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丹室里。
钟采托着下巴,往丹炉里丢了一把药材。
然后,他的神思飘移。
“嘭”地一声,炸炉了。
焦糊的气味散开。
钟采也没理会,侧过脸,看向了左边的修炼室。
在那里,盘膝端坐着一个极英俊的青年。
钟采托住侧脸,看得有点出神。
然后,那青年转过头来,朝他微微一笑。
钟采猛地转过头,只留给青年一个后脑勺。
·
【老邬对我表白了老邬对我表白了老邬对我表白了……】
这句话好像魔音贯耳似的在钟采的脑子里不断地盘旋。
钟采唉声叹气地,仰头倒了下去。
老邬,对我,表白了。
钟采抬起自己的后脑勺,在地面磕了两下。
心情很复杂。
说真的,钟采很想把那句表白转化为“老邬想睡我”,但他又不是傻子,那时老邬的态度明明就很认真,他还硬要这么理解就太轻浮了。
钟采又磕了两下后脑勺,声音还挺清脆。
要说睡一睡……
其实他俩血气方刚的,平时有点需求就很正常啊。
之前双修的时候,他挺想直接睡一睡的。
而且老邬那么帅,洞房体验也不赖……
但那不是怕老邬不愿意吗?
结果呢?
结果老邬倒是也愿意睡,只是不想随便睡。
·
钟采想到这里,又想起被表白时候的情景。
当时是没发现,现在一回忆,他的反应可真是煞笔啊!
他瞪眼就算了,居然还直接张大了嘴!
然后他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就只听见老邬那句话了。
老邬说,希望他好好想一想,要不要谈个恋爱。
钟采:“……”
以他跟老邬的关系,谈个恋爱当然可以啊!
这还有什么疑问吗?
只是他也很清楚,老邬的重点是“恋爱”,而不是“谈”。
于是问题就来了。
钟采翻个身。
他馋老邬的身子,但他爱不爱老邬呢?
爱慕的爱。
钟采又翻了个身。
怎么样的感情才叫爱慕?
要是字面意思上的“心上人”,那毫无疑问的只有老邬在他心上。
但这就是很复杂啊!
爱人!跟铁子!区别在哪里!
钟采猛地坐起来,开始抓头发。
然后砰地倒下去,砸得他龇牙咧嘴的。
·
邬少乾其实没有专心修炼,他的注意力,都在钟采身上。
真正发现自己心思的时间门虽然不长,但邬少乾也已经确定了。
他本来的打算是慢慢守着阿采,反正阿采早就决定一直陪着他了不是?
夫夫还是铁子都无所谓,他只要看见阿采就开心,就算偶尔会对阿采有欲念,忍忍就过去了。
只是,伴生宝物融合以后,邬少乾打量整座古城,看到了处处包含着的他俩的心思、阿采潜意识里处处都有他的位置……让他的心情太好了。
在阿采逗他玩的时候,他突然就觉得,干脆直接说吧。
以前他也没隐瞒过阿采什么,那么,他对阿采的感情又有什么可隐瞒的?
说完以后,邬少乾还松了口气。
然后……
邬少乾眼睁睁看着阿采纠结、炸炉、纠结、再炸炉,干脆躺平翻来覆去,抓头发砸后脑勺……
就挺活泼可爱的。
邬少乾嘴角微抽。
他给阿采的压力有这么大吗?
·
钟采确实是压力很大啊。
情绪倒是不复杂,脑子里也不是乱糟糟。
只是,就是没法判断啊。
这也太难了。
钟采仰面朝天,四肢摊开。
他有个冲动。
他想去问问老邬,到底是怎么确定对他的感情的?
他怎么就成了老邬的心上人了?
嘿嘿。
老邬那家伙还藏得挺深!
钟采咧嘴笑了。
然后,他又把嘴角拉平。
从小到大,钟采除了觉得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用不着特意说以外,随着跟他家老邬的情谊加深,就压根没隐瞒过什么。
他和老邬早就是彼此的一部分了,密不可分的!
