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田作为有间食肆的第一位外卖员,被众人目送着离开了。怎么有种风萧萧易水寒的壮烈感?萧懿纳闷
不多久,仆从驾着车把阿田带到了亲仁坊东南角,直接由私宅坊门入了府。黄土搭的围墙毫不起眼,但是穿过那扇木门,豁然开朗。
阿田扭捏着手中的帕子,院里的风景让她应接不暇。这府第好大呢,里面居然有湖泊,繁花游鱼、假山奇石,好生气派。
仆从看着她左顾右盼的,出声提醒:“待会儿贵女们问话,切忌无礼。”
阿田舔舔干燥的嘴唇,紧张的应了声“好”。
“女郎,有间食肆的饮子带回了。”仆从隔着竹帘,躬身行礼禀报。
帘内走出一青衣双髻侍女,卷了帘示意两人进来。
阿田踏进亭榭的那刻就感受到了一股凉意,整个人都舒展了许多。她随着仆从再次行礼后,便有条不紊地把竹杯依次摆开,将壶中奶茶缓缓倒入。再给杯中添上剔透圆润的珍珠,插上芦苇管,齐活了。
想着自家女郎说这饮子配冰口味最佳,她灵机一动:“贵女安,这饮子冰凉时味才美,原店里是井水镇着,但现下沾了热气,如果有冰就更好了。”
众人中间头戴金银珠花树头钗、身着杏色襦裙的贵女头微侧,耳畔流苏轻晃,面色柔和吩咐身后的婢女:“去取冰来。”
阿田陷在温柔乡里几乎要迷糊了。这些贵女衣衫富贵、珠光宝气、脸若银盘,真好看啊!不过,还是自家女郎更俊。
奶茶中加入冰块,不肖一会儿就彻底凉爽了下来,些许热气凝在杯壁上成股流下。
“贵女们,请用。”阿田略搅拌,便把三种茶饮都分开来,让客人自选品尝。
萧五娘率先拿起如梦令,她倒是想看看秦六娘捧吹的饮子是不是真的好。她顺着芦苇杆吸了一口,满口牛乳香,但又不像傅母平日强让她喝的那么甜腻,茶的清香和冰的冷萃让牛乳变得醇厚。
还有弹口的小圆子!她瞪圆了眼,意想不到这圆子甜甜蜜蜜,越嚼越香,吸了一口又一口。
秦六娘一看萧五娘那厮绝对很喜欢如梦令,故意招惹,“萧瑜,这杯饮子如何?”
萧五娘,也就是萧瑜是绝不会让秦六娘猖狂的,按下吸吸吸的快乐,嘴硬回:“还行吧,略显浓腻。”
阿田是不知道这些贵女们只见的刀剑机锋、爱恨情仇的。她一听评价不高,以为贵女不喜太甜的饮子。为了自家的口碑,她急忙推荐:“贵女不喜甜,可以试姑射仙和觅知音,前者花香四溢,后者酸甜消暑,肯定得您的喜爱。”
萧瑜闻言浅尝起了其他两种饮品来,姑射仙真的不愧这个名头。她感觉被茉莉香气包围,带着清晨的晞露冰沁,润滑无比。她暗自记下这家店名,决定带几杯给阿娘。
除了萧瑜的“爱在心口难开”,其他女孩子们就不纠结了,全都加入了夸夸大军。反正阿田听着都挺起了胸膛,嘴角压不住的上翘,颇为自豪。
阿田离开前还和贵女们宣传了本店的吃食,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食肆每旬都有新吃食,都是别的坊没有的,食客没有不赞不绝口的。贵女们要是来店,保准尽兴!”
