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栗曾在实战课上见过这群Alpha们搏斗。
或是处于学校, 碍于秩序对他们的束缚，这群Alpha在课堂上时无外乎是正常地在用肌肉、力气、战斗技巧、以击败对手为目的而同人较量罢了；
虽然他们的对决兴到浓时也会流露出一丝Alpha原始的如同野兽般的粗鲁低劣，褪去衣物, 兴奋地直冒汗水, 不择手段地要在肢体碰撞间从同性那里咬下一块血肉, 丝毫不顾后续自己会不会因为此时的失控去蹲禁闭。
但与那时艾栗所看到的景象比起来，却远远不及此时。
野外之地, 没有规则与人理的制约，这群Alpha简直像找回了身体里镌刻着的野性, 粗暴、血腥、宣泄、毫无节制地从肌肉内压榨力量，大笑或嘶吼着以施给敌人重击。
草枝溅上血液，断裂的武器短刃纷洒在地上各处, 看得艾栗直冒冷汗。
沐浴着鲜血的高大身影立在人群最中央, 一道显眼的撕裂伤从锁骨蔓延到肩后，除开这道他在与狼搏杀中留下，却明显不属于野兽牙口留下的伤外——艾栗猜测应该是克莱因的同伙怕狼拖不住他，在回来前背刺了他一刀。
他身上还留着大大小小的伤，都是刚刚那群Alpha疯了一样咬下来的, 此时雷的训练服已然看不出颜色, 被灰尘与血迹沾染，紧缚在壮实坚硬的躯体上。
他手持短刀, 灼亮炙/热的金瞳，犹如颇具有威压的巨龙般朝克莱因与艾栗的方向注视而来。
……好在、好在雷身上的伤都没有那道撕裂伤严重，他还能维持站着的姿势, 就代表他还没到极限！
在远处紧张地观察完雷的伤势后, 被莲华扣着肩膀的艾栗松出一口气。
克莱因带来的人一共有二十余人左右，除开没在这里的狙击兵和支援兵, 刚刚他打倒在地有三人，又给四到五人造成了不同程度的伤害——Alpha会在野外的环境下更为凶狠，雷也不例外。
更何况，他本就兽性浓厚。
与之前艾栗在实战课上，远远观摩着的他和列奥的战斗不同，那时他更有种武士般的沉静与专注，出收招都有所克制，而此时他在克莱因的背叛下抛却那些品质，成为了真正的凶兽。
艾栗听见克莱因烦躁地轻“啧”一声，拿指腹缓缓摩挲烟草尾部，眉宇间显现出事情超出控制般的阴沉不耐。
“不错不错。”偏偏按住她肩的莲华还火上浇油，克莱因没搭理他，反而是艾栗回头奇怪地和他对视一眼，他露出虎牙，垂眼看着这没有气味的黑发绿眼小女孩，对着她笑着眨眨眼。
艾栗立刻转过视线，挣扎了一下，用肩膀使劲顶他扣着的那边肩膀。
此时围在雷身边的最后两位Alpha伤重撤退，顺带着把失去意识的同伴提走，等着一会儿的工作人员来送他们脱离战场。
剩余的Alpha围在空地边缘，或是警惕、或是默不作声地打量雷的背影，对方刚刚表现出的凶性和实力令他们热血上头的战斗欲褪去了一些。
他额角染血，英俊面庞上的刺青在血气浓郁的环境中，犹如具有生命般更显狰狞；少年金眸漠然环过四周，见没再有人阻拦他后，便提刀朝克莱因的方向走来。
艾栗眼睛一亮：“雷……！”还没等她本能的喜悦脱口而出，余光便瞥到克莱因抬手比出的手势。
红发的Alpha抽了口烟，低头嗤笑一声，周围尚还站立着的Alpha看到克莱因的动作，面露犹豫，随后包围圈慢慢向中间收拢逼近。
尽管先锋落败，但他手里还是有人可用。
看到这幅情景，艾栗脸色顿时又变得苍白，连忙对他摇头，示意雷别再过来，保全自身。
然而雷沉重的靴行声没有停落。
他面无表情，浑身带着战后的余热与血气一步步走来，血液顺着男性粗糙宽大的骨节滴落，蜿蜒过短刀，在地面上留下扭曲的红色水痕。
“你带来的人并不强，”他来到克莱因面前，高大阴影覆下，金眸俯视着他，像是诉说着一件寻常不过的事实般，
“你也是。”他说。
在新生年级中，雷同克莱因、以及列奥名声并列，与之分别接触过后，列奥·德文希尔的实力雷心悦诚服，但他并不对克莱因的实力和人品表达认可。
对于心高气傲，同为贵爵之子，站在Alpha金字塔顶端的同性而言，这是一种再刺耳不过的挑衅。
克莱因摁灭烟草，雷比他高上一些，他只得眯眸向上方看去，笑容微微扭曲：“雷……好样的。”
“来到我面前就为了狗叫这么一声，”克莱因笑道，捏起指腹摩挲了下耳钉，微抬下颌示意，“只是你那空空的大脑里有想过之后的计划么？狗叫完之后，你要怎么带你心爱的骨头女孩离开？”
身后的Alpha脚步声逐渐接近。
克莱因与雷对峙，脸色阴沉，却仍然维持笑意。
满身血迹，高大体型镌有战后余热的雷与面前的红发敌手带来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然而就算性情再为阴毒恶劣的的Alpha，也不可能在这时表示低位和服从地退开，更何况克莱因并不觉得自己底牌输尽。
雷沉默地与面前这双满含恶意的红棕色眼眸对视。
随后用行动告诉了克莱因答案。
“操……！”
熟悉的景象，熟悉的环节。
谁没想到雷因私心直接朝克莱因脸上招呼，克莱因俊脸挨了雷一拳，顿时狼狈地退后，偏过头去，红发凌乱地遮住半张脸，嘴角溢出血迹。
“你这野狗。”克莱因踉跄站稳，怒极用指腹擦掉唇边的血迹，晕开到下颌处的血色称得他越发邪气俊美，红棕色的眼眸浓深到如同浸入鲜血，紧盯向雷。
只是还未等他站稳，雷下一拳便挟着凌厉的风声而来，仍然击向他的脸，克莱因抬臂阻挡，却没想到雷左右开弓，他又被另一侧袭来的拳风击中，顿时轻哼一声，手掌挡住下半张脸，黑靴移后半步，从鼻息间发出狼狈的喘/息。
艾栗：！
看到眼前这幅景象，艾栗心情一紧，察觉到机会，她顿时踮脚，更加用力地把莲华的手掌顶开。
在克莱因被击退同时，她也被雷激起勇气，旋身蹲下接扫腿，一气呵成，自觉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反击！
但莲华惊讶地“喔”了一声，看上去纤细但肌肉紧实的小腿一动不动，他刚刚还在幸灾乐祸地看着自己的老板挨打，这会儿像是才发现手下的绿眼小女孩突然跳开似的，低头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
在艾栗凝噎的表情中，他反应过来，踉踉跄跄后退，貌似真的被她的袭击绊了一下似的，笑眯眯地看着她。
……这么演的吗？
艾栗无语了。
这一切发生的时间仅在一瞬，身边克莱因已然开始露出扭曲的笑意反击，Alpha们的包围圈则快收拢到快没有缝隙逃跑的地步。
艾栗一个激灵，没再管演克莱因又演她的莲华，一溜烟地钻到傻大个身后，焦急炸毛拽他：“走走走！还打什么打，走！”
虽然他看上去还能和克莱因打个来回，但艾栗可没忘记这雷身上都快被戳成窟窿了，此时不跑，还等着克莱因的人围上来痛殴他们一顿吗？！
伸臂挡住克莱因的一次膝击后，雷低头下方往害怕得快缩成一团的女孩看了一眼，艾栗抬头焦急地对他大声道：“自己最重要啊，账留着以后再算，你现在的伤不允许自己再打下去了！”
“走走走，我跟你一起，留在这里他们不仅打你也会打我啊可恶！”
谁知道疯了的变态克莱因会做出什么！
克莱因闻言薄唇抽动，发出一声嗤笑，雷及时往她的位置回护，才没让克莱因那一脚踹到艾栗身上。
艾栗怕被打，赶忙抱头蹲下来。
雷瞥了一眼克莱因，又扫了一圈周围的情况，紧接着不再恋战，把地上蹲着的艾栗捞起便大步突破战圈，身后传来克莱因带着喘/息声的指令，咬字狠重，以及众多军靴纷乱跑动的声音。
风声在艾栗耳旁急速掠过，她深深将头埋在雷的胸膛之中，双手因紧张紧握。
“雷，那里。”
艾栗听着身后如同死神般的追逐动静，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咬牙抬头，坐在他臂弯中朝四处观察，紧接着指向一个方向。
那是一个颇为陡峭，地面却布满枝叶，还有不少小树充当缓冲垫的山坡。
雷：“躲好。”
他理解了她的意思，扣着艾栗后脑勺将小小一只的她护到怀中，紧接着艾栗身体一轻。
雷沿着山坡滑下，有意控制速度和转动，艾栗只觉得他气息灼/热，心跳剧烈，在急速下坠的过程中并没有多少眩晕和难受。
那些靴声停在山坡上方，犹豫片刻，有人跟着他们滑下山坡，却在急速下落的过程中没能控制好重心，被伸出来的树枝截住，闷哼一声后，护着头从山坡上方径自滚落。
下午接近五点，森林密布枝叶遮挡的天空阴沉。
与下午热烈的日头不同，风声骤起，空气中隐约携来一丝雨前潮湿的气味。
下坠到最后，艾栗晕晕乎乎地将额头靠在他胸前，有点出现耳鸣，雷的呼吸急促，两个人抱到一起滚落在平地上，艾栗趴在他身上缓了片刻，捂住脑袋晃了晃，抬眸去看他。
“雷，还好吗？”
看到雷沉默闭起金眸，调节呼吸，额角仍在不断流血的模样，艾栗吓了一跳，连忙去在他身上摸索了一下，确定他还有呼吸。雷微微皱眉，下意识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发顶，如同给家猫温柔的顺毛。
艾栗跪坐他腰腹间，手撑在两侧，担忧地盯着他，凌乱潮湿的黑发软趴趴地贴到脸颊边。
“雷……”
“没事。”
过了一刻，雷从鼻息间发出低沉的肯定，看他想起身站起来，艾栗一怔，连忙爆红着脸手忙脚乱要从他身上爬下。
雷这时候反而不虚弱了，手臂挡在她的腰间，又把她按趴回去，接着撑着短刀，一手护着她站起来。
艾栗：？！
“你都这样了，我自己走！”她双臂搭在他颈间，气愤又有点心累地要求道。
“……”雷低头和他对视，头上仍然恐怖地流着血，沉默一刻，他用空闲的手背擦去，“没事。”
这是他第二次重复。
随着这句话音停落，他擦去血的地方更加剧烈地飙血，像是他刚刚那掩饰性地一抹牵扯了他的伤口。
雷：……
艾栗：……
“把我放下来。”艾栗面无表情地抹去眼角被他溅上的血液，“血都流到我脸上了，还说没事。”
这个呆头呆脑的傻大个！抱她这件事比失血重伤还要重要吗？！
天色越来越暗，林间涌过的风携来清爽的凉意。
雷将她放下后，便微微弯腰，笨拙地牵着她的小手在林间行走，时不时在艾栗被树枝绊倒时付一下，亦或者踩到树叶坑里时及时把她拉上来。
艾栗最初被他捏住手时还有点属于女孩子的小羞涩，但走了一段时间，看到雷把她当初学步一样的小孩子照顾着，心情已经毫无波动了。
“前面，”一摞高高堆起的树叶挡住面前的去路，雷见状，俯下身，手臂环住艾栗的腰将她抱起，
“小心。”他说。
艾栗面无表情地垂下两条手臂，看着自己原地腾空而起，飞高高越过那片树叶堆。
……哼，以为她会开心吗？
可恶，对着这个根本不把她当异性，反而当成小孩子和小猫相处的傻大个，她刚刚究竟在害羞什么？！
艾栗牌小飞机被雷抱着，在半空中虚捏了一下拳头。
又走了一会儿，树叶间隙飘下零星的雨滴。
同时，随着雨珠碎碎敲打在林叶间，雷时不时闭目调整呼吸的时间越来越多，即使Alpha有着恐怖的精力与恢复力，可此时失血过多，加上刚刚与同性搏杀的疲惫影响依然存在。
艾栗踮脚，担忧地看着俯身粗/喘，额角血液与汗水并排流下的雷，慢慢伸手，替他擦去血珠。
黏腻的干涸血迹带着一丝男性的气息残留在手心里，艾栗没有在意。
“我们去找个落脚点歇息。”艾栗杏眸湿润地看着他，像是因为此刻帮不上忙而感到有些愧疚，“虽然还不确定克莱因会不会追上来，但养好精神和体力最重要，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休息吧？先不管演练和积分了。”
雷缓复呼吸，依然说：“没事。”
“……听我的！”艾栗一听这话就气，顿时面露冷酷，收起要哭不哭的表情。
雷大个子局促了一下，只沉默了一秒便点头，金眸瞥了女孩下方鼓起的脸颊一眼，小心翼翼地用大掌揉了揉她的发顶。
在雨下大之前，两人找到了一个算是隐蔽的洞穴。
洞穴太小，雷又太高大，两人挤挤也不过是勉强塞进去，再放个背包就能将洞穴填得满满当当。
艾栗在洞窟里坐好，余光瞥见雷露在洞穴外被雨淋湿的肩膀，面色禁不住有些复杂。
“你再往里面进来一点，”艾栗将自己缩成一团，下巴搁在膝盖上，指了指他说，“别淋雨呀，一会儿要受凉了。”
“不会受凉。”雷沉默了一下，却还是往她这里靠了靠。
“嗷嗷太近了！别、别压我头发！好挤！”
艾栗低估了将近两米，肌肉混实的Alpha的体型，炙热又带着血腥气的男性身躯牢牢挤压向她，颇带侵略性和威胁感，吓得她红着脸，夹在洞壁与名为雷的人墙中间瑟瑟发抖，快要喘不过气地变成猫饼。
雷的胳膊实在没处放，困扰地抬起来，却不小心又勾住她的头发，看到女孩痛得轻声吸气，他想了一下，将手臂绕过她纤细的肩颈，局促地在这里放下，不忘把她的头发拨到一边。
感受着雷的手掌环绕过肩颈，最后落在自己肩头的艾栗：“……”
他的无心之举让这变成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肩膀似乎能够感觉得到对方掌心的粗茧质感，他手掌落上好一会儿，艾栗便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不知是因为此刻正与异性亲密接触的认知让她浑身发抖，还是外面斜斜挂进的凉风令她被冻得牙关打颤。
天色昏暗，林雨越下越大，草地上积起小小的水洼。
不知哪里传来了青蛙的叫声，惹人心烦。
“……你还好吗？”
听着雷近在咫尺的呼吸，艾栗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中不免有些昏昏欲睡，强打起精神问他道。
雷单臂搂着她的肩，金眸已经微阖，貌似进入浅寐，闻言低低“嗯”了一声。
艾栗看着他英俊冰冷的侧脸，黑发被血液凝固成一缕一缕，艾栗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替他薅掉那些凝结的血块，小声道：“行军囊里有药吗？你之前和克莱因合作，有从他的支援兵那里拿到什么吗？”
“……”
他表情静默，两腿屈起，塞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思考半刻：“有，伤药和止血剂。”
艾栗松一口气，这样就不怕了，连忙伸手去够他的行军囊。
拍了拍雷这傻大个让他动动腿，艾栗成功拿到背包，翻找出药剂，兴高采烈地给他用上。
别说，军校派发的止血剂还挺管用，喷下去立竿见影，艾栗给他用完药后，乐呵呵地用袖子擦掉雷手臂上一道伤口周边的血迹，看到伤的地方已经结痂，不再出血后顿觉放松。
雷任她动作，看她将一管止血剂用完。
金眸映出她浮现出浅浅红晕的脸颊片刻，他转过头，面对外面的雨幕，默默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吗？要不然我坐外面？”听到雷出人意料的动静，艾栗花容失色。
他如今重伤，可不能再感冒了啊！会降低免疫力的，谁知道会不会感染。
虽然他们挤了挤，勉强能让两个人都坐进来，但外面的雨会顺着风往里面吹，挡在洞穴口的雷如今半边身体都湿透了，雨水蘸湿暗红色的训练服，勾勒出明显有力的肌肉轮廓。
“不，”雷看着外面，闷声说了一句，“这里有气味。”
啊，气味是指？
艾栗懵了一下，举起手里空掉的止血剂观察一眼，扭头问问：“这个有味道吗？奇怪，我根本没有闻见……”
雷背对着她，没有回应，艾栗看不到身形结实的少年背对着她，鼻尖像条大狗般轻嗅了嗅，随后用指节抵住，英俊的眉眼微凝，流露出一抹困惑之色。
唉，不愧是Alpha，鼻子都跟狗一样。
艾栗把雷的异样归咎于Alpha天生敏锐的五感，纠结了一下便不再去想，继续埋头，像只扒着粮仓的小仓鼠一样去翻他的库存，找能充当晚饭的东西。