钟采转世到这个世界,能有个这么铁的哥们儿,他心里一直都很骄傲的。
对现在的钟采来说,老邬让他好好想想,他就真的会认真想。
没别的,主要就是不想让老邬难受。
反正老邬的心情不好绝对不能是他造成的!
那么……
问题又回来了呢。
钟采从仰躺改为趴着,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
清醒清醒。
·
邬少乾第一次见到阿采烦恼成这个样子。
一时间门,他心里又有点迟疑。
要不还是算了?
别让阿采想了。
虽然他是很想跟阿采真正确定那个名分,可要是阿采太为难……
邬少乾的心情渐渐有些阴郁。
他不想让阿采为难。
邬少乾闭了闭眼,深深地看向钟采。
然而,钟采也猛地坐起来,闭眼嚷嚷——
“老邬你老实待着!我自己慢慢想!”
邬少乾一愣。
他忽然反应过来,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阿采都立刻发现了他的心情骤降。
所以……
他对阿采的心思,可能就是在这样的日积月累中而逐渐变化。
邬少乾张了张口。
还是跟以往那样,顺从地安静下来。
·
钟采在纠结成一团乱麻的时候,忽然心里有点不舒坦。
下意识的,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侧殿。
——为什么不正眼去看?
怕被抓包啊!
这么一瞥的工夫,钟采自然就发现,他家老邬的心情,变得相识以来的最差。
不,也不能说是最差,而是最沉郁吧。
好像把自己给箍住似的。
钟采瞬间门明白了老邬的想法,这是看他这么纠结,决定放弃。
放弃个屁啊。
都已经这样了,要是还又让老邬更难受了,他得睡不着觉了啊!
钟采自然是立刻出声阻止。
小伙子有点耐心好不好!
也别太贴心了!
·
钟采琢磨着。
不行,得赶紧搞清楚,要不等老邬再看他挠墙,多半又决定委屈他自己了。
到时候,他半夜睡醒,都高低得给自己来两下。
老邬这家伙也真是,心思细到拧巴。
不过他自问最了解老邬的心情,结果老邬不知什么时候给他换了个定位,他居然完全没发现……这他妈的也够迟钝的。
钟采想到这,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这辈子算是懵着了,不如试试上辈子的很多人确认感情的办法。
搞个自问自答。
让他想想,都是些什么问题来着,只适合男女的就算了……
钟采端端正正地坐好,开始头脑风暴。
·
问:相爱的人会对彼此产生情|欲,有无?
钟采撇嘴,有有有,他很多次觉得老邬秀色可餐了。
但这个问题也不靠谱啊,不是相爱的人,也会想睡一睡的。
·
问:你对他的感情是排他的吗,是非他不可的吗?
钟采哼了哼,当然是排他的,老邬在他心里的地位独一无二!
但这还是不靠谱,友情也有排他性的。
他上辈子好像听说过,有些小姑娘每天都要问闺蜜是不是跟自己最好。
这完美贴合他跟老邬啊!
姑娘家之间门叫闺蜜,男孩子之间门的不就是铁子?
·
问:你是否愿意接受对方的缺点,不要求对方改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钟采:“……”
这是什么破问题!
老邬根本没有缺点!
划过划过。
·
问:你面对对方的时候,是否会脸红心跳,莫名紧张?
钟采翻了个白眼。
老邬那么帅,他脸红心跳不是很正常?这是人类对于美的正常反应。
至于莫名紧张……
他跟老邬双修的时候偶尔燥起来,当然就会紧张啊!
不过仔细想想确实挺莫名其妙的,就算老邬发现了也不会怎样。
害羞的是老邬,又不是他。
但……这也算?
·
问:你是否愿意为对方改变自己?
钟采又想翻白眼了。
老邬从来不要求他改变自己,要是老邬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了,那肯定已经是他非改不可的情况。
那他肯定是听老邬的啊!
可这也不能说就是爱慕了吧,他上辈子还听爹妈大哥的话呢。
老邬跟他相处这么多年,已经比谁都亲了。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
问:你会特殊关注对方吗?你跟对方在一起是否愉悦、轻松?你是否愿意花费时间门、精力与对方相处交流?
