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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是谁 能让铁树开花

    这天以桃从图书馆回来, 在楼下遇到唐灵。

    “桃子。”

    这是这几天来,两个人第一次说话。

    唐灵今天是专门在楼下等她的。

    “怎么了?”

    “前几天我面试了一个电视剧项目,导演对我很满意……我老板也答应我, 只要我能靠这部电影赚够解约费, 他就考虑放了我。”

    “这很好呀……”

    “可是,就在昨晚,导演打电话通知我,那个项目我没戏了。”

    以桃默了默,安慰她,“我听说过,娱乐圈里这种临时换人的事情很多见,也许下次……”

    “不会有下次,因为这一次, 我就等于被半封杀了,那个导演告诉我,是上面有位大佬亲自发的话, 以后不会再有正经项目要我了。”

    以桃一惊, 好像意识到她的意思, 唐灵没说话,只看着她。

    以桃想了下,还是摇了摇头, “不,我四叔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他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对一个女孩子下手……”

    “看来你也并不是很了解他。”

    唐灵道:“其实我不怪任何人, 是我自己犯贱, 自作自受, 怎么样我都认了,但是桃子,你也别把你四叔想的太好,他的风评,在圈内早就烂透了。”

    说着拿出一本娱乐杂志塞给她。

    八卦小图是远距离偷拍的一栋别墅,【溪水湖畔缠缠绵绵】几个大字格外明显,

    以桃还看到了林菡卿的名字,内容不用再看,她已经知道说的是什么了。

    “桃子,你千万记住,永远不要喜欢这种人,资本家都是玩咖,没有真心的,他对你好,不过是图你年轻——”

    以桃抬起头,诧异道:“唐灵,他是我四叔。”

    “你俩一毛钱血缘关系都没有,他算你哪门子四叔?”

    这两日,唐灵看她整日茶饭不思,神情恍惚,完全就是一副春心萌动而不自知的状况,她知道自己说这些话很茶,但是为了她好,她也必须要说。

    “利用这种人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但把自己搭进去,不值。我知道也许你会因此讨厌我,恨我,但我宁愿你讨厌我恨我,也不想你将来受伤害。”

    唐灵把杂志塞给她,转身走了。

    以桃看着杂志,那个模模糊糊的阳台前,分明是四叔和一个身穿吊带睡衣的女人的人影。

    不知怎么,她的喉咙忽然就有些发酸。

    当晚,以桃做梦就梦到了林菡卿。

    梦到那个美丽妖娆的大明星,依偎在四叔身下,四叔半裸着精壮的胸膛,拉链褪下,一点点露出人鱼线下面那只阴鸷的老鹰……

    醒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么羞耻的梦,懊恼和羞愧下,还夹杂着一点点说不清又道不明的难过和失落……

    多种情绪纠缠下,以桃终于病倒在了床上。

    发了她自打来到北城上学以来最高的一次高烧。

    39.4。

    宿舍里除了她以外一个人都没有,她连手机都没有力气拿起来,只艰难地呼吸着,望着寝室破旧的天花板无助地流眼泪。

    泪水滑进脖子里,都是滚烫的。

    脑子里回响起了季福哥曾经的一句话……

    【四叔外面养的女人多着呢】

    是啊。

    四叔有那么多女人,也有那么多住处,

    有的是人陪着他,也有的是人哄着他……

    他怎么可能会寂寞,

    又怎么可能会伤心呢?

    伤心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天真的她罢了……

    #

    溪水湖畔

    林菡卿穿着一身大红色的丝绸系带睡袍,披散着一头飘逸的卷发,不情不愿绕到季宗良的躺椅身后。

    俯身下去给他按摩。

    鲜红的指甲按在疙瘩似的眉心,没轻没重,说话也拿乔儿,“前些日子晾了我那么久,怎么,今儿个心情不好您倒想起我来了?”

    季宗良烦躁道,“会不会按。”

    “不会,谁给您按的好您找谁去。”

    林菡卿敏锐捕捉到四爷脸上一瞬而过的微表情,她一顿,不可思议道,“不是……真有那么一个人吧?”

    “谁?难道是那个董茜茜,我说她最近资源怎么变好了,也敢来我跟前嘚瑟,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包她啦?”

    季宗良让她滚开。

    不仅让她从他身边滚,还让她立刻打包从溪水湖畔滚出去。

    林菡卿最怕的就是这个,忙不迭求饶,她半跪在躺椅旁,撒娇似地摇了摇季宗良大腿,“我错了,错了还不行?那什么,我也不管那个董茜茜了,只要你别不管我就行,对了对了,我看上个资源,想你帮我拿一下……”

    季宗良:“要你滚,听不懂人话吗。”

    林菡卿吓了一跳,什么嘛,这么大火气。

    她撇嘴,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来到了楼下。

    季福正好在楼下站着。

    “你家主子怎么了?戾气这么重,跟要杀人一样。”

    季福已经饱经摧残好几天了,崩溃的心情没比林菡卿好哪去。

    “失恋?不对不对,冷战?不对不对,单相思?”季福大脑里一团糟,这次他也说不好。

    不是,真的啊?林菡卿又震惊了,“谁呀?能让铁树开花?还能让铁树爆炸?快告诉我,哪里来的神仙这么有本事?”

    “这我可不能说……”季福吞吞吐吐的,“林大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了……”

    “福哥~”林菡卿抽出睡袍的带子,往他身上轻轻抽了一下,故意挑逗他,“告诉我嘛。”

    季福浑身一哆嗦,“我……我真不能说!”

    林菡卿狐疑地看着他,“不是圈里的吧?”

    “这个您放心,百分之一百不是。”

    “不是就好。”不过林菡卿倒是真的很好奇,“你不说,我自己去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还能有本事把阎罗王的魂儿给勾走了。”

    季宗良在溪水湖畔住的这几日,整日整夜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季福急坏了,几次送进去的饭又原封不动端了回来。

    没办法,谁让这楼里只有三活的,季福只好求助林菡卿,“林小姐,这都三天了,人要是一周不吃饭就该饿死了吧,您说可怎么办呢?”

    林菡卿最近也没什么通告,此刻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电影嗑瓜子。

    “不造啊,老男人的心思谁能猜的透呢?”

    季福:“……”

    溪水湖畔面积很大,每栋别墅都有好几层楼,林菡卿住在这里,其实只要不刻意往客厅晃,和季福是见不着面的。

    奈何她天天在楼下坐着。

    季福想到四爷平日里那些不堪入目的风评,这万一哪天要被以桃小姐知道,不就坏事了,他心思一活络,心想不如趁这机会把这狗皮膏药赶走算了。

    “咳咳,林小姐,四爷刚说了,要您立刻搬走呢。”

    林菡卿悠悠道:“那不行,谁都知道溪水湖畔是四爷名下的房产,我住这儿就是图个心安,住别处我不放心,我怕何坤半夜枪杀我。”

    “您是大明星,里外都有保镖护着,谁也动不了您,何况就您天天往记者篼里抖落的料,谁还不知道您是四爷的人了?何坤就是再想动您,他也得考虑考虑四爷的心情,他不敢跟四爷硬来的。”

    “那也不走。”林菡卿扔了把瓜子皮,突然觑眼看向季福,她明白了,“他是想把那位接过来吧?可以呀,没问题啊,我把最好的房间都给她,我住保姆房都行,反正我不走啊。”

    话音刚落,楼梯上就传来脚步声。

    “四爷,您、您怎么下来了!”季福赶紧上前扶他。

    季宗良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睡袍,脸色几分苍白,虽然看着憔悴了不少,但是整个人依然透着一股凌厉不可侵犯的气场。

    他一边走,一边咳嗽两声,走到餐桌前兀自坐下,季福赶紧过去给他倒了杯热水。

    “你怎么还在这。”一开口,声音沁着血丝似的喑哑。

    季福心疼坏了。

    林菡卿在沙发上扭着身子看他,“我今天呢,本来是有约的,可是我怕大过节的,你一个人寂寞,想不开,所以留下来陪你喽。”

    季宗良干笑两声,“我为什么想不开?”

    林菡卿呵道:“你不是被人甩了吗?”

    话音刚落,一阵冷风“嗖”地从窗外刮进了客厅。

    “我……我去看看买的东西到了吗!”季福一个哆嗦,迅速遁离战场。

    季宗良捏着茶盏,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像石化了一般。

    可细看之下,他双眼泛红,布满明显的红血丝,捏着茶盏的手指也在隐隐颤抖。

    周围不断冒出的森森寒气,让林菡卿下意识吞了吞口水。

    “其实呢……我是不忍心看你饿死,毕竟你死了,我可就没靠山了。”她看了看表,“所以……我可以给你半个小时时间,做你的情感顾问,问吧,这情感问题啊,我还是能帮你参谋参谋的。”

    季宗良低下头,咳嗽起来。

    林菡卿赶紧站起身,来到他身后,关心地拍了拍他的背,“要不我去跟那位聊聊?你要是不介意我暴露身份的话……我也可以以长辈……”

    “不过呢,我也有个条件,就是我说的那个资源……”

    季宗良皮笑肉不笑地拂开她的手。

    他慢条斯理拿过茶盏,浅浅抿了口,而后云淡风轻撩下一句——

    “今天再不滚,明天我就打给何坤。”

    林菡卿脸一垮,气呼呼从背后隔空锤了他一拳,扭头走了。

    走出门口时骂,“这么凶!人能看上你才怪!”

    季福正在门口组装林菡卿前几日刚刚网购到货的圣诞树。

    刚撒好雪花,就被林菡卿路过时踹了一脚,人造雪花嗖嗖落了季福一身。

    “你——”

    “哈哈哈。”林菡卿一边笑,一边又伸手,帮他把头上的雪花一一摘了去。

    “季福,我问你,这大过节的,你家四爷就没局吗?沈观——”她顿了下,改口,“就他那群狐朋狗友,没约他啊?”

    季福气吼吼地抖着雪花,像只暴躁的哈士奇,语气也不好,“约了!都推了!四爷不去!”

    “这可不行,他整日在屋里闷着,不吃不喝的,轻则闷死,重则闷成变态,我们不能再放任他这么下去……你得让他出去,让他见人,让他把心里的情绪发泄出来,咱们劝不了他,付泰那张嘴还不行么?”

    林菡卿看他一脸傻呼呼的,也不知他听没听懂,“明白吗?”

    季福哦了一声。

    “你哦什么,我是问你明白了吗?”

    季福把头上的最后一片雪花掸去,“林小姐,您别瞎操心了,我看四爷这病快好了。”

    “啊?”

    季福神秘一笑,“这不快元旦了嘛,刚刚老爷子亲自来电话,让四爷回去陪他小住几日。”

    “四爷应了。”

    林菡卿一头雾水,“这,这有什么关系吗?”

    季福也不想给她多解释,只是自己心里美滋滋的。

    他只道,“只要见上面,就都好说咯。”

    作者有话说:

    桃子四叔又没见,我知道肯定有宝子会着急但是先别急!故事很长很丰富,我想尽力把它写饱满~

    四爷桃子离真正在一起不远啦,但中间还会发生两件大事

    预告一下,下一章两个人会同时住进主楼

    然后还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明天菜紫要告假一天哦

    世界很大,我想去门口转转……感谢在2023-10-02 21:02:28~2023-10-03 18:48: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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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再也 四叔和我,各取所需

    快到元旦那几天, 梁露华频繁腹痛,医生检查有早产风险,这一下全家便更紧张了。

    梁露华夜里给以桃打电话掉眼泪, 以桃想了想, 反正试考完了,也快放寒假了,就说我去陪你住几天吧。

    临走时看了眼挂在寝室阳台的桃花酿,想了想,找了个箱子装了起来,塞进了柜子里。

    没有带去。

    许是为了迎接新年,园子里悬灯笼,挂彩绸,里里外外妆扮得喜气洋洋。

    以桃来的晚, 太阳落山才到。

    管家将她领进门。

    远远看到客厅灯火通明,人影憧憧,好一番热闹。

    以桃下意识瑟缩脚步, 有点不太敢往前走了。

    管家替她拉着行李箱, 贴心把脚步放缓, “今天倒真是个好日子,难得大家都在。”

    一进门,就像进入另一个世界, 屋里暖融融的,以桃被冻的通红的耳朵都显得有点可怜。

    “桃子来了。”张妈过来接过行李箱,以桃脱掉大衣,仔细挂好, 她里面穿了件素净的圆领毛巾, 毕竟是土生土长南方人, 北方的冬天属实有些让她胆战,故又在毛衣里套了件衬衫,翻出一小截格子领。

    脸蛋也白白净净,扎着干净利落的高马尾,雪地靴上是条水洗的牛仔裤,看着有些厚实。

    张妈弯腰给她摆好拖鞋。

    “又没下雪,怎么穿这么多?这屋里温度可高,回头别再热着。”

    以桃换好拖鞋,小声说还好。

    说完却在玄关处犹豫。

    她偷偷问张妈,“今天什么日子,怎么这样热闹?”

    “新年家宴,老夫人让提前了两天。”张妈笑眯眯地,“别再门口杵着了,快进来。”

    家宴?那岂不是所有人都在……

    那四叔……

    以桃的一颗心七上八下。

    小心翼翼跟在张妈身后进了客厅。

    以桃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

    明明和阿若左右坐在老太太身旁,不知说了什么,逗得老夫人哈哈笑。

    两个人身上穿的都是英伦风的连衣裙,许是刚从国外回来,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礼物。

    对面的二太三太在聊天,楠楠抱着茉莉趴在茶几前拆礼物,小丫头扎着两只牛角辩,乖巧又可爱。

    茉莉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喵了声,眨眼间便从楠楠怀里蹿了出去,来到了以桃腿边。

    小爪子还在挠着她的腿。

    楠楠顺着茉莉的身影发现以桃,惊喜道,“桃子姐姐,你来啦。”

    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以桃挺尴尬的,弯腰抱起茉莉后,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一一和大家打招呼。

    季明心“切”了一声,爱搭不理。

    还是阿若比较懂事,她起身从礼物里挑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了以桃,“以桃妹妹,这是送给你的。”

    以桃属实有些“受宠若惊”。

    “谢谢……”

    三太笑笑:“谢什么呀,都是姐妹,不用和阿若那么客气,桃子来看妈妈呀?”

    以桃点了点头。

    二太怀里抱着自己的小孙子,这会儿才得空和以桃说句话,“你妈妈刚刚累了,回房歇着了,先让她休息吧,一会吃饭时咱们再喊她,你过来,和明明阿若一块,陪老夫人坐坐吧。”

    老夫人笑着朝她招招手,“丫头,坐这儿来。”

    季明心不情不愿地挪了个屁股。

    虽然以桃挺不好意思的,但也只好坐了过去。

    待了一会儿,以桃的后背就有些发汗,这屋里暖气真的很足,大概耳朵现在都热红了。

    她和老夫人说了一句,起身便来到了卫生间。

    路过中厅时,透过身侧一面镂空的檀木隔断,以桃看到对面是间茶室,季松霆和两个弟弟正坐在里面说些什么。

    茶室里隐约还有个人影,站在季松霆身后,只露出了半个人影。

    坐在他对面的是二爷三爷,那么另一个……

    隔断上面琳琅满目的古董摆设模糊了视线,以桃看不清那人的具体样貌,脚步下意识向着隔断靠近……

    缝隙拉大,以桃怦着心跳,察觉四下无人时,躲在隔断背后小心窥探过去——

    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和二爷竟有七八分相似。

    不知是失望还是怎么,以桃缓缓吐出口气。

    原来是二太的儿子,之前听张妈提起过,二太的儿子年轻有为,二十五岁的时候就被评为中国35岁以下精英里最年轻的top1,之前倒是总在金融杂志上见过,本人还是在园子里头一次遇见。

    不是四叔。

    所以……四叔没来吗?

    以桃来到卫生间,拧开水龙头,望着镜子里脸蛋红红的自己。

    她扑了把凉水给自己降温。

    一定是暖气太热了,不然她为什么总是觉得喘不上气呢。

    以桃松了松颈扣,擦干净脸,从卫生间走出来。

    突然就不想过去了。

    她想去露台透透气。

    到了露台上,以桃倚着花架,弯腰检查着玉树的叶子。

    耳畔一阵风来,隐隐约约的对话声从花架隔壁的棋室传了过来——

    “你输了。”

    “是您棋艺精进了。”

    “是我进步了,还是你心不在焉?”-

    “怎么?外头的生意,出事了?”

    “没,一些无所谓的烦心事罢了。”

    这声音……以桃蓦地抬起头来,双手压着花架,屏着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抬眼过去,瞬间就看到了坐在老爷对面的四叔。

    季宗良背对着她,穿着一身很随意的浅棕色家居服,高大挺括的背影,修长的手指没入棋盒里,几分无聊地划拉里面的黑色棋子,发出稀稀拉拉的声响。

    刚刚就是他们两个人在对话。

    以桃回到客厅,手心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攥出了热汗。

    她没再过去陪老夫人聊天,而是一个人坐在了边角,伸手抚摸着蜷缩在沙发角落的茉莉。

    楠楠和小宝宝坐在地板玩玩具,季公子不知何时从茶室出来的,与她老婆一起陪着二太三太和老夫人聊着天。

    天旋地转,格格不入。

    不知是不是没吃午饭的原因,以桃只觉得此刻的眼前一阵阵发懵。

    张妈将她的行李放好后,过来问她是否还需要准备什么,要不要回房间看看。

    以桃忙不迭地点头,和张妈去了楼上。

    正往楼上走着,张妈突然开口,几分严肃地叮嘱她,“对了,四爷最近都会住在这里,你平时若是碰见,也不必害怕,正常问侯就可以了。”

    “住这里?为……为什么?”以桃还以为四叔只是过来吃个饭,没想到他竟然要住下?

    “过来住不是好事?老爷最近心情都好了。”

    到了三楼,张妈指了指走廊另一头,“之前和你说过的,四爷的房间便在那。”

    收拾好东西下楼,以桃还有恍惚,以至于猝不及防的,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四叔。

    这边,季宗良和老爷子刚从棋室出来,正往客厅走。

    四个人在楼梯口遇上。

    张妈赶紧从楼梯上走下来,“老爷,四爷。”

    老爷子一脸逗趣地盯着以桃道,“小丫头来了。”

    一旁的季宗良神色淡淡地看着她,脸色没什么表情。

    张妈以为以桃吓傻了,半天没说话,忙不迭从背后提醒,“桃子,桃子……”

    以桃回过神儿来,立刻开口,轻轻喊了声“老爷……”

    话音一顿,目光闪烁,又怯怯地看向季宗良。

    “四……四爷。”喊的四爷,不是四叔。

    老爷子笑道:“好,好,快吃饭了,去楼上把你妈妈喊下来吧。”

    季宗良收回视线,一句话也没说,甚至都没拿正眼看她,就像平时对待家里的仆人一样,抬脚便朝着客厅去了。

    冷漠疏离的气场,让以桃难过的有些想掉泪。

    “桃子小姐怎么了?”张妈以为她哪里突然不舒服了。

    “没事。”以桃很快恢复过来,整理好心情,“我去喊妈妈下来。”

    在房里陪着梁露华说了会儿话,快用餐的时候,以桃才扶着梁露华从楼上下来。

    就在这时,家里突然来了客人。

    老夫人笑道:“是谁这么会挑时间,正好蹭我这老太太一顿饭。”

    话音刚落,余墨便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司机,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

    “既然老太太这么说了,那我可就不跟您客气了。”

    “余墨?”二太简直又惊又喜,“什么时候回来的?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老夫人还是笑,“是我没让他提前说的,他前儿个来电话说要来看我,我就让他随时来,来看我还需要预约,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

    一群人跟着笑起来。

    其乐融融的场面下,只有以桃一个人,完全傻眼了。

    梁露华轻轻抚摸着挺起的肚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

    好像是在确认她到底知不知情。

    余墨和长辈们一一问好,往里走时,很自然便看到了以桃。

    他朝她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以桃赶紧站了起来,慌促之下,鞋子不小心踢到了椅子腿儿。

    痛的皱眉“嘶”了一声。

    “好、好久不见……”

    季宗良坐在仅次于主位的椅子上始终没动,连余墨过来打招呼都懒得看他,这会儿听到以桃在对面传来的动静,他叩下手机,抬眼看了过去。

    正好看到余墨过去扶她。

    眼神寸寸结冰。

    “管家!管家!给余少爷加把椅子!”二太张罗着让大家就坐。

    正好桃子身边有些空地,二太便指了指那里,“就加在桃子那里好了。”

    以桃:“……”

    众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老夫人也说好,余墨就只好红着耳朵坐在了那里。

    刚一坐下,就对以桃轻轻笑了下。

    即使以桃此刻心里有一万个尴尬,但这会儿她并不想扭捏,于是也大方回了他一个微笑。

    坐好,开宴。

    季明心比以桃大了两岁,今年便毕业了,回国找了个杂志社上班,三太不太喜欢这个职业,免不了唠叨两句:“妈妈锦衣玉食养你这么多年,到头来却给人家打工。”

    “我是主编,除了总监以外我就是最大的,而且我们总监是外国人,不常在国内的,这在时尚圈里,主编就已经很厉害了,有些国内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进去也就只能当个实习生,还有的连进都进不去呢。”

    季明心转而对着三爷撒娇,“爹地,人家喜欢这份工作嘛。”

    三爷笑笑,“好好好,爸爸支持你,这杂志社叫什么名儿?我看看是哪个集团的,回头派人过去打个招呼。”

    阿若忙说:“我知道,我知道,姐姐去的杂志社叫‘shine’,总部在英国,非常有名的!”