今天早上她还觉得雷的背包沉，但现在完全不那么觉得了。
Alpha食量简直都是怪兽……！想起中午雷风卷残云把半个背包吃空，而她拿着半个果子在旁边目瞪口呆的景象，深觉军校食堂都不容易，每天得做多少饭才能供得起这群怪物。
“只剩下一包烤肉，和五个果子了，还有一袋半的压缩饼干。”
艾栗叹了口气，戳戳前面的结实脊背，将烤肉递给他，雷头也不回地往回推，被艾栗叉腰训了一句，总算肯拿到手心里了。
“你吃什么。”
“果子吧……压缩饼干也能吃点，别给我烤肉，我才不吃那个鬼玩意儿。”
这倒不是艾栗在和伤员谦让。
调料不在支援兵管束的物资范围内，那群军校生烤出来的肉可都是没料理没经过放血、并且还没有调料调味的肥肉。
想起烤肉那恐怖的卖相艾栗就忍不住地铁老人手机，不明白那群Alpha为什么昨晚还吃得挺香，大概这就是她和那群Alpha们的不同吧。
她的味觉属于正常人类的范畴，才不跟那群有肉吃就心满意足到处撒欢的大狗一样。
晚饭艾栗吃了两个果子，一块压缩饼干便算填饱了肚子。
剩下的果子以及烤肉都进了雷的肚子，看他吃完后沉默不语，金眸从剩下的压缩饼干上艰难瞥开，莫名有些自闭的背影，想起中午他吃了五包烤肉十几个果子的战绩，艾栗叹了口气，将拆开的压缩饼干递给他。
“吃吧。”
艾栗忍不住笑起来，语气温柔地说，“伤员嘛，填饱肚子最重要啦，正好我不喜欢吃这个，明天去找别的吃。”
她拍了拍他跟石头一样的脊背，让他转过来看。
雷肌肉收缩，沉默地伸手向后，抓住她的手腕：“明天我和你一起。”
“嗯嗯，明天一起。”
艾栗笑眯眯又慈祥地说道，心里有个小人在放礼花。
真的是，让你把我当小孩子抱来抱去，你这个傻大个原来自己还是需要人哄的小孩啦！
夜雨淅沥，没有停歇的意思。
吃完饭后，艾栗托着腮，被身侧Alpha燥热的气息熏得昏昏欲睡。
雷搭着她的肩膀，看小女孩的脸庞微红，像小鸡啄米般不住轻点着脑袋，沉默一会儿，像是想要看清她般，慢慢低头靠近她。
结果艾栗迷迷糊糊的视野中看到了什么，吓得一个激灵，睁开绿眸差点跳起来，雷肌肉紧绷，紧张地将大掌护到她脑袋上，以防她真的跳起来撞到脑袋。
“啊啊啊啊，”艾栗崩溃了，像只无助的尖叫小猫一样慌不择路地往雷怀里缩，指尖颤抖地指向角落，“那那那那，那里是、是蜈蚣还是蜘蛛啊？！”
雷随着她指向的方向看去，沉声确认：“是蜈蚣。”
“啊啊啊啊啊。”怕死虫子的艾栗想要挠墙，雷笨拙地制止她，示意她抬头看，“蜘蛛……在上面。”
艾栗一抬头就看见个大花蜘蛛，差点两眼一翻。
“怎么会有虫子？！”
“这在森林里很常见，加上，”雷皱眉，手搭在膝盖上，向洞外看去，“现在是雨天。”
“也就是说虫子都出来了？”艾栗含泪问道。
“还有蛇。”雷帮她补充。
艾栗小脸一白，世界在眼前旋转，如果现在看见条蛇在她身边嘶嘶的话她真的会晕过去！
“这个洞窟、这个洞窟应该没有蛇吧？”
“……没有。”
“那就好，”艾栗放心了，她还是相信雷的直觉的，但转而又担心起来，“但是蛇会不会半夜爬进来啊！趁我睡觉的时候咬我一口就糟了！”
“呜……！还有那里的蜈蚣，头上的蜘蛛。”艾栗越说越怕，想回家的心情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心惊胆战地抱住他的手臂，发挥出文科状元的想象力，
“它们趁我睡觉的时候钻到我衣服里，或者耳朵里鼻子里怎么办？半夜堵住我口鼻，让我窒息醒不过来还好说，不然一觉醒来看见它们，我会不想活的！”
雷：……
雷：半夜窒息，要比醒来看见这些动物们好？
他静静看着她，金眸倒映出这小女孩惧怕的神情，看上去不太能理解她的话。
“如果你害怕，”雷说，“我替你看着。”
“你又要守夜吗？今天应该不会出什么状况，你也好好休息吧。”
“没事。”雷下意识说道，注意到艾栗的脸色又有些不赞同，还有不开心，他怔了一下，想要找补。
然而犹豫半天，雷最后只能从解决问题的角度出发，非常行动派地将她抱起来，放坐在自己腿上。
艾栗：？！
周围瞬间环绕上Alpha的热气，艾栗分开两只脚腕，呆呆地坐在少年的肌肉上，手按着他的腹肌。
掩在长裤下的细腻腿肉似乎感受到对方结实厚重的温度，艾栗忍不住轻轻战栗起来，想要将双腿并拢。
然而目前的状况让她做不到，只能维持着这个似乎要来接受他的姿势。
“睡在这里。”
雷抚摸了一下她乱糟糟的发丝，收起力气将她按在怀中，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声，耳边回响着的、则是此刻怀抱着她的这具男性宽厚灼/热胸膛中不断勃动着的心跳。
“不会发生你说的那些事，”他低声道，看着少女咬唇的表情，某个极为寂静而微妙的时刻，一丝温香的，蕴着些微腥气的香味蓦然突破某道缺口，慢吞吞地游走在狭小的空间中。
雷毫无情绪的金瞳看着她，声音顿了半刻才继续响起：
“……不用担心。”
雨一直持续到深夜。
两个人抱在一起，空间顿时显得宽松起来，度过最开始别扭害羞的时间，雷慢半拍的性子和他暖烘烘的怀抱叠加在一起，攻破了艾栗属于少女的矜持心。
不知不觉间，她唇瓣微张，黑毛脑袋抵在他的胸膛前，像只畏冷的小猫般蜷缩成一团，快要睡着了。
雷注视着他的发顶，眸光不动，却并未失焦，明显并不是发呆，而是专心致志的模样。
他一下下抚摸着她细软的发丝，带有粗茧的指腹从耳垂划落到肩颈。
黑发绿眼的少女在他缓慢的动作中蹙起眉，脸颊微红，明明没有痛苦的事，她却又像刚刚那样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呜咽。
棉花般的腿肉分开在两侧，似是为了缓解痛苦，她想要拢起，却碍于雷的身躯没办法做到，最后只能在短靴中蜷缩起脚趾，微微战栗着。
狭小空间内，那丝温吞而甜美的气味再次溢出游荡。
雷停下抚着她发丝的动作，金眸打量着她，接着又像野兽一样鼻尖嗅了嗅，对空气中飘散的那缕气味愈发感到困惑和焦躁。
……究竟是什么？
明明在我怀里，却不愿告诉我么？
雷金眸微微眯起，手掌将她的肩旁反扣拉开，她无力地扬起被汗水和泪水沾湿的脸蛋，双臂无意识地垂在身侧，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曲线，和已然酣睡的微红神情。
雷喉结滚动一声，英挺的鼻尖顶了顶她的下巴，帮她把那里残留的汗珠清理干净，随后像是具有探索欲般沿着她干净的颈线向下。
训练服下的肌肉紧紧绷起，像是被野兽面对新世界时自然升起警戒情绪所影响，当然，那情绪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跃跃欲试、冲动与好奇。
梦中一阵剧痛袭来，艾栗再次皱起眉，痛苦地轻“呜”一声。
好痛好痛……
艾栗迷迷糊糊，意识朦胧地抬手捂了一下肚子，潜意识中反应到是哪位亲戚来拜访自己，她顿时有种干脆了结人生的想法。
仔细算来，穿到这里也的确有一个月了，甚至还要多一点。
不会吧、不会吧！原世界的爸妈和亲朋好友都没跟她穿过来，大姨妈不会这么不离不弃地追随着她吧！
想想艾栗就想死，毕竟这个世界可没有大姨妈的存在，在诡异的ABO世界里，具有受孕能力的BO两性都是猫和兔子那样的刺激性排/卵，跟她这种直立猿（？）是有很大不同的。
——还是晕过去吧，肯定是她的错觉，是她今天太累了。
眼见少女眉睫颤动，含着的泪珠欲落不落，气息再次平稳的模样，雷扣着她肩膀，鼻梁停在她锁骨处嗅闻的动作顿了顿。
在艾栗虚弱地揉向她的肚子时，这似乎给本能行事的犬兽带来提醒，他抬眸看看她，随后凑过去将她眼角那滴水珠也舔舐干净，水分润泽喉咙，让他眉间紧拢的弧度松开了些。
……甜的。
无论是眼泪、唇间溢出的露珠，还是汗水，都在雷的味觉中绽放出无与伦比的甜分，抚平他心中的暗潮。
他皱起眉，似乎想要再次获得那令人舒心的糖分，大掌拢着艾栗虚放在腹前的小手，用了些力气，略显压迫感地带着她压向抚揉那块令她痛苦之地。
就是这样，他静静垂眸，看着她不断承受不住般地摇着头，想要退后躲避的动作，内心道：再多一些给我。
艾栗颤抖着，咬起牙，腹间的疼痛令她蜷缩起来，炸毛般地将背躬起。
额头见汗，眼角溢出泪珠，斜飞进来的雨丝挂在她的唇边，像是一滴摇摇欲坠的露水。
雷抱着她，喟叹一声，终于满足起来，餍足眯起金眸。
少年手臂再次圈在她身后，手掌插/入她的发丝之中，缓慢帮她理起。
……
雨到天明时停落，艾栗迷迷糊糊在雷的怀中醒来，听见林间清脆的啾鸣声，一派崭新明朗的景象。
雷在她清醒的那一刻，便也同时睁开金眸，与怀里的杏眸朦胧的少女对视。
艾栗：……
艾栗：！！！
像是雷这幅英俊冰冷的表情吓到她般，艾栗怔怔地和他对视许久，才突然脸色苍白，绿眸灰暗，一副仿若天崩地裂的崩溃表情，连身体都像是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般隐隐颤抖起来。
雷低头，用目光询问向她的异常。
艾栗、艾栗没办法说出口——
原来昨天晚上不是错觉，她的大姨妈真的跟随她的穿越也穿越了，可这个事情怎么解释啊！救命！
总之先不解释，反正雷缺根筋，艾栗打算先溜为上。
但当她想了个借口跑出洞穴，溜到林间解决一下自己的问题时，雷突然在后面唤住她。
“你受伤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背后的衣物，判断道，“很严重。”
艾栗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顿时捂着通红的脸窜逃。
她要社死了……！真的会的！
可恶，就没有穿越前辈告诉她，在用正常生理知识无法解释的ABO世界，一个女生突然血漫金山该怎么办吗？！
第 16 章
艾栗跑到林间, 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物，随后直接里面的惨状惊到。
怎、怎么回事，这不是第一天吗？怎么会这么多？！
艾栗揪着自己的衣服, 陷入了一种手足无措的震惊之中, 话说这个量真的不太对劲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按着她的肚子往下压才流出来这么多的……
怎么办、怎么办……
进森林前学校根本没派发换洗的衣物，纸巾也是支援兵专供, 刚刚她看了雷的背包，他根本没有意识去拿那些东西。
艾栗含泪看向周边的树枝草叶, 如果昨天没下雨还能拿它们将就用，但现在雨珠都还挂在上面，艾栗看着就想死。
她蹲在小树林里回顾了一遍自己十八年的人生, 随后生无可恋, 姿势别别扭扭走了出来。
雷守在洞穴外，兽类般的目光尤其在她衣物下软绵绵起伏的小腹上扫了一眼。
“伤。”
他伸手拽住脸色惨白，偷偷从他身边溜过去的小女孩，意图提醒。
“不、不是什么伤……算了，没什么事。”艾栗拽拽他, 让他放手。
雷低头看了她半晌, 慢慢放手，艾栗松了一口气, 连忙去雷的背包里翻出昨天包果子的餐巾布，随后一溜烟地又回到了树林。
雷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缓缓嗅动了一下鼻尖, 目光不动。
找到可供救急的东西后, 艾栗的紧张缓解不少，但她脸色依然苍白, 生理期加上脑震荡的后遗症对她造成了不少影响，不仅手脚变得冰凉，小腹绞痛，整个人看起来也无精打采的。
“做什么……雷？”
她这次没什么意见地坐在雷的怀抱中，杏眸眯起，手虚弱地按住雷要往下探索的脑袋，指尖抓入他冷硬的黑发。
他将她抱得很高，艾栗几乎快坐在他的肩膀上，隔着一层长裤布料，软软的腿肉触碰到他虬结硬实的臂膀，能够感受得到他的体温。
麝香味侵/入到她的嗅觉之中，艾栗呼吸微微急促。
“……血，还在流。”
男性硬挺的鼻梁顶着她的脖颈，高热的吐息给她的肌肤带来一片熏红，艾栗抖了抖，抓住他头发的动作又用上了一些力气，肚子里又是一阵热流。
“你需要药物。”
雷平静地看着怀里红着脸缩成一团的小女孩，判断道，“没有止血剂，伤药还余下半副。”
“不、不用。”艾栗抱住他的脑袋，艰难地向把他往回推，别再像个闻到肉味的大狗一样凑近嗅嗅自己，可因为没有力气，反倒让这个姿势变成了无力的迎合。
“伤药对我不管用的。”她抽抽鼻子，只能尴尬地这样说。
“我知道一些草药，带你去找。”
啊、啊……？雷野外生存经验这么丰富吗？艾栗惊了一下，随即连忙在他怀里蹬腿挣扎，君羊幺5儿二漆雾二吧椅“不是！雷，草药也对我不管用，你听我说别自作主张啊喂！”
“你在流血。”雷面无表情地扛着她指出。
“我的身体比较特殊……”艾栗满面通红，很小声，“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知道狼也会在特殊时期流血吧？就和那个一样，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
“我没有什么关系，血过几天就没有了。”
“……”雷看起来依然不能理解。
“快走吧。”艾栗转移话题，叹气催促他，“不是说要狩猎拿积分吗？再耽误的话明天中午演练就结束了，你我的分数还是零蛋。”
雷沉默，带她向前走。
路上，他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一边鼻尖情不自禁地嗅动，过了会儿，他停下脚步，眉头微微紧皱，低头和她对视。
“你……”
艾栗看着他一双金眸直直地盯向自己：“什么？”
“气味，能不能收起来。”他低声说，喉结滚动，犹豫地从并不丰富的词库储存中寻找形容：“很……”
艾栗一怔，看着他低下头，像是被血气引诱的狼犬般情不自禁地摩挲起她的脸侧，硬朗而颇有肉/欲的鼻头又转过来蹭了蹭着她的脖颈，黑发微遮英俊的眉眼，金眸微阖，动作活像是大狗在吸家猫。
“嗷！”艾栗被吸得浑身一颤，连忙手忙脚乱地推开他，“什、什么气味？你又在干什……”
现在的时期还能有什么气味？艾栗话一出口就明白过来了，脸红了白白了红，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Alpha们都是肉食系的大狗。
不、不会他们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气——都会是雷这个反应吧？那要是她在军校宿舍来姨妈怎么办？绝对会被他们逮着蹭来蹭去的！
……啊啊，好变态，艾栗你在想什么啊！
话说这世界有抑制O发热期、和控制A易感期的药剂，就没有消除大姨妈气味的药剂吗……
想着这些，艾栗心里又想死了一遍，为了雷不再控制不住地埋在她脖子里嗅动，她强忍着不适要求下来，一手捂着小腹跟雷走在林间。
这是演练的最后一天，经过第一天的摸索和适应，第二天的白热化后，今天则是各大尚还留在林中的新生冲分的阶段。
与前两天不同，第三天遭遇的学生都很难对付，他们在林中游荡狩猎，身边起码都陪同着一到两位队友。
雷受着伤，一到两人的小队勉强应付，遇见三人以上的艾栗就只能拉着他跑，毕竟实力再不如雷，这群Alpha的疯劲和肌肉也不是吃素的。
狩猎完一个落单的倒霉新生后，雷阖眸，弯膝将短刀收入刀鞘，鼻息发出一声吐息。
他对下方仅存着一丝意识的新生没有多余的关注，侧身沉默向一旁的灌木丛中看去，用眼神呼唤藏在那里的小猫同伴。
躲在灌木丛里的艾栗听见外面不再有动静，一阵窸窸窣窣后悄悄从里面露出了个黑毛脑袋，看到地上雷留给她的人头后眼睛一亮，小步跑了过来。