钟采觉得是。
但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跟铁子也会这样的。
不是说每个男人都跟自家铁子有说不完的话吗?以前那么多男人不就是喜欢跟铁子喝酒唠嗑?
·
问:你是否愿意为对方奉献?
奉献算什么,钟采还愿意为他家老邬死呢!而且他相信老邬也愿意这么待他。
但是!
跟铁子本来就应该同生共死,这也能算什么爱慕的依据?
·
问:对方的存在,是否对你有积极影响?
这绝对的。
钟采记得可清楚了,从小到大,点点滴滴,自打认识了老邬,给他的积极影响可大了去了。
不过,交朋友也是要有积极影响吧。
铁子要是对自己没有积极影响,那就不叫铁子,叫猪朋狗友。
·
挑挑拣拣,钟采在脑子里自问自答了一大串的问题。
全都问完以后,他骂了一句脏话。
什么玩意儿!
一点用处都没有!
钟采差点把旁边的丹炉给掀出去了。
·
就这样,钟采绞尽脑汁,挖空心思。
还是分辨不出那些区别。
脑子糊住了。
钟采趴在地上,拿出一张纸,快速在上面写了几行字。
然后,他朝这玩意吹了口气。
这纸就飘飘忽忽地,飞到了侧殿里。
·
邬少乾接过阿采飞过来的纸,摊开来看。
上面有几行简短的字。
【老邬,我脑子给想堵住了,决定出去一趟。】
【你别胡思乱想,我去醒醒脑子,应该就能明白了。】
【这地方还租着呢,你修炼一会儿。】
【我想好了马上告诉你!】
【我就不信我想不出来!!】
邬少乾眉眼温柔,微微地笑。
·
钟采正在悄默默地观察他家老邬的反应。
嚯!
这表情,以前是没细想,但现在瞅瞅,就有点肉麻。
对铁子……好像是不会这么肉麻。
钟采又回忆一下。
以前他跟老邬互殴特别多,老邬也经常嘲笑他。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老邬好像就听他的更多了?
不,不是更多。
是老邬压根就是百依百顺啊!
钟采猛地吸了一口气。
等等!谁会对铁子百依百顺?!
这种情况,钟采满脑子只出现了一个词——
妻管严!
他可不就是老邬的男妻吗?
钟采有点震惊了。
仔细想想,在他还没嫁给老邬以前,老邬对他也很讲义气,但什么时候这么顺从过?
而且老邬还会跟他比,在同等力道之下,谁敲谁的脑袋更疼呢!
哪像现在,老邬虽然还是跟他闹,但好像都、都……打情骂俏似的?
钟采挠了挠头,感觉自己要长脑子了。
要是老邬没给他表白,他肯定会觉得这是老邬因为以前被废的事儿留下了心理创伤,又因为他愿意陪着老邬,老邬就对他的存在没有足够的安全感。
那他发现了,当然要想办法给老邬安全感。
这时候再想想,就不同了。
·
很快,邬少乾那边也飞了张纸条回来。
钟采赶紧接过来。
……心跳有点快,捂一捂。
钟采看这纸条,感觉到了莫名的紧张。
纸条上,只有简短两行字。
【听你的。】
【我等你。】
钟采“嗖”地一下将纸条丢了。
纸条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就像一只蝴蝶似的,飘啊飘。
然后他捂住了脸。
嘶。
脸好烫。
脸红心跳齐活了!
·
大街上。
钟采踢着脚,默默地、慢悠悠地走着。
周围的人群很喧嚣,兽潮过去才几天,依旧很热闹。
许多人似乎都在说着什么关于定品结果的事。
要是以前,钟采肯定很感兴趣,马上就要去凑热闹。
但是现在……
钟采只想搞清楚自己喜不喜欢老邬。
·
就这样,钟采也不知道自己游荡了多久。
反正四级城很大,他走过这条街,还有那条街,反正随便走。
越是这么走,附近的建筑就越是陌生。
这也没什么。
他只是在玉蛟城游玩而已,压根没有处处走遍,该陌生的当然会陌生。
钟采随意朝四周看了两眼,抬脚走向右边街道。
又是半个多时辰的踱步。
这时候,一道迟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钟丹师?”