    以桃嘴里的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这不就是她苦苦在等的实习offer 吗?!

    没想到,季明心海归回来,直接就空降成了主编。

    以桃愣是没想到,她俩竟然是同行。

    季明心悠悠道:“而且总监还是我在英国的好朋友呢。”

    以桃:“……”

    梁露华微笑听着,这种饭桌上的话题她从不插嘴,也不关心,她只关心她的桃桃。

    “怎么总愣神儿?”她低声嘱咐她,“一晚上没怎么见你动筷子,瞧你最近瘦的,像是生了场大病似的,快,多吃点。”

    以桃鼻子一酸,突然就想起来前一阵在宿舍发的那场高烧。

    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自己在宿舍抗了两天。

    第三天的时候,还是唐灵发现了她的不对劲,硬把她背到了校医院。

    余墨坐在她隔壁,不小心听到了梁露华的话,见以桃还是没动,便主动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排骨。

    梁露华看了余墨一眼,笑了笑,“以桃也不小了,还要麻烦余少爷照顾。”

    “不麻烦,您身子不方便,我又比桃子大,照顾妹妹是应该的。”

    梁露华不知想到什么,不动声色打量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以桃尴尬啃着排骨。

    这边动静很小,餐桌又大,一般来说不会有人注意。

    可突然间,季宗良手中的杯子摔了。

    “啪”的一声,水溅了出来,“首当其冲”溅了他自己一身。

    “怎么回事儿?”老夫人看了过去。

    身后的佣人连忙上前,用崭新的帕子为四爷擦身。

    季宗良的语气透着几分不耐烦,“没拿稳。”

    袖口湿了,他有些烦躁,抬手接过手帕,挡住了佣人即将伸过来的胳膊。

    “我自己来。”

    他讨厌被别人碰。

    语气重了点,佣人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这么大人了,杯子还会拿不稳。”老夫人免不了又念叨两句,

    二太开玩笑缓和气氛,“看来老四身边确实得需要个体己人了,不然这会儿有人帮你擦身子,可用不着自己动手呢。”

    “是么。”季宗良将帕子丢在桌子上,抬眸看了眼以桃。

    眼神正好在落在余墨刚刚给她加的那半块排骨上。

    老夫人想起刚刚明明阿若在她耳边偷偷念叨的那点八卦,问他,“你跟那个三天两头跟你闹绯闻的女明星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桌子人霎时间没了声音。

    以桃也抬起头来,偷偷看向了四叔。

    季宗良收回目光道:“就那么回事儿。”

    “那是真的喽?!”季明心被震惊到,下意识脱口而出,说完就被三太隔空斜了一眼,吓得赶紧捂住嘴巴,生怕四叔怪罪。

    老夫人看他没否认,心里多了几分计较。

    “我是老了,但不是老封建,也不是接受不了娱乐圈——”老夫人顿了顿,叹了口气,似是妥协,“只要人品没问题,你若当真喜欢,也别在外面偷偷养着了,带回来我见见……”

    “你们吃吧。”季宗良突然撂下筷子,上楼了。

    老夫人摇头叹气,一桌子小孩大气也不敢出,大人则在劝老太太宽心,直到老爷子开口发话,“继续吃饭。”

    这才重新热闹起来。

    饭后,各房都回了自己院儿里,余墨也起身告辞,

    二太cue 以桃送她。

    一晚上被cue那么多次,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了。

    推拒就会显得更傻,以桃看了眼梁露华后,大大方方站了起来。

    “好,那我送你。”

    “谢谢。”

    两个人从前厅散步到大门,一路上,不可能不说话。

    但说的也都很正常。

    “还回去吗?”

    “回的,年后回。”

    “挺好的。”以桃点点头,“我看着你也没黑多少,看来你在非洲过的挺不错。”

    余墨笑了笑,给他讲了几个在非洲有意思的经历。

    其它的没再多说什么,临走了时候,余墨只是恋恋不舍看了看她,“以后多联系。”

    送走余墨,以桃原路往回走。

    客厅很安静,只有佣人在打扫客厅。

    所有人都回去了。

    连老夫人和老爷都上了楼,季松霆陪着梁露华也回了房间。

    老人和孕妇都休息的早。

    以桃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忽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此情此景,她好像是个多余的。

    坐了一会儿,直到佣人打扫完客厅,以桃便脚步轻轻地上了楼。

    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她想到什么,忽然回过头去,走廊尽头,某个房间,竟然敞着一条缝。

    里面有光渗了出来,暖黄色,沁透了乳白色的地板。

    他知道四叔在里面。

    也知道四叔不想见她。

    想到白天四叔对她的态度,她回过头来,无精打采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半夜突然醒了,怎么也睡不着。

    大概是热,或者是晚上吃咸了,她口好渴。

    以桃找了件外套穿在睡衣外面,轻手轻脚地到楼下找水喝。

    壁灯昏暗,以桃小心翼翼看着脚下,来到吧台前,也没开灯,只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给自己倒了杯水。

    咕咚咕咚刚喝两口,一转身,猛地看到沙发上的一个人影,差点吓得尖叫出来,幸好月光清晰,她一眼认出来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影,是四叔。

    尖叫声才咽了下去,杯子也没有脱手坠地。

    四叔怎么大半夜不睡觉,竟然在沙发上枯坐着?

    以桃心有余悸地放下杯子,擦了擦嘴,小声喊了一句,“四……四叔?”

    季宗良闭着眼睛,像没听见一样,眼皮动都没动。

    他以一个慵懒的姿势斜靠在沙发上,松垮的睡袍外披着件薄风衣,大拇指和食指间缓缓碾动的扳指,证明他是清醒的。

    他没睡,只是不想理她。

    可以桃不知道,他以为四叔在沙发上睡着了,便转身回了房间。

    可前脚刚刚迈上楼梯,身后便传来一阵沉重且急促的脚步声。

    以桃的手腕猛地被抓住,紧接着,下一秒,整个身子就被翻了过来,直接按倒在身后的墙上。

    以桃被撞懵了,疼痛都无法让她反应过来,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

    季宗良欺身压在她身上,由于动作激烈,风衣掉在腿边,他光着脚,睡袍的带子摇摇欲坠,几乎就要松开,胸膛露了大半。

    男人眼尾殷红,如鹰隼般的眼神凝视着她,双手死死钳着她的手腕,仿佛要把她狠狠捏碎了的。

    以桃着从没见过这样的四叔……

    她吓得说不出话,泪珠挂在睫毛上,颤颤悠悠地,像只受惊的小鹿。

    季宗良扯了下嘴角,像是才从某种情绪里抽离回来,他看到了她的眼泪,极力克制自己,手腕松了两分。

    但语气,却依旧不痛快,“旧情复燃了?”

    “什么?”以桃反应过来,颤颤说了句没有。

    季宗良在楼上一直看着他们两个人。

    肩并着肩,从前厅走到大门,有说有笑。

    当时,他手里捏着的手机,差一点就要捏碎。

    只要一个电话,他就能,让余墨走出大门以后,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他一直在忍,也在等,可他知道,他耐心极限,就要快要忍不了了。

    他甚至也不知道,下一秒,他会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来。

    而他一直在等,等到的又是什么?

    他对她好,换来的,却是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狠心把他往别人怀里抛。

    说和人坐一起,她就坐一起。

    说让她送,她就送。

    这么没有主见,平时帮着她的闺蜜算计他的时候,不是挺有主意的吗?

    “聊了这么久,没有?”

    季宗良在她耳边嗤笑,“看来非洲还是不够远!”

    以桃不明白四叔为什么会发怒,想了想,大概还是因为上次那件事的原因。

    “上次的事情……是我错了,我……我不该骗您。”

    “是么,四叔还以为是四叔错了。”

    搬回小院儿多久了?她也不知道。

    这么久都不去找他,电话也不再打一个,他是生气了,可她哄都不愿意哄。

    见面就喊四爷,关系撇得倒是很清。

    是不是,他今天不回来,她就一辈子都不打算见他了?

    “她是我在大学最好的朋友……”以桃想解释,但解释无济于事,所以放弃了,她黯黯垂下泪花闪烁的目光,“对不起,对不起四叔,是我安排的,您……您要怪就怪我吧!”

    季宗良突然又捏住她的下巴,向上抬起,逼她直视他凌厉凶狠的眼神,听他一字一句问,“你果然,除了有事求我外,都不会来见我,是么?”

    “四叔在你眼里是什么,嗯?工具?”

    以桃疼的眼泪掉落,但她并没挣扎,只忍受着痛,认天由命地看着四叔。

    她之前就想好了,无论这次四叔怎么对她,她都受着。

    可不知怎么,她脑海里忽然闪过那本让她高烧三天的杂志封面,想到了四叔在饭桌上的不否认……

    心里竟然会泛起难以形容的酸涩,不可名状的难过,

    她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声音哽咽,下意识出口,“四叔何必这么说,你我各取所需,不是么。”

    季宗良指尖一颤,连声音都抖了,“你说什么。”

    以桃泪眼朦胧看着他,“我在四叔眼里,不也就是个解闷儿的玩意儿吗。”

    “好,真好。”季宗良轻轻一笑,看着身下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一阵阵地寒了心。

    “你觉得,四叔只把你当成了一个解闷的玩意儿。”

    以桃抬眼,“不是吗。”

    “是……”季宗良点点头,“就算是玩意儿,你以为你做的很好?”

    以桃倔强道,“难道我没有给四叔解闷儿吗。”

    季宗良呼吸一阵急促。

    他承认,他真的是被气到了。

    从没有人敢如此气他,气到他竟一时无言。

    只剩失笑。

    如此伶牙俐齿,怎么他之前会没有发现?

    季宗良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手指捏着她下巴狠狠晃了一下。

    他摸到了一手的湿漉,冰冰凉凉,心也冷了半截, “你每次只会,让我心烦。”

    以桃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地尽情淌了下来。

    “原来四叔一直讨厌我的……”

    她吸了吸鼻子,“也对,四叔的女人,全北城隔一条街就养着一位,不缺逗闷的,更不缺我。”

    以桃忽然用尽全部力气推开他,季宗良倒退几步,倒在扶梯的把手上。

    倒背在额后的碎发落了下来,凌乱垂在眼前,苍白的脸上毫无唇色,显得病态又狼狈。

    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对待过他。

    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你再说一遍。”他不甘心是从他心里的那只乖巧听话的小白兔的嘴里说出来。

    以桃泪眼爬上了楼梯。

    一阶,又一阶。

    她擦擦眼泪,回过头对着季宗良摇了摇头,

    “不会了,我以后绝不会再出现在四叔面前,再也不会了!”

    说完便埋头冲回了房间。

    “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她再次汹涌掉落的眼泪。

    同时隔绝的,还有楼下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完了,昨天没更,所以今天更了七千。

    非常迷恋这种没有存稿的感觉,不止是你们,因为我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但是在大纲里,这是桃子四叔唯一一次争吵,后面在一起后每天就都是甜甜的咯

    明天的剧情应该还是意想不到的~感谢在2023-10-03 18:48:49~2023-10-05 21:5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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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乞求 四叔不要她了

    以桃哭了一整夜, 醒来时两个眼睛都肿了。

    下楼时头重脚轻,整个人都在晃。

    这幅样子,着实把大家吓得不轻。

    以桃只能谎称自己是昨夜看小说哭的。

    吃早饭的时候, 以桃隐约听到佣人在八卦-

    大半夜的季福就匆匆忙忙来把四爷接走了-

    怎么这么突然?出什么事儿了?-

    不知道。四爷的事儿谁又能知道呢?

    没一会儿老夫人就和老爷下了楼。

    看表情, 大概也都知道四爷半夜一声不吭就走了,管家看着佣人摆好餐具,试探着问老爷,“要不,我派人过去请四爷?”

    “不用。”老爷子黑着脸拿起汤匙,指挥大家,“都坐下吃饭。”

    以桃低着头,默默叉子碟子里的荷包蛋,心不在焉地吃完了早饭。

    吃了饭, 就陪梁露华去花园散步。

    “怎么了,一早上无精打采的。”

    “没,我就是……昨夜熬夜看小说看的。”以桃挽着她的胳膊, 贴心为她紧了紧肩上的披风。

    她自己也穿的很暖和。

    还是冷, “妈妈, 你病刚好,外面凉,还是早点回去吧?”

    梁露华看了看她, “不开心?”

    “没,开心的……”以桃摇头,再往前走就到竹林那边了,她就是不想过去, “好冷呀, 回去吧回去吧。”

    自己也不管妈妈了, 扭头就往回走着。

    走了几步,又撞见了迎面走来的几个佣人。

    看着像从三太那边过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不知是要去哪。

    以桃看到走在中间的英蝉,她突然想起,还有新年礼物要送给她,以桃弯弯唇角,朝她招了招手——

    “英蝉——”

    其它人纷纷驻足,喊她小姐。

    “以桃小姐。”英蝉也只客气地问候一句,问完就走了。

    梁露华从后面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桃子一个人,站在那里,低着头默默地擦着眼泪。

    “刚还说开心呢,怎么,又哭上了?”

    梁露华摇了摇头,过去给她擦眼泪。

    她向后看了眼英蝉的背影,心下了然。

    以桃哭着说道:“妈妈,我不想呆在这儿了,我……我想回家……我想外婆。”

    可把梁露华心疼坏了。

    “是妈妈不好,妈妈委屈了你。”

    两个人回到房间,梁露华又叫张妈给桃子做了点小糕点。

    虽然小时候亏欠她太多,没有陪伴她的童年,但梁露华依稀记得,每每桃子心情不好,吃了外婆亲手做的小糕点就好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

    半夜,梁露华端着糕点来房间看她,以桃正趴在桌子上看书,虽然眼睛还是红红的,像兔子一样,但这会儿已经不哭了,看着也好多了。

    “妈妈……”

    梁露华道:“我找三太要了些她常喝的营养液,一会儿英蝉会送来,听说睡前喝它能安神。”

    以桃目光闪了闪,“谢谢妈妈。”

    梁露华走后,没一会儿,英蝉就来了。

    以桃赶紧爬起来给她开门。

    英蝉规规矩矩站在门外,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是一排小蓝瓶的营养口服液,共五支。

    “以桃小姐,这是三太让我送来的。”

    以桃哦了声,刚要伸手接,英蝉忙撇了一下,“这不合适,还是我来吧。”

    以桃心里难受,只能强忍着,侧过身,“那就随便放就好了,谢谢三……”

    话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英蝉闪了进来,后背门一关,她像是解放了似的,惊呼一声——

    “哎呦,可累死我了!”

    以桃:“英蝉?”

    “怎么?”英蝉把托盘放下,四处打量她的房间,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脸上还笑嘻嘻的,“在外面有人看着,我得装着点,这门都关上了,我还用跟你装啊?嗯?”

    以桃激动的快哭了,冲过去抱着英蝉,“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连你也不要我了……”

    英蝉大大咧咧,自然也没听出她那个“也”字,两个人倒在床上,软绵绵地床垫还弹了弹。

    “我不能呆太久。”英蝉拉着她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药包,捏了捏,塞到以桃手里,“听说你失眠啊?是不是认床,住不习惯?这叫九芝丸,是我用家乡的土方子做的,我刚来北城的时候,也睡不好,吃这个就好了。”

    “偷偷告诉你,三太那些独家配置的营养液一点用都没有,她每天都喝,还不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以桃眼眶微热,收好九芝丸,她说你等等。

    然后翻身下了床。

    以桃从行李箱里拿出了准备送给英蝉的新年礼物——她的那串红玛瑙手链。

    “是旧的,你别嫌弃,但却是我最宝贝的东西,我的幸运手链,送给你。”

    “英蝉,新年快乐。”

    “哇~”英蝉好喜欢,爱不释手地戴在了手上,后来又实在忍不住,扑过去给了以桃一个大么么。

    以桃这段时间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直到英蝉走了以后,以桃看着手心里的小药丸,嘴角依旧挂着甜甜的笑。

    她来这园子里蹉跎了这么久的光阴,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最起码,她还收获了一个好朋友。

    这一夜睡的出奇的好,好像什么事都忙了,什么烦恼都抛到了脑后。

    要不是楼下忽然传来的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以桃当真能好眠到天亮。

    可惜她被这尖叫声惊醒了。

    隐约又听到楼下嘈嘈杂杂的声响。

    以桃穿好衣服,正准备出去看个究竟。

    岂料刚一推开房门,就被特意赶来的张妈按了回去。

    “出事了出事了!”张妈慌张道:“四爷落在房里的贵重物品不见了!”

    “季福派人过来找,找了一个钟头,愣是没找到,老夫人怀疑是被哪个财迷心窍的小丫头偷了,这会儿紧急召集了各房所有的佣人,正在大厅搜身呢!”

    以桃看了看表,此刻是夜里两点。

    “什么贵重物品?”

    张妈摇了摇头,“但据说,是……是先夫人的东西。”

    “先夫人?!”

    张妈谨慎地点了下头。

    以桃忽然明白了,先夫人,就是四叔的生母。

    所以到底是什么贵重物品,如此兴师动众?

    三点时,张妈再次进来,并嘱咐她不管楼下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出去。

    “找到了吗?”以桃紧张地看着她。

    张妈沉重地点了点头。

    “在……在英蝉身上找到的……”

    “什么?!”以桃说不可能,她不信,绝不相信!