“我可以吗？”她亮闪闪地抬头向雷看去，捏着小拳头蠢蠢欲动。
打野留给辅助人头，还有这种好事！
“可以。”雷说。
“……不可以！”下方尚余一丝气力的Alpha眯眼看清艾栗训练服的肩章颜色后，捶地悲愤，“你不是蓝方的吗？我也是蓝方的，你打我也没有积分！话说你们红蓝方是怎么组上队的啊？”
雷：……
艾栗：……
糟了，艾栗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头分，又抬头看看雷高大而面无表情的身影，心里一惊。
和雷在克莱因的威胁下同舟共济一起逃生，她都快忘记自己和雷是敌对方了！同时她和克莱因莲华他们也都是敌对方。
“嘶，好香。”
地上躺着的Alpha在吐槽完之后，微微眯起眼，鼻尖嗅动了一下，目光转动，最后锁定到那个小个子的绿眼睛同级，“什么气味，是你身上……”
话没说完，雷便蹲下，给了这个倒霉鬼Alpha一记干脆利落的手刀。
之后两人默默对视一眼。
“继续走吧。”艾栗失去捡漏的人头分也不觉可惜，这么弱鸡的她能在演练里待到末尾就算心满意足了，笑着对雷说，“我看你狩猎就好，给你加油。”
“我会帮你找红方的人。”雷道。
他盯着小小一只的艾栗看，目光沉静，像是沉默且具有责任心的狼王领主在思考起要上哪里怀里护着的小猫仔寻找辅食。
“不用，就算你帮我找到，也不是我自己获得的分数啊，还有被围攻的风险。”
“谢谢你啦，但还是专注你自己吧，雷。”艾栗说。
艾栗脸上笑容真诚，她为雷愿意帮助她狩猎而感到感谢。
——如果他们是同一阵营，在他身边捡个漏，不影响到雷还可以，但如果让雷特意去为她寻找积分，还要冒着被两方围攻的风险……那就让艾栗太不好意思了，也没办法厚着脸皮要求他做这种事。
并且他们也才刚刚认识了没多久，关系算不上熟，不能因为雷少根筋就随便帮他当条大狗一样使唤啊。
艾栗跟着雷继续走，有些愁眉苦脸地想着：
想想看，有什么办法……
要是她也有战斗能力就好了。
起码在雷狩猎时她能帮上忙，不像现在这样只能躲在灌木丛里看着。
在她抿起唇，神情凝重地思考这事时，异变陡生——
雷金眸霎时微缩，抬臂要将身边的艾栗拉入怀中，没想到处于发呆状态中的艾栗比他反应更快，直接倒下就地一滚，避开了那道打在她脚下的红外线。
是狙击手！
艾栗狼狈地捂着肚子，跪在草叶上和雷对视，绿眸写满诧异和惊恐，还未等二人交流，那红外线便接二连三地追逐而来，艾栗只得在地上滚了又滚，移位躲开，肚子痛得要死。
与此同时，那红外线只分了逗弄般地两道射向雷，像是对他的挑衅。
这个狙击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怎么回事？！
艾栗咬牙，躲在树干后撑着站起来，从这熟悉的狙击风格中想起一个人——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听到“莲华”这名字时为什么感觉耳熟了，她明明在演练第一天，躲在泥坑规避搜寻的时候就从别人口中听过这个名字。
第一天就是他用高超的狙击枪法，将自己送到克莱因面前的！
这个……财迷，可恶的家伙！
莲华来就代表着克莱因已经追寻到他们，看来这个红毛死狗还没放弃，倏然间，艾栗耳朵微动，警戒地听到树林间围上不少沉重的脚步声，艾栗顿时同雷对视一眼，随后朝他摇摇头。
红外线瞄准她树后露出的脑袋，又发射一枪。
艾栗被打得缩回头去，气得咬牙切齿。
用枪远程欺负人很有意思吗？！这可恶的狙击，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艾栗闭上眼深深呼吸，朝四周观察一眼，树林间已经隐隐出现别的Alpha的身影，从脚步声判断，应该有十几人。
雷本就重伤，他不能再应付那么多人了。
那就——
就算艾栗三月前还是个学习快学成书呆子的普通高三少女，来到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被欺负过几回，心中也有了那么一丝血性。
她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地用手护着肚子和脑袋冲出去，后方跟随着她的红外线像是被小动物急眼的反抗提起兴致般，连续砰砰砰在她身后响了好几次，每次都堪堪擦过她的发丝。
艾栗不去管它，红着眼圈专注跑路，事实证明，她的决策很正确，在发觉林间有野兔簌簌奔跑的动静之后，有不少Alpha调转方向，向她这里追来。
艾栗心脏紧张得怦怦直跳，林间景色在余光中快速后退，她在这万分惊险的情况下只得安慰自己——就算被抓走也没什么，雷帮了她许多，起码他能够因为自己这转移注意力的举措而获得调整的时间。
希望他不再受伤。
眼前景色豁然开朗，横隔在林前的是一道不深的河流，身后的脚步接踵而来，艾栗鼓起脸，闷头扎了下去，扑腾着胳膊向另一岸划去，柔软的黑发在水中飘荡。
腹间因为遇凉的刺激更觉疼痛，但艾栗现在对此根本没有意识。
达到岸边，艾栗湿漉漉地从水中钻出来，黑发一缕缕贴在白皙小巧的面颊上，杏眸明亮，脸颊微红，不断喘着气，看起来如同河流中诞生的妖精。
在岸边垂钓的Alpha被水里突然钻出来的女孩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她。
艾栗看他一眼，看见他肩上的蓝章后便不再去管，自顾自地出水越过他，捂着肚子，踉踉跄跄地向深林中跑去。
Alpha在她的气息掠过身旁时不由得鼻尖嗅动，看着她的背影，略带困惑和熟悉地出声：“喂、你……”
艾栗根本没理他。
那Alpha皱着眉，用手抵在鼻尖处，似是回想着什么，艾栗的身影消失一段时间后，身旁传来脚步声。
“怎么样，白崖？”冷淡清澈的少年嗓音，对方的目光扫过他空无一物的渔筐。
“哟，室友。”那Alpha顿时回过神来，侧头看向一旁寻找敌方踪迹回归的缪莱尔，皱起眉，“暂时别关注午饭的事了，刚刚……我似乎遇到了你这两天一直在找的人。”
……
艾栗越过河流，跑入深林，遇到灌木丛就钻，遇到小坡就跳，明显她七拐八拐的路线为难到了那些人高马大的Alpha们，身后终于不再有脚步声。
然而——
莲华的红外线却始终阴魂不散地跟随着她。
艾栗越跑越慢，心里恨死那个高马尾愉悦犯了，终于她在来到一处坡前时精疲力尽，再也挤不出半分力气，可她也算是勉强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她脚蹬着斜坡，让自己下滑一些，随后揪起草皮，稳定住身形，闭眸缓复着心跳，等待着莲华的出现。
他的狙击焦点始终跟随着她，虽然他未曾现身，可艾栗知道在她表露出放弃抵抗的意向时，他一定会出现。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莲华内里性格也挺恶劣的，看上去是个和气的财迷，实际上是那种盯上的猎物越挣扎就会越兴奋的类型。
为了玩得开心，他会暂时放她逃跑，在她逃出生天，升出一丝希望之际又将她轻而易举地抓在手心，欣赏着她在一起一落间更加绝望的表情。
……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艾栗额角滴汗，心中咬牙想道，耳畔不出意料地捕捉到某位少年悠然的靴声时，她想：来了。
莲华漫不经心地寻找着她的身影，偶尔端起狙击随意地扫射两下，有种强者对待野兔似的轻慢。
东方相貌的Alpha扎着高马尾，眉眼古典狭长，为了方便行动，他将大腿与手臂上缠上利落的绷带，将他劲瘦而饱具力量感的少年身形展现得一览无遗，和其他Alpha夸张的体型相比有种别具一格的清爽。
明明艾栗看到他的目光几次落到她头顶，却又笑眯眯地移到别处，心知莲华就又起了逗她的心思。
于是她首先开口，带着急促的气音，很慌张小声：“是克莱因让你来的吗？”
“喔，”莲华被她突然的自爆惊到，笑着走过去，“怎么躲在那里，我还想着你刚刚怎么不见了，当然是老板的吩咐啊。”
长靴停落，莲华将狙击枪竖起，单臂搭在大腿的绷带处蹲下，好玩似地拍了拍她在坡前露出的小脑袋。
“不然谁会对你有这个兴趣呢。”莲华一边露出和善如同狐狸般的神情，一边满含深意地打量她一眼，艾栗被他的眼神惊得浸出冷汗，握紧手里冰冷的枪械。
突然，像是猎犬的直觉让他嗅到了什么般，莲华越发眯起狭长的眼睛，从发尾从肩膀垂下。
“……克莱因出钱雇你，你要淘汰我还是抓走我就干脆利落地解决就好了，”艾栗手上冷静地调整枪械的位置，出声分散他的注意力，“故意把我放走又这么把我抓起来，很好玩么？”
“你说什么？”
他像是有些没听清，慢了半拍对她笑了笑，模样像是有些眩晕，露出的小虎牙也显得没那么锋利了。
“好玩么？”艾栗看着他这副活脱脱的狐狸吸了猫薄荷的模样，将枪端起，再次冷声问道。
“哈哈……当然，我最喜欢——”
少年话没能说完，喉间便倏然滚落汗珠，他略显出神地轻嗅着低下头，薄唇与鼻尖都快要触碰到她的发顶。
“最喜欢什么？变态。”
冷冰冰的洞口抵着他的胸膛，莲华被艾栗的狙击枪稍稍顶远，他五指握着自己竖在地面上的狙击，却全无反抗的意图，反而看上去想再凑过来。
“回答我，不回答的话我现在就动手，而且我也不会解答你的任何疑惑。”
“啊，当然是、最喜欢看猎物挣扎，将他们从天堂踹向地狱的过程让我感到很有趣。”
莲华带着汗湿的笑意，嗓音微顿地说，随后缠着绷带的手掌握紧她的枪口，看着她道，“我说完了哦，那么，该你……”
艾栗不再犹豫，随着枪身震动，一声极为细微的划刺声在耳畔惊起，莲华胸前一热，微怔后，笑喘一声向后方倒下，狼狈地将双手撑在草地上大口呼吸。
代表淘汰的信号烟从他身上冒了出来。
“可惜的是。”
艾栗小脸脏污，端着二三十斤重，之前一直被自己藏起来的老婆从斜坡处爬上来，居高临下地和下方目不转睛盯着她看的死狐狸对视
“我更喜欢干脆利落解决敌人的风格，和你相反。”
如果有熟悉莲华的人看见他这幅模样，就知道他此刻的兴味和蠢蠢欲动的狩猎欲达到了顶峰。
但艾栗可不管这些，她背对着光，神色冷酷，看着成为自己第一位手下败将的莲华，实则内心的小人已然放起了礼花。
——好耶，她超酷！
刚刚说的那句台词也超带感的有没有？？看动漫少于十年的都说不出口这么中二的台词！
可恶，就是狙击枪端不到嘴边，不然她高低得吹吹枪口冒出的硝烟，摆出一个超级西部牛仔的姿势，来纪念这一刻！
“我说，你身上的味道……”莲华坐在地面上，一边大口呼吸一边笑着抬眼问，“够奇怪的，你该不会是Omega吧？”
“怎么可能，”艾栗的喜悦被打断，对他升出几分不爽，“闭嘴吧，死人不能说话。”
“喂喂。”
“鬼话也不能说。”
正当两个人即将开始一场唇枪舌战前，听到旁边丛林的脚步声，她顿时警惕地撂下话音，端起枪。
人影影影绰绰地显现出来，女孩绿眸睁大，警惕瞬间消散，完完全全变成了高兴的模样。
“缪莱尔少爷！”艾栗惊喜道。
……
“所以就是这样，都是那个红毛死狗！”艾栗一边揉着通红的鼻尖，一边将自己跟克莱因的纠缠说完整，然后怒气冲冲地接过了缪莱尔递给她衣服——他的室友兼队友好像是位支援兵，开局拿到了不少物资。
“没事就好，另外。”
缪莱尔耐心听完她说完话，沉静的视线瞥向一旁自闭抱着膝盖，边打喷嚏边可怜往这边张望的室友。
“你身上的气味，究竟是……”他蹙起眉，犹豫询问。
虽然缪莱尔的状况比艾栗见到的那群Alpha要好上许多，但艾栗尴尬地发现这位一向保守有礼的北地大少爷，也会在她腹间骤然一阵绞痛时凝眸盯紧她，流露出像是猛兽狩猎前般的目光。
“也许是那次伤重留下的后遗症，我也不知道，回来去医务室看看吧。”
艾栗不知道怎么解释，灵机一动便将其又归咎那次的事故，毕竟在他们眼中自己都因为那次伤重萎缩成弱鸡了，每月流点血散发点气味也不算什么吧？
缪莱尔沉默下来。
身穿训练服，却依然不掩其气质风度的少爷眼神暗了暗，便开口提起另一个话题：“克莱因既然如我所料对你出手，另一个人不会想不到这件事。”
什么另一个人？艾栗茫然地看向他。
“列奥·德文希尔。”
缪莱尔平静地说：“克莱因团队的动静很大，虽然足够小心谨慎，掩藏团队活动踪迹，但他多次派出人四处查找追寻，不光只有我定位到了他现在所在的地点。”
事实上，他昨天就已经在偌大的森林中锁定了克莱因团队的方位，只是在周边观察后并没有从中发现她的身影，缪莱尔以为是自己判断出错。
而那时艾栗正和雷在洞穴里躲雨。
“定位他是要干什么呢？”艾栗困惑道，“列奥大概是去寻仇，你也是吗，缪莱尔少爷？”
“……”缪莱尔话音顿住，垂眸看着她。
——无论如何，这保守矜持的少年也无法将“我担心你”这样的话诉之于口。
于是氛围只能静寂地沉默。
“总之，既然克莱因对你出手的事实既定，”缪莱尔站起身，顿了一下，随即黑睫在蓝眸下投落碎影，侧身邀请她道，“想看看红发鬣狗跪地祈饶的画面么？”
艾栗呆呆看着缪莱尔，想了下才明白过来：“我们要去围攻克莱因吗？”
缪莱尔流露出一丝笑意，不知是纠正还是认同地道：“是[我们]。”
在缪莱尔，他名为“白崖”的室友，以及跟缪莱尔交好的蓝方Alpha们的帮助下，艾栗气喘吁吁，同时又有一丝隐隐期待地抱紧枪，回到了熟悉的营地。
克莱因的营地已全然不似她上次所见到的豪华，帐篷和各种物资散得到处都是，血迹一滩滩残留在地面上，还有断裂的刀刃和武器碎片。
“那是……臭黄毛、不对，列奥！”
四处混乱，有不少Alpha都在撕扯打斗，其中以中央那两位红发和黄发的身影最为明显，两名血气方刚的Alpha少年拳拳到肉，肌肉收缩搏动间携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高涨怒火，空气中充斥着Alpha们喷薄的信息素，以及呛鼻冲烈的血气与汗味。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看到眼前红毛死狗被暴揍的景象，艾栗连忙激动地扯着缪莱尔的衣角询问，缪莱尔低头看了眼，将目光放向战场。
“他们一直以来如此，”缪莱尔带着她站在战场边缘，淡淡解释，“进入军校前，外界便时常发生二人都有参与的暴力事件。”
“一言不合就打架吗？”艾栗开心得合不拢嘴，双手举高，“多来点多来点。”
“等等，那现在是怎么回事？列奥是带着小弟来寻仇的吗？”
以他骄傲的性子，就算是砸场子也应该是来单干的啊？艾栗不解。
“那些应该不是他纠集的人手。”缪莱尔扫了一眼身周环绕的那些人，道。
从某几个熟悉的面孔中，缪莱尔判断出这些人都是平民。
因为是平民，他们不约而同地被克莱因的团队针对屠杀到濒死的境地，在绝境中鼓起最后一丝勇气和气性反抗。
不过更是因为身为平民的缘故，他们只能做到如此地步了——跟随着列奥·德文希尔的脚步到此，他们只敢趁着克莱因将大部分人手散出去追捕艾栗时一拥而上，替大少爷牵扯住旁边的杂鱼。
人多势众，克莱因身边的人手很快被清理完毕，营地被搅乱得一团糟，可即使场地中央只剩下那条看起来势单力薄的红发鬣狗，也没人敢再上前。
他们可以进行微小的，为争取自己合理的生存空间的反抗，却绝不敢真正地招惹高高在上的大贵族；这是属于他们这个群体的生存智慧，也是前人以身践行所流传下来的教训。
“现在是不是列奥占上风？”艾栗紧张地盯着战局，说道。
“嗯，克莱因体力所剩无多。”
艾栗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抱枪站起来道：“我过去一趟。”
“狙击的话，”缪莱尔霎时理解了她的意图，轻淡提醒，“两百米外就有一个合适的山坡。”
