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波有这个想法后,他就在厂子里找了各种关系,最后还是没得到复工的批准,这个厂子不行他又想起了原先要帮他办厂的人,结果人家一见到他,就立马转身要走。
廖波连忙将人留下,求着:“王兄弟,看在咱们好几年的关系上,你这次一定得帮帮我,只要能将我调到锻造厂去,多花点钱也没关系。”
王二德一脸的不耐,“廖波啊,看在几年的关系上你就别害我了,我要是帮了你,连我自己的工作都保不住。”
“怎么可能?”廖波实在是不信,“哪有这么严重?”
“哪会不严重?”王二德心里骂了一声,“你难道就没好好调查调查?那个上门替长辈讨公道的是个什么人?她是锻造厂好不容易特聘的技术工,明知道你们之间有矛盾,厂长又怎么可能让你进锻造厂?”
“她这么大的能耐?”廖波傻眼了,他多少是听了一下。
但下意识的觉得这么年轻的知青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这还不止。”王二德跟着又道:“锻造厂和其他厂子多少有一些合作,厂长现在巴不得让容知青欠些人情,你猜猜他会不会放话出去,让所有工厂都不能招聘你?”
“……”廖波听得心里一紧,“不至于吧?”
王二德很肯定点头:“至于!”
其实确实不至于,但他也是不想担下这么麻烦的事,所以才说得那么严重,再说了他也瞧不上廖波和他媳妇的行为。
霸占烈士家属的津贴,这得多不要脸、多恶心才会做出来的事?
和这种人打交道,他都觉得脏!
不愿意多费口舌,他只说了最后一句:“反正这件事没处理好之前,工作的事你就别想了,我这里办不到其他人肯定也办不到。”
廖波听得心都凉了。
之前他明明都打听过,分明就是一个瞎眼的老婆子和几岁大的小儿,怎么突然就冒出这么厉害的亲戚了?
那他还能怎么办?
结婚后和他想象中的日子完全不相同。
他本来以为结婚后能凭借董春手里的钱调到锻造厂当管理层,以后有大好的发展前途,手下能管着更多人。
可现在……
什么都没了。
廖波很绝望也很愤怒,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时间越长他越明白自己抓不住这笔钱。
可正是如此,才更让他觉得难受。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本该握在手里的钱被人抢走了……
而他一肚子的气是绝对不敢对着容家去撒,就只能在董春身上撒气。
没工作就不用出门,待在家里就跟老大爷似的。
气不顺了就打人,稍有不满就踹人,反正廖家的街坊邻居这几天是天天听到被打哭的惨叫声。
……
而随着时间过去,知青屋那边迎来了开窑的日子。
好些人候在那处,好奇着里面到底会烧出什么东西来。
高辽等人更是紧张,成或不成就看现在,怎么可能不紧张?
陈树名小声嘀咕着,“咱们肯定行,程老师夜里还跑来盯着,指导了几处做得不规范的地方,有他一路盯着,咱们怎么可能不行?”
居住在牛棚的程行不好在白日过来。
夜里也会同他们几个一同来检查检查窑洞的情况,白日里干活晚上也得操心,不仅仅是程行还有他们两个人累的是眼皮底下一圈黑。
整个人比双枪时还要来得糟心。
可不到亲眼见到的那一瞬间这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是不是到时间了?”罗建林抬头看了看天色,应该和他们预计的时间差不多,并问道:“现在开窑吗?”
高辽并没有马上回答,下意识的就望向人群之中,这时候大队来的人不少,毕竟事关自己要不要掏钱的大事,但凡手里没活的都跑过来凑热闹了。
这人多了,其中一人站在人群中就不怎么显眼。
那人看到高辽的视线,便轻微的点了点头。
也就这一个动作,让高辽心里踏实了不少,并扬声道:“开窑啦!”
这悠长的一声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由激动起来。
高辽带头,其他知青们紧跟而上。
就将封好的窑门给拆开了一些。
原先是高温烘烤,不过烤后放置了几日早已经没有了炙热的温度,没几下功夫就将窑门给拆了下来,两人共着腰身钻了进去,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拿出来的还只是一个胚子。
得将胚子砸开才能看到里面的物件。
拿出来的时候都是一筒一筒的,全都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样。
高辽拿起锤头并没有直接砸过去,而是将锤头递给了旁边的大队长,显然是想要他砸下这第一响。
然而罗建林笑着摆手推脱了,“我没资格砸这第一下,窑洞自始至终都是你们这伙年轻人建起来的,其间所留下的每一滴汗我们都亲眼见证过,你们才是最有资格砸下这第一响的人!”
说完之后,便抬起双手鼓起掌来。
没一会儿,周边所有的社员跟着一同鼓起掌,掌声传遍很远很远,让这群知青们不由热泪盈眶。
高辽使劲憋下要流出来的眼泪,招呼着身边的人,哽咽的说道:“咱们一起来。”
一群人围成一团,全都将手搭在高辽的手背上。
只可惜,这一群中有两个知道内情的人很是遗憾,最该握住这把锤子的人并不能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只能像一个外人站在外圈为他们鼓掌。
锤子扬起、落下。
‘咔嚓’一声,胚子被砸开露出了里面的真面目。
“怎么样?成功了吗?”