    说着就要往楼下跑。

    “给我回来!”这时梁露华突然出现,厉声拦住了她。

    两个人在楼梯拐角处对峙着,印象里,这是梁露华第一次用如此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话。

    “妈妈……”

    梁露华看了眼张妈,示意张妈把桃子拽回房间。

    她拉住以桃的手,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听话,回去吧,算是妈妈求你了。”

    “这趟浑水,不是咱们能蹚的啊……”-

    夜里三点。

    一楼大厅灯火通明。

    英蝉哭着跪在地上,嘴角流着血,身上的衣服碎成一条一条,她泪流满面地求着老夫人,“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老夫人、二太、三太依次坐在前面。

    此刻葛美心嘴唇发白,紧张得脸上毫无血色。

    “不是你偷的。那四爷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身上?”管家站在老夫人身侧,一脸严肃地替她发问。

    而且还有其他佣人亲口指证,确实亲眼看到英蝉进过四爷的房间。

    管家厉喝:“说!谁给你的胆子,敢进四爷房间!你进去干什么了!”

    “我……”英蝉边哭边说,断断续续,“我当时……看四爷房间的门开着……只是好奇里面长什么样子……想……想回去吹吹牛……于是大脑一热,就,就进去看了一眼……我没走进去……真的就只在门口看了一眼……”

    “我没偷…… 我真的没偷……”

    “人赃并获,你还敢狡辩?”管家回到老夫人这儿,请示道,“老夫人,您看,要怎么处置?”

    老夫人沉思些许。

    “通知老四了吗?”

    话音刚落,身旁的三太就吓得一哆嗦。

    英蝉也是,惶遽地睁大眼睛,瑟瑟发抖地爬到三太脚边,声嘶力竭底乞求她,

    “三太,您救我,您救我……我不要被、被四爷带走……”

    谁都知道,去了四爷那里绝不会有好下场,不死也会扒层皮,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好好地回来。

    三太愤怒起身,一巴掌甩了过去,她喝道:“你自己做的事,扯我做什么!”

    说完还不耐烦地踢了她一脚,“滚开!”

    老夫人让她安静些。

    她起身,亲自审问英蝉,“你可知白玉方章是什么?”

    二太三太脸色均是一凛,其它人则第一次听到「白玉方章」这个名字,不明觉厉,均生出一阵胆寒之意。

    英蝉已经被吓得神魂失智,只茫然地摇着脑袋。

    嘴角本就有伤,刚刚又被三太狠狠甩了一巴掌,嘴角伤口咧得更深,血涌的更甚。

    管家上前两步,居高临下指着英蝉,“电视剧总看过吧?皇帝的御玺你知不知道!四爷的白玉方章,就相当于皇帝的御玺!”

    英蝉依旧机械地摇着脑袋,“我……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还敢去偷?!”管家眼珠一转,切入正题,“所以,是不是有人指使你的!”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瞬间一阵冷风卷过。

    老夫人杵着红檀拐杖的手紧了紧。

    三太“嚯”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哆哆嗦嗦地指着管家,“你、你什么意思?”

    一直默不作声的二太这时也站了起来。

    她同样指责管家,不过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唉?不要胡说……都知英蝉是三太房里的人,若真受人指使,也是……现在一切还未定论,你此话也太过不负责任。”

    管家忙低下头,说是。

    葛美心眼神恨恨地盯着施清姿的背影。

    施清姿转身安慰她,“没事的妹妹,兴许是这丫头自己一时糊涂,等着老四一审就真相大白了。”

    葛美心扯扯嘴角,“和我没关系,我当时没事,我想四爷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

    老夫人这时开口道:“那这事儿,就等老四来了再处理吧。”

    她指了指英蝉,“先把这丫头关起来。”

    派去四爷那边送信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这时天刚朦朦亮。

    头顶的云阴沉沉的,冷风嗖嗖,像是要下雪。

    可整个园子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夜,这会静得诡异又可怕。

    季福来了。

    他身后跟了几个保镖,一进门,二话不说,对着老夫人请了个安,“四爷说了,人,关进水牢,他要亲自审。”

    三太听后,一屁股蹲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好像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所有人听到水牢这两个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英蝉被奄奄一息地拖了出来,朦胧中听到水牢两个字,嗓音艰难又沙哑地喊着,“不要,不要……”

    “救救我……谁来……谁来救救我……”

    楼上,以桃紧张焦灼地等待了一整晚。

    眼看英蝉就要被季福哥带走,她再也等不下去了,甚至连外套都没穿,推开门就要冲下楼。

    谁料,张妈竟一直在门口守着她。

    “桃子,你可不能出去啊!”

    以桃哭着求她,“我求你了张妈,你让我去吧,让我去吧,我去求四爷,我去求……”

    “你去求?”梁露华的声音从张妈身后传了过来,张妈侧了个身,梁露华走向前,脸色同样很难看,也像是一夜未睡,她走到桃子面前,抓着她的手腕回到房间,张妈见状赶紧关上房门。

    以桃泪水已经哭花了双眼,“为什么你要拦着我?”

    “妈妈说了,妈妈只是不想卷着这趟浑水里。”梁露华无奈看着她,“何况你就算去了,又有什么用?你以为咱们在四爷跟前还有说话的分量?你以为,老夫人没求过情吗?四爷连老夫人的面子都不给……”

    以桃摇摇头,“不,不,这不是你的真实想法……”

    张妈赶紧给她递纸巾,“哎呦,别哭了桃桃,擦擦眼泪,你就听太太的话吧,嗯?”

    梁露华冷漠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件事,真是三太指使的呢?”

    以桃呼吸一滞,呆望着她。

    “如果真是她,别说三爷保不住她,怕是以后在这大园子里,也不会再见到她了……”

    以桃:“可若,不是呢?”

    “进了那水牢,只有一种结果。”

    英蝉只会被屈打成招。

    以桃明白了,突然间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

    她震惊又愤怒地盯着梁露华,像是要把她狠狠盯出一个窟窿,“是你,是你故意让英蝉来找我的……”

    那些话,每说一个字,就像根针一样狠狠扎在她心上,血肉模糊,“妈妈……是你陷害的英蝉……是你,你利用我……你陷害英蝉……你想借四叔的手除掉三太,你……”

    “哎呦,祖宗!”张妈一把捂住她的嘴,却被以桃一把推开,她崩溃地看着梁露华——

    “妈妈,你好狠的心。”

    “你说妈妈狠心?”梁露华失笑道,“你只知道她用死老鼠害我受惊,但你知不知道,她还用过更多更下作的手段对付过我,甚至,他还收买我的产检医生折腾我肚子里孩子!她如此恶毒,难道妈妈还要忍着受着吗?她一开始就容不下我……更不会容忍我把孩子生下来,将来和她分这家产的!不是她害我在先,我不会动手。”

    “那你也不能牺牲英蝉啊,你可以,可以用别的办法,英蝉是无辜的!”

    “无辜?她无辜?谁不是无辜的?妈妈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吗?”

    话终究还是说到了这份上。

    梁露华叹了口气,“而且这件事,本就不是妈妈做的,是管家在四爷的房间发现的白玉方章,也是他设计嫁祸给的英蝉。”

    “管家,是二太的人。”

    “是二太要除掉她。”

    以桃闭了闭眼,笑了。

    “妈妈,你跟二太一个阵线?你以为,三太容不下你,容不下你肚子里的孩子,二太就容得下你吗?”

    她睁开眼睛,一步步往后退,退到门前,最后失望地看了她一眼。

    “你别忘了,三太只是有明明和阿若而已……而二太,却是有着一个国宇接班人的儿子……”

    “妈妈你糊涂,你糊涂!”

    最后一句,用了她全部的力气,说完,以桃就转身跑了出去。

    她拼命地跑,拼命地跑,连迎面砸来的冰渣都感觉不到寒冷,跑到半山腰,冲下坡路,一路往四叔的小院狂奔。

    可就在小院门口,突然出现的保镖将她层层拦住,那些人像机器一样命令她——“四爷的私人住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请您尽快离开。”

    这一刻,以桃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以前她能接近四叔,能随意出入四叔的院子,是因为四叔在背地默默地纵容。

    而如今,四叔厌恶她了,不要她了,于是便收回了曾经无形给予她的权利,那个传言是对的——四爷的地盘,没有任何外人可以靠近。

    以桃又绕到后院,进入竹林,凭着印象往水牢方向跑,天上的雪花越下越大,竟然还夹杂了雨丝,冰冰凉凉地砸在她身上,以桃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披散着头发,此刻她却浑然不觉寒冷,不觉疲惫,不觉脚下磕磕绊绊的疼痛,只埋头往前跑。

    远远地,水牢的影子浮现,以桃躲在树后仔细看,仔细看,她看到了层层守卫的保镖,但她看不到水牢里的人影,也没有看到她担心惧怕的藏獒。

    水牢是安静的,以桃没听到英蝉撕心裂肺的哭喊,看来应该还没审,以桃的心松了两分。

    她又原路折回,冒着越下越大的雨夹雪,寒风刀片似地割在她的脸上,衬衫被打湿,嘴唇冻的发紫,以桃的视线一次又一次地模糊,她被树枝绊倒,又爬起,割破了手心也不在乎,满身狼狈又回到了小院前。

    “四叔!四叔!”

    她站在门前,瑟瑟发抖,用尽全力大喊。

    “四叔……我是桃……桃子!四叔!四叔!”

    “四叔!求求您见我一面吧!求求了四叔!求求了四叔!”

    保镖正要上前,就在这依誮时,季福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听见了以桃的声音,迅速来到门口。

    “季福哥……你,你告诉四叔,就说我,我错了,我想见他一面……”

    季福心疼坏了,但是他真的没办法,“以桃小姐,四爷正在气头上,他前个儿回来就下了死命令,以后您来都不必再见,您还是回去吧。”

    “求求了,求求了,我真的想见四叔一面……”以桃伸手抓着他的袖子,“季福哥,你,你救救英蝉……”

    “如果是因为这个,”季福摇了摇头,抽回了自己的手,“桃子,你还是回去吧,这事儿没有那么简单……何况四爷的决定,我、我也左右不了。”

    以桃垂下头,“那我等四叔,等到他决定见我为止。”

    季福看她身上穿这么少,冻的快要受不了了,却还是犟,他叹了口气,把伞举过她的头顶,“回去吧,如果我能说上话,一定帮你——”

    “福哥!”就在这时,水牢那边火速跑来个人,俯身在季福耳边说了什么。

    季福:“什么!死了?!”

    以桃突然睁大眼,整个人抑制不住的颤抖,

    “怎么死的?”季福扭头看了以桃一眼,结果就这眨眼的功夫,人竟然就不见了,

    再一抬眼,以桃竟已朝着水牢方向狂奔了过去。

    “桃子!桃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季福简单交代两句,举着伞快速追了上去。

    以桃一直跑一直跑。

    眼前的一幕幕,像过电影一样在她眼前闪过……-

    桃子,你外婆做的百花糕真好吃-

    桃子桃子,七夕那天我们一起放花灯吧?-

    我要攒好多好多的钱,供我弟弟上学,还要回我老家盖大别墅呢-

    桃子,你好漂亮哟~~~-

    哇,戴上这串手链,从此以后我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了吧!

    嘴里的血腥味上涌,以桃强忍着不适,紧紧捂着发痛的心口,拖着绵软地步子来到水牢前。

    就在这时,一副担架从里面抬了出来。

    雪白的布盖在上面,下面是一团小小的、隆起的形状。

    担架从她身边急匆匆走过。

    道路不平,走到她身边时,担架不小心歪了一下,一只泛着青紫色的、瘦弱的小胳膊不小心从里面滑了出来……

    以桃呆呆地愣在那里,亲眼看到那只胳膊的手腕处,挂着一串红色玛瑙的手链。

    下一秒,她闭上了眼睛,无知无觉地倒了下去。

    以桃没有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季宗良一瘸一拐地从身后赶来,先她一步,屈膝跪在地上,双手及时接住了她的身子。

    他双手将她搂在怀里,眼神颤颤,逡巡她布满泪痕的小脸

    嘴唇下意识吻向她的唇瓣、吻向她的鼻尖、吻向她的睫毛……

    吻化上面的雪渣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季宗良出来的急,身上也只穿了一件丝绸材质的睡衣

    脚上的拖鞋也只剩了一只

    木刺扎穿了他的脚掌,殷红的鲜血泅透了白色的袜底,

    可他单腿跪在那里,像尊雕像一样稳固,女孩的身子全部被他牢牢裹在怀里,他俯身为她遮覆着天上的雨雪,感觉不到寒冷,也感觉不到疼痛……

    季福举着伞急道——“四爷!”

    季宗良似乎这才回过神来,他紧了紧环抱,一手搂着她的脖子,一手环着她的小腿,将她牢牢贴在自己胸前,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微微侧身,用哑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吩咐季福,“叫医生。”

    作者有话说:

    更啦更啦!今天字数也蛮多的,并且剧情主打的就是一个“永远也猜不到下一章发生什么”

    ~

    今天虽然有些虐心但是后面过了这段就好了

    而且我已经在构思桃四在一起后的三天三夜了,并且我还刷到了一些小道具的图,觉得嗯……非常nice ,等桃子和四叔在一起后,我去围脖发给你们看啊,快来关注我@是菜紫不是菜籽

    最后,明天上班第一天预感事情会很忙,也许可能明天会停更一天,如果不更我会提前评论告诉大家的~

    感谢在2023-10-05 21:53:47~2023-10-06 20:2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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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谧儿 75瓶;Faye 16瓶;不吃香菜的可爱鹿 10瓶;A.糖糖、木卜、碓冰巴卫是只乖猫猫、? 清静清静、41326733、暖眸森光、錒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逃离 帮也错,不帮也错。

    回到小院儿, 季宗良把以桃轻轻放在自己床上,他俯身在床边,紧紧挨着她, 厚重的掌心抚摸着她的脸颊。

    孙妈急匆匆赶过来, 看到床上的女孩,吓了一跳,“这、这是怎么了?”

    “妈,先别问了,以桃小姐浑身湿透了,您快去给她找件干净衣服来!”

    “好好好,我这就去。”

    季福上前劝四爷,“四爷,医生已经在路上了, 您别太担心,以桃小姐会没事的。”

    季宗良却恍若未闻,只俯身贴在以桃身边, 深深凝着她泪痕斑斑的小脸儿, 大掌包裹住她冰凉的小手, 他解开胸前的两粒扣子,不管不顾地握着她手伸进自己胸口,紧紧贴在胸膛的位置。

    他想捂热, 却怎么也捂不热。

    张妈把干净衣服拿来,又端来了热水和毛巾,她快步走向四爷,“四爷、您得回避一下, 我好给小姐换衣服。”

    季宗良的眼神动了动, 却依然捂着以桃的小手, 不愿离开。

    季福也劝,“四爷,您那身子都是冰的,能给以桃小姐捂暖了吗?就让我妈来吧,以桃小姐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再不换下来,一会儿估计真要病了!”

    他又看到四爷脚下的伤,心里一惊,“您、您也受伤了啊!”

    孙妈看四爷脚下好像也伤的不轻,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割伤的,袜子都被血染透了,刚刚慌慌忙忙也没注意,再一看地上的血印吓得差点晕过去,“四爷,您就听阿福的吧,先出去上个药,我换衣服很快的,很快,很快就会好。”

    季宗良听后,伸手摸了摸以桃湿漉漉的头发,可另一只手却依然没有松开,他微微侧了下身,给孙妈让了个地方。

    哎呀!孙妈急死了,倒是干脆把心里话直接说了出来。

    “四爷……您在这,不合适啊!以桃小姐……毕竟是个女人!”

    季宗良愣了一愣,落寞将手收回,他扶着床沿,艰难站了起来,季福见状立刻过去扶住了他。

    等人走后,孙妈立刻给以桃脱下衣服,用热水擦了擦脸、身子,又捂了捂手脚。

    看着一张苍白憔悴的小脸儿,孙妈实在太心疼了。

    她给以桃带的衣服是自己的,虽然款式老旧,也不太合身,但好歹干净舒适,她想以桃小姐不会介意的。

    刚收拾好,医生就来了。

    临时抽了个血,简单检查了一番,好在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是应激反应外加低血糖。

    医生开始给以桃输液。

    孙妈握着以桃纤细的手腕,看着医生在手背上消毒,擦碘伏,小姑娘太瘦,皮肤又嫩又薄,血管还细,医生找了半天位置,生怕一不小心多扎一针,惹了四爷发怒,下手时仔细又仔细,紧张的汗都湿透了后背。

    可就在针头扎进去的一瞬间,小姑娘还是下意识地疼出了声,昏迷中的以桃,眉心纠在一起,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孙妈一边擦一边哄,以桃的身子还是冷不丁地抖了一下,从嗓子里颤颤地发出了一声嘤咛……

    细如蚊呐一般,可落在季宗良的耳朵里,却如锥心般的疼痛。

    他不好受,便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这边以桃还在输液,季宗良坐在桌边等。

    季福处理完英蝉的事情,从大院儿匆匆跑回来汇报。

    季宗良心不在焉地听着,茶凉了,季福重新沏了新的,又接过孙妈递来的暖和的大衣,给四爷披在身后……

    “三太已经派人去给英蝉老家送消息了……”

    季宗良淡淡道,“要个户头,打些钱过去吧。”

    季福点了点头,他知道该怎么办。

    “三爷,这事儿……到底是不是三太干的?”

    “怎么。”

    “前有老马,后有英蝉。老马衷心,她放心,英蝉年纪小,禁不起折腾,她担心会把自己供出来,才提前封口。”

    英蝉是中毒死的,而这毒药,在进水牢前她就已经服下了。

    季宗良无声笑笑,“你觉得,她有那个胆子么。”

    “是没胆子偷章,还是没胆子杀人?”

    季宗良轻哼,“都没有。”

    季福这就不懂了,“那老马之前偷的不是账本……不就是白玉方章么?她又不是没做过,有什么不敢。”

    “你忘了。”季宗良看他一眼,“她和葛滔。”

    季福恍然大悟,“这对狗男女,原来是奔着……”

    就在这时,孙妈惊呼了一声,“以桃小姐,您醒了!”

    季宗良握着茶盏的手一抖,抬眼向床那边看去。

    以桃迷迷糊糊睁开眼,她刚刚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导致睁开眼以后,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

    等看清楚眼前的孙妈,才意识回到了现实,那一刻,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

    小姑娘看着特别可怜,孙妈弯腰给她擦着眼泪。

    “英、英蝉呢……”她气若游丝地问。

    这,孙妈怎敢回答?只好回头去看四爷,可季宗良听了这句,却毫无反应,只低头喝了口茶。

    季福见此,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四爷可真是!人昨儿个昏迷的时候还寸步不离的,这会人醒了,反倒冷淡起来,连瞧都不去瞧一眼!

    他只好跑过去说:“桃子,你好点了吗?你昨天突然昏倒,可把四爷吓坏了,是四爷把你抱回来的……”

    以桃看清是他,眼神清清冷冷的,竟然毫无一丝暖意,她再次开口,还是那句,“英蝉呢……”

    季福的目光黯了黯,狠心道,“已经联系她家人了……”

    话音刚落,以桃就绝望地闭上了眼。

    两行清泪从苍白的小脸无声滑落。

    孙妈心疼道:“好姑娘,别哭了,医生说你身子弱,伤心伤神,可不能再伤心啊……”

    以桃哽咽着声音问,“她、她是怎么死的……”

    季福回头看了眼四爷,见四爷没阻拦的意思,便如实道——

    “中毒。”

    “以桃小姐,这事儿和四爷没关系,四爷真没亏待英蝉,把她带回来,关水牢,本意是想保她的命啊。”

    “你要知道,东西不管是不是她偷的,她就已经成了一颗棋子,背后设计这盘棋的人都不会放过她的。”

    只不过……季福也没想到,背后的人竟然下手那么快。

    季福派人检查过,英蝉中的毒,应该在来水牢之前就被下了。

    之前她猜测是三太干的,但刚刚听四爷的意思,难道不是她?