艾栗摇摇头拒绝，握拳道：“不，我要亲眼看到那条红毛死狗在我面前落败求饶！”
离战场中心不远处的灌木丛中，艾栗带着满头树叶趴伏下来，目光冷静，双手飞快而熟练地夹起枪支，将冰冷的器械抵向自己的肩窝。
她从狙击镜中注视而去，半眯起猫一样的绿眼睛。
风速，距离，两位Alpha少年在肢体暴力碰撞间移动的轨迹，一切数据再次自然而然地在艾栗脑海中呈现出来。
世界形同静止。
她控制枪犹如控制自己肢体的一部分，上膛出枪如同本能。
“——”
细细的一道烟雾在克莱因脚下陡然炸开，他刚堪堪躲过列奥野蛮的拳风，却没料到有这一下，顿时骂了一句粗口，眼神阴鸷地朝灌木丛中望去。
下一刻，鬣狗便没空再关注她，抬臂挡住了列奥的踢击，本想借着空隙扬拳反攻，却在这一刻又被打在右边地面上的烟雾所阻拦。
从狙击镜中看见列奥把握住这个时机狠狠给克莱因来了一拳，艾栗端着枪，唇角忍不住狠狠上扬。
列奥似乎也知道了灌木丛中帮助他的人是谁，烈日下带着满身灰尘与汗意转身看她，皱眉片刻后，突然低低嗤出一声笑。
像是嫌弃，却又带着那么点愉悦和认同。
艾栗看见后，忍不住更加骄傲，翘着尾巴就再想给克莱因来个一二三枪——虽然她完全可以直接瞄准克莱因的要害把他送出局，但她偏不！
在和莲华的追逐战中，艾栗深知这样逗弄猎物般的狙击手法，绝对能给Alpha添不少堵！
列奥对她露出的笑意转瞬即逝，见两位Alpha少年流血流汗，调动着浑身的肌肉与力气再次扭打在一起，她顿时也收敛心绪，专心致志地扰乱克莱因。
一枪、两枪、三枪——
狙击枪内不是实弹，可毕竟重量和后坐力放在这里，三枪后，克莱因在每次都能准确捕捉到时机的列奥手下变得俊脸青肿，嘴角染血，红发凌乱地贴在颌线处，浑然一副穷途末路的死狗状。
而艾栗也肩膀酸痛，龇牙咧嘴的，好不到哪去。
她还是需要锻炼体力。
战斗转眼进行到尾声。
营地一片狼藉，众人的视线静默无声，太阳下惟有两位强壮的头狼彼此撕咬，与克莱因阴沉嗤笑，气息粗喘，已然失去章法的扑咬相比，列奥显得平静许多。
两人的衬衫都凌乱不堪地挂在身上，你来我往间愈发散乱，已然挡不住他们浸着汗水、散发出强烈雄性荷尔蒙的深色肌肉。
“平民狗。”
再次挨了艾栗与列奥的配合下的一拳后，克莱因突然笑道，接着深深喘息，红棕色眼眸染血，向灌木丛中深深望去。
带着扭曲疯魔的笑意，他又从喉间吼出咬牙切齿的一声：“……平民狗。”
在场的平民Alpha听到大少爷这声恨意深重的低吼，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惟有艾栗躲在灌木丛林里翻了个白眼。
跟要吃人似的，他现在还能怎么着？无非是败犬无能狂怒罢了。
看她再给他砰砰来几枪！
这样想着的艾栗就要再次扣动扳机，却蓦然从狙击镜里看到克莱因接近的一张青紫色猪头脸，暴烈灼/热的烟草味扑面而来，她顿时被吓得花容失色。
等等、喂！你的对手是列奥啊，怎么发疯朝她来？！
被克莱因发狂地揪着领子从灌木丛薅出来，艾栗双脚悬空，涨红着脸往列奥大少那里瞄了一眼，发现他的脚步被不知从哪里扑上来的三人阻拦——那是克莱因派去追寻她的人手，现在他们回来了！
艾栗重重地滚落到地上，溅起满地草叶，停止翻滚时脖子被一只带着粗茧的大掌紧紧扣住，一具炙/热而带有战后浓烈血气的男性躯体沉沉压上她，差点让她翻着白眼窒息。
艾栗咳嗽着，涨红着脸怒视上方眯眸看着他的克莱因，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发狠就拿手里的枪朝他额头上砸去。
一声巨响，克莱因不躲不避，顿时额角流下蜿蜒的血迹。
“好啊……”
䧇璍
沉默两秒，像才感觉到头上的剧痛般，克莱因瞳孔微缩地紧盯着她，咧咧嘴角，嗓音镌着沙哑扭曲的笑意。
“放开我，你这红毛死狗！”
艾栗不断挣扎着，好在克莱因也是穷途末路，她砸了一下，逮住机会就从他身下翻出来，却被他又扑上来按住，两个人顿时纠缠在一起，艾栗身上的训练服差点都被他给扒掉。
香肩半露的艾栗怒极，又往他头上砸了一枪，克莱因轻“嘶”一声，再度眯起棕眸，却并没像刚刚那样含有十足的怒气。
他低头，坐在草地上单膝屈起，面无表情地伸手接了一下额头伤口处不断流出的血液，片刻后，克莱因侧头注视向面前靠着枪支起身子，在林间灼烈日光下勉力站着的女孩。
日光下的她满头大汗，绿眸却亮得惊人，犹如燃烧着一团怒气冲冲的火焰。
看着克莱因已然失去气力的模样，艾栗也快疯了，带着满身不知道是她还是克莱因散出的血腥气，她面无表情地将他推倒在地，随即跨/开双/腿，犹如战胜的猫女王一样坐在少年结实的腹肌之上，冷冰冰地将枪口抵着他发出蓬勃剧烈、心脏跳动声的胸口处。
身后泥土的触感、汗的味道、剧烈甜美的血腥气；灰尘与日光在朦胧的视野里撕扯，变成一片混沌的光晕。
克莱因双手举起，突然大笑起来，盯着上方少女面庞的目光一动不动，喉结滚落下汗水，舌尖抵开犬牙，舔落薄削唇旁的一点血珠，满含暗示意味与色气。
哪里都是热的，无论是两人交叠的身躯、吐息、还是牢牢注视着对方，想要将彼此置之于死地的目光。
“去死吧。”
艾栗俯下身，黑发垂落到他眼前，征服野犬的女王如同看垃圾般地俯视着他，饱含可爱肉感的双腿牢牢箍在他腰间处，却以其柔软身躯不匹配的冷酷神情扣动下扳机——
她低低骂道：
“野狗。”
第 17 章
艾栗沉浸在兴奋之中——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回途的路上, 被工作人员带着走出森林时，艾栗仍在自顾自地激动之中，脏着小脸端着枪, 兴冲冲朝面前的两名大少爷附带一名刚认识的缪莱尔的室友比划。
“我那几枪！咚咚。”
说着, 她是伤口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 眯起一只眼对着狙击镜，好像克莱因再出现在她面前就要被她打成筛子似的。
艾栗在前面兴奋地蹦蹦跳跳, 一米六的小个子夹在这列平均一米八五的学生中分外扎眼；有疲劳的军校生打着哈欠，半眯起来的视线隐约看见一撮黑色的呆毛戳进视野里, 又迅速落下去，低下头一看，才发现是有个小矮子在跳高。
列奥这几天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加上刚刚和克莱因打了一架, 训练服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掩不住身上精壮且显着健康蜜色的肌肉。
他脑后扎起的发辫也散乱下来，略长的浅金色发中和了他眉眼间的冷漠锋锐，可抱臂用蓝眸上下审视她的模样还是那么不近人情。
队伍里注意到艾栗的军校生挠着头朝小矮子那里看去，鼻尖轻嗅了嗅, 似乎莫名感知到空气中溢出一缕极为吸引他们的气息, 列奥冷冷递给那个军校生一眼，伸手把小弱鸡拽了回来。
“嗷, 疼疼疼！”
大少爷拽肩膀时拽住她头发了，艾栗瞬间捂着脑袋，消停下来回归到他们的四人小队里。
“你身上是什么味道？”列奥皱眉盯着她, 手掌搭在她的肩膀, 敏锐感知到她的肩膀一抖。
他比她要高上许多，贵族的高傲睥睨刻在骨子里, 从来也没有平视人的习惯，但这会儿艾栗感受到列奥大少的距离与她似乎挨得有些近，抬眸便看到他近在咫尺的冰蓝色双眸。
列奥眉头微皱，瞳仁浅蓝、冰冷、锁紧注视着她的神情，浓郁的朗姆酒气味熏得她有些晕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艾栗又拿出了刚刚应对缪莱尔少爷的说辞：“……是、是之前伤重留下的后遗症。”
“后遗症？”他重复一遍。
缪莱尔也向她看来。
“对的，不过我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每月会出现固定的排血活动，就像现在这样……”
听到她这样说，列奥眉头皱得更紧，瞥了一眼另一旁安静关注向这里的缪莱尔。
缪莱尔没有回避他的目光，黑色碎发在眼睫边投落浅浅的阴影。
“伤在哪里，是不是内脏出血了？”
“不是不是，不是内脏出血。”艾栗一惊，像是知道他接下来又要开口命令什么，急忙打断他，“我没事啦！少爷您不用关心我！真的。”
“谁想管你。”
列奥嗤笑一声，被打断话语的他明显有些不爽，低头蔑视地注视向她的发顶：“带着这么重的气味，你是不想住在宿舍了么？我看你之后训练怎么办。”
……？
啊、啊，这个味道很重吗？！在训练时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女孩子的羞耻心让艾栗惊了一下，随即脸色微微红了起来，她也没有办法消除姨妈的气味呀……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血，”列奥冷声催促，“早点说早点解决，省得之后惹麻烦。”
艾栗：“……都说了没事了！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不用管。”
她被列奥接二连三逼问和差劲的语气刺到，语气不免干巴巴的，也带上几分焦躁。
听起来就像是跟别的野狗呆久了，现在面对着他几句话便感到不耐烦了一样。
列奥抿唇，轻轻嗤了一声，步子迈得大了些，懒得搭理她。
之后直到上大巴前，艾栗都没跟列奥再说一句话。
度过最开始那段脚踩变态，手撕红毛狗的兴奋过后，艾栗抱枪走了一段路便走不动了，她看看前方列奥冷冰冰的背影一眼，考虑都没考虑他——不如说躲远他还来不及，不好意思地向缪莱尔以及他的室友请求帮助。
缪莱尔看上去纤细，实则制服下的身材拥有着十分冷峻的力量感。
他的室友名叫“白崖”，个子高大，却并不给人带来压迫，总是笑眯眯的模样，和她说话时还会有意关照地俯身平视，像是某种大型犬般拥有着随和温暖的气质。
有他们的帮助，艾栗气喘吁吁地回到了林外的空地处。
空着的大巴已经停入车位，草坪上支着几顶空落落的帐篷，看上去是给被淘汰得较早的学生们和工作人员使用，里面的物件基本已经被清空。
演练的第四天中午，长达三天半的演习终于结束，随着艾栗他们这支小队被工作人员带出森林，其他分散在各处的学生们也被工作人员定位带离，原本空旷的草地上此刻到处都是身穿训练服的Alpha瘫倒得七横八竖的身影。
其中不乏有伤得过重，无法站起来的学生，或是额头包着厚厚的纱布、或是胳膊大腿打满石膏，艾栗看到眼中，默默缩在缪莱尔身后。
……这都是同级下的手吧，讲真，你们Alpha真的太暴力了。她不由得再次在内心中感叹。
突然，艾栗一惊，注意到某个方向，红毛狗克莱因额头贴着绷带，靠着树，边懒散抽烟，边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视向这里的身影，顿时心中一惊。
莲华也在他身旁。
将狙击枪上交，脱离刚刚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气势之后，艾栗顿时萎了，低头装起蘑菇。
缪莱尔安静地陪着她，闻着对方身上浅淡的冷香，艾栗心中有了丝安全感。
可该来的怎么也躲不过去。
上大巴前，暴烈的烟草味和清新散漫的草叶味同时掠过她身边，好像感知到上方两条饿狼沉甸甸的视线，艾栗头越垂越低，揪着缪莱尔的衣角，几乎快把自己埋在他身后。
缪莱尔侧身一步，挡住对方的目光。
艾栗听见克莱因轻轻哼笑一声，摁灭烟草，细细的灰尘从他的修长的指尖坠落。
“第二次。”他笑了笑，意味不明地抛下这句如同警告般的话后，犹如野兽般的红棕色眼眸从后方的艾栗、移到缪莱尔冷静俊秀的面容上停顿一刻，随即单手插兜，挥挥手走人。
艾栗：？
什么第二次？
“缪莱尔少爷，”艾栗用小小的力气拽拽前面人的衣角，“他什么意思，是说……？”
艾栗忧愁道：“实战课那次加上这次演练，我让他吃了两次亏的事他都记下来了？以后会来寻仇？”
缪莱尔：“没什么，与你无关。”
艾栗叹了口气，认为缪莱尔是在安慰自己。
缪莱尔低头注视她一眼，平静地犹豫几秒，抬起双臂，以十分轻柔的力道放在她的头顶处，稍稍揉了揉。
对于来自冻土天地，从小接受严苛教育的贵族少爷而言，这动作带着股青涩的温柔。
艾栗愣了一下，被压着乱蓬蓬的黑毛看向缪莱尔少爷时，他已经不自然垂下了视线，手臂也微微僵硬，紧抿的唇线显现出几分风流的薄红。
“缪莱尔少爷？”
“很奇怪么，抱歉，”他低咳一声，收回手臂，耳垂通红，状若自然地解释道，“我看克劳德平时是这么安慰你，所以。”
“……”
“噗。”
气氛寂静两秒，艾栗新奇地看着缪莱尔如今难得流露出属于少年人的、略显窘迫的表情，突然不小心笑出了声。
缪莱尔耳垂更红了，但他的表情依然平静，只是不知为何避开了艾栗的目光，对她像找到好玩的玩具般、在自己身边转转打量着的小猫行为也无动于衷。
“谢谢缪莱尔少爷的安慰，你的能量我接受到啦！”
艾栗最后背手停在缪莱尔眼下，仰头对少年笑着开口，“这次也多谢您的帮助，没有您的助力在，我是绝对没办法揍到那条红毛狗的！”
“你……”缪莱尔说。
“虽然担心他会不会来报复……不，这基本上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吧，但缪莱尔少爷您不用为我操心，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相信我能在和红毛狗的争斗中坚/挺住吧。”
缪莱尔只得闭了闭眼，喉结微动，将想说的话咽回去。
“准备上车了。”注意到远处其他军校生开始收拾东西的动静，缪莱尔道。
“好，但上车前还有一件事，最后一件事！”
“……什么？”
“您要看着我呀，缪莱尔少爷。”
闻言，缪莱尔几乎想要叹息了，无奈过后，还是摆正神色，认真地低眸看向她。
艾栗分别用左右手的两根手指捏住自己的脸向旁边扯去，抬起头，对缪莱尔露出了个超大超开心的笑容——
“这是感激的礼物！”她说。
“我刚刚不是故意要笑你的，缪莱尔少爷，如果刚刚我的行为让你感到难为情的话，就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好了，绝对是丑兮兮的，所以你完全没必要觉得自己刚刚出糗了。”
“啊，那我先上车啦，一会儿见！”
看到克劳德教官对她招手，艾栗眼前一亮，对缪莱尔最后说了一句就对他招招手跑远了。
她还没和克劳德教官炫耀一下二度打败克莱因的事呢！
缪莱尔看着她娇小远去的背影，停了一刻，修长的腕骨抵向额头，黑发遮掩下的耳廓，以及训练服上方隐约透出细白肌理处，都隐隐泛出红色。
他闭眸片刻，最终沉默下来。
缪莱尔收回注视向她的目光，指尖向上，触到领口处的那颗铁质的徽章。
冰冷坚硬的质感传递至神经，他终于不动声色地找回了北地贵族的神态与气场。
缪莱尔冷静下来。
一上大巴，艾栗刚刚在丛林里的那股兴奋劲便消失殆尽，不到两分钟便靠窗发出了小小的呼吸声，这几天困乏一起涌上，瞬间将她逼入黑沉的梦乡。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车前不忘把窗开了一条细缝，在大巴行驶中风便从这小小一道入口灌进，吹散她身上萦绕着的腥甜血气。
比起来时的安静，归途时，大巴车厢内的氛围明显有些躁动，不时便有细细的碎语以及朗声笑闹，列奥闭眼休憩，几次被扰得睁开蓝眸，朗姆酒的信息素暴躁地向喧闹源头处席卷。
“……”
Alpha上位者对于低位的压制是如此显著，车厢内得以安静片刻。