钟采转过头。
在后面,可不就是邵青吗?
钟采摆摆手,没精打采地招呼道:“邵前辈。”
邵青走近,还往左右都看了看,露出几分讶异的表情。
刚才在后面看,他就是因为没有见到邬少乾,才有些犹豫,不敢确认前方是不是钟采。
结果真是钟采。
但是,邬少乾怎么会不在?
钟采发现了邵青的反应。
要是以前,他肯定会想,感情深的铁子跟感情深的夫夫一样形影不离,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可是现在,他的心情就有点微妙了。
铁子和夫夫……好像不应该拿来做对比?
·
邵青很快回过神,带点关切地询问:“钟丹师,邬兄莫非受伤了?很严重?”
钟采默然。
所以,在邵青这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眼里,老邬只有受了重伤,才会不陪着他。
多少是沾点离谱了。
铁子好像不用这么陪着。
老婆才需要这么陪着。
钟采的嘴角微抽,摇了摇头。
邵青顿时露出歉然的神色,这回关切的眼神投向钟采,似乎是在安慰他,又克制地保持距离。
钟采更沉默了。
他完全可以看明白邵青的想法,邵青是觉得,他跟老邬吵架了!
邵青看到钟采的沉默,有些欲言又止,好像是想继续安慰,但又不太合适。
钟采:“……”
两人这么对视了一会儿。
气氛有点尴尬。
邵青似乎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后还是钟采摆摆手,说道:“邵兄,一起去喝个茶吧。”
邵青一怔,但没有拒绝这个邀请。
毕竟是一位出色的丹师,虽说不知道他跟邬兄之间门闹了什么矛盾,但在他看来,这对夫夫太过恩爱,根本不会冷战太久。
他要是能有几分出力,也许更能拉近与这对夫夫的关系。
·
茶摊前。
本来请人喝茶,当然是在茶楼的雅座更好。
但这次邬少乾不在,钟采就很自然地选择了人多还敞亮的地方。
邵青更没有意见。
两人原本也不是真的为了喝茶。
·
钟采把玩着茶盏,沉吟着。
桌子的对面,邵青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
然后,邵青找了个话题。
“不知钟丹师是否知道,这次定品的结果已经出来了。”
钟采兴趣不大地抬眼。
邵青说这个,是为了缓解气氛。
于是,他继续说道:“这次白家和乔家之间门的记分非常接近,各个环节不分胜负。几位监督一番考察,暂且没办法做出决定。”
“之后,监督们又入手查看几大家族对外的人脉范围,又经过了仔细查探,最终才确定下来。”
“这一次成为黄品家族的势力,正是白家。”
钟采听着,随意点了点头。
要是老邬在身边,他肯定已经高高兴兴地冲老邬挤眉弄眼了。
可对面的是邵青。
那么这事儿也就是个普通的八卦,知道就行了。
邵青察觉到钟采的反应,倒是也没觉得奇怪,只是有点感叹。
都感情这么好了,还吵什么架。
钟丹师都没什么精气神了。
·
依旧是为了缓解气氛,邵青又主动跟钟采尬聊了几句。
主要是说了些定品以后几大家族的反应,白家是怎么高兴的,乔家又是怎么失望的。
但总体结果还算不错,监督最终的判断出来,详细列举了各方面的判断原因。
乔家人对这个判断是服气的。
几家的族人还是正常往来。
·
钟采兴致缺缺:“嗯。”
邵青到这时,觉得差不多了,也终于试探地询问:“钟丹师,可是邬兄行事有什么不妥?”
钟采立刻说道:“老邬才没有不妥。”
邵青顿时挑眉。
果然,感情还是这么深厚。
钟采本能说完,才觉得自己反应有点激烈。
邵青笑着说道:“既然不是邬兄惹恼钟丹师,钟丹师怎么心情如此郁郁?”