    既然这样,那背后那人为何又要毒死英蝉,等着她被屈打成招,或者供出三太,不才是真正的目的吗。

    季福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希望以桃小姐念在四爷平日照顾她的情分,别冤枉了四爷。

    再看四爷,依旧沉默不语地坐在那里,看都不过来看一眼。

    哎!

    以桃平静地呼吸着,半响,竟然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

    那竟是一抹饱含讥讽的苦笑。

    “四叔若想保一个人,何其容易。”

    声音微顿,是痛心,是失望,也是绝望的,“可四叔,并不想保。”

    “以桃小姐……”

    “不错。”就在这时,季宗良出口打断季福。

    他缓慢放下杯子,声音淡淡,透着嘶哑——

    “不是我的人,我为何要保。”

    季福傻了,看看故作绝情的四爷,又看看满脸泪痕的以桃,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说这种话呢?

    果然,以桃听后,无声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季福实在忍不住解释:“桃子,你别怪四爷,你知道白玉方章代表什么吗?”

    四爷的生母是港城四大财阀家族之一的大小姐,二十二岁就继承了家业,她走后,遍布全球的产业自然也全部留给了四爷,“可是,以桃小姐,你根本想象不到……现在管理着分部的那些老东西,压根就不认四爷,他们认得,只有夫人生前留下的那枚白玉方章……”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要是哪天四爷出了意外,谁拿到了白玉……”

    “不知道,不知道……”以桃摇着头打断,她只知道死去的英蝉,她只知道……

    “在你们这些人的眼里,普通人的命,比浮萍草芥还不如。”

    她爬起来,就要往外走。

    孙妈忙拦住她,“以桃小姐,医生说你有低血糖,你可不要乱动啊!”

    “我……我要回去……”

    季福也拦在她前面,“以桃小姐,您听话吧,就别让四爷担心了,您不知道,他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守着您,一整夜都没睡,他还……”

    “我、我要回去……”她依旧坚持。

    她要回去,离开这个地狱一样的地方,她只知道,这里她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季福着急地看向四爷……

    只见季宗良呆坐在那,紧紧捏着手中的茶盏,他背对着大门,没人看到他隐隐颤抖的手腕,和痛苦垂落的眼睫。

    半晌,他从牙齿挤出几个字,“让她走。”

    “啊……”

    以桃听后,笑了一下。

    她绕过季福,推开门便走了出去。

    季福刚想去追,又回头看了看四爷,最后还是孙妈抱着外套追了出去,季福留下陪四爷。

    其实他又能陪四爷什么呢?

    季宗良无言坐在那里。

    季福走过去,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知道白玉方章是四爷故意“放”在主楼的。

    本意是一出引蛇出洞。

    其实前面一直都在按照原计划进行,白玉方章如愿被二房找到,嫁祸给三太。

    四爷原想以此来个将计就计,除掉三太。

    同时再曝光三太和葛滔暗通曲款的私情,让她永无翻身的可能。

    可这一切,于四爷又有何干?他苦心设计一切,又是为了谁?

    季福知道,四爷好清净,不喜纷争,搬来小院儿,同时也为远离大园子里的勾心斗角。

    可如今他却做着自己最厌恶的事情,这一切,到底是为了谁?

    还不是那天,以桃小姐哭着跪在四爷床前,求他帮帮她妈妈。

    她求四爷调查三太,到底什么意思?四爷又怎会看不出。

    如今帮也错了,不帮也错了,横出英蝉这档子事儿,只能说小姑娘毕竟是小姑娘。

    四爷已经足够照顾她的情绪了。

    季宗良用手撑着桌边,慢慢站了起来,季福要过去扶他,他说不必。

    他回到床前躺好,面对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季福在后面叹了口气。

    也好,四爷也折腾一天一夜了,就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刚要走,突然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对了四爷,老爷要我给您捎句话——人都没了,东西也没丢,看在他的面子上,这件事,希望您就不要再继续追究了……”

    “我怎么回呀?”季福挠挠头。

    半响,季宗良才有气无力地说了三个字,“随他吧。”

    作者有话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来啦。

    剧透下后面章节:首先这篇肯定不是虐文哈,本来想写纯甜但是不小心又加了一点剧情,不过其实没有那么复杂放心哈,大概明天还有一章,从下下章或者再下章开始,就到文案情节啦,大概十五万字左右以后就是桃子四叔甜甜的咯感谢在2023-10-06 20:20:44~2023-10-08 19:2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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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警告 这个孩子,他保了

    以桃回到学校, 手机关机。

    寒假开始,绝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回了家。

    宿舍楼里空空荡荡。

    整个寝室,只剩了她一个人。

    以桃把自己反锁在宿舍里, 三天都没有出门。

    饿了就吃点桌子里的小零食, 但大部分时间,她都不想吃,也感觉不到饿。

    手里握着一本六级词汇,只要大脑一开始想别的事,就开始强迫自己背单词。

    第四天的时候,唐灵回来了,一开灯吓了一跳。

    “这么黑,你坐那干什么?”

    以桃回头看了她一眼,回过头来继续趴在桌子上发呆。

    唐灵感觉出不对劲, 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怎么啦?”

    以桃闭了闭眼,声音颤颤, 似乎带了哭腔, 她说唐灵, 你能帮我个忙吗。

    “你说。”

    “帮我订张火车票。”

    “你要回乌古啊?”

    以桃摇了摇头。

    她说不,是西溪。

    “我要去看看我的一个朋友。”

    以桃转头看着窗外的天空,这是她这三天以来, 唯一的念头。

    西溪是英蝉的老家。

    坐上火车的那一刻,唐灵还在她耳边不停念叨,要她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你不愿意说就不说, 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 早去早回, 知道吗?”

    唐灵真后悔当时没多买一张,陪她一起去。

    现在看她这幅样子,真是不放心。

    以桃检票进站,她穿了件米白色的面包服,带着棉线帽,背着书包,回头对唐灵摆了摆手,独自踏上了火车-

    季福来给四爷送文件,乔冉在外面等着。

    “以桃小姐去西溪了。”

    季宗良坐在书桌前,低头翻阅着手中的文件,没说话。

    过了会儿,全部处理完,又把乔冉喊进来,吩咐了一些事情。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小院暖气不好,往往每年冬天最冷的时候,季宗良是要回溪水湖畔住的。

    外加这些年的身体……

    乔冉忍不住说:“四爷,你多注意身子啊。”

    说完,和季福悄悄对视一眼,季福摇了摇头。

    季宗良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抬手揉捏着鼻骨,一脸倦容。

    他身上穿着一件质感妥帖的羊绒毛衣,有些宽松,显人更加清瘦。

    季福:“四爷,以桃小姐……”

    “她想去,就去吧。”季宗良出声打断他。

    他微侧过身,望着窗外簌簌下落的雪花,像是对他们,又像是对自己说:“有些事,她早晚会想明白。”

    #

    以桃出了火车站,到外面去坐车。

    雪地靴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吱吱的声音。

    西溪比北城更冷。

    英蝉家住在西溪下面某个镇子上的一个小村庄,以桃辗转又坐了两个小时的大巴,最后千辛万苦才找到地方。

    进了村口,就遇到一位热心大叔,亲自领她来到英蝉家门前。

    以桃怯怯地,越靠近,心里却是忐忑,路过一间间破旧的小平房,最终紧张驻足在一栋灰白色的二层小楼前。

    “这是……”

    “这就是你说的,老英家呀!诺,气派吧?”

    以桃呆望着这座小楼,一时有些无言,直到从门里走出一个个头很高的男孩,那男孩看了她一眼,“你是谁啊?”

    “我……我找你妈妈,她在吗?”

    “哦。”男孩回头,朝里大喊,“妈!有人找你!”

    不一会儿,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以桃望着女人那张和英蝉九分相似的脸,眼框一热,声音哽咽道,“阿姨您好,我是英蝉的朋友……”

    那女人恍然大悟,忙招待她进屋。

    客厅里有些乱,沙发上乱七八糟地扔着书本和玩具,女人一边收拾一边说着气话,“臭小子整天不叫人省心!瞧瞧弄的乱七八糟。”

    收拾好,忙请她坐下。

    女人给以桃倒了水,“您是……”

    以桃想着英蝉妈妈也在三太身边做过十几年的帮佣,便也没有隐瞒。

    女人听后惊道:“您还亲自跑一趟,这……”

    “英蝉对我很好,我来是应该的。”以桃顿了顿,对她说,“阿姨,您节哀顺变……”

    “想得开,想得开……人死不能复生。”女人只叹气,“怪只怪这傻丫头自己没福气……”

    “您……不怪三太吗?”

    “怪三太?三太对咱们这么好!作啥要怪?你是不知道,俺家这栋小别墅都是三太出钱盖的勒!”

    以桃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女人又说:“说来也是怪事,三太之前已经给俺打来一笔英蝉的安葬费了,可就在昨日,俺家的户头上又多了一大笔,也是北城那边打来的……”

    “亲娘勒,足足这个数!俺家这辈子吃喝都不愁了哟!”女人笑着对以桃比划了一下,嘴里还在嘀嘀咕咕,“也不知是不是三太打错了……”

    以桃震惊地看着她。

    看她对这笔从天而降的“巨款”所流露出的笑容。

    这时屋里又冲进来两个男孩,手里拉扯着一只桃红色的行李箱。

    以桃认出那是英蝉的箱子,那里面,不就是英蝉的遗物?

    “我先找到就是我的!”

    “我的!”

    “我的我的!”

    “是我的!”

    女人走过去呵斥,“抢啥子抢!都是姐姐的!都放下!”

    “姐姐都死了留着也没用,我想要!”

    “我也要!”

    以桃认出他们此刻正争夺着的那条项链,她记得那是三太送给英蝉的,英蝉一直不舍得戴,只在七夕那天赏花灯的时候戴过一次。

    抢着抢着,只听哐当一声,箱子倒在地上,里面的衣物全都撒了出来,其中还有一个摔开的首饰盒。

    女人从地上捡起一串红色的玛瑙手链,给了其中一个男孩,“瞧瞧,好玩意这不有的是,非要和弟弟抢一个!”

    另一个一看,就不干了,“这个好看,我也要这个,要这个!”

    “这是妈给我的,就是我的东西了!”

    “我就要!”

    以桃呆愣在原地,猝不及防看着眼前这幕,直到那串红玛瑙手链在争抢中突然蹦断,珠子噼里啪啦散了一地。

    脑海霎间闪过英蝉盖着白布从她身边擦肩而过的那个画面。

    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

    以桃放下杯子,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不知不觉跑到了河边,有个老头在冰窟窿旁边钓鱼。

    以桃坐在石头上号啕大哭,老头扭头看她一眼,问她怎么了。

    以桃问:“大爷,您知道这附近的公墓在哪吗?”

    老头说有是有,不过很远,而且墓地收钱的,“俺们村可没人往那埋。”

    “那家里要是有人去世,埋在哪?”

    老头指了指河对面的一片小树林,“那后面,挖个坑省事儿。”

    想了想,老头又劝以桃,“姑娘家家的,少去那种地方,阴气重!”

    以桃还是跑到了对面的小树林。

    站在阴森森的入口处,突然间,她胆怯了。

    可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人心更可怕的?

    以桃夜深探寻了数不清的坟头,终于在一棵小树旁,找到了一座被白雪覆盖的新坟。

    立在后背的碑面上写着英蝉的名字。

    以桃把书包摘掉放在一边,从脖子上摘下围巾,当作抹布,扫去了坟上的积雪。

    把墓碑擦干净。

    “英蝉,我来看你了。”

    “你别怕。”

    以桃想了想,从书包里翻出一个有些陈旧的香包,那个香包还是外婆送给她的,里面放的是干花花瓣和许多她和外婆一起收集的种子。

    她摸了摸脚边的土壤,找了一块适合植物生长的地方,徒手挖了个小坑,挑了几颗种子埋了下去。

    做好这一切,手已经冻的通红,腿也麻得几乎站不起来了。

    但她却开心地笑出了声。

    “不要怕,英蝉,来年开春,会有花和蝴蝶一起陪你。”

    “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以桃在西溪只呆了一天就回去了。

    回程的火车上,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擦干了眼泪,拿出笔记本,郑重其事地写下了一篇日记。

    后来,很多很多年过去后,以桃坐在巴黎洒满阳光的咖啡馆门口,在偶尔繁忙的工作闲暇之余总会想起那个性格开朗、单纯善良、笑起来嘴角坠着两颗梨涡的女孩。

    她或许遗忘了当初的眼泪是为什么流。

    但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表面看似无忧无虑的傻丫头实则悲剧的一生。

    也许她的眼泪里饱含着愧疚、痛惜和自责。

    也许是为了两个女孩子之间那短暂的友情。

    但也许,是为了和英蝉一样同样身为女孩且本质上毫无区别的自己。

    英蝉一生都在为别人活,为给妈妈挣钱,供弟弟上学,为家里盖大房子。

    被命运推着走进她无法选择的人生,进牢笼,做下人,当牛马,最后沦为棋子,被丢弃。

    没人关心她的死。

    也没人在意她的活。

    那么她呢?

    她来北城的初心是什么呢?

    以桃收好笔记,转头望向车窗外疾驰而过的隆冬。

    她想,明年开春的时候,英蝉的坟上,一定会开出一片绚烂的小花吧。

    #

    到了北城,一下火车,以桃就打开了手机。

    不出意外,手机里全是铺天盖地的未接来电。

    以桃没有回复,而是回到宿舍,好好洗了个热水澡,洗掉多天的颓废和疲惫,又点了好几份她最爱吃的外卖,寿司、灌汤包、花甲粉、蛋糕……敞开肚皮大吃了一顿。

    吃饱喝足,以桃才拿起电话,找到了未接来电最多的那个,给梁露华打了过去。

    想着要和她说的话,电话同时响到三声,接听,却意外不是梁露华。

    而是张妈。

    “桃桃,你妈妈出事了。”

    火速赶到私人医院,以桃第一次见到如此严肃的阵仗,里里外外都是保镖。

    要不是张妈出来接她,以桃根本进不去。

    “怎么了?”

    “去产检的路上出了车祸,好在人没事……”

    “那孩子呢?”

    “孩子……保是保下来了,就是情况不太好……”

    张妈摇摇头,不再多说,“大爷刚把老夫人送走,这会儿屋里没人,你进去看看她吧。”

    以桃刚一推开门,就听到屋里传来碗筷坠地的声音。

    “拿走!拿走!我不吃!”

    “妈……”以桃走进来。

    梁露华抬头看到以桃,激动得哭出声。

    以桃一步步走向前,目光看向她的肚子。

    梁露华:“这次是勉强保住了,但是下一次,我就不会再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以桃松了口气,走到她床边,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瓷片,示意一旁的保姆退下,她坐下安慰她,“那你更应该好好对待你自己,发脾气又有什么用呢。”

    “我好好对待?我千防夜防,有用吗?有用吗?如果当时不是我突然不舒服要换到副驾驶,那今天你看到的,就不是躺在病床上的妈妈,而是躺在停尸间的我!”

    以桃给她盖了盖被子,没说什么,她现在情绪如此,说什么也没有用处。

    “你多休息吧。”

    梁露华泪眼抓住她的手,“桃桃,你还在怪妈妈,是吗,你这些天一直不接电话,就是在怪妈妈,对吗?”

    想到英蝉,以桃无言抽回自己的手。

    可梁露华却再次将她握住,“桃桃,我必须要生下这个孩子!必须要!不是为了什么名分,我可以一辈子都不要名分,但我绝不能失败,你知道吗,如果这个孩子最后没有成功生下来,妈妈的下场,也会和英蝉一模一样,你明不明白?”

    以桃点了点头,她说妈妈,我明白,我全都明白。

    “但我也是最希望你能生下这个孩子的,你信吗。”

    #

    七天后,梁露华出院。

    老夫人为了给她压惊,特地请了戏班来园子里唱了三天大戏。

    大大小小的礼物堆在客厅。

    二太送了她尊玉观音,说是专门去庙里请的,“最近不太平,可要好好拜拜了。”

    三太也派人送来了朱砂安神药。

    说是对保胎有奇效。

    眼看正日子临近,季松霆还专门派人去寻来了数不清的珍贵补品。

    梁露华统统一一笑纳,好像车祸事件完全没有对她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身着华丽的衣衫,笑看这表面波澜不惊实则风起云涌的豪门大院。

    这时,前厅突然有人喊道——“四爷派人过来了!”

    众人皆是一惊。

    四爷何时凑过这种热闹?

    梁露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正想着,季福就已经走了进来。

    他先是问候了一下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随后将手里握着的一只小叶紫檀的印章盒子递给梁露华。

    “这是四爷送您的,说是给您压压惊。”

    众目睽睽下,梁露华亲手打开盒子,一枚冰清玉粹的白玉印章赫然出现在大家面前。

    二太“嚯”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中的茶盏一个不稳,碎在地上。

    老夫人和三太皆是一震。

    “这,这是什么意思?”梁露华猛地看向身旁的季松霆,二人表情同样无比震惊。

    什么意思?这还用问吗?

    季福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在场诸位。

    四爷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他是想要警告在场的所有人——

    这个孩子,他保了。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感觉这篇我没有写好,但是现在要是让我改,我又不知道怎么改,感觉哪里都改不了,可能我还是太想要讲个完整的故事了,总想把剧情线走好,在明知大家都只期待感情流的现言,就会显得很慢很拖沓,总是写不到感情戏我也很着急,钓情也是讲故事为主,而且还是个很宏大的故事,但是钓情节奏很快,主要是男女主性格决定的。这篇呢,男女主的性格又注定节奏快不了,所以我只能一点一点来,不想写单纯的纸片人,每一个故事都想让她丰满起来……总之感谢你们等待这么久!桃子四叔真正的感情戏马上就要来啦

    下一本一定会更用心去琢磨的!感谢在2023-10-08 19:25:58~2023-10-09 19:2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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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报答 想好就上车。

    季宗良将白玉方章送给了梁露华, 这件事在西山引起了轩然大波。

    葛美心当晚回到房里就砸碎了两支花瓶!

    “老四疯了!他到底什么意思?!”

    “妈,四叔不会凭白无故这么做,这……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季明心若有所思。

    “有话就说, 别磨磨蹭蹭!”葛美心都要烦死了!

    季明心忽然想到什么, “今年夏天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经常去花园的森林氧吧里练瑜伽,那时候总是看到有个人影儿偷偷往南竹林那边跑去……”

    “当时我还很好奇,按说整个园子,谁会不知那边是四爷的禁地?怎么会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往那边跑呢?”

    “现在想想……那个人影儿……确实有点像个女人……好像、好像就是陈以桃!”

    “妈!”季明心突然看向她,“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梁露华专门派她女儿去勾引四叔的!”

    葛美心赶紧让她闭嘴,“没凭没据, 别乱说!万一让你四叔的人听了去……”

    “我没乱说!”季明心信誓旦旦保证,“我真的亲眼见她去过好几次!而且您看她每次回来不是什么事儿没有?看来那臭丫头早就把四叔迷得五迷三道了!我说她怎么看不上余墨,敢情早就偷偷钓到了大鱼……”

    季明心咬牙切齿, “陈以桃和她那个当三的妈一样, 都是狐媚子!没想到梁露华看着人畜无害的, 背地里心这么狠,为了帮自己爬上位,连亲女儿都舍得卖!”

    葛美心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

    “妈,咱们不能坐以待毙,梁露华的孩子一生下来,日后又有四叔护着, 您之前做的那些事……她能不秋后算账?这女人一旦有了名分……您想想, 您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将来季家所有的产业, 还不都是她梁露华一个人的!”

    “你说的对。”葛美心紧紧抓着手边的扶手,“可四爷已经挑明了要保人,她那肚子要是再出一点意外,我……”

    “您不敢,可有人敢啊!那车祸是谁的手笔,您心里没数吗?今晚可有人比咱们坐不住!”