列奥抱着双臂，冰蓝眸嫌弃地往旁边瞄了瞄，发现弱鸡对刚刚的事毫无反应，微张唇瓣，睡得昏天地暗，脑袋小鸡啄米一样一点一点地磕在窗户上。
不时额头便被磕出小小的肿印，本人睡得脸蛋通红，发丝凌乱，美滋滋得毫无所觉。
列奥眯起眼，像只被惹到了的豹子般冷眼观察着她，在她额头要被磕起血印时，及时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她的衣领，像提小猫似地把她提到了肩旁。
艾栗顺势倒向他的肩膀，继续眯眼睡大觉。
列奥抿着唇，凶巴巴又冷淡地低头看着她一张蠢脸，手指微动，以说不上轻的力道掐了一把她肉乎乎的脸蛋。
似乎让她感到有点疼痛，艾栗扭扭身子，一团热乎乎的棉花触感蹭蹭他坚硬的臂膀，发出轻轻地、有点像是求饶般的“呜”声。
有点像是哭泣的声音。
大少爷动作霎时僵硬下来。
就在这奇异的、令列奥脑袋空白的一刻，他浑身紧绷，冰蓝眸里浮现出警惕，如果不是意识到面前的人是小弱鸡，他丝毫不怀疑自己会把她扔出去。
……嫌弃，列奥扯扯嘴角，目光放缓下来，找到了刚刚自己的冲动来源于何种情绪。
Alpha不会发出这么软弱的声音、不会拥有这么柔软到仿佛没经过任何锻炼捶打的身体，也不会这么——
列奥瞥了眼她压在自己手臂处的胸肌部位，旋即收回目光。
……算了，她这方面资本还可以，平日不算全无锻炼。
在列奥的信息素爆发之后，车厢内寂静许久，才断断续续再有细细的交谈声传来。
大巴仍在平稳地行驶，下午的日光撒在归途的车厢走廊之上。
令人昏昏欲睡的安详氛围中，当克劳德从前方的教官专座向后方走去，准备去饮水区接个凉茶时，目光却注意到车厢第三个位置，暖融融靠在一起睡着的一对人影。
浅金发的雄狮睡梦中也依然皱着眉，坐姿端正，发丝落在额前，带来几分阴沉的美丽。他一手揽着怀里蜷缩成一团的黑毛小猫，一手按在自己腿上，像是为了不让怀里的孩子感受到颠簸而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艾栗侧着身，双手双脚都扒在列奥身上，呼吸香甜，一副懒洋洋的树袋熊模样。
温煦和蔼的夕阳映照在他们身上。
克劳德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摇摇头，有些失笑，拿着水杯，放轻脚步路过他们的身侧。
都还是孩子。
睡吧、睡吧，以后有更辛苦的时候，现在就好好休息。
……
好消息，三天的地狱演练结束后，明天就迎来了银河军校的周末假期！
作为顶尖Alpha贵族学院，银河军校对学生日程的安排一向人性化且宽松，像蓝星上那种卷生卷死的魔鬼调休根本不会有。
终于又在Alpha军校里活过了一周，艾栗热泪盈眶，已经开始打算起明天用难得的假期去做点什么了，在这里生存的压力太大，即使是蓝星卷王也要好好地给自己放放假。
反正出校是肯定要出的，谁爱待在这个鬼地方谁待，现在的问题是，她是去帝都景点到处逛逛好呢，还是去购物街买买买……呃、这个应该不行。
大概只能远远看着了，毕竟这世界她爸妈为了送她过来上学，房子都卖了，家底都被她掏了空。
——说起来，艾栗上周放假就和这世界的爸妈打了一通视频电话，看见与记忆中基本别无二致、却更显苍老的面容，她心中略略为自己在异世界找到锚点而放心的同时，却又有点想哭的感受。
……她穿越到这里，蓝星上的爸妈知道这件事吗？
这里的爸妈知道她们的女儿已经不是原来的“艾栗”了吗？
除去“女Alpha”的身份之外，她跟原来的“艾栗”从样貌、声音、性格，甚至包括成长历程都十足相似，如果身高和晋江（？）也一致的话，没有人会认为她们是两个人。
的确如此，在上周的通话之中，知道她是因重伤才变成这样的父母，没有在与她的通话中流露出一丝对于“艾栗”身份的质疑。
……唉。
不想了，还是把现在的生活过好吧，艾栗安慰自己。
有没有一种可能，也许她穿来这里，猛女艾栗便代替她回到蓝星了呢？
如果她们之间真的是互相穿越，那么爸妈身边起码还有个女儿在，不至于让他们后半辈子无依无靠。
……甚至连嫁女儿的这一步忧虑都能帮他们省了，因为猛女艾栗绝对是“娶”个老婆回家，她内心苦中作乐地吐槽。
艾栗垂头丧气，软趴趴地跟着列奥黄毛回到宿舍，累得刚想往床边一瘫，一想现在自己的这副泥兮兮，身下还血漫金山的惨状，硬生生地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她满脸脏污，呆呆地望床兴叹，表情像是陷入泥沼里的小黄鸭一样可怜。
“那个，请问您……”
艾栗护住身后，蹲下来，一边从床下拿出自己的洗浴用具一边问大少爷：“一会儿您要先去洗浴吗？”
列奥坐在床沿，两腿跨开，用手指捏着眉心：“嗯。”
“那我就等……”等一下再去吧。
没等艾栗说出来，列奥便截住她的话音：“不用，光脑上的通知你没看么。”
艾栗转头看向他，茫然：“什么？”
“浴室水道检修一周，从演练出发到周末为止浴室水都处于停用状态……啧，自己去看。”
艾栗一惊，翻出光脑，点出群消息一看，发现的确是她前几天没看到这条消息，光顾着为演练焦虑了！
“完了。”
小女孩脸颊顿时失去血色，满脸惊恐地跌坐在地，表情像是得知自己即将要去流浪的小猫一样无助，“浴室检修，我我我，我该去哪里洗澡啊？”
最主要的是她需要赶紧清洁一下她的“个人卫生”啊！！这个实在是不能忍了！
列奥挑了下眉，简短地给出回复：“公共浴室。”
转而扫了她犹如世界末日的神情一样，这娇生惯养出来的大少爷反而嗤她的娇气道，“至于？嫌弃公共浴室的条件就别去，脏着吧。”
“不是嫌弃、我……”
列奥瞥了意图辩解的她一眼，站直起来背对她，干脆地脱下训练服，明显不想再听她继续叽叽歪歪。
衣物掉落在地，露出少年肌理紧实、肤色微蜜，浸着血痕与汗意的脊背。
他仰起头，将发丝捋向额头后方，大少爷喉间滚动，发出一声解脱束缚般的喟叹后，又俯身从衣柜里找出一条狮子王图案的四角内裤，皱眉看了一眼，似是觉得去洗澡没必要，便将内裤扔回床上。
在艾栗惊恐的目光中，他低垂下头，单手解开皮带。
艾栗赶紧闭上双眼，内心警告自己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呜。
金属清脆的扣响声，以及衣物摩挲的声音在室内终结后，列奥拿着洗浴用品，路过抱头色色……不对，瑟瑟发抖的她，用拖鞋前端顶顶她，语气不耐：“公共浴室再过一小时就关门，还不走？”
艾栗捂着脸，小声说：“等、等我做一下准备。”
“麻烦。”列奥直接越过她走了。
大少爷明显不理解她在这里纠结什么，不、也许在这里的所有Alpha都不理解——
公共浴室是什么样的地方呢？艾栗痛苦面具地记起原身的回忆——只有隔板，没有门帘，无论是在大浴池还是淋浴头处，大家都要坦诚相见。
救救她救救她救救她……
这是全A军校，无论男A女A大家都有大晋江，就她一个没有，不会被排挤吧、不对，重点不是这个！
她还是个连男生手都没牵过的女生，不想这么急速就畅游在污秽的晋江天堂里啊……！
……
三十分钟后，银河军校，公共浴室。
浴室最为隐蔽的角落处，细细的水流打湿少年的黑发，在纤细的锁骨处积蓄成小小一滩。
水珠溢满后，蜿蜒的湿润痕迹顺着年轻人清瘦纤细的身体曲线滑落，将冷白的肤色微微润和，热气再将其熏红，透出一丝禁欲与放/荡之间的赏心悦目感，裹挟着冰雪气息的冷香四溢在这小小一方。
缪莱尔将带来的帘子在隔板前拉严，微阖蓝眸，任头上的水流将他淋湿成破碎的模样，指骨艰难攥紧，略有些力不从心地将细细的针管移到脖颈后方。
他紧皱着眉，从喉间发出轻轻的吐息。
从肩膀到后颈处，细细的深色小点遍布排列，每一处都彰显他在此处艰苦之地生存的力不从心。
浴室外传来喧嚣的动静时，他半睁开蓝眸，已然无力去在意，直到有一个慌乱的小小脚步声从他帘前跑去，又踌躇地停下来，在他附近徘徊。
闻到那丝甜美溢散的血气，缪莱尔本该提起的警戒瞬间放下，沙哑而犹如本能地挤出一句：
“……是你。”
艾栗惊喜，差点哭出来：“缪莱尔少爷！”
“你怎么……”
“情况紧急，失礼失礼，我先来您这躲一下可以吗？后面有几个人在追我，我实在没办法。”
缪莱尔一怔，因是她的祈求，他下意识松开扯紧帘子的力气。
艾栗心一松，得救般钻了进来，随即拉紧帘子，生怕那群嗅到味的大狗再跑来找她。
可恶！Alpha怎么这么可恶！想起刚刚被Alpha追得狼狈跑掉的惨状，艾栗就深深气愤。
刚刚那几个人都是艾栗的同班，平时就挺喜欢捏捏她摸摸她，这回逮到机会了更是对她动手动脚，甚至还要和她勾肩搭背地进行Alpha传统的浴室群体社交活动——一场关于晋江字数多少的比赛。
没想到进到公共浴室还要和Alpha进行这样的切磋，艾栗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抱着自己的小浴巾逃窜。
认输都没得认，她根本不能跟他们比赛，会被发现的！
她根本没有和他们比赛的物件啊可恶！
如果被这群喜欢围着人转的大狗发现没有晋江的话，还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些什么……总而言之保护自己的秘密为上。
艾栗想着，面色通红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脊背挺直，竭力让自己的注意力别放在后面的缪莱尔少爷身上。
好了、艾栗，非礼勿视，要好好感谢缪莱尔少爷。
人家可是把你从一群巨号晋江里救了出来啊呜呜呜呜。
“缪莱尔少爷，对不起，对您失礼了。”她红着脸，闻着空气里的冷香气息，双手交握着小声道，“您要不先披件衣服？再等一会儿，等外面没人时我就走了。”
“现在出去，我怕他们又逮住我欺负……”
“……”
“缪莱尔少爷？”
没听见回复，耳畔只听得见哗啦啦的水流声，和少年难过到轻轻喘息的声音，艾栗表情茫然。
“转过来，看着我，艾栗。”
她一怔，突然听到缪莱尔少爷轻淡而急促的命令声。
艾栗鬼使神差地、僵硬地将脚步移转，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然而在发觉到自己究竟在干什么时，她飞速地清醒过来，脸颊爆红地目视前方，心里默念起大悲咒。
然而仅是短短一瞥，她就已经将缪莱尔那样的情态看在眼中。
艾栗大脑空白，此时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她和现在的缪莱尔少爷相比，对方才是更容易被欺负的那一个吧……
第 18 章
蒸气腾腾, 模糊流动的水声令缪莱尔向前方伸出手的动作微顿。
触碰到少女前，他霎时陷入到某段记忆中。
——“看着我，艾栗。”
实训的荒野处, 陡坡之下, 杂草丛生, 深夜温度骤降，月亮与稀疏的星子照不亮这一块冰冷的角落,
月光是冷的，从胸肺中吐出的呼吸也化作白雾, 被异兽袭击的少年少女在一同滚落这座山坡之下后，等待救援的时间每分每秒都格外漫长。
缪莱尔调整呼吸，眼神清明, 迫使自己保持冷静, 不断低声同怀里的女Alpha交流，使她不至于昏睡过去。
冰冷的原野之中，惟有从她肩背处流出的血液是温热的，代表她本强健的生命力在不断流失。
她唇瓣苍白，因周围骤降的温度而不禁打着颤, 缪莱尔注视她片刻, 手指移到领口，解下黑金色的外套, 将衣物披在她与自己身上。
寒冷无比的环境中，怀里不算熟识的同级又因为自己而重伤，此时缪莱尔早已不顾那一套贵族教养, 右臂托着她的上半身, 垂头和她额头相贴，这来自北境的冰山少爷身上的体温如今似乎比她还要高上一点。
往日浑身冰寒气息的缪莱尔, 此时正试图渡给别人一丝温度。
“艾栗，睁开眼，和我说话。”
“艾栗。”
“呜。”
在他的催促之中，比少年还要高上一点的女Alpha靠在他的肩前，鼻息间发出一句软软的应声，像是一头狮子突然哼唧唧地发出了小猫的声音。
“奇怪、我怎么。”
少年垂下目光，听见她茫然地发出“我究竟是不是在做梦……”之类的喃喃，手掌将她揽在怀里。
人在受伤时总会流露出脆弱的情态，缪莱尔此时并没有对她的脑神经受损有所疑心。
“坚持下去。”
她数度的昏厥，又数度被缪莱尔唤醒，低温加重伤，早已让她的状态岌岌可危。
就算他替她按住出血的伤口，失去礼节地用身躯紧贴的方式带给她温度也无用，女Alpha的呼吸在逐渐变弱，意识也快要消散。
他们被异兽袭击属于意外事故，救援队大概还在路上。
缪莱尔低头注视着脸色苍白，心跳的鼓动几乎快要在他手中停止的少女，意识到此刻能维持她生命活动的办法只有一个——
她需要清醒，不能沉睡。
“喂，嘴巴张开。”
他听见自己平静的命令。
对于Alpha这种生物，使他们兴奋起来，分泌激素，保持清醒，从某种角度来说是极为容易的事。
只需要让他们临时标记。
缪莱尔咬去手套，用修长的指尖分开她高热的唇，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不由得也微微急促起来。
“用些力气。”
“……我以为你们无论什么状况下都拥有着狗一样的本能。”
窸窸窣窣的动静之后，一个青涩，一个快昏倒的年轻人凑在一起，进行了几次失败的尝试后，他伏在她耳侧，不免有些气恼地低笑，“怎么，伤成这样，连咬下去的动作都不会了？”
缪莱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心中并没有如何的感受。
这是很荒唐，毕竟他与她在此之前算不得熟识。
——可不久之前，就是这往日与他不在同一阶级，缪莱尔认为毫无注意价值的Alpha，却在异兽来袭前动也不动地挡在他身前；
那一刻，带着腥臭气味的风刮起飞溅的鲜血，缪莱尔骤然呼吸顿促，冰蓝瞳孔紧缩。
一向平静而淡漠的贵族少爷看着那女孩呆立着、鲜血淋漓地回过头来，对身后的他露出茫然的神色，像是路边突然被踹了一脚的小狗一样。
“咦……？”
异兽还在他们二人身前发狂嘶吼，可在女Alpha眼中这好像并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事，她顿了顿，才捂住受伤严重的肩膀：“好痛？！怎么回事……”
“刚刚不是在坐大巴吗……呃，出车祸了？不会是穿越了吧。”
缪莱尔呼吸微窒，眉头蹙起，在一片混乱之中，他没能听得清少女古怪的轻喃。
在这傻子仍旧呆在原地，马上就要充作异兽口粮的下一刻，缪莱尔上前将她扑倒在地，躲过异兽的翅击，比他还高一些的女Alpha在他身下睁大湿漉漉的双眼，像是才看清面前还有个男生。
陡然遭受异兽袭击，度过最开始那段狼狈的时刻，缪莱尔镇定下来，牵起重伤的女Alpha躲避追杀。
最后为了甩开它，纤细的缪莱尔少爷瞥了一眼对方，随即面无表情地横抱起一米八的大狗女A，准备带她滑落到山崖之下。
明明遭受了异兽的袭击，这二人勉强死里逃生，可氛围却有些古怪。
女Alpha被他抱起的那一刻，似乎有些害羞，呆呆看着他的侧脸片刻，随后脸红着用双手捂起眼睛，悄悄分开指缝，狗狗眼从中偷偷观察着他。
缪莱尔：……
有礼且矜持的缪莱尔少爷克制着将这仿佛脑子坏掉的大狗当场抛弃的冲动。
“手放下来。”
“……咦、咦？”
“肩膀会因你的动作出血，”缪莱尔移开视线，冷冷淡淡道，“想看就看吧。”
来自北地的极寒之花早就习惯了来自于他人觊觎与打量，Alpha尤甚。
但高傲美丽的大少爷却给予怀里这Alpha特权，或许是因为她刚刚替他挡了一击，施恩与他的缘故；也或许是因为明明是Alpha，她对他的目光全然不带任何猥亵的意味，是全然的欣赏。