钟采看了他一眼。
邵青说道:“若是钟丹师愿意,不妨随意说一说。”
钟采可不想跟除了老邬以外的人说什么心事。
只是吧,这种确定感情的事,是他唯一不能去问老邬的。
想了想后,钟采决定造谣。
钟采沉吟着,说道:“多谢邵前辈关心,我的确有些心事。”
邵青没有插话。
钟采就继续说道:“不瞒前辈,并不是老邬惹怒了我,而是我惹怒了老邬。”
邵青附和:“哦?”
钟采叹气道:“我和老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后来才成亲的。”
邵青笑着说道:“原来如此,难怪如此情深。”
钟采继续叹气:“结果就在这几天,也不知怎么回事,老邬突然说,我还是只把他当兄弟。我觉得很是冤枉,就想要说服他……”
邵青用眼神表示,自己在等待下文。
钟采:“我就列举了许多条,可老邬说,这些兄弟之间门也是这样的。”
说话间门,他把之前自问自答的一些,挑挑拣拣用这个世界的说法,给邵青讲了一遍。
邵青听着,眼皮时不时地就跳一跳,心情很古怪,一言难尽的。
全部听完后,他才说:“两位各有各的道理。”
钟采看向邵青。
邵青清了清嗓子:“邵某曾经听说,有夫夫之间门十分情深的时候,也会形容如同兄弟手足一般。”
钟采点点头:“但是我想让老邬开心。”
邵青嘴角一抽。
钟采就问:“我自己是想不出其他条了,邵前辈有没有其他说法?”
邵青自打出生,到修炼至如今的境界,从来都是独自一人。
所以这问题……
不过邵青也很清楚,要是现在他能出点合适的主意,就是结交两人的一大步。
于是他说:“钟丹师稍待,邵某思索一番。”
钟采也没抱太大的希望,之所以跟邵青半遮半掩地说,只是想从对方身上找点灵感。
他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也不知道老邬在干什么……
出来的时候,老邬还让他把古城化为微尘带在身上呢。
说是这样安全。
老邬就是很在乎他啊!
老邬爱他!
·
邵青在对面苦思冥想,倏然发现,对面的钟丹师露出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自然又灿烂,但不很明显,似乎只是不经意地想到了什么,情不自禁地流露而出。
邵青笃定,钟丹师必然是想到了邬兄。
他暗暗感叹,感情深的夫夫就是这样啊,闹别扭都这么让人噎得慌。
但也是这时候,邵青忽然灵机一动。
邵青轻咳一声,唤回了钟采的注意力。
钟采看向邵青。
邵青诚恳地说:“邵某倒是想到了一条。”
钟采继续看他,想到了你倒是说啊!
邵青铺垫了一下。
“世家、宗门、散修之中,婚姻的方式各不相同。”
“世家中大多联姻,后院中有妻有妾,多为子嗣……”
“散修大多是彼此婚配,而宗门常常结为道侣。”
这些东西,钟采都知道啊!
邵青快速铺垫完,终于说道:“邵某听说,情爱之中常有妒忌心。一旦彼此产生情愫,就不愿意再有其他人掺和其中。”
“就像钟丹师与邬兄如此情深,必然是只有彼此,不会各自纳妾的。”
“钟丹师不妨告诉邬兄,决不允许邬兄再有红粉佳人、男颜相陪。倘若邬兄有半点心思偏移,钟丹师都会十分妒忌,绝不会谅解于他。”
钟采瞳孔地震。
这一刻,他也陡然想到了自己忽略的要点。
之前他再询问自己“排他性”的时候,直接想着兄弟情也是排他的啊,也会妒忌啊。
可现在邵青这么一说,他反应过来了。
钟采最应该问自己的,不是带入兄弟会怎么样,而是很直接地——
问:
如果老邬爱上了一个人,要跟那个人成婚,要跟那个人睡,要跟那个人组成家庭,要跟钟采离婚……钟采会是什么想法?
钟采倒吸一口凉气。
去他妈的吧!
绝对不行!