    季明心恨恨道:“就算动不了她那肚子里的孩子,也绝不能让那臭丫头跟了四叔!”

    “不错。”葛美心心下拿定主意,当晚就去找了二太。

    她把明明亲眼看到以桃偷偷跑去竹林“私会”四爷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番。

    施清姿一听,脸色剧变。

    “这、这怎么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种坏伦乱法、伤风败俗的事,别说桃子做不出来,老四、老四也不可能做……”

    “是啊,我一开始也觉得不可能!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然您说,老四那样冷淡疏离的人,也从不和大院儿有来往,他有什么理由把白玉方章送给露华呢?”

    “我说这些,可都是为了季家的声誉着想……那天大家都在呢,虽然表面上没人敢说些什么,可这几日,私底下可到处都是些流言蜚语,说是,说是四叔看上了桃子,所以才会给露华送那么大的礼……”

    葛美心看她脸色动容,趁热打铁,“如果咱们现在不制止,将来这传言指不定就传到了外面……”

    “这、叔侄乱'伦的事儿万一传出去,一旦媒体曝光,四爷的名声可就真毁了,股价跌停都是次要的……我就是担心老爷和老夫人的身子受不了……”

    施清姿定定站在原地,手里死死抓着一只古风镂空的双提梁手炉,指甲紧扣外壁的缠枝花纹,半晌,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来,道:“季家绝不允许生出这样的丑闻。”

    “这件事绝不可能是真的。”她转身对葛美心道,“这事除我之外你不许再和任何人提起,明儿个一早,我就去找露华谈谈。”

    #

    其实这几日,最不好受的就是梁露华。

    季松霆自然也听到了那些流言,梁露华每晚哭着解释,“松霆,你相信我,桃桃,桃桃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

    季松霆道:“我信,我自然信你。不是说桃子不好,而是我相信老四有分寸,撇开你我的关系不说,就算桃子不是他侄女,桃子还那么小,老四也不会对一个小孩有想法!”

    “这简直胡闹!……传出去,实在令人耻笑!”

    “可眼下……”梁露华这几日哭的眼睛都肿了,季松霆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好好,不哭了,这事我会再去找老四谈谈,你身子要紧,医生不许你伤神……”

    “谢谢你松霆,谢谢你相信桃子。”梁露华抓着他的手,声音颤颤,她想到什么,又说,“或许四爷冲的不是我,不是桃桃,而是冲您呢?或许四爷就是心疼您,偏心您,偏心您这个大哥,想护着您的孩子,毕竟他小时候……您对他也挺好的,不是吗?”

    季松霆想到季宗良平时那副寡恩疏冷的性子,只说了一句但愿吧。

    这夜梁露华被各种情绪交织困扰,辗转难眠。

    既欣慰又担忧。

    欣慰的是将来在这大园子里有了四爷做靠山,她知道未来的一切都安全了。

    可是桃桃……

    转天一早,梁露华就冒险挺着大肚子坐车让司机拉她去了以桃的学校。

    #

    梁露在宿舍楼下见到以桃。

    “您怎么来了?”

    “妈妈有事儿问你。”

    “什么事?”以桃最近忙着实习的事儿,“shine”杂志社给她回复了面试邀请,所以最近她都在准备面试的事情。

    梁露华一身贵妇打扮站在车旁,全身上下连围巾都是奢侈品,她摘下墨镜,看着以桃,轻轻吐出四个字——

    “白玉方章”

    以桃听完,一瞬震惊,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她看了眼时间,对梁露华道,“找个地方坐会儿吧。”

    就近来到西门的咖啡馆。

    适逢寒假,咖啡馆里清清冷冷,也没什么人。

    以桃给自己点了杯美式,想着孕妇应该是不能喝咖啡的,便给她专门点了杯养生热饮。

    可梁露华急都快急死了,哪还有心情喝得下?看桃桃自始至终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她急道:“桃桃,我的小祖宗,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

    “妈妈。”以桃想了想,转而问她,“其实……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以后有人再想动您,之前都要考虑考虑四爷……有了四爷护着,这难道不好吗?”

    “好,好,对我是好……可是桃桃……”梁露华心疼地握住她的手,“那你怎么办呢?你知道,现在外面都是怎么传你的吗?流言蜚语比刀子还伤人,一个人一口涎唾,就淹得人死的,妈妈经历过那种痛,知道那种滋味不好受,妈妈不想你再经历一次啊……”

    以桃默默垂下头……

    梁露华见她如此,心下一沉。

    “桃桃,你、你告诉妈妈,你和四爷,是真的……吗?”紧握着她的手都在发抖,好像生怕听到那个答案。

    默了几秒后,以桃抬起头来,对她笑了笑,“妈妈,您想多了,我和四叔,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四叔是喜欢我,但也就只是喜欢一个小辈,仅此而已。”

    “我是被外婆亲手养大的,她从小就教育我要懂规矩、知分寸,我、我也不会让她失望的。”

    听到桃子亲口否认,梁露华终于松了一口气。

    “妈妈不是不相信你,妈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四爷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你能保证……他真是这么想的吗?”

    以桃手里的咖啡洒出来一点,她抽出一张纸巾,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擦着。

    是啊。

    她能保证吗。

    她能吗。

    以桃把目光放向窗外,有那么一刻,其实她也动摇了。

    送走梁露华,以桃正好路过工商银行。

    她突然想起,四叔送给过她一张“零花钱”

    虽然四叔送给她的东西挺多的,但是银行卡毕竟特殊,所以其实一次都没有用过。

    以桃鬼使神差地找出那张卡,把它插进ATM机里,

    记得季福和她说过,密码就是她的生日,

    以桃把自己的生日输了进去,

    总以为零花钱,零花钱,应该也没有多少钱。

    所以当她点击查询余额,看到页面上一长串0的时候,整个人就像被雷电击中一样,

    她一动不动,

    无法形容那种震撼,

    她甚至数了好几遍,才数清楚那一串长长的数字,

    五千万

    整整五千万!

    四叔竟然给了她五千万零花钱!

    极度震撼下,甚至连手脚都有些抑制不住的发抖

    脑海里,突然又闪过梁露华临走时对她说的那句话——

    “桃桃,你好好想想,他对你,真的没有一点那方面的想法吗?”

    #

    乔冉接到以桃的电话,半个小时后就赶到了咖啡馆。

    以桃已经给他点好了咖啡。

    “以桃小姐,不用客气,有事您说就好了……”

    以桃小心翼翼把那张银行卡拿了出来,推给乔冉。

    “麻烦您了,乔秘书,请您代我转交给四叔。”

    乔冉一看就明白了,他向上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镜框,原封不动又推了回去。

    “四爷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的道理。”

    乔冉微笑着说:“以桃小姐,您别为难我。”

    “可我、我何德何能,受不起四叔这么大的礼……”

    “以桃小姐说笑了,您怎么会受不了呢?四爷给您,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以桃沉默地低下头。

    乔冉又说:“要还,也得您亲手还。”

    “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乔冉到底还是多了句嘴,“以桃小姐,季家是什么门第,您应该清楚,就算母子平安,将来也未必好过,但若有了四叔护着,不管是您母亲,还是她的孩子,不说高枕无忧,一辈子也会顺风顺水,您说,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好事儿?”

    “呵呵。”他意味深长笑了一下,“以桃小姐,您不应该不明白四爷的意思吧?”

    “被四爷看上,是您的幸运。”

    以桃猛地抬头看向他。

    乔冉言尽于此。

    他掏出钱夹,放下二百块钱,留给以桃结账,然后便礼貌起身,“还有事,先告辞了。”

    #

    以桃在咖啡馆呆坐到了傍晚。

    脑海里不断浮现初见四叔时的画面。

    那是以桃第一次来西山看望梁露华。

    那时候梁露华还没有怀孕,老夫人不待见,大爷和家里闹了一次,要带着梁露华一起搬出去。

    后来为什么又留下了,以桃不知道,只是从佣人口中听过一些难听的话,说是老夫人做了承诺,只要梁露华能生下一个儿子,就准她进季家的族谱。

    那是以桃来到北城的第一年。

    她不能光明正大地进去见她,每次都是偷偷上山,再偷偷地下山。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以桃走在半山腰,实在走不动,便想找个遮雨的地方避避雨。

    就那样误打误撞地,闯进了四叔的小院。

    大概是那天的保镖疏忽了,又或者是雨实在太大,没人注意到,一个像小猫一样的身影,鬼鬼祟祟地溜了进去。

    本意是想躲雨,可看到花圃下摇摇欲坠的花盆,不忍被大雨摧残,便冒着倾盆大雨,将那一盆盆花转移到了遮雨的廊檐下。

    身子全都浇透了,以桃浑身发抖,冻得像只落汤鸡。

    可花都安全了,她再冻,也高兴。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一抬头,就看到了推门出来的四叔。

    她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个什么模样,想来一定很狼狈,像个小乞丐应该也不为过。

    季福却说她当时像极了一只湿淋淋的小花猫,连不小心打出的喷嚏,都像“喵”地一声,轻轻地,挠痒痒似地。

    可怜得要死。

    以桃蹲在那,没反应过来,眨着一双被雨水沁润的大眼睛,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呆呆发怔。

    直到季宗良看到一旁被以桃依次摆好的花盆,他挑了下眉,又看了她一眼。

    “季福。”

    这时从屋里跑出来一个男孩。

    那男人转身吩咐道:“带她进来”

    季福推来了电炉,给了她干净的衣服,以桃去到隔壁房间换好衣服,抱着自己湿答答的衣服来到暖气片旁烤。

    又给了她吹风机,以桃坐在小马扎上一边吹头发一边烤衣服。

    季福在一旁煮姜汤,看着她直乐。

    季宗良躺在廊下的躺椅上听雨看书。

    季福问她,“那些花是你搬的?”

    以桃点点头,“那些都是很脆弱的花,禁不起折腾,被雨浇上一整夜就要完蛋了。”

    季福不以为意,“完蛋就完蛋,挖了再换新的就是了,反正也是养着玩的……”

    以桃大惊,“那哪行!花花草草都是有生命的!怎么能随随便就抛弃!养花的目的不是观赏,是陪伴,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

    季福第一次受到除四爷以外其他人的严厉批评,嘿了一声,刚要说什么,便听身后隐约传来一声幸灾乐祸似地轻笑。

    季福立马咳了咳。

    “你,你谁家的小丫头,胆子挺大,我怎么没见过啊?”不知道这是哪里吗?连四爷的院子都敢闯?

    “我……”以桃不能把实情说出来,只好撒了个谎,她之前,隐约听人提起过,说是老爷有四个儿子,大家都住在园子里,只有那位四爷比较特殊,他不和大家住一起,平时也见不到人。

    心下有了主意,以桃糯糯说,“我是四爷家里的……”

    “等等等……谁?四爷!?”

    “嗯……”

    季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捂着快笑岔气的肚子,扭头看了四爷一眼,笑的眼泪都快飙出来。

    季宗良倒是淡定,放下手中的佛经,从躺椅上站起来。

    他抬脚迈进屋里,边走边问,“听说四爷是个很凶的人,你觉得呢?”

    “不,不会啊……”以桃见过季松霆,觉得他人还蛮好的,想来兄弟几个应该也不会差很多,她重重点头,“他、他不凶,他很好……很好的。”

    “是么。”季宗良倒是笑了,“我都不知他风评何时变得这么好了。”

    季福在一旁憋笑。

    “你是他什么人。”

    “我、我是他……”以桃实在编不出来,小脸都快急红了。

    季福好心替她解围,“那你看看,我家这位先生如何?”

    以桃歪头仔细看了看,其实她当时脑子里飞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好帅。

    皮肤、五官、气质、风度,无一可挑剔,一看就像是身份很尊贵得人。

    她当时真想脱口而出,“我勒个去,太帅啦。”

    但她还是决定低调点,免得自己像个花痴,“我觉得……这位先生看起来人很面善,肯定是个好人!”

    季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季宗良淡淡斜他一眼,季福赶紧闭上嘴。

    很艰难。

    以桃不解:“你笑什么。”

    “没,就是第一次听有人夸我家先生面善,还说他是个好人哈哈哈”

    季宗良琢磨着这话,也轻笑了一下。

    “你叫什么。”他低头问以桃。

    “我……我叫桃子。”以桃没敢把全名说出来。

    桃子。季宗良最后看她一眼,转身进了里屋,临走时撂下一句,“以后常来玩。”

    季福刚还在笑呢,乍听到这句,极度震惊地瞪大了眼。

    四爷竟然允许这个小丫头常来他这里?

    虽然季宗良已经不见人影了,但出于礼貌,以桃还是点头回应,“好,有时间我会常来的!”

    季福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以后再来的时候,可千万不要被人知道哦。”他好心提醒,也是故意逗她。

    “为什么……”

    “这个嘛……你回去打听打听这院子里住的是谁,自然就知道了。”

    从那天开始,季福就和小院四周的保镖放了话,以后以桃再来,不必通报,直接放行。

    ……

    其实季福说她当初别有用心,她是承认的。

    没人知道那天以桃的心里有多么紧张和恐慌。

    梁露华在这座高门大院里的处境如此艰难。

    她不是傻子,又怎会不知这半山竹林里神隐的大佛又是谁呢?

    #

    据说今夜大雪封城。

    季宗良决定搬回溪水湖畔。

    季福开车,季宗良闭目坐在后车座,车刚行驶至山脚,季福便突然一个刹车。

    “四爷,前面……好像是以桃小姐。”

    季福以为自己眼花了,又缓缓向前开了一点,打开探照灯,仔细辨认前方坐在马路边的女孩。

    穿着米白色的短棉服,紧身的毛绒一体牛仔裤塞进浅灰色的雪地靴里,头上戴着一顶棉线帽,帽子尖上顶着一颗毛茸茸的小圆球。

    她身后背着书包,双腿抱膝,蹲在马路牙子上,冻的瑟瑟发抖。

    手边还放着一只鼓鼓的手提袋。

    感觉到前方有光打了过来,以桃歪过头,眯眼看了过去。

    “还真是以桃小姐!”

    季福兴奋地回头看向四爷,“四爷!以桃小姐坐在前面等您呢!”

    “不过这大冷天的,她不上山……一个人坐在山脚干什么……”

    车子缓缓开了过去。

    “桃子!”季福落下车窗,同时按响喇叭喊她。

    后排车门正好停在以桃脚边。

    深棕色的玻璃缓缓降下。

    季宗良侧目打量她的脸。

    “四……四叔……”以桃搓着冻的通红的小手,呵出的热气在他审视的视线下氤氲成了一团雾。

    以桃心想,或许,这就是天意吧。

    其实刚刚她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上山,但是看来,老天已经给她做了决定。

    她对着四叔笑了笑,哆哆嗦嗦地张口,“您您最,最近身体好点了吗?”

    季宗良看着她:“你觉得呢。”

    以桃把手提袋抬起来给他看了看,那里面满满腾腾的全是食材。

    她笑着说:“四叔,您看,我之前说过要给您煲汤的,可我总是食言……这么久过去了,一次也没给您煲成,今天我正好有空,就去买了一些食材,您要是不嫌弃……我晚上煲汤给您喝吧。”

    季宗良疑惑地哦了一声,声音还是清清冷冷,“怎么突然对四叔这么好了。”

    以桃听着这话面感羞愧,她犹豫几秒,开口,“我想谢谢四叔。”

    “哦,谢什么?”

    “很多……”不止对她的照顾,不止那五千万,不止白玉方章……很多,很多,以桃看向他的眼睛里,忽然涌上了泪光。

    季宗良:“可惜我最近不住西山。”

    “没关系,我可以去您住的地方给你做……”以桃顿了顿,耳根不知不觉开始发热,“如果,如果您方便的话……”

    季宗良不动声色看着她。

    沉默过后,他开口道,“今晚天气预报有暴雪,四叔住的地方在远郊,你去了,怕是晚上回不来。

    以桃的身子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她低头咬唇,像是在下狠心做着什么决定。

    泪珠偷偷滚下来两颗,她低着头,没让季宗良发现。

    连声音都发烫了,“没,没关系,我住哪里都可以……报答四叔的恩情,最重要。”

    季宗良正过身,青筋隆结的手背搭在车门的按钮上,“咔嚓一声”,解了锁。

    砰砰砰砰——

    在如擂鼓洪钟般的心跳声中,以桃紧紧攥着发汗的掌心,听到车里传来四叔的声音——

    “给你两分钟,想好就上车。”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了大概两章的字数,所以明天不更,后天更哈

    主要是明晚的内容怕被锁,后天要换榜,怕明天一天解不开,上不了榜,所以等后天换榜后更,暂定还是八九点吧

    希望大家多多评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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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娇哄 四叔想要,你给吗?

    (正版仅在晋江文学城晋江文学城晋江文学城晋江文学城正版仅在晋江文学城晋江文学城晋江文学城晋江文学城正版仅在晋江文学城晋江文学城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菜紫疯了)

    她对着四叔笑了笑, 哆哆嗦嗦地张口,“您您最,最近身体好点了吗?”

    季宗良看着她:“你觉得呢。”

    以桃把手提袋抬起来给他看了看, 那里面满满腾腾的全是食材。

    她笑着说:“四叔, 您看,我之前说过要给您煲汤的,可我总是食言……这么久过去了,一次也没给您煲成,今天我正好有空,就去买了一些食材,您要是不嫌弃……我晚上就煲汤给你喝吧。”

    季宗良疑惑地哦了一声,声音还是清清冷冷,“怎么突然对四叔这么好了。”

    以桃听着这话面感羞愧, 她犹豫几秒,开口,“我想谢谢四叔。”

    “哦, 谢什么?”

    “很多……”不止对她的照顾, 不止那五千万, 不止白玉方章……很多,很多,以桃看向他的眼睛里, 忽然涌上了泪光。

    季宗良:“可惜我最近不住西山。”

    “没关系,我可以去您住的地方给你做……”以桃顿了顿,耳根不知不觉开始发热,“如果, 如果您方便的话……”

    季宗良不动声色看着她。

    沉默过后, 他开口道, “今晚天气预报有暴雪,四叔住的地方在远郊,你去了,怕是晚上回不来。

    以桃的身子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她低头咬唇,像是在下狠心做着什么决定。

    泪珠偷偷滚下来两颗,她低着头,没让季宗良发现。

    连声音都发烫了,“没,没关系,我住哪里都可以……报答四叔的恩情,最重要。”

    季宗良正过身,青筋隆结的手背搭在车门的按钮上,“咔嚓一声”,解了锁。

    砰砰砰砰——

    在如擂鼓洪钟般的心跳声中,以桃紧紧攥着发汗的掌心,听到车里传来四叔命令般的声音——

    “给你两分钟,想好就上车。”-

    车里很暖,坐垫也很舒服。

    以桃却死死抓着放在大腿上的手提袋,紧张得一动不动。

    季宗良也没有看她。

    “四爷,咱们回哪儿?”