“好小一个东西,这东西能用吗?”
“成了成了,和我家的陶罐好像!”
“你们让让,让我看看到底是啥样,别挤啊,谁他么踩着我鞋了?!”
胚子一砸开,好多人都挤着向前,挤来挤去都探着脑袋去看。
高辽将里面的物件翻出来,一件一件摆在窑洞上供其他人观看。
每放上去一件,还扬声给周边的人讲解着:“这是一件圆体小碗,和家中用的陶碗没什么区别,不过火候掌握的有些问题,边缝上都出现了一些裂痕。”
“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没成功?”
“我就说不行吧,烧窑哪有这么简单,要真的这么简单谁家愿意花钱去供销社买?一个碗老贵了!”
“我瞧着也还行,就是几条很细的裂缝照样能拿来吃饭。”一个凑的很近的婆子看了看,她觉得这比自家缺了口的碗要好多了,“这样能比供销社的我便宜一些,我也愿意花钱买回来。”
“可不是么,就跟瑕疵布一样,要是有我也不乐意去供销社买新布了。”
要价钱能便宜一点,外表上的几条裂缝又有什么关系?
缺口的都能照常用,还怕这几条细小的裂缝了?
众人一听也是这么觉得。
谁家没有缺口的碗盆?要是不注意还有可能划破嘴,可还不是没舍得丢?
只要没打破那就能照常用!
“那不行,咱们怎么能将残次品卖出去?”高辽摇了摇头,他不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但将肉眼就能看到的瑕疵品卖出去,不是一件他能接受的事。
一旁的贺家宝也很赞同,“都说花钱买东西,没人愿意买个残次品。”
“价钱要是低一些,我也是愿意买的!”
“对呀对呀,价钱低点我也愿意。”
人群中不少人点着头,显然都是这个意思。
高辽苦笑道:“可要是有人能在我们这里花低价钱买瑕疵品,那谁又愿意花高价钱买正品?正品卖不出去,窑洞怕是也没法开下去了。”
这么一解释周边人倒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想想也是。
要是能低价钱买东西谁要愿意花高价钱?
别说城里人就愿意,城里人又不是嫌钱多,谁会愿意多出钱?
罗支书问道:“这种瑕疵品该怎么处理?”
“这是第一批陶器,不管是正品还是瑕疵品我们都会留下来当纪念。”高辽说着:“可一旦建立起正常尺寸的窑洞后,这类瑕疵品还是得处理掉。”
“这会不会太浪费了?”
高辽摇了摇头,“即使是砸成碎料,也能做其他用途,建院墙铺地板,这些我们可以等以后再具体商量商量。”
罗支书听的连连点头。
虽然自己不是百分百理解,但是这群年轻人是真的考虑了很多很多,绝对不是那种一时兴起,而是真将这件事当做正经事来办。
说了几句之后,高辽又开始介绍出窑的第二件物件,“这是中等水杯,用眼瞧着并没有发现有瑕疵的地方,而且颜色很正,手摸上去尤为的顺滑……”
一件又一件的物件被介绍给红山大队的社员们。
有瑕疵品,也有完美无缺的赠品。
虽然瑕疵品的数量要多一些,但这是他们第一次烧窑,能有这个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等全部介绍完,大伙听的意犹未尽。
罗大队长在最后高喊几声:“给你们两天的时间考虑,两天后的下午三点在晒谷场集合,到底愿不愿意投资烧窑厂由你们自个决定。”
计划都一一跟他们说了,现在烧窑的结果也出来,也让他们眼见为实了。
说都说了做都做了,剩下的就由他们自个来决定。
有人犹豫不决,想着让大队长拿拿主意。
但不管是罗建林还是另外的两大头,任由怎么说他们都不会给出建议,说的烦了就带着屋里不出门,借口随意来反正就是不想见人。
这下就让红山大队的社员们有些犹豫,干活起来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就跟身边人聊一聊说一说。
对比起大人的发愁,红山大队的小孩子们就没那么多忧愁。
尤其是今年的收成不错,家家户户结算了工分和粮食,便也愿意拿出一些给孩子们买零食和糖果吃。
尤其是二嘎。
二嘎是朱婆子的第一个孙子辈。
那自然是百般宠溺着,尤其是这段时间他小姑父时常跑到大队来,每回都会在他兜里塞上一大把的糖果和零嘴。
小家伙这段时间就没差零食吃。
或许是朱婆子时不时的念叨,二嘎就爱跟着容知青家的丑牛玩。
可惜丑牛被送去上学,那他就只能跟着虎娃子一块上树掏鸟蛋,蹲地里挖蚂蚁。
这天,两个虎小子蹭蹭就爬上了一棵大树,树上的鸟蛋早已经被他们掏了个空,但这树上能找到一些肉虫,正好抓了回去喂鸡。
两人正比着谁抓的多时,树下走来了两个人。
“那边当中有大虫?”