·
邵青陡然发现,钟丹师的神色剧变。
一时间门,他有点没明白。
然后,邵青就见钟丹师对他点了点头,还表示了感谢。
钟丹师放下茶钱,匆匆与他道别后,拔腿就跑,十分急切。
邵青有点懵。
但很快他就想到,可能是他这个主意出得真不错。
钟丹师决定采纳他的建议了。
邵青露出一个笑容。
再过不多久,他再见到钟丹师的时候,应该就又是和邬兄一起出现了吧。
邵青心情很好。
他也站起身,朝着邵家的方向走去。
·
其实,邵家就在附近。
邵青原本只是刚好要回家族,结果在路上倏然遇见了钟采,才主动去接近。
当然,邵青也发现了,钟丹师或许还没开始给他炼制丹药。
钟丹师和邬兄的感情出了点小矛盾,一时间门没法炼丹也是正常的……
但现在问题应该很快就能解决了。
钟丹师想必也会记着这个情分吧。
·
钟采一路狂奔。
这一刻,他的心情倏然敞亮起来。
狂奔所带来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吹拂着他长发的同时,也吹开了他脑子里笼罩着的迷雾。
邵青说得很对啊!
他顺着邵青的话思索过去,的确不一样了!
·
钟采还记得,在刚嫁给老邬的时候,他一心一意就是给老邬救命,让老邬能好好活着。
那时候的他们虽然滚上了床,却真的只是为了救命。
钟采心里是没有杂念的。
他想过,甚至还跟老邬笑着提起过,等老邬身子好转了,如果老邬能遇见个真心对待他的人,而老邬也喜爱对方,他就可以将名分让出来,也让老邬获得幸福。
好兄弟嘛!关系铁啊!
睡一睡不代表什么,他还是最希望老邬能开心快乐!
钟采自己倒是对情爱没什么兴趣,治病的时候老邬还劝过他,说是如果他真这么干了,以后遇见心爱的姑娘了不好办……
虽然钟采不觉得会有什么心爱的姑娘,那时候他也是没觉得老邬的劝说有什么问题的。
他只觉得,他跟老邬是双向奔赴,互相关心!
坚不可摧的兄弟情深!
·
随着时间门的推移,他跟老邬几乎没怎么分开过。
钟采的心思从来没有放在其他人身上过,只是他也从来没把自己对老邬的感情往其他方面想过。
在他眼里,老邬就是老邬,唯一的老邬。
但他同样的,也再没有想过,老邬会不会遇上心上人……
钟采似乎下意识就觉得,他跟老邬永远都不会分开,彼此永远都不会有外人。
甚至是,他隐约是这么坚信的。
……当然,这个坚信现在看来,没什么错就是了。
老邬也从来没有再对他提起什么姑娘不姑娘的。
·
钟采快速地奔跑,脑子里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老邬为什么不再提起姑娘,他明白了。
也许就在老邬还没开窍的时候,就已经对任何外人都排斥起来。
后来,老邬可能是隐约有了些觉察,不自觉地就对他更加包容。
而他……
钟采想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就根本没再想过老邬会跟他分开,有另外的妻子甚至儿女。
他为什么没再想过?
以前钟采没有深思过。
可现在想来,这何尝不是因为……他不愿意。
他绝对不愿意老邬爱上其他人。
要是他还是只把老邬当铁子,也许会在老邬有心上人后有点不自在,或许也会觉得老邬多出了一个在意的人,让他有点不舒服……
可是,铁子就是只要对方真幸福,他就会祝福啊!
心态也是可以调整的!
·
钟采的神情渐渐明快,笑容也更加灿烂。
可现在想想,就算老邬还是只跟他最亲近,哪怕有了心上人后也对心上人保守秘密,他们这对铁子才是最互不隐瞒的……
他能不在意吗?
他不能!
要是老邬的心上人是其他人,要是老邬想跟其他人睡……
钟采觉得,哪怕只是稍微想一想,他就要气炸了!
不行不行不行!
