感激地往侯夫人望去。
侯夫人等着人少了一些,才与侯夫人道:“遇喜一事不能操之过急,我嫁入侯府的时候,也还不是一年后才怀上的。”
嵇老夫人也不能直言说,说她那儿子儿媳前几日才确定夫妻关系,先前都是分院别住的,哪里可能怀得上。
不能直说,只能点头:“我明白的,也不催他们,免得他们有压力。”
侯夫人闻言,这才由衷规劝:“高门大户娶妻就好似一场博弈,妻贤夫祸少,妻恶夫祸多。”
“我看人看得准,你家这儿媳是好的,豁达通明,不骄不躁,办事也有度,如此娘子,在这洛阳城中,也难寻得到,你得好好珍惜了。”
嵇老夫人知晓侯夫人在劝她莫要太在意过往之事,略一颔首,轻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如何,我这个做母亲的是不掺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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