    男人目视前方,神情肃冷,

    声音也无波无澜,“睦南区。”

    说完,后背微仰,缓缓靠在椅背。

    季福闻言倒是一怔,睦南区那栋老洋房,四爷可从未带任何女人去过……不过又一想,是以桃小姐,也正常。

    车子重新启动,缓缓驶入夜色。

    季宗良在睦南区的那栋老洋楼,还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建筑,民国时期的名人故居,后代缺钱,被四爷十几个亿买了下来,里内装饰原汁原味保留,随手一处都是古董。

    到了以后,季福简单检查了一下屋内电路,确定一切正常以后,便很识趣地离开了。

    走之前还给以桃贴心准备了拖鞋。

    “这些都是干净的,没有任何人碰过,以桃小姐请放心。”

    听到身后门锁碰上的声音,以桃全身的血液都逆流到了头顶。

    只、只剩她和四叔两个人了。

    天旋地转,热汗涔涔,如坠梦中。

    “怎么,想一直在门口站着。”季宗良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就、就来。”以桃深呼吸,弯腰把鞋换好。

    鞋码太大,以桃的小脚踩在里面,踢踢踏踏,显得笨拙,却又凭添几分暧昧。

    屋里暖气充足,季宗良脱了大衣,没有挂在衣架上,而是随手搭在沙发扶手。

    他一边走,一边抬手,捻掉手上的白色丝绒手套。

    以桃过来的时候,季宗良正神态慵懒地倚在沙发里,指尖夹着一只焚烧的烟。

    屋里只开了一盏壁灯。

    季宗良的面孔在光线和烟雾的双重作用下,显得模糊不清。

    “我……我去给四叔煲汤……”以桃小心翼翼地开口,“四叔,厨房在哪里呀……”

    季宗良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的指尖一下一下地轻点着扶手,眸光一动不动锁定她,他眯眼打量,眼尾荡漾着若有似无的笑纹。

    以桃脱掉外套后,里面便仅剩了一件纯黑色紧身短款打底衫,紧致包裹在身上,牛仔裤也紧,小腿又细又直,一张清纯瓷白的小脸透着粉红。

    像颗快要熟透即将坠落的水蜜桃。

    季宗良坚'挺的喉结滚了几翻,他偏头,轻轻吐了口烟雾,随后用夹着香烟的那只手点了点右边。

    “好,那我先去了四叔……”

    以桃逃似地来到厨房,深呼吸,拿出食材,准备煲汤。

    季宗良在客厅沉默抽着烟。

    其实他烟瘾不大,但今天却格外渴望。

    抽到第三根的时候,以桃双手端着一只双耳炖盅,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身上竟然还围着自己带来的小围裙,桃红色,蕾丝边,转身放下的时候,微微躬起身子,围裙的腰带绑在纤细的一把小腰上。

    正对着季宗良的,是小巧挺翘的臀'部。

    “对不起四叔,让您等久了。”以桃转过身来,糯糯道歉,“四叔、您、您饿了吧?”

    浓稠的烟雾吞噬他的眼,沙哑着嗓,“嗯,饿了。”

    以桃的脸蛋红了红,“可汤有些太烫了,还要再等会呢……不然,您还想吃些什么?我再去做些简单的?蛋炒饭?鸡蛋饼?或者……啊……”

    正说着,手腕就被他突然握住,用力一拽,跌倒在他脚下。

    季宗良没耐心再跟她兜圈子,深邃的眼睛逼视着她,“你知道四叔想要什么。”

    以桃匍匐在他腿边,大概摔疼了,眼睛红红的,泛着泪光,她仰着脖子,轻轻呜咽般,颤栗着,

    “四叔……是想要我吗……”

    季宗良碾灭手中的烟,修长分明的指尖放在她脸颊,流连忘返地抚摸着。

    半响后,他说是。

    “四叔想要,你给吗?”

    女孩在男人宽厚灼热的掌心下,细微颤抖着,“四叔最想要的,是这个吗?”

    季宗良隔空点了点她心口。

    冗长旖旎的暧昧流淌在空气,

    季宗良大刀阔斧地敞开双腿,手掌按在她脑后,逐渐用力,一点点向下,

    以桃双手撑在男人的大腿上,意识到四叔想要她干什么的时候,紧绷的身子条件反射般抗拒……

    后来她想到什么,眼泪掉下来的同时,也松懈了下来,她双手颤抖着环上四叔的腰,闭上眼睛主动靠近……

    季宗良半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的眼神迸射着猩红的欲'望,

    突然之间他改主意,

    以桃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人大力向上一扯,随即跌进了四叔的怀抱。

    季宗良一手搂紧她的腰,臂弯下的线条层层贲张,另一只手逗弄似地来回碾着她的唇瓣,“会接吻吗。”

    以桃紧张地摇了摇头。

    季宗良单手卡着她的下颌,低头便吻了上去。

    男人阖着眸子,明明吻得那么深情,可女孩却毫无一丝回应,身子僵硬了一般。

    季宗良稍稍离了她的唇瓣,无奈闷笑,让她放松。

    只是一个简单的吻而已。

    一根手指温柔抹掉她唇角的水渍,另一手则在纤薄脊背的上下摩挲,来回过电。

    “听话,张开嘴。”他像个家长一般谆谆善诱地教着她,“亲吻要有回应,才叫接吻。”

    季宗良再次把唇瓣贴了过去,这次先是吻了吻她的眼睛,“乖,不哭了,”

    以桃小声说出了实情……

    “我,我不会。”

    季宗良想到什么,笑了。

    暧昧低沉的嗓音在她通红的耳边逗趣,“嗯,你确实不会。”

    “真的,我真的不会……之前谈恋爱的时候,也、也没吻过。”

    以桃以为他不信,着急解释,又羞红了脸。

    天呐,她到底在解释什么?

    太羞耻了……

    而且刚刚发生了什么……

    四叔亲了她。

    她和四叔接吻了!

    “嗯?你没吻过?”季宗良轻挑邪笑,拇指玩似地揉捏着女孩玲珑小巧的耳垂。

    以桃点了点头,坚定又害羞,

    “嗯……这……这是我初吻……”

    “哦?那和四叔的初吻,是什么感觉?”

    以桃回忆刚刚的那个吻。

    四叔嘴里清凉的烟味,不难闻,和平时闻到的烟味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特制的香烟。

    可呼吸是滚烫的,一冷一热夹击,浑身酥麻,像触电。

    心跳得很快,晕晕乎乎,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

    以桃摇了摇头,“不……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嗯……”还是摇了摇头。

    季宗良突然捧住她的脸,俯身吻了上去。

    舌尖蛮横顶开她的齿贝,舌头长驱直入伸了进去,顶着她的舌根,激烈地吮吸,拖住她的舌头往回拽。

    以桃被动配合,像个失了魂的木偶,樱桃小嘴越张越大,泛着亮光的唇角好似银河。

    残存的意识,告诉她,

    四叔的舌头伸进她的嘴里了,

    她舔了四叔的舌尖,

    她和四叔舌吻了。

    ……

    四周全是他们口水羞耻的泛滥声。

    一吻结束的时候,氧气都被耗尽,以桃像条缺氧的鱼,瘫软在男人怀里,害羞的脸庞深埋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明明什么都没干,明明只是接个吻……

    下一秒,以桃猛地一惊。

    “四叔,四叔……给我放了什么?”

    ……

    ……

    ……

    (删了删了都删了求求了)

    ……

    ……

    ……

    那一晚是怎么过的,以桃完全混乱了。

    只记躺在云朵一样绵软的大床上,耳边是四叔性感的闷吼,温柔的哄慰,以及缠绵不绝的情话,

    大雪下了一整夜,次日,天地楼宇,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卧室里却温暖如春。

    浓烈旖旎的气味经久不散。

    季宗良随意披着件睡袍,靠在落地窗旁的雪茄椅上吞云吐雾,

    季福在一旁服侍。

    “以桃小姐走了。”

    “嗯。”男人的嗓音明显带着事后慵懒的沙哑。

    季福目光看了眼窗外,外面大雪纷飞,一个身型娇小的女孩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

    她走路的姿势很艰难,捂着肚子,双腿微微打颤,像在强忍着什么痛苦,却还是坚强地往前走着。

    桌子上放着一张银行卡。

    还有一封信。

    季宗良抖开那信,随意扫了一眼,翻开给季福看。

    季福看完,无奈摇了摇头。

    季宗良倒也只是淡淡嗤了一声,什么也没说,随手一团,将信抛进了对面的垃圾桶。

    作者有话说:

    名场面全都删干净啦!删了太多导致基本字数不够了,开头用前面的凑了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感谢在2023-10-10 21:05:19~2023-10-12 18:5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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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不管 那就让她吃点苦头

    走了很久很久, 以桃才走出了睦南区。

    身子像散架般,关节的酸痛,已经让她感觉不到冰天雪地的寒冷。

    只有心底的恐惧。

    忘不了醒来时赤身躺在四叔怀里的画面。

    那时四叔正在睡觉, 她偷偷爬起, 看到地板散落的五六只tt,鼓鼓的,全都是。

    忘不了四叔滚烫精壮的胸膛,那种浓烈逼人的雄性气息……说实话,她觉得很可怕,却又抑制不住沉迷。

    她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这种感觉简直更可怕……

    脑海里,挥散不去的,始终是眼前那双近乎水平的近在咫尺的鹰眼。

    它用一种近乎凌驾一切的气焰,高高在上地注视着她足危在床上的一举一动。

    那些画面不断折磨着她, 以桃的眼泪委屈地掉了出来。

    恍恍惚惚走到车站,小腹痛的已经站不住了,以桃擦干了眼泪, 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她拿出手机紧张地百度。

    [那个吃下去会不会怀……

    [就算戴了是不是也会出意外……]

    不, 她还是买药吃好了。

    纠结懊悔, 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以桃呆坐了许久,重新拿起手机,给外婆打了个电话。

    一听到外婆的声音, 以桃的眼泪落的更凶了。

    “外婆我想你……”

    此时此刻,只有外婆的声音才是令她安心的。

    “如果桃子做了错事,您会原谅桃子吗?”

    “知错就改,桃桃就永远是外婆的好孩子。”-

    “桃桃哭了吗?”

    “没, 没哭……好了外婆, 我没事, 过年我回家。”

    挂了电话,以桃鼓舞勇气,勇敢走进了一家药店。

    从药店红着脸出来,以桃去了附近的711买了杯热饮,小手伸进书包,偷偷从盒子里扣下来一粒,做贼心虚似地,立刻含进了嘴里。

    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水。

    原来第一次的感觉这么痛。

    她还记得,自己是怎样哭着祈求四叔把扳指取出来,她当时好怕自己就这样死了,可四叔不停地亲吻她,眼睛,嘴唇,鼻尖,下巴,每一处,温柔地对她说不怕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接下来的画面,而是去看喧嚣的街道,车水马龙的繁华,

    可耳朵就是不受控制地不断循环着卫生间里传来的哗哗水声。

    她记得自己坐在冰凉的洗手池台面上,四叔是如何霸道冷酷地命令她把腿打开,她惊慌失措地看着四叔伸手取下一旁置物架上的薄荷水,然后吻她,告诉她不怕,四叔帮你取出来。

    她亲眼看着四叔轻轻含了一口薄荷水在口中。

    回忆抽离,以桃擦干眼泪,想到了一个地方。

    她立刻打车过去。

    #

    季宗良一整天都呆在睦南区,从黎明日出到黄昏日落。

    把玩着手机,滑开又合上,偶尔闭上眼回味,又觉得好笑。

    生涩的果子,虽然没那么顺口,却美味,令人上瘾。

    一分钟后,以桃发了条朋友圈。

    配图是寺庙的香火,文字是双手合十。

    她去拜佛了。

    她去寺庙赎罪,请求佛祖宽恕。

    摇曳的灯影笼罩他的眉眼。

    季宗良一手捏着手机,指骨泛白,一言不发。

    窝在沙发里,修长削瘦的指尖揉捏着眉心。

    半响,他忽而一笑,笑的无可奈何,又几分有趣。

    “原来,跟四叔睡一觉,就成罪人了。”

    #

    从那以后,以桃全身心投入到了实习。

    面试顺利通过,很快入职。

    本就是实习生,所以社里杂七八杂的琐事就成了她的工作。

    也好,繁忙的工作可以暂时麻痹神经,忘记一切。

    因为对这份实习很重视,所以以桃干得很认真。

    带她的美女姐姐叫Rebeka,Rebeka让她也起个英文名,以桃想了想,给自己起名叫「Luna」

    Rebeka摇摇头,又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叫她以后注意提升一下形象气质。

    “白瞎了这张小脸蛋儿。”

    以桃说我会注意的。

    不过以桃运气好,刚来就赶上了大明星过来拍封面,虽然不是很大腕儿,但是曾经火过,所以社里很重视。

    以桃负责给她看衣服,满满一排衣架,上面挂的全是各品牌赞助的礼服,这位大明星虽然影视资源不太行,但是时尚资源却巨好,品牌赞助的服装不是超季就是高定。

    程菲自己也带了两个助理。

    事情就发生在她的助理身上,助理过来挑衣服的时候,夹在指尖的墨水笔不小心划了一下,正好勾到一件淡色系礼服的裙摆。

    裙摆染上了一点墨。!要死了,这可是要赔钱的!

    以桃正好过来,慌乱之下,助理直接把礼服推到她身上,“你你你!去给菲菲姐送去!”

    以桃:“可是我……”

    “你什么你?一个实习生还敢顶嘴?让你去就快去!”

    “……”好吧,以桃想了想,反正实习生,就是什么活都要干的。

    她小心翼翼地抱着礼服来到化妆间。

    “菲菲姐,您的衣服……”

    “嗯……”程菲爱搭不理地叫人拿了过来,岂料,不到十分钟,换衣间里就传来了程菲的尖叫。

    以桃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赶紧小跑过去,结果程菲怒气冲冲地闯了出来,迎面给了她一巴掌!

    “啊!”周围人吓得捂住嘴。

    其实以桃躲了一下,没怎么扇到,不过还是被程菲的指甲刮了一下,耳根火辣辣的痛。

    可在别人的视角下,是看不出以桃躲了一下的,所以在别人看来那就是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完了完了菲菲姐要发怒了。”

    “这个小实习生要倒霉喽”

    看戏的,吓傻的,幸灾乐祸的,众目睽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以桃身上。

    “你竟然敢弄坏C家的高定!”

    以桃反应过来,看到她身上那件礼服,裙摆的一点墨渍,她摇摇头,“我没弄。”

    “你还狡辩!”程菲气的直跺脚,“啊啊啊啊我要疯了!把你们主编喊来!”

    “到底从哪里找来的粗手粗脚的野丫头!”

    主编不在,确切地说,是上任主编离职了,新任主编还没到位,对接方面的事务暂时由Rebeka负责。

    Rebeka先去派人安抚程菲,然后把以桃亲自带到了办公室。

    以桃坚决地表示,“不是我弄的……”

    “是不是你弄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Rebeka说完这句,晾了她一会儿,打了好几个电话联系朋友,这种定制的面料,普通的干洗店肯定是不能处理的,所以她联系的都是五星级酒店Vip客户的私人干洗室。

    这种地方一般是不会外借的,但Rebeka一口流利的英语,几句人情,就这样解决了。

    “谢谢亲爱的,改天我请你吃饭。”

    处理完,挂了电话,她才抬头看了眼故意被她晾在那里的小姑娘。

    “怎么?委屈?”眼睛都红了。

    以桃不想因为这种事情掉眼泪,觉得挺丢人的,可她就是委屈,而且程菲还动手打了她。

    但刚刚,她完全被Rebeka身上所散发出的职场女性的魅力所吸引住了,她好厉害,她英文口语好棒,她交际能力好强,她处事临危不乱,逻辑清晰,情绪稳定,也不会随意对下属发脾气,以桃已经完全不想再去纠结自己那点矫情的小情绪了。

    但她确实委屈。

    以桃点了点头。

    “首先,我派给你的任务是看衣服,不是叫你去送衣服,不管任何原因,你私自离开就是你的错。”

    Rebeka说着,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桌面,“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走后剩下的衣服出现问题,这个锅到最后是谁来背?”

    以桃睁大眼看着她,她没想过这个问题……

    “别看我,看我也是你背,因为这原本就是你的工作。”

    以桃委屈得红了眼睛。

    “你犯了三个错,这只是其一。其二,就算你无法推辞,衣服拿到手之后,你也应该全部检查后再给到程菲,这次只是衣服染上一点墨水,万一下次换成刀片,她受了伤,你付得起责任吗?”

    以桃心里大惊,还会有这种事!

    “其三,你不该,也没资格,和客户顶嘴。”

    以桃眼睛红了红。

    Rebeka:“给资本家打工,委屈是最没用的。”

    “衣服不是你弄坏的又怎样?它拿在你手里,在你手里发现问题,就是你弄坏的。”

    “你要做的,不是到处去解释自己有多委屈,而是要如何尽快去解决它,并保证以后不再犯这样的错。”

    以桃点了点头,她知道了。

    “虽然你很小,你或许也觉得自己很小,但是社会就是这样,它不是校园那座象牙塔,除非你一辈子不迈出来。”

    Rebeka接了个电话,同时看了她一眼。

    “好了。”挂了电话后,她对以桃说,“礼服已经从酒店拿回来了,现在由你,亲自带去贵宾室,并给程菲道歉。”

    以桃点点头,照做。

    虽然程菲依旧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但以桃默默听着,这次一句顶嘴的话也没说。

    最后程菲瞧着她闷葫芦似的越来越烦,直接让她滚了。

    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结束了,没想到有人竟然偷拍了程菲扇巴掌的视频,还传到了网上。

    经过程菲黑粉发酵,一夜之间就在网路闹得沸沸扬扬。

    ……

    乔冉也看到了。

    “四爷,您不管?”

    季宗良难得来国宇,没想到一呆就是好几天,吃住全在办公室,每天除了看文件就是看文件,从早看到晚,连季福来了都不见,可把季福急坏了。

    好在有乔冉在身边伺候着。

    办公室里,季宗良戴着眼镜,冷漠翻阅着手里的一份合同。

    他没说管,也没说不管。

    乔冉挺着急的,“四爷……”

    他不经意问,“我之前是不是保护她太好了。”

    “以桃小姐毕竟还小,多照顾照顾,也是应该的……”

    乔冉看得出,四爷明明很担心,听到以桃小姐受欺负的时候,握着钢笔的拳头都攥紧了,那么重要的合同,字都签错了位置。

    可就是嘴硬不肯松口。

    “以桃小姐还没真正出过社会,不懂人情世故,也没经历过人心险恶,之前有您在背后护着,一路顺风顺水,离开四爷您的庇护,就该知道生活有多难了。”

    “嗯,那就让她吃点苦头。”

    季宗良蹙着眉头,赌气似地说,“她不来找我,我为什么要管她。”

    第39章 爱你 是他此生,全部的爱。

    唐灵也看到了网上的视频。

    “这个程菲是傻逼吧!自己都成糊逼了还有脸跟别人耀武扬威!以后在片场看见她我一定帮你好好出出气!”

    “你怎么帮……你不想在娱乐圈混啦?没听过一句话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就算不火了,也比你这个小透明厉害……你好好的哈, 别去惹她, 我……我没事儿。”

    以桃乖乖躺在床上,唐灵用热毛巾给她捂耳朵。

    群里,甜甜和赵然的信息在狂轰乱炸,她们两个寒假都回家了,只有唐灵和桃子没回去。

    唐灵叹气,“我就这样了,这辈子也混不出什么明堂了,再惨还能有现在惨啊?怕她干什么。”

    也是奇怪,上次那件事, 不是桃子四叔做的,但具体是谁她也不知道,对方只说是个大佬, 却没人敢说那个人的名字。

    她只知道自己被人有意打压, 却不知道是谁……嗨, 也许根本就没有那个人,全是张劲松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好让她死心塌地跟着他, 绝了她想跑的念头。

    捂好后,唐灵又给她抹了一点药膏,以桃耳后被刮了一长道,红彤彤的, 被热水敷过之后看着有点吓人。

    “这女的白骨精变的吧?指甲那么长, 得亏没划到脸……疼吗?”

    以桃咬着牙摇了摇头, “不……哎呦……不疼……”

    “还说不疼?”唐灵忍不住皱了皱眉,她突然想起,“为什么不去告诉你四叔?”