总之，缪莱尔判断道——怀里的Alpha十分古怪。
二人滑落到山崖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受伤严重的她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开始变得疼痛脆弱，蹙眉抽泣着，脸色苍白地埋在他怀里掉眼泪。
温热的泪和血打湿缪莱尔的衣物，他表情平静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像是安慰着受伤的小动物一样。
直到最后她的情况不佳，缪莱尔不得不采用一些特殊手段维持她的生命活动。
可即使这时，不知不觉占了天大便宜的女Alpha居然还是在哭，小狗牙叼着他的手指，被缪莱尔带领着，露出不知所措的可怜眼神。
于是拉开衬衫，对她俯首且露出优美颈线的缪莱尔气得发笑，额发与她相贴，嗓音颤哑。
“……你哭什么。”
“很疼么？啊，恰好我也是。”
“活下来，艾栗。”
少年的指尖泛白，带着汗意扣入她的黑发之中，后颈传来被被啃食般的剧烈痛苦，缪莱尔仰头轻/喘，纤细喉结滚动，却抑制不住地哑声笑起。
他缓了片刻，安慰地、褒奖般地抬臂，拍拍她伏在自己身上的脑袋。
小狗还在迷迷糊糊地舔他。
“活下来。”
缪莱尔抱着她：“牢牢记下这份痛苦，等回去之后，来找我索求更多奖励吧。”
……
浴室狭小的空间之中，听见少年在身后急促而克制的呼吸，艾栗捂脸，几乎想要落荒而逃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啊！
为什么缪莱尔少爷会露出那么好欺负的神色，以及为什么又让她转过去？这这这！
以及周围的香气也有些不对劲，伏在肩上的热意也不对劲，艾栗的脑子变得晕乎乎的，在蓝星搞过不少ABO同人文学的她内心顿时冒出一个令她后颈起冷汗的猜测。
……不会吧？
“缪莱尔少爷，您怎么样，是不是……”
她说着，下意识想要转身看他的状况，但一想到对方此时可能陷入了什么状态，她顿时又尴尬地停住动作，手默默攥紧帘子。
她想、完了。
刚刚还不如在外面呢，即使要和那群兄弟们比晋江大小，也好过在这里煎熬呀……
缪莱尔的手终于搭在她肩上。
艾栗浑身一颤。
“艾栗。”少年略显干紧的嗓音。
电流刺啦啦窜过脊背，艾栗像炸了毛的猫般躬起身子。
“你刚刚有看到什么，”缪莱尔问她，“你还记得什么？”
艾栗一怔，有些不知所以地讷讷：“我……缪莱尔少爷，我没有看到您哪里，只看到您的脸。”
“对不起。”
她接着茫然问，“我不知道您问的后面一句是什么意思，我有忘记过什么事吗？”
“……”
空气安静半晌，惟有水流的声音哗啦啦地回响在浴室。
“对不起，”艾栗紧张又茫然地听到缪莱尔淡淡的语气，“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
“好了，出去吧。”
他不再攥紧她，以轻柔的力气，像放开一只蝴蝶一样轻轻推她离开此处，“说了你无法理解的事，请原谅我的失礼。”
“一直以来谢谢你，艾栗。”
他说。
……
被缪莱尔推出帘外，在外面隐约听见里面的水流声、同时夹杂着少年轻微的低哼，艾栗呆了一刻，这才反应过来里面的缪莱尔少爷可能在做着什么……！
——如果真如她所想，缪莱尔少爷是那、那个的话！
她捂着通红的脸，拽着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浴巾，不敢再在这里停留下去，生怕自己脑内涩涩的思想会被里面脆弱的缪莱尔所察觉。
幸好她刚刚躲了一会儿，执念寻找她比拼晋江的臭A们都已经散去，趁着公共浴室没关门前，艾栗赶紧把自己的个人清洁做好，谨慎地处理好血迹回到宿舍。
艾栗躺在床上，盖好被子，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列奥已经换上那条崭新的狮子王图案的内裤，两臂垫在脑后，嫌弃地嗤了她一声：“乱动什么，睡觉。”
“一会就睡，你今天做什么，说话好凶。”
“……”
“我在想事情呢。”艾栗捂着仍然有热流感传来的小腹，语气困惑，“如果，就是说哦……像你们这样的Alpha。”
“某天如果突然发现自己的同学，其实是Omega装A的话会怎么办呢？”
“……三流小说看多了？”
“我很认真啦！”
——这世界不知道是受Alpha全民皆军的氛围影响，还是Omega从小都在专属新娘学校或者贵族家庭中培养，十分珍贵并难得一见的缘故；反正以O扮A进军校为题材的小说特别畅销。
而且基本都是那种主角Omega的身份不小心被发现，不得不委身于如狼似虎的Alpah同学或室友以求保守秘密，被他们酱酱酿酿的涩涩套路，直接反映出了社会上的Alpha对于Omega的饥渴。
听到艾栗的话，列奥睁开蓝眸，皱着眉，莫名看了一眼对面团成小小一只的背影。
腥腥甜甜的气味仍能闻得到。
“问我什么意思？”他反问，“你想知道我遇到这事的反应？”
艾栗乖乖地“嗯”了一声，发着呆的虚浮声线听起来有些底气不足。
“标记。”他说。
“这么粗暴干脆的吗？！”艾栗震惊。
“不然怎么办？”列奥冷嗤，“放她发/情后让军校陷入混战，再擦枪走火闹出人命？”
是、是哦……
Omega成年后每个月都会有情热期，因为每月都会有，且对Alpha有着十分致命的吸引力，这独属于Omega的、令A浮想联翩，不受控制的生理现象也是O装A军校中被反复使用的涩梗之一。
艾栗搞同人时喜欢涩涩，但一联想到缪莱尔少爷，她便涩不起来了，心中忧愁地为他感到辛苦。
在这里很难过吧，缪莱尔少爷。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装A来到这里，也不知道他今天问的话是什么意思。
唉。
“睡觉了？”
“……嗯，快睡着了。”
艾栗的声音变得迷糊。
“明天去哪？”
“不知道呢，既然放假，就出去逛逛吧？”
“逛什么逛，”列奥冷笑，十分暴君地下达指令，“明天和我去训练场，前半学期日程安排得那么紧，你还有闲心玩。”
“……你好烦，”艾栗叹了一口气，抱怨，“日程安排得紧是因为你们都要争取参加新生联赛的名额，这和我没关系呀。”
每年各大军校都会举行新生联赛和毕业生联赛，有十分繁多的军事化比赛项目，当然团队赛是最重要的大头。
为了争取团队赛的胜利，从上半学期起，各大军校的教师就开始物色合适的参赛人选了，最终选出年级中最出色的学生们组队前往联赛地点，和别的军校选出来的优秀学生进行一场天之骄子之间的比拼。
都是神仙打架，不是暴揍别人，就是被别人暴揍。
艾栗对自己有自知之明，虽然作为银河军校的代表参与新生联赛，是个毕业后十分值得拿出来吹嘘的荣誉，但她才没可能被选上呢。
“没一点出息。”列奥冷冰冰地嘲讽她。
“不跟你说话了，”艾栗被他刺得不行，气鼓鼓地把脑袋埋进被子里，“……你今天太凶了，我睡觉了！”
第二天，艾栗果然叛逆地没跟列奥走，六点多宿舍一开门就醒了，悄悄换好衣服溜了出去。
她要去见识帝都的景色啦！
大商场！未来科技！再看看这个世界除去军校的这群臭A外其他两性是什么样子的，想想就好期待。
她一定要狠狠玩到晚上才回来。
与此同时，在她刚刚溜走的十分钟后，清晨的天空便飘起小雨。
乌云濛濛地压在头顶，凉风捎来雨水清潮的气味，军校A栋宿舍的管理员揉着眼睛，困倦地将大门完全推开，把清理小机器人放出去。
小机器人托盘下的扫帚疯狂摆动，在地板上快乐地滑行着，直到它笨笨地撞上迎面而来的一位高大人影。
“请让开一下，请让开一下。”
小机器人发出气恼的警报，来回摆动机械身躯，却被高大的少年挡得严实，管理员抬头望去，发现是个生面孔时不由一怔。
“呃、这位同学，请问您找谁？”
黑发金眼，冷漠英俊，面庞刻着黑色刺青的男性Alpha低头看着气愤到自己脚下打摆的人工智障，顿了片刻，抬头看向他：“艾栗。”
略显硬邦邦的两个字。
“喔……你说那个小家伙啊。”
管理员对那个显眼的小个子同学还是记得的，恍然道，“我记得她，刚刚她正好出去了，你是找她做什么？”
“如果有需要，我这里可以替你报备。”
“不用，”他说，“我在这里等她。”
“但她刚刚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管理员小心翼翼地对这位气质冰冷凶恶的少年解释，“你想在这里等也行，但别站在门口，打扰到其他同学出入。”
雷沉默看他，金眸颇有沉静的锁定感。
强大Alpha的威压惊得管理员心中一惊，就想脱口而出：要不你坐这里我站门口，没想到转眼便看见那少年转身走出去，靠在外面走廊的柱下等待。
雨水细细地飘进廊下，他对外面潮湿的天气不为所动。
管理员见他这样，不由得松了口气，捏了把被对方气势吓出的冷汗。
两个小时后，管理员见他仍然定定地站在门外，心想这Alpha不会跟那个小家伙有恩怨吧，这么执着，表情冰冷地一直在这里守着，是想寻仇？
到了中午饭点，管理员打伞从外面带了盒饭回来，见那少年仍然抱臂在廊下坐着，双目微阖，额前的黑发被飘进来的雨水浸湿——就这样还在等，饭都不吃，管理员的表情不由得愈发诡异。
下午三点，管理员递给他一块点心示意让他填填肚子，被雷拒绝。
他想要等到的人，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
快要锁门前，管理员再次朝廊下看去，外面坐了一天的高大身影已经被淅淅沥沥的雨水浇得透湿，水珠顺着冷峻的眉眼，锋利的鼻梁唇线落下，他单臂搭在膝盖上，背影看起来狼狈而冷厉。
小机器人快乐地打扫着积水的走廊，结果又笨蛋地一头撞向他，被这个大个子挡着过不去，顿时发出了气恼的滴滴声。
他沉默，过了两秒，笨拙地向旁边坐了坐。
小机器人挥舞着扫把，满意离开。
走廊再次剩下他一个人。
管理员看着他的背影想：
就像被主人抛弃在雨天里的黑色大狗一样。
第 19 章
艾栗有些倒霉。
刚从学校出来, 上到通往帝都中心的悬浮轨，天空便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车厢内的空调不间断地运作着, 在这样昏暗清冷的早晨显得阴凉。
她将手贴在沾着水雾的玻璃上, 看着下方的景色。
当悬浮列车穿过长长的隧道, 眼前骤然开朗，虽然天空雾蒙蒙的, 但丝毫掩不住帝都中心的霓虹繁华；
高楼商场，天空花园, 架设的空中轨道如同蜂巢般密密麻麻笼在帝都上空，正值通勤时间，车流一圈圈停在高高盘旋的轨道上, 雨丝细细穿过, 映照出一片白昼般的洪流。
不知是因为冷还是激动，乡下人艾栗瞪大眼睛，激灵地摸摸胳膊，打了个寒颤。
车厢广播很快传来悬浮轨到站的通报声，艾栗看旁边人都起身, 自己也顺着人流下车。
一从车站出来, 在雨幕中置身于这片钢铁森林之中，艾栗真切有了自己身在异世界的实感。
——这就是, 炫酷的未来世界吗？！
雨下得有点大，艾栗呆呆在人群中站着，快被雨水淋成湿透小猫时才慢半拍地跑到一家广告牌底下躲雨。
不知是不是因为假日的缘故, 从车厢上下来的人群中除了神色疲惫、一看就是天选打工人的Beta外, 还有不少身穿军校制服的Alpha。
其中不乏有身穿银河军校那身充满杀伐气的黑金色制服的，每当有银河学校的Alpha穿过人群, 便会引来一阵瞩目。
强者之间都有磁场，银河军校的学生尤其吸引其他学校Alpha们的侧目。
看到这样，艾栗心里顿时后悔起来，因为她想着难得一次休假，便没穿制服，随便套了件背带牛仔裙就出来了。
……可恶，错过这次装的机会了！
下次她也要穿制服来！
帝都处于假日，街道人潮涌动，艾栗跟着人流挤来挤去，雨越下越大。
她本想到街边买一把伞来着，然而一问价格便沉默了。
……帝都的消费水平恐怖如斯！一把伞的钱居然快赶上她一天饭钱了。
艾栗看着光脑上勉强够自己生活的余额，脸色灰败地离开，幸好她足够小只，在人群拥挤的时候悄悄蹭在那些大个子Alpha的伞下，居然也没被他们发现。
艾栗就这样蹭着别人的伞，跟着他一路来到一家大商场前。
在她甩甩湿漉漉的发丝，眼神空茫地思索着接下去先去哪里时，一抬头看到伫立在面前的高楼，三楼处，挂着“宇宙电玩城”字样的霓虹光板快要亮瞎她的眼睛。
……啊。
居然来到了中心域最有名的这家商场！这倒是不用犹豫了。
来中心域前，秉承着在蓝星时的现充习惯，艾栗也是做过攻略的，只是中心域花销太高，景点门票和吃的玩的都太贵，思来想去还不如逛街划算呢。
既能饱眼福又能涨见识，关键还不要钱……
穷猫艾栗擦擦眼泪，坚强地踏进这家豪华的综合性商场，在拥挤的人流中努力不让自己变成猫饼。
商场中心的屏幕上正在放着Alpha各大军校的征兵广告，有不少穿着各式制服的Alpha站在那里看，艾栗路过那里时，意外听到他们在讨论今年的联赛：
“今年联赛毕业生那届银河稳了吧？”
“哈，毕竟皇女在呢。”
“话说哪届联赛银河不稳，都是一群惹不起的疯子，”有Alpha冷笑，“就算台上打不过，台下总能弄死你。”
“别这么说，你得承认人家确实是有本事啊。”
“从小到大被无数资源砸出来的，就算是八百米都跑不下来的废柴也能养成那样。”
艾栗默默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喂！你们讨论归讨论，别人身攻击啊可恶！
“但今年新生联赛就不一定了吧”
就在艾栗准备离开时，听到有人意味深长地说：“国立军事今年招到了那位，毕业生冠军献给皇室就算了，新生那边……”
“噢，你是说那位。”
艾栗：……谜语人什么呢。
艾栗停下脚步，竖了半天耳朵都没听到他们口中“那位”是谁，无语地离开了。
假日里的商场人很多，奇怪的是，Alpha好像格外多——在艾栗的认知中，这群胸大无脑，只懂战斗的雄性生物不会对逛街这么感兴趣吧？
上到三楼时，艾栗的疑惑解开了。
原来他们聚在这里，都是帝国最大的电玩城建在这座商场里的缘故。
未来世界的电玩城当然不像艾栗前世那种，这里都是以全息模拟操控游戏为卖点的，能在虚拟世界射击开机甲还能玩飞船，对于喜欢追求刺激的军校生而言，他们一放假就涌入到这里是相当正常的事。
三楼几乎都是Alpha，一眼看过去只能看到各色制服军装，可怜的Beta都被这群兴冲冲又霸道的大狗们挤得无处可去了。
艾栗误入到这里，伸着脑袋好奇地朝游戏厅里看，小小的个子站在人群中，像个迷路的小孩子。
有路过的军校生没忍住拍了拍这颗矮矮小小的脑袋，在对上她抬起的绿眸时不由一怔，他的同伴也停下脚步。
“嗨，小姑娘，”他一顿，露出个灿烂的笑脸向她打招呼，“你好啊，想玩游戏吗？我请客。”
艾栗：“我没玩过游戏，而且现在排队的人很多……”
“哈哈没事，我有朋友在里面排队，走吧走吧。”
军校生热情地按着她的肩膀把她带进去，艾栗本来有点不好意思，但是看到眼前从来没见过的全息装置不由得双眼发亮。
“这些都可以玩吗？”说着，她又不好意思道，“要不然我还是在旁边看你玩好了。”
“别客气，从基础的开始好了……噢，那边干什么呢？”
艾栗和军校生同时被游戏厅里的骚动吸引了视线。
看到处于喧嚣中心的几人身穿的制服，艾栗一怔，军校生和他同伴的脸色则变得难看起来。
“又是银河那帮疯子。”
“操……不是。”军校生看清里面被殴打的人影，以及旁边懒散观看这场闹剧的银河少爷们，压低声音和同伴吐槽，“打成这样，什么情况啊？”
“机甲双人，银河那边的遇上混子了。”
一人走过来解释，看上去是他们去排队的同伴：“大少爷在公屏问了句是谁，那边不知死活地嘴炮了两句，最后揪出来让人打了。”