·
好兄弟不会这样的。
兄弟之间门的占有欲、妒忌心也不是这样的。
好兄弟不会在短暂分开的时候不断想起对方,甚至还很思念对方的。
好兄弟也不会在想起对方的时候突然傻笑的!
·
钟采甩甩头,甩掉那些突然脑补的、模糊的气死人的画面。
无数曾经的美好画面浮现。
很多以前没有注意过的细节,也在这时候全部涌入他的脑中。
一些想不明白的、忽略了的地方,都化为钟采脸上的笑意。
他跟老邬就是有这么多美好的回忆!
他根本不是单纯的只馋老邬的美色!
他心心念念地对老邬的每一个情绪都非常在意,不仅仅因为老邬是他的铁子。
仔细想想……
上辈子他对爹妈大哥的情绪都没这么了解过啊!
爹妈最了解彼此,大哥会最了解的他爱人。
而他,最了解的是老邬!
·
钟采简直要高兴疯了。
用上所有的玄力,他都觉得自己可能要飞起来。
老邬!对他表白了!
老邬爱他!
他也爱老邬!
·
钟采现在相当清醒,完全没有迷路地,来到了修炼室的所在。
因为出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与管事说明了暂时离开的事,所以得到了另一块令牌。
现在,钟采可以凭借这块令牌,重新打开修炼室。
·
钟采毫不犹豫地冲到了修炼室前,迅速激活令牌,又跟旋风似的冲了进去!
进门后,他后脚一踢,直接将门踹关上。
发出了轰地一声响。
·
修炼室里。
邬少乾的心情有些平静,也有些忐忑。
所以尽管说了要在这里修炼,他却没有真正地修炼。
毕竟,修炼的时候不能太分心……
邬少乾是盘膝打坐,脑子里盘旋的都是阿采。
他在想,阿采会怎么想。
阿采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阿采多久才会给他答案。
阿采能开窍吗?
阿采会不会……
·
邬少乾也不知想了多久。
时间门好像过得很快,就好像过得很慢。
忽然间门,他听见了一声巨响。
修炼室的大门被打开了。
邬少乾立刻看了过去。
他记得,这应该只有阿采才能进入。
果然,邬少乾看到了狂奔而入、大力踹门、很是急切还气喘吁吁的钟采。
邬少乾刚要开口说什么。
但就在下一刻,熟悉的人一下子就扑了过来。
邬少乾连忙伸手接住。
同一时刻,他听到了一道兴高采烈的声音。
“老邬!咱俩睡吧!”
邬少乾睁大了眼。
·
钟采进门的刹那,视线就只在他家老邬的身上。
老邬好像立刻就发现了他,立刻看向了他。
钟采心情棒呆了!
这本来是两人之间门时常出现的景象。
以往的每一次,老邬都是这样发现他,然后第一时间门对他投来视线……
但是!
以前跟现在怎么相同!
钟采的心情就已经完全不同了!
在看到老邬那张帅脸的时候,他的感觉也跟以前完全不同了!
这张帅脸更帅了!
这张帅脸的主人,也完完全全就是他的对象了!
·
这一刻,钟采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单单用说的,怎么能表达他的心情?
老邬是他的,他要跟老邬睡起来!
钟采向来很坦荡。
现在自然也很坦荡。
于是,他马上告诉了老邬自己的打算。
老邬一定会明白的吧。
没有感情的时候不能睡,但是他们现在可以睡了!
·
邬少乾满心都是震惊。
阿采他为什么——
之前他不是已经对阿采说明了吗,他们不能在这种情绪下……
·
突然间门,邬少乾明白了什么,低头看向怀里的人。
钟采仰着头,朝他一笑。
然后……
邬少乾顺着钟采的力道,躺倒下去。
钟采趴在邬少乾的胸口,一手扯掉自己的衣带,一手扒开邬少乾的衣裳。
邬少乾:“……”
这场景,相当地熟悉。
仿佛回到了成亲的当晚。
·
只是,那一次的邬少乾惊恐到破音。
而这一回,邬少乾搂住怀里的人,随手将他的衣裳撕开。
就很麻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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