    以桃闻言一怔,然后沉默地摇了下头,她不想说。

    唐灵也没再问,她能感觉到以桃的心事越来越多了,尤其是自从上次发烧后……

    而且现在,她也已经不像以前一样,什么事情都愿意和她分享了。

    也许是不信任她了吧,毕竟她做了那么多对不起她的事……这样想着,唐灵心里感觉很酸涩。

    当晚她也没睡觉,拿着手机一直在发微博,当黑粉骂程菲。

    #

    过了两天,以桃正在棚外搬道具,忽然有人跑过来喊她,让她快点回趟楼里,说是主编在找她。

    “主编?”

    那人急忙说是啊,“新上任的主编!刚来就听说了程菲那事儿!好像要找人问罪呢!”

    手里的道具被抢了过去,“还愣着?还不快去!”

    “那你帮我跟Rebeka说一声,我去……”

    “快去吧!”

    ……

    以桃快速赶回楼里。

    刚一进来,楼上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身上。

    带着点怜悯,又好似在看戏。

    以桃走进去,就看到身穿一身米白色职业西装的女人靠在园桌旁,她脚踩一双尖细的高跟,右手戴着一块百达斐丽的腕表,头发挽着,插了根发簪,看起来酷飒干练,以桃认得她身上那身套装是某奢侈品牌价值不菲的经典款。

    有人看到她,伸手指了指,对那女人说,“主编,就是她。”

    季明心放下手中的册子,抬起头来,朝她看了过去。

    她微微一笑,“真巧啊。”

    “……”其实以桃也猜到是她了,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会遇上,还以为她那个级别的,平时不会留意到一个实习生,本想着这一个月就这么糊弄过去算了。

    没想到还是碰上了。

    不过,她好像也不意外?

    身边人问季明心,“主编,您认识Luna啊?”

    “算是吧。”季明心双手抱肩,高高在上地看了她一眼,状似随意地说了一句,“她妈在我家做帮佣。”

    “什么什么?”众人面面相觑,开始在私底下议论纷纷。

    以桃:“……”

    季明心看她没说话,走上前,朝她笑了笑,“嗯?我没说错吧?”

    以桃:“哎,你说是就是吧。”

    “你知道你在跟主编说话吧?”

    以桃喘了口气,觉得她可真是幼稚。这么幼稚是怎么当上主编的?

    哦,有背景,有钱。

    她重新做答:“好的主编,您说是就是吧。”

    季明心看她装作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心里更恼火了。

    嗬,勾引四叔的时候不是挺有手段,这会儿跟她装什么小白花?

    她冷着脸,当着众人的面,厉声批评道,“这次的事儿多亏了Rebeka,要是下次还敢犯这种错误,我一定会对你追责到底!别以为你是实习生我就不能拿你怎样,换句话说,出了‘shine’的大门,我可以让传媒业的任何一家公司都不要你,听懂了吗?”

    以桃抬头看着她。

    “怎么?听不懂啊?”

    她本来就比以桃高不少,这会儿又穿着高跟鞋,所以俯身看着她的时候,几乎就快贴到了她的脸。

    她弯着腰,眼睛直视着她,用只有她俩能听到的声音说,“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呢?想说什么就说呀,哦~你没脸说是吧?那我帮你说喽,其实你想说……你有四叔护着,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对不对?”

    随后她又笑,笑的瘆人,“确实,在西山,我确实不敢把你怎么样,可现在是在我的地盘,我想怎样,谁也管不着。”

    “你别忘了,四叔姓季,我也姓季,我和四叔才是流着同样的血……而你,就算费尽心机爬上了四叔的床,也不过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玩物,玩腻了早晚会被丢弃的。”

    以桃睫毛轻颤,隐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季明心忽而又啧了啧,看她的眼神多了两分怜悯,“看你挨打的视频在网上也挺火的,可四叔好像也没有什么动静嘛,看来你床上的本事还是不行呀……”

    以桃终于要忍不住了,她握紧拳头,刚说了一个你……

    Rebeka就及时赶了过来,打断了她的话。

    她和季明心点了下头,“棚里有点急事,人手不够,我的人需要全部到场,luna——”

    她回头看着以桃,“先过去。”

    季明心轻轻哼了一声,倒是也没阻拦。

    以桃到了外面等Rebeka,很快Rebeka也出来了。

    “还没走啊?”Rebeka埋头往前走,也没看她。

    以桃快速跟上,“我知道您、您是在给我解围……”

    Rebeka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

    她回头看着以桃,以桃刚要解释,她就伸手打断了她。

    “没必要对我说,我从不管与工作无关的事情,我来只是想告诉你——”

    “想留下,就抛下私人恩怨,好好学本事;不想留下,一秒别耽误,立刻走人,别让自己受气。两条路,你怎么选都可以。”

    “但别把时间浪费在纠结上。”

    以桃真的惊了,Rebeka怎么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确实在纠结来着!

    正想着,Rebeka就已经走远了。

    以桃回过神儿,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握了握小拳头,快速追了上去。

    “Rebeka,我想留下……跟着你。”

    “跟着我?”

    以桃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想跟你学本事。”

    Rebeka耸了下肩,“那从现在开始,脑子里就只给我想着工作,记住你实习生的身份,其它的一切,都给我忘掉。”

    以桃说没问题。

    ……

    转天有个当红小花过来拍宣传照。

    这次的通告是几个品牌爸爸共同赞助的,睡衣品牌、洗发水品牌、还有香氛品牌,因此编辑部、广告部、策划部齐齐出动,整个一上午,摄影棚里人仰马翻。

    其中,洗发水品牌是大爸爸,有一个镜头,是个出水芙蓉的画面,就是要拍出一头飘逸的秀发。

    小花不愿意下水,谎称自己生理期,不能着凉,说什么都不愿意拍这个镜头,嚷嚷着要后期想办法。

    虽然是小花,但毕竟正当红,有粉丝有流量,还有人脉有背景,普通打工人哪敢惹?一群人全围在小花周围,低三下四地哄着。

    喊祖宗都没办法,有人只好去请了主编。

    “明明宝贝~”季明心一过来,小花就一脸委屈地拉着她手诉苦,两个人看起来感情很要好。

    季明心:“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小花就哭哭啼啼地说:“我是真的不行,麻烦死了,早知道就不叫他们乱给我接通告。”

    诉完苦又眨眨眼,“不然找个替身怎么样?我是真的下不了水嘛……”

    小花工作室的人闻言过来,“亲爱的,替身之前没找好,片子要急出,怕是来不及呀……”

    小花说好烦,又揪了揪季明心的衣角,这时以桃正抱着道具从她面前默默走过去……

    以桃正把香氛和洗发水摆在桌子上,忽然听到有人喊她。

    “luna,过来一趟,给孟老师试个替身!”

    以桃懵逼:“我?”

    小花本来怏怏不乐,看到以桃出来,一下子眼睛就亮了。

    以桃的头发天生乌黑发亮,又从来没有烫染过,更显健康自然,总之见过以桃的人都夸她一头秀□□亮的很。

    无论是发质还是长短,几乎都和小花的头发一模一样,不过小花的头发是花重金保养出来的,以桃的头发是自然天生的。

    “就连身型都和我差不多诶!明明明明,就她了!”

    季明心命令以桃转个身,把背影给导演看一下。

    以桃狐疑地转过去。

    一旁的灯光师是个直脾气,本来就对小花有意见,这会儿更是看不下去了,他仗义执言道,“这不合适吧?人是实习生,还是一小姑娘,没义务干这事儿吧?”

    小花脸一垮,“你觉得她不合适吗?我觉得她挺合适的呀,你也知道她是实习生呀,实习生不就该听主编的吗?主编都没说什么,你算老几啊,主编,你觉得合适嘛?”

    “好了好了。”季明心一边哄着她,回头问导演,“您觉得合适嘛?”

    听说这位小花可是某位大佬的掌中娇,导演哪里敢惹她,忙说合适合适。

    小花笑嘻嘻道:“那不就得了~”

    最后,季明心指了指以桃,“那就你吧,快去换衣服。”

    以桃:“……”

    咬咬牙,想到Rebeka的话,她忍了。

    灯光师大哥背过身去,偷偷对她说,“妹子,你要是也不舒服,就说话。”

    “没事,拍个照而已,我去换衣服。”

    以桃只需要拍个背影,抖抖头发就可以。

    但是整个人要事先泡在水桶里,导演喊开始的时候再钻出来,尽量营造出一种出水芙蓉的感觉。

    所以以桃上半身不能穿衣服,只能穿件裹胸,外面围着一件品牌方的浴巾,露出肩膀。

    摄影棚又大,暖气也不好,这么冷的天,拍这种广告却确实很受罪。

    怪不得很多大牌用替身。

    以桃在水桶里憋气的时候还在想,出水芙蓉的方式那么多,这么俗气的开场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如果是她做策划……

    水温一开始还是热的,可一遍遍的NG后,水温也逐渐冷了下来,以桃上半身只裹着一件浴巾,人也开始忍不住瑟瑟发抖。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同样的镜头,导演那边总是要求一次又一次地重来。

    以桃的脸白了白,只好又屏住呼吸,把头埋了下去。

    哗啦一声,以桃从水里钻出来,大口喘气,身后传来一声“重来”,以桃哆哆嗦嗦,又把头埋了下去。

    一次又一次,数不清多少次。

    在水里的时候,以桃眼睛还红了。

    导致钻出来的时候,一不小心被呛到了一下,情不自禁地扶着边缘猛地咳嗽了一声。

    导演立刻不高兴了,拿着喇叭大喊,“我说那个替身怎么回事,不该加的动作不要乱加,重来一遍!”

    以桃刚刚是不小心呛了水,胸腔难受的紧,喉咙口都弥漫着血腥味,她缓了好半天才好受一点,直到后面催促,以桃咬咬牙,又把头埋了下去。

    季明心陪着小花围在显示器前,和导演一起审片子。

    导演也听季明心的意见,“我觉得可以了,您觉得呢?”

    季明心说那就这样吧。

    “Ok!”导演拿着大喇叭喊,“完美!收工!”

    以桃从水里虚弱地钻出来,累的伏趴在水桶边缘,只觉得冻的像根冰棍。

    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哆哆嗦嗦,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大家都在忙着收工,没人搭理她。

    以桃不好意思地拦住一个小妹妹,问她有没有干毛巾,不知道是不是大家都挺会察言观色的,看出主编不待见她,还是有人特地授意了什么,全都离她远远的,就连这个平时和她还不错的小妹妹,也只是愧疚地摇了摇头。

    最后以桃只好在厕所用自己保暖内衣擦干了头发和身子。

    不过这样子一来,保暖内衣就穿不了了。

    等她收拾好出来,外面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灯光也关了,摄影棚里黑漆漆的,所有人都下班了,而她好像成为了被遗忘的那一个。

    好在大门还没关,以桃紧紧裹着羽绒服,心惊胆战地往外走,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她想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可手一抖,手机掉了出去,她刚要弯腰去捡,包包也不小心掉在地上,拉链还没拉上,包里的零零碎碎洒了一地。

    本来一直还算稳定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出来。

    以桃蹲在地上,孤单弱小的影子,一动不动,只剩泪水啪嗒啪嗒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怎么会这么难呢……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事事都是顺心的,连奖学金都能被她捡个漏儿,大二和甜甜一起去超市兼职做促销,甜甜卖方便面,她卖饮料,结果甜甜一箱还没卖出去,她不到十分钟所有的饮料就都被人买走了。

    她的运气好像一直都是特别好。

    暑期去商业街上发传单,让行人填问卷,填一份有三十块钱的收入,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很难的,没想到,刚刚发了几份,就有陆陆续续的人主动过来找她要传单,最后不到半小时,所有的传单居然都发完了,那天她赚到了三千块,也是她人生赚到的第一笔钱。

    上次实习也是,虽然过程有点不愉快,但结果是好的。

    可能人不能一直都是幸运的吧,活着,就总会遇到挫折的。

    以桃平复了一下心情,给自己打了打气,把地上的东西一一捡了起来。

    走出摄影棚大门,才发现,外面又下雪了。

    以前在家乡,总是见不到雪,常常期待着,幻想着,后来来到北方,第一次见到大雪,她兴奋地在雪地里打了半个小时雪仗。

    可如今,大雪压在松枝上,就像压在她的心上。

    那天大雪夜,她瘫软在了一巨澎湃如海的胸膛下,破碎得不成样子,也疯狂过,也濒死过,欢愉和痛苦都达到了从未有过的极致,可那是不该的,是罪恶的,潘多拉的磨盒,她开启了,要怎么合上,怎么收回。

    雨夹雪,拍打在脸上,风声萧瑟,比水桶里的凉水还要凉。

    打开滴滴,周围却一辆网约车都没有。

    只好往车站走。

    路过的行人在煲电话粥——

    【妈妈我想你了,你和老爸什么时候来看我呀?那带着爷爷奶奶一起来呗,咱们一家人去逛故宫~】

    【老公你回家别做饭了,我买了你爱吃的炸鸡呢,还想吃什么我再去买】

    ……

    听着温馨的对话,以桃羡慕又难过,来到北城的第三年,马上就要进入第四年,她时刻暗示自己不要去想,可此刻,这种难过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她好像,没有家了……

    下台阶时,精神恍惚,脚下一滑,不小心摔在雪地上。

    狼狈不堪。

    “陈以桃,不许哭,你不许哭……”

    默念着,眼前却越来越模糊了,她胡乱抹去,埋着头,肩膀颤抖,逐渐泣不成声。

    “不许哭,你不许哭……”

    行色匆匆的路人加快速度从她身边走过,偶尔看她一眼,跌坐在雪地上大哭,像个神经病。

    雪地实在太冷了。

    羽绒服里没有穿保暖衣,里面空空荡荡,还漏风。

    真的太冷了……

    哽咽着啜泣,最后却变成止不住的嚎啕。

    她哭得忘我、破碎,上气不接下气,连身后传来的汽笛嘶鸣都没有听到。

    直到那辆漆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停泊在她身前。

    车窗平静地落下,男人氤氲在烟雾下的一张面孔,俊美儒雅、幽暗静谧,此刻正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她。

    熟悉的清凉的烟味被风送了过来。

    以桃浑身一颤,意识到什么,就在这时,男人带着命令般的语气,从容不迫地开了口——

    “过来。”

    以桃低着头,猛地一惊,双手撑在雪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缩着身子,瑟瑟发抖,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只慌乱擦着脸颊泪水,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她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听见皮鞋踩在雪地上发出的沉稳的脚步声。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头顶的伞,遮在了她身上。

    终于,眼前出现了一双纤尘不染的黑色皮鞋。

    那沙哑的声音,隐忍克制,又带着几欲爆发的薄怒——

    “就这么倔?是么。”

    以桃想说不是。

    可喉咙堵塞,酸酸的,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只是想说,她和四叔,已经没有关系了……

    可下一秒,胳膊被人猛地提起,整个人瞬间跌进一个坚硬滚烫怀抱里。

    灼热贲张的胸膛,像是一块高温中的烙铁,将以桃紧紧吸附在上面,挣不开,躲不掉。

    任由泪水在他胸前肆虐。

    季宗良打横将她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回走,霸道将她塞进车里,风衣的诀摆随着走路的姿势在冷风中猎猎作响。

    乔冉举着伞快速跟着,直到车门被四爷猛地摔上,他才胆战心惊地收起雨伞,回到副驾驶。

    刚一上来,季宗良便朝他怒吼,“隔板!”

    乔冉吓得一惊,立刻让司机把隔板落了下来。

    后排立刻形成一个私密的空间。

    以桃的胳膊还被他的大手紧紧攥在手里,她挣扎着,崩溃摇着头,不断往后缩,涕泗横流的小脸上,是抗拒、是不安,她整个人都在抖,抖得不成样子,连哭出的声儿都碎成了一瓣一瓣——

    “不要、不要……求你了四叔……求你了……我和四叔已经两清了……”

    季宗良不得吹灰之力将她提了过来,按在自己大腿上,后又扒了她的羽绒服,一手卡着她的脖子,蛮横按在自己胸前。

    他好烦,也好燥,喉咙喘不上气,单手撕拽着领口,膨胀的胸肌,将纽扣一颗颗崩开。

    “两清?”他觉得可笑,按着她的后颈来到眼前,嘴唇贴着她的唇,冷冷讥笑,“告诉四叔,如何两清?干'你一次就两清了?嗯?是么?”

    “你未免,也太看的起你自己。”

    以桃完全被吓到,第一次见到暴戾的四叔,粗鄙的羞辱,好像回到了那晚的大雪夜,但意义却又毫不相同……

    她吓得魂都没了,微张着嘴唇,呆呆着望着四叔,与他的呼吸纠缠,眼泪无声地流。

    “说话!”

    以桃一哆嗦,“那、那四叔想要我……”

    季宗良伸出一根手指,戳在她心口的位置,钝痛袭来,他俯在她耳边,紧紧贴着,赤红着眼,一字一字地说,“我、要、你。”

    以桃绝望地闭上眼睛,“原来,连四叔也要欺负我……”

    她卸下了浑身最后一点力,瘫软在了季宗良的怀抱里。

    褪去羽绒服,又没穿保暖里,上半身便只剩了一件纯白色的胸衣。

    冰凉纤细的身子坍塌在他怀里,季宗良紧紧捞住她,敞开自己的风衣,将她牢牢裹在怀里。

    她不断地重复着那句,不断地,不断地。

    季宗良的心都要碎了。

    一只大手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光滑的脊背,一手为她擦着眼泪。

    “乖,不哭了。”心碎又无奈地笑,到底是他先认了输。

    “桃桃,你讲点道理,四叔和你,到底是谁在欺负谁?”

    季宗良深呼吸,低头亲吻她紧闭的眉眼,直到将泪水都吻干,用他从未有过的温柔,和耐心。

    他双手捧住她的脸,让她抬起头来。

    看着她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如此折磨过我,桃桃,你是第一个。”

    “四叔已经快被你磨死了。”

    以桃吸吸鼻子,小手揪着四叔衣领,紧紧依偎在他怀里。

    “四叔笑面虎,所有的一切都在四叔的掌控下……桃子……桃子哪有那个本事,能要四叔的命。”

    “你睡完四叔就跑,跑了还不理四叔,就是在要四叔的命。”季宗良低头吻着她的唇瓣,着迷,也委屈。

    以桃逐渐放松下来,微微仰着头,张着红润的小嘴,任由四叔吻着。

    车里很暖和,身上的那些凉意早已四叔炙热的怀抱里,暖化了。

    其实她此刻是清醒的,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事到如今,她还要怎么逃,她还能逃去哪,她还能逃的掉吗。

    “讨厌……讨厌四叔。”

    “嗯,讨厌四叔。”

    两个人拥抱着,吻得意乱情迷。

    “讨厌……讨厌你。”

    季宗良闻声一震,紧接着嗯了一声,“讨厌我。”

    更拥紧了她。

    “讨厌我。”他含住她的耳垂,重复。

    “讨厌我。”他亲吻她的下巴,重复。

    “讨厌我……”

    就在这时,以桃主动搂上他的脖子。

    她吻到了四叔的胡渣,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又重新吻了回去。

    “对不起,四叔……”

    憔悴了这么多,以桃不傻,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季宗良浑身一颤,红着眼低头看她,这主动的一吻,好像什么都值了。

    “桃桃不错,是四叔错了。”他错了,他道歉。

    他这辈子,还是破天荒地头一次地主动认错。

    是对她。

    之前谁敢?谁敢?

    她敢。

    以后也只有她敢了。

    他无奈地笑,又如何。

    一路上,以桃被季宗良亲软了,亲成了一只软软的水蜜桃。

    一碰就出汁。

    他贪婪地贴着她的耳朵问,“以后还要不要四叔管?”