“那还真是……”军校生顿时收起同情的神色，“活该。”
这群军校生通常都对喜欢开嘴炮的游戏混子深通恶绝。
银河疯子这次算是做了件好事。
艾栗歪着头，边听他们说话，边朝那边看。
也许是因为在银河军校那鬼地方待久了，她的胆子变大好多，里面那群身穿制服的同学她都不认识，从气质和神态来看，应该是高年级的学长。
最里面的人背对着她，灰银色的寸短，从耳廓到脖颈处的线条流畅而结实，黑金色的制服包裹着那身随着呼吸而野蛮起伏的肌肉，看上去充斥着野兽般的张力。
犹如头狼一般的冰寒强大的背影。
他靠在游戏椅上，闭着眼，指节屈起敲着膝盖，对身后动静厌烦的模样。
“算了算了，我们也去排队吧。”
“走了小姑娘，别看了。”军校生拿到号码牌，笑嘻嘻推着她往双人游戏那边走，“小心一会儿被大灰狼吃掉。”
到底谁是灰狼啊……
军校生的同伴们这才发现他不知从哪拐来了个可爱的小女孩，眼神颇有深意地顶撞同伴的肩膀，眼神灼/热。
艾栗：……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一会儿艾栗就眼神灰掉，手里拿着他们塞给她的爆米花和饮料，头发被这群大狗揉成鸟窝。
“嘿，这不是很快就上手了吗？”
试过一局模拟战后，军校生意外地看向旁边穿着牛仔连衣裙的小Beta，“要不然直接打双人实战试试？”
艾栗正沉浸在初次接触全息游戏的兴奋中，小鸡啄米点头：“好，我们组队！”
军校生咧嘴一笑：“没问题，保证带飞。”
然而等两人一起进入游戏时，看清敌方ID下明晃晃标注的[银河]后缀，军校生瞬间没忍住：“……操！”
“咦咦，怎么了？”队内语音开着，艾栗听到了他的粗口。
“不好意思哈，失态了。”
军校生道歉完后，郁闷地示意她看：“看到对面银河的后缀没，咱俩这局完了。”
“那不是他起的ID吗？”
“不是啊，那是认证实名后，游戏给那些在top级军校就读的学生特有的称号后缀，像帝国银河军校就是[银河]，国立军事大学就是[国立大]，圣塞西尔教廷军校是[教廷军]。”
艾栗闻言，关注了一眼自己头顶，发现空荡荡的。
大概是她第一次玩，还没认证身份的缘故？
“没关系嘛，我们尽力就好。”艾栗安慰他。
“希望这个银河的是个混子，”军校生叹道，说完后觉得不现实，又叹，“算了，银河里怎么会有混子，别是跟刚刚打人的那个疯子银河匹配到就行。”
真正的银河混子·艾栗：……
怎么打个游戏也要膝盖中箭啊！可恶！
三十秒倒数，游戏战斗很快开始。
艾栗刚刚在模拟教学里熟悉了一把机甲的操作模式，真正上手还有些不习惯，看到对面两台高达气势汹汹地杀来，她顿时一通操作，成功地把自己队友打掉了十分之一的血量。
军校生心累：“……乖，还能挣扎一把，咱先别自相残杀。”
艾栗：“对、对不起！”
短短两句交谈过后，对面的机甲的机械臂已经变形为炮台，疯狂向这里输出。
艾栗这方顿时狼狈逃窜。
其实艾栗队友是有些实力的，不然刚刚也不会说出带飞的话，而艾栗在最初的惊慌失措后也慢慢冷静下来，身体找回了一丝玄妙的感觉。
她额角滴汗，纤细的指尖不断在操作台上跳跃，不断发出滚落、躲避、后退的指令，看起来狼狈，可她的节奏在慢慢变得稳定。
军校生十分有担当，知道她是初学者，硬是咬牙顶上了两台机甲的围攻，不一会儿血量便飞速下降。
突然，那台头顶挂着[银河]后缀，攻势最为凶狠的银白机甲骤然停顿，艾栗拉开距离后，精准从远处袭来的重火炮击中它的关节，游戏判定为弱点暴击。
银白机甲陷入僵直状态三秒。
艾栗抓住机会，趁着这三秒又蓄力发出一击重炮，将这三秒僵持延长为六秒。
“漂亮！”
军校生眼前一亮。
重炮是机甲战里伤害最大，同时也是蓄力时间最长，对发射距离也有苛刻要求的攻击方式，相对的是伤害十分可观。
艾栗刚刚连续两次打出弱点暴击，顿时下了银河机甲的三分之一血量。
银河的队友看上去是和他随机匹配到的，刚刚只顾着和银河一起打伤害，没有配合的意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想要后退去牵制艾栗，以此救出队友。
军校生死死咬住他。
同时，艾栗第三次掐秒打出了第三击重炮，这次准头差了点，没有暴击。
艾栗：“对不起！”
军校生一边被恢复过来的银白机甲追得满场狼狈逃跑，一边在队内语音欣慰：“没关系，连爆两次已经够牛逼了。”
艾栗：“重炮发动时间太长了，容错率太低，用机枪也能打出僵直吗？”
军校生：“噢机枪啊，一秒内连续击中三次弱点才行，这个虽然不用蓄力，但打中更困……”难。
毕竟它的落点要比重炮小得多。
话没说完，他跑着跑着发现身后没机了，视角一转，军校生发现两台机甲都齐齐陷入了僵直，在他们后方猫猫祟祟接近偷袭的小机甲将机械臂转化为机枪，明显是她干出的好事。
……那么小的落点，那么非人的判定条件，她用机枪同时让两台机甲陷入僵直？
军校生：“……牛逼。”
艾栗紧张地说：“你加油在前线战斗，我只能这样在后方支援你了！”
军校生：虽然她说的话很好听，但他为什么有种被大佬安慰的感觉？
想到进游戏前自己说过带飞的话，军校生脸上燥红，按键的速度变快了些。
嘶……不对啊。
因为有艾栗的精准点射辅助，军校生被她激得热血上头，一边和两台疯狂陷入僵直状态里的机甲周旋，一边在心里困惑：
这小女孩看着是个Beta，刚刚明显也是第一次接触机甲的模样，怎么会有这么怪物的技术？
不会是为了骗他那点游戏币才装萌新的吧，呃、应该不会……世上真还有这样的天才？
尽管成年后已然知晓Alpha的世界弱肉强食，阶级分明，但军校生还是忍不住为上天分配给各人天赋的差距而深深叹息。
谁能想到，军校生看了一眼双方的血条差距，脸色复杂地想，因为狗屎运地遇到了个神级射手，他有生之年也能打败银河里的天才了。
艾栗精神紧绷，小巧圆润的鼻尖浸落汗珠，实际上将每枪都准确地射在关节处需要很强大的集中力，维持这样状态不过几秒后，时间便在她眼中拉得格外漫长。
好、好辛苦……
终于在某一枪中，艾栗晃了晃神，没能让那台凶恶的银白机甲陷入僵直，他顿时回过身来，满载凶冷杀气地袭向她，像是被她刚刚的挟制逼得充满怒意。
眼见对方瞬间冲过来，机械臂变为光刃，艾栗手忙脚乱地一个滑铲，操控自己的机甲赶忙跑出他的攻击范围。
两台机甲开始一场灰狼追小猫的追逐战，艾栗在对方强大凶猛的攻势下满头冷汗，血量直掉，好在军校生有点技术，快速把另一台机甲解决完后反身支援她——艾栗就地一滚，脱离战斗范围，带着最后一丝血皮将机枪再次对准他的关节，又是精准的三枪。
银白机甲陷入僵直。
场上情况二对一，三人都只剩血皮，可艾栗已经调整回状态，银河头狼的落败已经可以预见。
公屏中蓦然出现了两句冷冰冰的红名问话：
“谁？”
“问你，那个狙击。”
看见公屏，军校生深深“嘶”了一声，艾栗不敢停下射击的动作，却也同时出了一背的冷汗。
——两人都没忘记刚刚某个游戏混子得罪了银河少爷，他的追随者们将人从游戏厅中找出，狠狠殴打到倒地不起的惨状。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我们真匹配到了那个银河疯子？”
军校生慌得手里疯狂补刀，嘴里发出哈士奇的哀嚎。
“呜呜呜呜呜我也不知道，他一会儿会打我们吗，会吗会吗？”
艾栗小猫尖叫，手里机枪扫射不停。
虽然两人都很慌，但下手都挺狠，不一会儿两个人便把大少爷送出游戏—易乌儿儿七舞尔吧宜—以一种让他极为憋屈、一场战斗内基本被全程僵直的方式。
游戏弹出胜利页面，即将脱离游戏前，艾栗浑身发软，倒在机甲台上虚弱地说，“……要是我们刚刚输掉的话，他出去是不是就不会找我们算账了？”
“你刚刚在战斗时也是这样想吗？”军校生突然问她。
艾栗茫然：“没有的。”
“对啊，我也没这样想，”明明出去就要被揍了，军校生却还是笑哈哈的语气，“你不觉得胜利的滋味超级棒吗？！我们可是打赢了一个银河的超级天才诶！”
——你不觉得胜利的滋味很棒吗？
你不觉得吗？
艾栗在虚拟舱内满头大汗，骤然睁开绿眸，停缓片刻，面带红晕地摸上自己心脏怦怦直跳的胸口。
就跟压制克莱因时一样的感受。
一种奇异的兴奋、悸动，像是萌芽的种子般，悄悄在她心中破土而出。
艾栗明白过来。
无论后果如何，她是喜欢胜利，喜欢胜利的感觉的……！
从游戏舱脱出后，艾栗与身旁的军校生对视一眼，察觉到游戏厅陷入诡异的寂静。
全息游戏匹配到同游戏厅玩家的概率非常高，而同时游玩双人游戏的就那么几组，按脱离游戏的时间也能排查出来。
一片寂静中，艾栗闭上眼瑟瑟发抖，察觉到几声沉重的靴声停落在自己面前。
军校生企图把她护在身后，然而在几位高阶Alpha的威压之下也不由得僵住，他的同伴亦是如此。
高大灰发的，眉间、鼻梁具有伤疤，如同雪地巨狼般的男性Alpha灰眸淡淡扫视躲在原地颤抖的小猫一眼，紧接着冷而锐利的视线投向他身旁的Alpha。
这浑身写满凶暴的银河Alpha还没说话，军校生就视死如归地闭眼承认：“我、我就是刚刚那个狙击！”
艾栗：！
不仅是艾栗愣住了，军校生的同学，包括银河军校的几名Alpha都一怔，随后从银河那方发出了属于某个青年轻轻的低笑。
声音柔和低沉，却绝不含善意。
艾栗吸吸鼻子，心里为不知道姓名的队友保护自己的行为而感动的同时，也觉得自己不该牵连他。于是艾栗鼓起勇气，以一种做好了被欺负的觉悟，像是要哭出来的表情朝自己的学长们看去。
“其、其实是我！……对不起，刚刚那个狙击是我。”
泪眼汪汪的绿眼睛小猫从军校生背后冒头出来，灰发灰眸的Alpha，以及他身边那位正露出笑意的金发青年，像是才发现他身后还缩着一个小女孩似的。
她欲哭无泪地感受到这两位明显是贵族身份的学长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不、不只是他们——
好像全游戏厅的Alpha都在看她，目光中有困惑、有打量、有好奇和跃跃欲试，像是一堆尾巴竖起的大狗在困惑为什么这里会钻进一个格格不入的小动物来。
艾栗低头揪着衣服，看了一眼他们就不敢再看，神色紧张。
……和学长们坦白是和他们是同校身份的话会得到原谅吗？不，说不定会被欺负得更狠。
她是平民啊。
“霍曼。”
片刻后，她听到那位金发的、位于少年与青年交界的轻柔声音，“怎么办才好呢？”
“……”
霍曼眯起眼，冰冷的银灰色眼睛注视着她，轮廓刚硬的面孔没有一丝表情。
“我都说了，你想要纾解不该到这里来。”
那金发学长继续笑道，他一头略长的金发束在肩侧，语调与气质如同骑士般矜持优雅，话语却带着形同浪/荡的轻佻：“如果早去同我为你寻找的那些孩子们一起玩就好了，这只小猫看起来可承受不住你。”
说着他微微俯身，微笑打量艾栗，衬衫领口随着动作散开，露出优美的颈线。
如果不是他身上的制服彰显他也是位Alpha，这充满诱态的模样几乎让人以为他是个Omega了。
“走了。”
正当艾栗瑟瑟发抖时，突然听见男性冷漠沉厚的嗓音，她一惊，眼睛微亮地看到大灰狼转身的背影。
金发学长看起来有些惊讶，不过也随之起身，紫眸轻飘飘地掠过她，跟上霍曼：“噢？我还以为你……”
“将你那份心思用到皇女殿下身上，维兰德。”
两人离开，其他银河军校的Alpha也跟上两位少爷，艾栗松了一口气，就在此时，她听见大灰狼的嗓音再次传来。
“喂。”
艾栗一惊，慌慌张张抬头，对上他毫无情绪的双眸。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灰眸映出她异常娇小的身姿。
“作为Beta，”他开口，以评判语气道，“你很可惜。”
……
总之，好像没有被为难。
这之后，艾栗又和军校生以及他的同伴们待了一段时间，等到下午，雨势渐小时，她精疲力竭地和他们道别。
这一天内发生了好多事，虽然玩得很开心，但过于紧绷了。
艾栗坐在回程的悬浮列车上，看着窗外下着细雨的昏黑天空，疲惫地叹了口气。
旁边的座位突然压上重量。
艾栗扭头看去，发现是熟人面孔时一怔：“莲华？”
“哟！好久不见。”
东方样貌的少年对她笑着抬手，打了句招呼：“真是巧遇。”
“……是巧遇吗？你怎么会在这里。”艾栗往座位里面缩了缩，吐槽，“我以为你会利用休假继续去接单赚钱的。”
“哈哈，看起来你对我有些成见啊，不过也没说错？”
艾栗眼神警惕起来。
“事实上呢，我刚刚确实收到了一位少爷的订单，现在需要你的协助才能完成，”莲华对她微笑，“你会帮助我的对吧？”
“你什么意思？”
“今天有两位少爷好像与你有场巧遇哦，因为某一位少爷最近腺……唔，身体出现问题，导致心情不佳，他的朋友一直想让他高兴起来，为此煞费苦心。”
“但是呢，那位朋友怎么帮少爷都没用，少爷对他的安排也嗤之以鼻，惟有对今天遇见的你好像很在意——”
看着眼前的绿眼睛少女震惊地指指自己的模样，莲华对她耸了耸肩。
“你要让我去做什么啊？！”艾栗站起来，炸毛地问他，“你还记得我是你的同学，是暴打过你的猛A吧？！”
“还有最后要说的话吗？”莲华笑眯眯地看着她。
“……你、你这变态！”
“OK，遗言环节结束。”
莲华伸出缠着绷带的手掌，只是短短的轻触，艾栗眼神便茫然睁大，随即软绵绵地倒在他的怀中。
“陪少爷们玩玩吧，”莲华勾着她的头发，眯起眼睛，“说不定我们都会很开心。”
第 20 章
头、头好晕……
之前怎么回事来着？
艾栗仿佛陷到一片云朵里, 头发凌乱的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空气，一时不知道今夕何夕。
直到有人发觉她的清醒，佩戴着手套的指腹轻轻捏起她的下巴, 艾栗被迫抬头, 看到了一张温雅的青年面孔——是她今天在那位大灰狼学长身边见到的另一位学长。
有着金羊毛般的金色中长发, 温顺华美的外表，但艾栗依稀记得自己晕倒前听见莲华说——好像就是这位学长想要帮助友人解决某些问题, 所以才“邀请”她过来的。
想起自己来到这里前的事，再看到这位学长如今笑盈盈打量着自己, 艾栗绿眸含泪，凶狠瞪他
虽然打不过他，但是以眼神表达愤怒还是可以的。
……但为什么, 这条变态的黄金蟒看着她反而笑得更温柔渗人了啊喂, 尊重一下她愤怒的心情好吧！
以及他身后跟着的高马尾死狐狸，你们都给她去死吧。
维兰德看着手下露出一副吃人模样的少女，手掌移到她脸侧，替她捋去粘着的发丝，随后微笑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放下, 站起, 摘去手上的手套。
“接下来怎么办？老板。”
艾栗气得躺尸，直挺挺地看着头顶上的豪华吊灯, 听见死狐狸懒洋洋的询问。
“她多久恢复过来？”艾栗听见维兰德问，“我需要她能和霍曼交谈，但你要保证她不会说多余的事, 像现在这样听话。”
“哈哈……没问题倒是没问题, 但是老板，我认为呢, 一场合作得你情我愿才能利益最大化。”
“更何况，按照霍曼少爷古板的性情大概也更愿意看到这女孩鲜活一点的模样，你说呢？”
“令人意外，你这逐利的走狗也会在意公序良知。”
维兰德将刚刚触摸过少女肌肤的手套扔在地上，笑着看了眼莲华。
“理解一下，干这行的看得远才能走得远嘛。”莲华毫不在意道。
“那么就你来和她说吧，”维兰德笑了声，语气温和，踏着长靴离开，“如果你愿意冒着令我不满，失去报酬风险的话。”
脚步声远去，厚重的实木门合上。
室内只剩下一只躺在沙发上还不能动的无助小猫，以及跃跃欲试蹲在她身边嗅着她味道的死狐狸。
“……你这。”
过了一会儿，艾栗艰难咬牙，终于憋出一句：“……变、变。”