看着她这么卖力的宣传,这些贵族小娘子们也笑了。
作为宴会的组织者,萧三娘看到宾客尽欢的场面也很满意。她让仆从送阿田回长兴坊,还打赏了些银钱。总之,阿田的第一次送外卖的旅程很成功。
比起阿田的收获颇丰,食肆里的萧懿和孙媪就心情忐忑得多。她两隔三差五探头看阿田回来了没,简直望眼欲穿。
“女郎,婢子回来啦——”
老远听见熟悉的声音,萧懿和孙媪疾步走出店门,看阿田满脸写着“开心”两字,便知这趟很顺利。
正值午后,其他人也都在歇午,三人径直走进后院低声细聊。
“在亲仁坊东南角,客人府上就有坊门哩,也不知是什么大官。”
阿田语含天真,萧懿却了然,就是卢国公府。
丁二在离开长安前,对萧懿和孙媪千叮咛万嘱咐,告知萧府位置,生怕几人迷路在大京都。这一个月来,她来往东市,也数次从国公府的乌头门前驶过。
“确实是萧家府宅,真巧。”萧懿说得轻松。
孙媪也点点头。独留阿田一个人嘴角圆张,满脸震惊,“什么萧宅?是小娘子伯父家吗?原来阿郎也是官宦之后,为何不留在长安做贵家子弟”。
萧懿还没想来得及回,又听阿田摇头自我否定,“不行不行,阿郎得去益州,不然我怎能碰见女郎呢。”
算了,解释好像也不太需要。萧懿把话题拉回来:“可遇到什么人?”
阿田打开了话篓子,把从迈进府宅的所见所闻一一描述。
“婢子说怎么恰巧遇见姓萧的贵女,没想到她和女郎还是姊妹呢。她们可真好看,女郎要是盛装打扮,肯定比她们更美!”
阿田就是颜值控啊,萧懿被她再三强调“女郎更美”可爱到了,心情愉悦,谁能不爱美呢?
“坐中间的小娘子还另赏了我银钱哩。”
萧懿看了阿田手中展开的银碎,萧家还挺大方。听描述,这女孩应该是伯父的女儿,也是派对的发起人了。
“这钱你收着吧,当零花。”
“真的吗?那我去藏好。”阿田一蹦三尺高,兴高采烈地跑东厢房去了。
孙媪抿嘴,这么点钱还用藏,好像谁觊觎那几个歪瓜裂枣似的。
她转而和萧懿说:“女郎,萧家小娘子待仆从宽厚,应该是个易相处的,看似家风不错。”
“知人难知心,再探探吧。”
横竖两坊隔得近,她们又喜欢奶茶,见面的机会应该不会少的。
其实萧懿还是保守了,不止她的堂姐妹喜欢奶茶,卢国公太夫人秦氏也对这新奇的饮子很喜爱呢。
“没想到还有店家用茶喝牛乳煮成饮子,有巧思。”
秦氏端坐镜前,由一仆妇散发洁面,看着圆鉴中疲态的眼神,恍惚了,悠悠叹息:“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头发全白了,真是老了、老了。”
“太夫人精神矍铄,比之五女郎也不差。小女郎和小郎君都敬重您呢,看三女郎还特地差人送饮子来,就知道太夫人的子孙福是享不完的了。”
仆妇也是跟秦氏从闺中少女到嫁人的,看自家女郎吃了那么多苦才当上老封君,敬佩又心疼。
“就你生了嘴,成天哄我开心。”太夫人笑,五娘那讨债孩子,逛灯会能一宿不睡,折腾劲想想就头疼。
说闹间有婢女请示“国公来了——”
伴着脚步声,黑色圆领常服的男子从门外走来,看着半百模样。
“阿娘,”男子行礼后搀扶秦氏坐榻上,帮着调整隐囊位置,问候“阿娘今日还苦夏吗,暮食用得还好?”
秦氏对儿子的关心很欣慰,连答三个好,母子叙了一阵家常。
“你来除了关怀我,想必还有别的事吧。”
“知儿莫若母,”萧怀齐脸色一肃,“去益州的信,被返回来了。”
“怎么回事儿?”
夜深了,声音断断续续,几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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