    “不……不要……”

    “嗯?”他动了一下,坏笑着问,“要不要?”

    “要不要?”

    以桃渴望地看着他,却不敢点头,双眸蓄满生理性眼泪。

    半晌,她才忧虑地开口,“可是我怕……”

    季宗良及时堵住了她的嘴。

    不要她说。

    怕什么?有他在,什么都不必怕。

    “怕四叔给不了你以后吗。”

    “傻宝宝,你所担心的一切,四叔都会替你解决。”

    以桃还有最后一句。

    她鼓足勇气,抬眸望着着四叔——

    “……四叔真的爱我吗。”

    “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爱,是吗。”

    季宗良深情凝着她的眼眸,双手同时绕到她背后,解开了她胸衣的扣子。

    他说爱你。

    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爱。

    是他此生,全部的爱。

    ……

    作者有话说:

    热烈祝贺四叔得偿所愿!桃子四叔终于在一起啦!不容易呀!后面就是当着全家的面暗戳戳私下里眉来眼去禁忌感谈恋爱斯哈斯哈——

    后续陆陆续续情节都该丰富起来啦!撒花~

    多说一句(之前被锁那章其实也没有车哈,就是前期太暧昧了点其实不影响阅读,作者围脖没有车车不用找了因为作者根本就不会开……)感谢在2023-10-13 21:00:00~2023-10-14 21:1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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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章 缠绵 两天两夜

    怎么回的睦南区, 以桃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身子晕晕乎乎,光溜溜地蜷缩在四叔的大衣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被他抱着, 从车上下来,一直到上楼。

    碰触到柔软的床垫,以桃害羞地,迅速钻进了雪白的被子里。

    连头都埋了进去。

    季宗良一身的汗,坐在床边,看着被子里羞涩扭曲的小人儿,有趣发笑。

    拆解领口的扣子,松了口气后,忽而一个翻身, 连人带被子一起裹进了怀里。

    被子里传来闷闷地抗议,撒娇似地,“啊……四叔, 不要压我……你、你好沉!”

    “出不出来?”

    “不, 不出来……”

    “乖, 出来去洗个澡。”季宗良坐起来,一一脱掉里衣,汗透的衬衫不想再要, 丢弃床头,露出挺拔精壮的胸膛。

    他拽被子,“四叔陪你,听话。”

    “不要。”

    “不要?”

    季宗良笑了下, “好, 那四叔也不洗了。”

    被子里连忙传来惊呼, “不不不!你去!你去洗!”

    沉默……

    “四叔?”

    以桃偷偷钻出来,露出个小脸向外张望,就趁这会儿,有人大手一掀,直接翻身上床,出其不意地钻进了被子里。

    #

    转天天刚濛濛亮。

    以桃从睡梦中醒来,发丝缠在颈间,周身温热袅袅,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呆呆凝望着窗外渗进来的一束阳光。

    就在这时,以桃突然一惊。

    后背贴上一巨灼热的胸膛,随即一双大手从后绕了过来,圈在她胸前,将她揽在怀中,用力抱了抱。

    喑哑的嗓音充满磁性,连同呼出的热气一同喷洒在她耳畔——

    “这次怎么不跑了?”

    意识逐渐回笼,娇软的身子被大手掰正,以桃躺平望着天花板,很快四叔的脸庞便凑了过来,意乱情迷地吻弄着她的唇瓣。

    脸颊烫,好烫。

    季宗良亲的忘情,也克制,察觉到小姑娘真快受不住了,恰如其分地离开,这时他才缓缓睁开眼睛,餍足愉悦地望着搂在怀中的女孩,“早安宝宝。”

    “早……早安四叔。”

    男人唇角轻微一挑,搂紧了她,他摸到床头柜上的遥控器,对着落地窗微微一按,两扇厚重的窗帘缓缓拉开,只留了一层乳白色薄纱,整个房间顿时涌入一室金黄。

    季宗良什么也没再说,只安静搂着以桃,两人静静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

    以桃知道,这是四叔在给她时间,慢慢适应眼前的一切。

    她和四叔做'爱了,她成了四叔的女人了。

    以桃乖巧窝在四叔健壮的臂弯里,微阖上眸,逐渐平复内心的波澜。

    过了一会儿,季宗良彻底醒了,就想弄她。

    他低头咬她耳垂,轻轻含住,故意发出“啧啧”的吮吸声。

    不巧却碰触到她的伤口,以桃疼的“嘶”了一声,下意识伸手推了他一下。

    季宗良眼一眯,“怎么弄的?”

    “没事儿……”为防四叔再问,以桃翻过身来,还用小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身子,“好啦四叔,你再睡会儿。”

    “知道四叔劳累一夜,心疼四叔?”

    以桃红着脸,立刻捂住他嘴,“快睡。”

    之后她便坐了起来。

    以桃看了看表,马上就要八点了,“那四叔您睡着,我今天还要去上班……”

    季宗良:#?

    正弯腰准备下床,小手就被人从后面捉住,“不许去。”

    “不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季宗良坐起来一点,慵懒半靠在床头,他从床头的烟盒里摸出根烟,夹在手里,没点。

    看着小孩儿,云淡风轻地说,“四叔明天把它买下来,就可以了。”

    “……”

    拿起金属燃火机,正准备点烟,以桃就爬过来将他指间的香烟夺走了。

    “四叔你肺不好,还咳嗽,不抽烟,可以吗。”

    烟被抢走,还被命令,季宗良不仅没恼,反而笑。

    捉着她的小手到嘴边亲了一口,说嗯。

    “桃桃说不,四叔就不。”

    其实他的烟都是特制的烟丝,大多是提神的凉药,尼古丁很少。

    以桃开心地笑笑,“那四叔也得允许我去上班。”

    “。”

    “就这么想上班?”季宗良直起身,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向上抬起,以桃仰着脖子莫名所以,就听四叔在她耳边说,“即使受了欺负,也不想和四叔说?”

    “我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总要出去历练的……”以桃顿了顿,“嗯?四叔都知道?”

    季宗良用一只胳膊将她双手捆在背后,另一手抬着她的下巴,“上班可以,今天不行。”

    说完便低头凑了过去,在她白皙软嫩的喉咙处,深深吻了下去。

    啃吻加吮吸,很快就嘬出了一个草莓的形状。

    吻完抬起头来,松开她的胳膊,坏笑着看她,“今天四叔想你陪。”

    以桃后知后觉,猛地捂住自己脖子,光着脚丫匆匆跑到镜子前一照,她崩溃——

    “四叔你!你怎么这么坏啊!”

    季宗良斜倚在床头哈哈大笑。

    “桃桃这下想去也不行了,别人看到都会知道桃桃昨晚做了坏事的。”

    看她慌忙从包里翻找创可贴,又悠悠说了句,“贴了反而欲盖弥彰。”

    以桃将包包愤愤丢掉,直起身,气势汹汹对着四叔,“四叔你真的太讨厌了!真的!”

    察觉到四叔看她的眼神突然起了变化,而自己身上光溜溜的又什么都没穿的时候,以桃羞愤又泄气,捂住上又捂不住下,最后只认命似地……

    “好吧……那我去请个假,看看可不可以请一天。”

    “请三天。”季宗良不管,“三天最少了。”

    “!”

    以桃垂头丧气:“我试试吧……”

    请假要撒谎,以桃不想被四叔听到,便拿着手机偷偷躲进了厕所。

    等她一走,季宗良枕着胳膊的手从脑后抽了出来,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季福的电话,冷眸交代了几件事。

    #

    以桃以生病的理由请了两天假。

    可能那天泡水的事Rebeka也知道了,所以这个假请的还算顺利。

    “好好休息。”Rebeka只这么说。

    挂了电话,站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以桃心跳加速,猛地意识到……那这两天,岂不是要和四叔一直呆在这里……?

    双手撑在熟悉的洗手台上,回忆里画面汹涌而至……她还记得,她是如何跪在这上面,被四叔命令着,把他掌心里的翠玉扳指一点点舔干净,结果眼泪越掉越猛,四叔的掌心却越舔越湿

    以桃忽然有些失落,站在镜子前,双手捧着脸,恍惚间卫生间的门开了,季宗良走进来,双手环住她的腰,太细了,好像一只胳膊就能圈住,他俯身枕着她的肩膀,亲亲耳朵,“请好假了?”

    “嗯,两天……够,够吗?”

    季宗良笑了,翻过女孩身子,抱着小腿用力一抬,让她坐在上面,埋头亲了下去,

    “嗯,不够再说。”

    #

    两个小时后才从浴室出来。

    顺便洗了个澡。

    以桃头发湿淋淋的,季宗良站在她身后为她吹头发,摸到耳后那道浅浅的伤痕,心疼的手指一颤,有些若有所思。

    “四叔第一次给人吹头发,掌握不好温度,痛了就告诉四叔。”

    以桃嗯了声。

    还是怕会烫到她,小姑娘细皮嫩肉,是得花十二万分的心思精心呵护,季宗良来回移动着手,隔着头皮,试探着温度,小心翼翼地为她吹头发。

    以桃乖巧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挂着水珠,她身上只围着一块浴巾,露着雪白的脖子和大腿,那上面都是四叔留下的斑斑驳驳的红痕。

    过了一会儿,以桃糯糯喊了声四叔。

    “我想和您谈个正事儿……”

    “嗯,什么正事,四叔听听。”

    “就是我……”以桃犹犹豫豫,小手在大腿上搓了搓,“我想,能不能先不公开桃子和四叔的关系……好不好呀?”

    季宗良:“地下情?”

    “昂……我知道四叔说能解决,就一定能解决,但是我怕……”她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也就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总之,“我想等我妈妈生完宝宝,然后再公开,可以吗?”

    季宗良不高兴,冷着脸沉默。

    “四叔?”

    以桃向上伸手,讨好似地揪了揪他浴袍的带子,“可以嘛四叔?”

    “别动。”刚要抬头,季宗良就按了她一下,故意凶道,“烫着你。”

    以桃抿嘴一笑,“那四叔同意啦?”

    好不容易哄来的宝贝,说什么都是圣旨,季宗良还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依她,“看你表现。”

    “我肯定表现好!”

    吹好头发,以桃像只小狗一样甩了甩,逗得季宗良在一旁无奈地笑。

    以桃拉着四叔,按在椅子上,“换我,我帮四叔吹。”

    “不用。”季宗良站起身,边走边用毛巾擦了两下,走到沙发前,随意靠在上面,“四叔渴了。”

    “那……我去下面给四叔倒。”

    季宗良翘着二郎腿,抱肩饶有兴致看着她,目光从胸前扫到小腹下面,一本正经地说,“把‘去’字去掉,四叔喜欢喝甜一点的。”

    “什么?”她还没懂。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爆红,攥着小拳头说了句流氓,蹬蹬蹬地跑下了楼。

    季宗良哈哈笑,这些天心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趁她不在的功夫,拿着烟盒去了露台。

    ,

    抽完烟下来,以桃正在厨房里鼓弄鸡蛋和番茄。

    季宗良抱肩靠在门框上,身上的浴袍随意披着,连带子都没系。

    “干什么呢?四叔都渴死了。”

    以桃正把鸡蛋打进碗里,认真地搅着鸡蛋,顺带敷衍着说,“我给四叔沏的茶,放在桌子上啦,四叔没看到吗?”

    季宗良笑了笑,“嗯,看到了,喝了,不过现在四叔又饿了。”

    “所以我在给四叔做饭啊。”以桃叹气,“四叔家里怎么这么穷呢?比我家厨房还大的冰箱,竟然一点能用的食材都没有。”

    找了半天,只找到了一点鸡蛋和蔬菜。

    所以她只能做个鸡蛋蔬菜饼。

    季宗良目光泛着亮光,一动不动地锁定她,看她穿着自己的白衬衣,披散着温柔的长发,站在厨台前认认真真做饭的样子。

    他想到什么,心思微动,嗓音也有点哑,“回来四叔叫人把冰箱都填满,桃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现在,既然什么都没有……季宗良拿出手机,“我叫季福送餐。”

    以桃大惊,“不要不要!”

    吓得勺子都摔在了地上。

    “怎么,连季福也要瞒?”

    “不是……”以桃的脖子上还都是吻痕,被看到多丢人啊,她不好意思地说,“反正就是不要,我给四叔做鸡蛋饼,很快的。”

    季宗良看着好气又好笑,目光情不自禁又落在她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拿的他的衬衫,即使是最小号,也遮到了屁'股下面。

    扣子从下到上严严实实系到了第一颗,呵呵,欲盖弥彰的小心思,反而更加勾起他的欲望,想要在厨房直接弄她了。

    季宗良没忍住,突然走上前,双手环腰贴在她背后。

    以桃感觉到四叔的睡衣是真空。

    她紧张地捏着锅铲,肩膀不自在地左右动了动,“四叔,你等,等我剪好蛋饼……”

    “……嗓音沙哑着,双手绕到她胸前,拨弄着纽扣,“你剪你的,我剪我的……”

    “四叔!”

    “专心点。”低头吻她耳朵,往里面吹气,“蛋饼糊了,吃不了蛋饼,四叔就只能吃……

    “哎呀。”以桃狠心推开他,衬衫乱了,露着一小瓣肩膀,小白兔都掉了出来,以桃赶紧拉好。

    她是真的不高兴了,“四叔,你快出去,我真的要做饭的!”

    季宗良看了她一会儿,到底不敢真把小祖宗惹生气。

    最后泄'欲似地在她脸颊上深深吻了一口,这才从厨房退出来。

    “呼~”真累,以桃转过身,继续做蛋饼。

    端着热腾腾的美味蛋饼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季宗良正大刀阔斧地倚在沙发上,指间夹着一个小盒子。

    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看来,季福不得不来一趟了。”

    以桃紧张道:“怎,怎么?”

    男人夹在指尖的盒子用力一捏,啪地一声,空了!

    “嗯,因为桃桃的小雨伞全都用光了。”

    以桃:“……”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季宗良悠悠看着以桃,按了座机上的一个按钮。

    门口的对讲机忽然传来声音,“四爷!东西带来了!”

    以桃手一抖,蛋饼飞碟似地抛到餐桌上,吓得拔腿冲到了楼上。

    季福进来的时候,还不敢直接进客厅,悄咪咪请示四爷,“我能进不?别回看了什么不该看的,我这俩眼珠子保不住了……”

    季宗良白他一眼,率先走了进去。

    季福嘿嘿地跟上,“四爷,心情好啦?几天不见,瞧着你都年轻了十几岁啊!”

    “别嘴贫,东西放下赶紧滚。”

    季福撇撇嘴,把牛皮纸袋放在茶几上,“还有药膏,您要的都在里面了。”

    顿了顿,又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四爷,您这身体不比半大小伙子,且得悠着点啊。”

    季宗良:“……”

    趁四爷发怒前季福赶紧向外跳了两米,“嘿嘿,我乱说的。”

    “嘴贫。”季宗良揉了揉眉心,坐回沙发上,“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没问题,让以桃小姐瞧好儿吧!”季福这两天都在办这事儿呢,只不过前两天四爷还说“给个教训”,今天打电话来就改口成了“彻底封杀”

    季宗良道:“给你放几天假吧,出去玩玩,预算找乔冉领。”

    “真的啊?”季福简直不敢相信,生怕四爷反悔,忙说谢谢四爷!

    临走时,还发坏似地朝楼上大喊一声,“谢谢以桃小姐!”

    以桃躲在衣柜里,季宗良上来的时候,有些好笑地把她从里面打横抱了出来。

    到了床上,季宗良想分开她的腿,以桃吓得往床头缩。

    季宗良逮住她脚腕吻了吻,柔声说:“不做,给你上药,嗯?”

    看她一副受惊的模样,又有些无奈,想到季福刚刚的话,便照猫画虎地说,“四叔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的半大小子,好不容易见了一个,就跟种'马似的停不下来。”

    本意是想逗逗她,岂料,以桃听后,眼神突然黯了下来。

    变得更沉默了。

    季宗良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什么,两个人看着彼此,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以桃率先低下头,抱着小腿,不想被四叔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眶,她难过地问道:“四叔现在,身边也有女人吗。”

    季宗良叹了口气,过去将她按在怀里,抱着她哄,“桃桃,听四叔说。”

    “……

    “四叔必须要跟你说句实话,前几年四叔确实有过……”微顿,更搂紧了她,“但是这几年没了,一个都没了。”

    以桃抬起头,泪光颤颤看着他。

    季宗良勾唇一笑,“不信?”

    其实这一刻,以桃真的很想问问四叔那些传闻,可在四叔坚定的充满无限爱意的眼神里,以桃最终,选择了相信。

    在八卦和四叔之间,她选择了相信,“四叔不会骗我。”

    “嗯,四叔不会骗你。”

    季宗良搂她在怀里,轻轻摇晃着,几分无奈地笑,“也不知道,怎么一见到你,对其它女人就都提不起兴致了。”

    他低头看她,仔细看她,看她一张精致的小脸,百思不得其解,“小东西怎么这么会勾人?”

    不等她害羞挣扎,便狠狠在她唇上吻了一口,后放平身子给她上药。

    以桃从小到大,三好学生当了十多年,干过最离经叛道的一件事,就是和四叔在一栋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老洋楼里,缠绵了两天两夜。

    吃饭洗澡睡觉,从没分开过。

    周末晚上,以桃坚持要回宿舍,季宗良不让,以桃气哭了。

    季宗良到底心软,安排了车子,亲自送她回校。

    一路上沉默地抱着她,依依不舍。

    以桃躺在他的大腿,轻轻戳戳他下巴,“四叔不要不开心。”

    “没事,四叔一个人寂寞惯了。”

    前排的乔冉:“……”

    以桃内疚道,“那,季福哥呢?他陪你呀……”

    季宗良握着她的小手,默默把头偏向窗外,“他去旅游了,也不要四叔了……”

    乔冉:“……”

    以桃:“……”

    以桃咳了咳,“那我明天下了班,陪四叔一起吃晚饭吧。”

    季宗良这才回过头看她一眼,“好,明天四叔接你下班。”

    到了宿舍,已经十一点了。

    以桃推开门,先把头探了进来,发现里面黑漆漆的没人后,这才松了口气。

    刚一进来,上铺的手机光便照了下来,唐灵迷迷糊糊看着她,“桃子,你回来了。”

    “我我我——”以桃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地解释,“我这几天一直在陪我妈妈所以我——”

    “你解释什么,我也没问你啊。”唐灵嘀嘀咕咕说了句神经,翻过身继续睡觉了。

    以桃松了口气,赶紧收拾了一下,爬上了床。

    刚一躺下,就给四叔发信息报平安,四叔说他平时不用微信,这个号还是以桃刚刚教他注册的。

    【我到啦】

    四叔很快回了一个【嗯】

    只是一个【嗯】?

    这么冷淡呀,以桃忽然有些失落,可是没一会儿,四叔又发来了三个字,

    【想你了】

    以桃望着这三个字,鼻子泛酸,想到这两天发生的一切,感觉人都有点恍惚。

    意味着什么,她不是不懂。

    即将在以后发生的一切,她有勇气面对吗?

    她敢吗?她心甘情愿吗?她无怨无悔吗?

    擦擦眼角,重新看向屏幕。

    【想你了】

    【想你了】

    【想你了】

    【想你了】

    ……

    满屏都是【想你了】

    四叔还在发。

    以桃嘴角弯了弯,把头蒙在被子里,点击语音,用很小很小的声音,对他说:

    【我也想你】

    【四叔乖乖的,明天见】

    【晚安了四叔】-

    临入睡时,手机震了一下,以桃迷迷糊糊划开明目,看到四叔发来了六个字——

    【晚安我的宝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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