“喔喔，能说话了啊！”
莲华惊讶地睁大眼睛，手肘搭在膝盖上，距离稍稍和她拉远，看着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现在感觉如何？诶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会伤你，按理说你现在应该感觉身体通畅，神清气爽，哪里都很舒服才对。”
“怎、怎么可能舒——”艾栗含泪嘴硬道。
“哈哈别骗人了，这不是还没缓过来吗？”
莲华从腰间解下个小瓶子，绑着绷带的手掌抛给她看：“给你看眼哦，是精神舒缓剂，放松精神用的，不是什么不正经的东西，也没成瘾性，从我家乡师门那边拿来的好东西。”
“很贵的，给你用了一次，不用谢。”
艾栗：……她难道还要谢你吗？
艾栗气愤地用眼神刀他，然而聚不起焦的绿眼睛，以及时不时因为舒缓剂作用而哆嗦一下的模样让她的愤怒显得没那么有说服力。
“既然醒了，那就让我们谈谈合作的事吧？怎么样，会拿到对于你来说很多的一笔钱哦。”
“滚……”
“唉，还没开始谈就这么干脆拒绝了么？”莲华笑眯眯地蹭她的下巴，思索起来道，“我之前黑过你的光脑看到了，你现在的余额就剩五百帝国币了吧？接下这次委托会拿到比你现在存款多百倍的现金，真的不考虑考虑？”
艾栗急促呼吸，瞪大绿眸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自说自话的模样给气到了。
“哎，我说……嘶。”莲华骤然被她拽着马尾向后扯，眯起眸。
“我说让你滚开！”
激烈的情绪冲破了舒缓剂的余效，艾栗拽紧他的马尾，一手护着自己凌乱的圆领小衬衫，超大声怒道：“你是狗吗，刚刚的鼻子都顶哪里去了啊混蛋！”
这死狐狸一边气她一边吸她，真觉得自己是不会发怒的猫吗？！
发怒的老虎艾栗十分凶恶，照着莲华就想来一口，结果下一刻就又被莲华无奈掏出的舒缓剂放倒了。
她瞬间又变回了只能躺在沙发上迷糊叫着的猫咪。
“我们之间就不能好好商量吗？栗子同学。”
莲华捏了捏她的脸，撑着下巴，伏在她上方眯眼看她。
等艾栗眼角挂着泪珠，从云层中重重坠落之后，他打了个响指：“好了，现在我们能好好谈合作吧？”
“……”艾栗大口呼吸着，警惕地瞪他，尤其警惕地防备他腰间那瓶诡异的药剂，显然是对吸猫薄荷这件事有心理阴影了。
意识现在被动的处境，她冷静下来。
“你要我做什么？”她说，“我能拒绝吗？”
“当然有，只是那样你和我都很难逃脱日后维兰德大人的报复了。”
莲华微笑：“维兰德是当今皇帝信重的宰相家独子，你知道吗？”
潜意思就是，如果她不合作的话莲华和她都得玩完——不……以莲华的恶劣性情，如果和平解决不了这件事，他估计直接按照维兰德的意思直接把她放倒，把自己脱出去。
现在和她商量，居然是这个带恶人仅剩不多的良心了。
艾栗：……这可恶的特权阶层，恶人大少！
她抿紧唇，忍下心底的害怕，直直看向莲华：“他怎么会对我起兴趣，要我去做什么？”
“哈，你有合作的意向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艾栗平静地说，失去所有气力，毛发凌乱的黑毛小猫慢慢将自己蜷缩起来，双臂抱起膝盖，看上去更小一只。
她垂着稠密的睫毛，轻眨了下眼睛，刚刚因舒缓剂激出的泪珠安静顺着脸颊滑下，印出一道潮湿委屈的水痕。
水光朦胧间，莲华目光淡淡下移，注意到她右边睫毛覆盖的阴影下点着颗浅浅的红痣，像是一抹眼尾勾出的晕红。
“……我当然得罪不起这种身份的人，而且我还想继续在银河军校待下去，不引人注意的那种。”
艾栗别开脸，闷闷地说：“反正我也习惯被你们欺负了，多来一个人也没什么。”
爸妈为了她来到这里付出了极大代价，而她离开军校也不知道能去干什么，社会上不会需要一个既没有军校学历，也不能打，学识也跟综合性大学普通Beta差不多的Alpha。
她能走的道路就这一条，并且没有退路。
可恶……艾栗心里咬牙，如果以后自己有力量，绝对会报复他们的。
莲华侧头打量她片刻，随后揉了揉她发顶，含着笑意叹道，“好可怜，但即使这样也最多只能分给你五万帝国币，毕竟我也没钱，整天出生入死地给人打工，也很可怜啊。”
艾栗闷头不语，才不是多要报酬的事呢！她“啪”一声把莲华揉她头顶的手拍掉。
“快说是什么事吧。”她不耐烦地催促。
“是这样，维兰德少爷让你来的目的呢，我猜测是因为跟霍曼·威尔逊少爷之前跟未婚妻的冲突有关。”
“未婚妻？”
艾栗困惑地重复一遍，“就是，你说的霍曼·威尔逊的人，就是我今天见到的那个留着寸头的大灰狼……男Alpha吧？他和未婚妻的冲突关我什么事？”
艾栗知道帝国上层贵族之间都会很早进行AO间的匹配，定下婚约。
尤其是贵族Alpha，他们占有着比一般Alpha更为优厚的资源，几乎一成年就有合适的Omega婚约者了……唔，话说不知道列奥有没有，他是公爵次子，应该也订婚了吧？
但艾栗没有听他说起过。
“哈哈，这可就是属于上层间的丑闻秘辛了，你猜猜看？”莲华逗她。
艾栗面无表情：“我知道了，是因为大灰狼和他未婚妻吵架，所以寻找我这种好拿捏的平民发泄一下被未婚妻激起的怒火。”
而且那种看起来就很大男子……不对，巨A主义的猛男：“也是想把我带到他未婚妻面前气气对方吧，然后让对方主动找他来认错和好？”
艾栗猜测。
她在蓝星时的邻居姐姐，当初她和丈夫吵架时，那个普信男就是这么做的，结局是被邻居姐姐赏了十几个耳光，把他和小三一起打包扔到垃圾回收站里去了。
艾栗还处于小女孩阶段的思维模式让莲华忍不住低笑一声。
“很纯真合理的猜测，”他指节屈起，扣在大腿上，颇有心情地夸了她一句，“但你嘴里的大灰狼遭遇的状况可要惨烈多了。”
“但谁会知道和那老古板还算说得上话的女Omega，大少爷被众人称赞艳羡的完美婚约者，其实早已无法忍受他多时，筹谋后差点毁了他Alpha的身份呢？”
“啊？”
艾栗被震住了，毁掉Alpha的身份？什么意思？难道是和她一样……
艾栗抽着眉角，低头向下看去……不会吧？那样的猛男也没晋江了？
“你在做什么？”
“呃，没有。”艾栗视线游移，“毁掉Alpha的身份是什么意思？”
“呵……这也是我的猜测，”莲华笑着站起来，手掌搭着后颈，“那位大小姐将霍曼灌醉之后，将收集来的其他Alpha的腺素注入了威尔逊的腺体中，让他差点变成废人。”
“哈哈，听着就恶心对不对，威尔逊没发疯宰了那女人我都觉得是个奇迹。”
看到艾栗疑惑的表情，莲华挑了挑眉，笑着打量她全身一眼：“你真的是Alpha吗，不明白这代表什么？”
艾栗很诚实地摇头。
“唉……你可真奇怪，好吧，平时和同性接触一下就够让我们恶心了，别说腺体里被注入其他的Alpha的信息素了，会极度影响他的状况和生理健康。”
“从我接触他的那次会面来看，威尔逊如今的性情变得易怒且暴躁；听说无论是药物还是战斗都无法与他带来纾解，导致他的郁火越积越深，就像是火山之下亟待喷薄的岩浆……四处冲撞涌动，却始终找不到出口。”
“也许这么积攒着，突然有一日就——”莲华侧头，马尾垂到肩侧，笑眯眯地比了个“砰”的口型，示意霍曼·威尔逊会爆炸。
“所以，维兰德绑我过来的目的其实是……？！”
艾栗瞳孔地震，听到莲华这样的形容词眼时，她有些细微地发抖。
“腺体上的问题嘛，当然试试……”莲华漫不经心地说。
“我不会出卖我自己的！”
艾栗吓死了，没等他说完便跳了起来，那那那那样的大灰狼猛男，看着好凶，而且还会打人……最重要的是他是不是也有两米高了，呜呜呜。
她她她到现在连男生的嘴都还没啵过，会死的，绝对会死的！
虽然她知道这群人会欺负她，但不可以欺负她到这种程度啊！！
“别紧张，”莲华敷衍安慰道，“维兰德让我带你过来也就是陪他几天，和威尔逊聊聊天随便相处一下，大少爷在那之前就以古板出名，现在么，被别的Alpha信息素一激就更是变成了性冷淡。”
“威尔逊现在已经彻底失去和人交流的意愿了，维兰德觉得他这样下去会毁掉，今天看到威尔逊和你说了两句话，维兰德估计觉得你能救他吧。”
也、也就是当大灰狼的陪聊和玩伴吗？让自闭躁郁的他重新敞开心扉？
“可万一……”
艾栗满面通红，双眸含泪地将两臂捂在胸前，担心会发出状况之外的事。
总有一种，真的会被那只压抑得快要爆掉的灰狼吞吃入腹的预感……
“所以我们提前建立合作关系是件很好的事吧？”
莲华被她模样逗得发笑，死狐狸反而觉得像是帮助了她一样，愉快地眯起眼睛：“放心，你只要在他们面前听话，做好该做的事，作为带你来的担保人，我会帮你规避麻烦。”
“比如说，帮我避开威尔逊真的对我做那种事？”艾栗泪眼汪汪。
“哈，当然。”
“栗子同学，我们可是好同学。”莲华缠着绷带的手掌揉着她的头，哈哈笑道。
艾栗被吓得不行，虽然她根本不信这只死狐狸，但现在除了他以外也没人能救她。
……为什么反而是带她来到陷阱里的猎人，会成为她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呢？
一种夹杂着气愤、焦虑、羞愧，各种情绪掺糅的复杂感情一同涌上艾栗的心口，让她表情复杂地紧紧抿着唇，心里疯狂想把黄金蟒死狐狸还有大灰狼通通宰掉。
救救她——真的。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两人姑且算是谈好后，莲华把低着头的她送出房间，路上，艾栗吸吸鼻子，想不通地问道：“为什么霍曼的未婚妻会那样做呢？”
“是指她差点毁掉威尔逊这件事？”
“……嗯。”
“谁知道。”莲华不在意地移开视线，懒得用雇佣兵的观察力揣测这个，“随便什么理由都可以，感情消退、移情别恋、或是因为对自己被安排的婚姻不满，杀一个人不需要那么理由。”
“我觉得她不该这么做。”艾栗小声说。
莲华回头瞥了一眼后方紧张不安的小女孩，道：“之前的确从情报网里得到了一个传闻，说是大少爷的未婚妻曾与教廷军今年的领袖是青梅竹马。”
“教廷军？”
“你不了解的话就当我没说。”
莲华的脚步在一扇门前停下：“到了，进去吧。”
艾栗的心瞬间提起来，望着那扇门，如同望着通往地狱的入口。
她现在所在的走廊宽敞明亮，却并不过分讲究和奢华，貌似只是某位贵爵之子的私宅。
而当艾栗被带入房间后，里面的景象更是让她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一位拥有着好闻气味的美丽女性——艾栗猜测她应该是Omega，一见她便眼前一亮，亲切地将她带入这间拥有着游戏装置、锻炼器材……甚至还有沙包，总之风格十分混乱的房间。
里面已经站了不少脸长得不错的Beta或Omega，男女都有，艾栗看到这堆器材，又看到那些美人，忍不住痛苦面具，内心吐槽；
那个宰相之子维兰德和大灰狼霍曼的关系真够铁的……
看来为了能让兄弟振作起来，他是想尽办法了。
就是你们别牵连无辜的她啊喂！
……什么鬼，这个各种风格已然杂糅到让人头疼的房间里居然还有化妆间。
艾栗地铁老人手机，维持着低头唯唯诺诺的模样，用吐槽缓解内心的紧张，而被漂亮姐姐带进入房间后，她的自我安慰瞬间失去效用了。
维兰德双手交握，坐在化妆间内，青年身穿古典金红色骑装，复叠领结整齐，金发束在肩旁，微笑地看着她，这格格不入的环境没有将他的大贵族气场减弱分毫。
维兰德十分温和地对着她笑。
艾栗想哭着跑。
终于，她双目紧闭，心如死灰地听到维兰德的声音：“劳烦，这女孩交给我打理就好。”
“这怎么敢呢，大人，太让我惶恐了……”
“不必，我想她也不需要多余的装扮，不是么？”
维兰德走上前来，艾栗想要后退，却因想到后果而登时僵住。
维兰德沉吟了一下，在她面前俯身，金长发坠在艾栗眼前，艾栗几乎感受得到他身上黄金溶烧的气味。
“确实不需要多加装饰啊。”
维兰德紫眸掠过她的面容，明明含着笑意，艾栗却像是感到如同被蛇类注视着，她听到他轻笑道：“只是需要一点小小的点缀，对了小猫，你已经愿意接下我的委托了，是吗？”
艾栗忍辱负重：“是……”
可恶……莲华说是会帮助她，可他什么时候才出现啊？
别又是因为想找乐子看她绝望吧。
“那么。”
维兰德颔首示意，从袖口中掏出一盒单装的糖果来，在艾栗警惕的目光中，他失笑解释：“别怕，不是污秽的东西，从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服用下它的你一定会变得更美丽。”
“吃下他再和霍曼交谈吧，希望你们有一段愉快的对话。”
“那个，我不吃可疑的东西。”艾栗硬着头皮说，刚刚吸猫薄荷的事已经让她害怕了。
“我明白了，我这里也需要体现出合作的诚意，如果你害怕——”
在艾栗的目光中，维兰德表情不变地将那颗颜色一看就不正经的糖倒出来，从中分开两半，将其中一半用指尖优雅地送入口中，喉结吞入。
维兰德微微蹙眉，随即从喉间发出一声叹息，笑得满足。
细细的金黄色鳞片随着他吞咽的动作浮上他的眼角，紫眸中瞳仁微竖，看起来如同蛇妖化人般昳丽而妖气。
“来。”维兰德微笑侧头，手臂抬起，温柔地邀请她道。
居然能让人拟态成动物，这是什么高科技的药啊？
艾栗看着手里的半颗糖果，额角滚落一滴冷汗。
……
霍曼·威尔逊感到难以抑制的烦躁。
而灰银寸短，如同冰雪巨狼般的男性在被友人以合理的理由诓骗到对方的私宅，却发现他又给自己找来一堆扰人的苍蝇后，他眉峰拢起，眼尾短疤随着他神态的变化更显凶恶，散发出令人望而生畏的威压来。
让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滚后，他深深地望着面前紫眸眯起，十分惬意地晃着身后拟态出来的蛇尾的友人，语气低沉：“你又在玩什么，维兰德？”
“嗯？怎么，霍曼。”
“说了多少次，把你的心思用在正道，如若下次……”霍曼喉结滚动，起伏的肩背肌肉与胸膛凝结燥气，浑厚的嗓音如同轰隆隆的惊雷。
震得一旁的艾栗将自己死死埋在沙发里，缩成一小团，生怕被头狼发现，头顶的一对毛茸茸猫耳随着主人的心情缩起，像是小飞机般耷拉下来。
她、她想滚蛋啊！可恶。
艾栗扯扯手里被紧缚在沙发边的手铐，欲哭无泪，心里骂死了可恶的变态维兰蛇！
正当霍曼说出“如若下次”时，他眉峰骤然拢得更紧，顺着友人含着笑意的飘忽目光，冷冽如刀的目光凌厉扫向一旁可疑的、发出窸窸窣窣动静的角落。
一小只神秘生物正在那里紧张地活动着。
霍曼·威尔逊情不自禁地曲指抵向眉心，即使已然竭力压抑心中情绪，控制着自己不与惯会乱来的友人发火，但看到这副场景，他还是忍耐不下身体从内而外溢出的火气，低声怒道：
“滚。”
艾栗吓了一跳，飞机耳瑟瑟发抖得更明显了，想说我这就滚，结果从喉间发出了一声软软的“喵”叫。
艾栗：！
这、这喉咙怎么不听她的话了！
霍曼·威尔逊闭目，随即灰眸冷冷睁开，看了一刻她害怕到颤抖的背影，观察片刻，他看到了她的侧脸：“是你。”
不是她啊不是她啊！你别过来嗷——
看霍曼粗暴伸来的手臂，艾栗快哭出来了，与手铐争斗失败的她努力往沙发角落里缩，祈祷别被他抓到。
霍曼一顿，低头看向缠在自己小臂上的猫尾巴。
颤抖的毛茸茸长条绕了他宽而有力的腕骨一圈，粗圆可爱的顶端还悄悄地勾了一下男性的粗糙掌心，像是猫咪甜蜜的问好一样。
惊恐地看着霍曼眉心皱得更紧的艾栗：！！
完了，这尾巴怎么也不听她的话啊？！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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