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萧懿识人的经验来说,崔明远应该是重情义的,没道理不打包新鲜东西带给家人尝鲜呀,而且他们都不是差钱的主。
阿田、程娘子、孙媪包装奶茶时,特地用油纸缠了缠杯口,防止溢漏。毕竟这次奶茶进账颇多,是吃食的几倍呢,可把阿田这个负责人乐住了,一心一意服务大主顾们。
等到岑洵付钱,萧懿闲聊一样低声问:“崔郎君是不喜本店饮子吗?”
“怎会?都很喜欢呢,他最喜姑射仙的茉莉清香了。”岑洵不晓得小娘子为什么如此问,顺着萧懿眼神看去,阿远在柜台外孤零零等候着。
“小娘子是疑惑阿远为何不外带饮品吗?阿远是新罗王京人,亲眷皆不在长安。”
“如此,崔郎君亲人也很思念他吧。”萧懿云淡风轻点点头,但内心震惊,崔明远居然是留学生,听他口音还以为是洛下人士。来京仅六年,学业还超过本土学生,能人啊。
她刚计划准备一份谢礼给崔明远,但苦于不知道贵家子弟喜好,现在有了想法了。就做他们家乡的食物,比如大酱汤,大酱汤新罗现在应该有的吧。
送走这批学生,萧懿干脆歇业,让忙了十来天的大伙们停一停。
阿宇可是高兴极了,再懂事也是孩子,不管外面湿漉漉的,他就冲去找坊内新认识的玩伴去了。当然如果有人跟着他,就会发现他也是很找打的,没被打都是其他小朋友善良。
“我今天吃了荷叶鸡,荷叶鸡你们吃过吗?可好吃了,比烤鱼还好吃。”阿宇故意摸摸圆溜溜的肚子,又捧脸做着夸张沉醉的表情,嘴里却说着绝情的话。
其他孩童被勾引得嘴角流口水,对阿宇羡慕极了,围着阿宇讨好。
“我也想吃。”
“明儿荷叶鸡就能对外售卖了,想吃可以买去。”
阿宇无形中给荷叶鸡打了一波广告。当晚,长兴坊好多小孩闹着阿耶阿娘买荷叶鸡,也有小孩吃着竹笋炒肉哭着睡觉......
无论如何,荷叶鸡对外售卖效果极其好,坊内好多管家娘子饭点前都来打包,说是给自家添个菜。程娘子还道“果真娘子们更崇尚滋补膳食”。
倏忽温风至,因循大暑来。萧懿看六月的雨也尽了,老天爷可能几天后就能高温飙升起来,得准备另一种适合夏天的早餐了。
她想做凉皮。
凉皮很多地方都有,传说这道菜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秦汉时期。凉皮又分为米皮和面皮,萧懿更喜欢面皮些,劲道有嚼劲。
每个地方的凉皮口味不一样,最常见的是西安凉皮、甘肃酿皮,总之还是北方为主。她是地道的南方人,但是家乡也有凉皮,而且和别处都不同。
犹记起上学时,每天捧着一次性餐盒边走边嗦凉皮,刚好吃完就到学校门口,她总是踩点进教室。
同学们也不用问就知道你的早餐是什么,因为一张嘴,浓重的蒜味就暴露无疑了。所以她总是讲究的嚼一片事后口香糖,还要埋怨:“好吃是好吃,就是味道太重了”。
萧懿工作后离开家乡就很难找到这样的凉皮了,只有回家才能吃个够本。她想着往事,一幕幕如过眼云烟,生出几分怅然来了。好在她算是随遇而安的人,看着眼前的面团重新投入了制作凉皮的工作中。
关于家乡的凉皮来源,她也查过资料,问过父辈。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有一群北方人当时分配到家乡的工厂支援建设,他们的北方胃大抵还是更适应面食一些,于是也把凉皮带到了南方小镇,再深深地扎了根。它成为了土生土长的南方小孩新的乡愁。
长大后走过很多地方,萧懿觉得家乡的凉皮和新疆石河子凉皮比较相似,颜色呈现淡黄色,且都注重汤料。汤料要十余种香料熬制,她为了尽量凑齐原材料可没少在西市里折腾。
本朝人民也很爱食用冷淘,但是民间的做法比较单一。现在流行的槐叶冷淘,以前还是御厨太官专供给朝会官员们的吃食呢,前几年才传入市肆。
像凉皮制作这么复杂,香料这么精细的,市面确实很难找到。吴三叹为观止,女郎对吃食的研究真多。
萧懿给每个人盛上一碗,多多的面筋,浇上蒜水喝清爽的汤汁,如果喜欢辣再加点茱萸辣油,喜欢爽口胡瓜丝。夹一筷子凉皮,凉丝丝、滑溜溜,再配上吸满汁水的汤汁,酸辣又开胃。
“比之槐叶冷淘,丝毫不差的。”程娘子吃完一大碗凉皮,来了精神,对广袤的市场充满信心。
吴三、方大、阿田又去续第二碗去了,看来晚上是不用吃的。
平时总默不出声的方大在旋饭的紧要关头抬头,“女郎,这种冷食适合闷热的夏天哩”。
阿田白了他一眼,还要你说,随后连汤都喝得精光。
凉皮主要是制作耗时,难度到不大。萧懿和程娘子说了下注意事项,便让她上手试试了。
“女郎,吃食还没取名呢。”孙媪提醒。
“金银冷淘!”萧懿最烦取名了,刚好凉皮的面皮是黄色的,面筋是白色的,就直接定下了名字。土不土不重要,听起来贵就行。
第二天程娘子和孙媪开店门,刚把新吃食“金银冷淘”的布幡挂上,平日里排队买福禄生煎的食客就好奇了。
“店家,从未听过金银冷淘,来一份。”
“保准客人吃了叫好!”
程娘子自信满满,掀开大盆的盖布,一侧是晶莹的黄色长面,一侧是多孔的白色切片。只见她拿了一碗,夹了长面又配上了白色面片,添上一勺蒜水,又浇上了偏深色的清爽汤汁。
“客人,金银冷淘好了,照例茱萸辣油和胡瓜丝自取。”程娘子把碗放在食案上,心忖到不用下水煮的冷淘准备起来就是快。
其他客人见状忙催促“陈四,快试试好不好吃,什么味儿?”
陈四拌了拌,不慌不忙夹面送到嘴边,又夹了面片,吃的那是一个投入,但是就是不说话。
“到底好不好吃,怎么没声呢?”急死人了。
“陈四你还不知道,要是不好吃早就摔碗离去了,哪里能这么安静呢。”一看就是了解陈四的街坊,这人也叫了一碗冷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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