“我骗你干嘛啊,卖家都已经找好了,咱们要是能把大虫打下来,对方就给这个数!”说话这人比了一个手势,让对面的人瞬间瞪大眼,“当真?”
“罗国强你老是质疑我就没意思了,上回我不就带你发了财?什么时候骗过你?”
罗国强一想也确实是这样。
先前跟着对方去附近的大山里打了一头小鹿,最后分了他二十来块钱。
这次要是能打到大虫,到手的钱就能翻个倍,想想就有些激动,“这玩意儿可不好打,你这次打算带多少人过去?”
“人少一点好。”高个子说着:“人少一点咱们分到手的就多一点,他们都已经在后山等着了,你到底要不要去?”
罗国强本来还有些迟疑,看着高个子要走的样子,顿时有些着急,赶紧跟上前:“我去我去!”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两人就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大树。
二嘎先是看了看刚刚捉到的肉虫。
特小的一个,比他手指还要短个半截,顿时对下面人口中的‘大虫’感兴趣,“咱们也去吧,大虫肯定比小虫子要大好多,家里的鸡吃饱了才能多下蛋。”
鸡吃饱了才能多下蛋,多下蛋他才能多吃一口鸡蛋。
这个道理他这个小孩子也是懂的。
虎娃子皱了皱眉头,“不行不行,那边太远了,而且以前婆婆们说大虫贼可怕,一口就能把小孩子吞下去。”
想要去大山那边,就得跨过后山走上一两个小时才能到。
一去来天都黑了,爸爸特别怕黑,他得回去陪爸爸才行。
二嘎又看了看一眼手中的肉虫。
根本不觉得这玩意儿可怕,他一边下手一边喊着:“那你不去我去,我让国强叔叔带我去打大虫!”
虎娃子喊了两声没将人喊回来。
后来想想,有国强叔叔在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便也跟着下树回家陪爸爸了。
虎娃子的家不大但收拾的挺整洁。
傻涛智商有问题,但他是个能干活的人。
只要他高兴,他就会乖乖听话去干活。
而一年三百多天,也几乎没有不高兴的时候,天天都是傻呵呵的笑着。
他家也喂了两只鸡。
虎娃子将肉虫扔给鸡圈中的鸡,然后和爸爸一起蹲在旁边,祈祷着它们能多多下蛋。
就这么一直祈祷到入了夜。
本来这个时候该是安安静静,今夜却不一样,远方突然传来喧闹的声音,傻涛一下子将虎娃子抱在怀里,然后钻进了被窝中,被吓得瑟瑟发抖:“嘘嘘,不出声不出声,有怪物怪物。”
虎娃子倒是胆子大。
一边用手拍了拍爸爸的后背,一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听着听着,他突然钻了出来:“是大队长伯伯的声音!”
他冲出院子将房门打开,果然看到前方提着油灯的大队长。
傻涛害怕的要死,又怕自己儿子被怪物给吃了,装着胆子跑出来想将儿子抱回去,结果就见到前方的熟人,顿时松了口气,却又可怜巴巴道:“大队长坏,吓、吓唬人!”
一个大男人硬是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真的没眼看。
不过这会没人在意他,罗建林还没开口,他身后的朱婆子就冲了过来,一脸着急道:“虎娃子,咱家二嘎是不是和你一块玩?”
虎娃子点了点头,“可他后来又去找国强叔叔了。”
“罗国强?”
“怎么是这混小子,这小子也不知道早点把人送回去,这么晚了不知道人家爸妈担心吗?”
“你跟一个二流子讲什么道理,他要是乐意听,他家里人也不会这么着急。”
罗国强是什么人?
那就是人人都嫌弃的人。
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每回他家里人提起都是一副无奈的样子,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硬是不帮着干活,家里的嫂子弟妹们提起他,都是一脸嫌弃的样。
有人安抚着:“知道了就好,朱婆子你也别担心了,去罗国强家里找人吧。”
朱婆子确实松了一口气。
因为烧窑的事,也不知道怎么传的,传着传着好些人都说她有远见,便想着来听听她的主意。
朱婆子何尝受过这种尊敬?
自然是大包大揽的应了下来,一一和他们说着。
这说着时,难免就忽略了自己的孙子。
不过她也没担心,毕竟大队谁家不是这样,娃娃跟着娃娃满大队的玩,但凡见到的都会帮着照看下。
等到了饭点就都会各回各家。
可今天却一直没等到二嘎回家。
眼瞅着天都黑了,那顿时着急起来,直接跑到大队长让帮着去找人。
找来找去,就找到了虎娃子家。
等到确定的消息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松气的朱婆子没好气的道:“这罗国强真跟孩子似的,真要带着我家孙子玩,也不知道来个信,也不知道他一个大人能和我家孙子玩什么。”
虎娃子一听,便道:“他们要去打大虫。”
朱婆子一愣,随即飚了高音:“打什么??”
虎娃子被她的高声吓了一跳,“大、大虫呀。”
朱婆子只觉得眼前一黑。
哪里是什么大虫,那是会吃人的老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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