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脑袋还痛不痛?”


    庄陶小口吃着蛋羹,眉眼耷拉着没什么精神,餐桌对面,云秀之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还不舒服的话今天就请假好了。”


    昨晚她看见庄陶被送回来时吓了一跳,脸蛋红扑扑的不说,眼睛都困得睁不开了,她以为小儿子这样起码喝了半斤白酒,可没想到居然只是几杯果酒。


    庄陶摇头,说:“已经好多了,而且刚开学就请假不太好。”


    “下次还是少上酒桌吧,”云秀之叹气,“你的酒量随了你爸爸,一杯倒唉。”


    庄陶干笑了两声,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院长奶奶严禁孩子们喝酒,以至于他丝毫不清楚自己的酒量。如果提前知道的话——


    每每回忆起昨晚耍的酒疯,庄陶都感觉自己有点窒息。


    怎么会那么巧和沈宵碰上,还缠着对方和他一起回家呢?!


    幸亏简澄扬和佛言及时把他带走,不然凭沈宵最后一句狠话,庄陶觉得他能不能走出俱乐部都是未知……


    庄陶叹口气,他来到这里之后太放肆以至于有些得意忘形,不记得这具身体最后的结局了。


    “怎么了陶陶?”庄易正要去公司,临走时想着看一眼小儿子,一进来就见庄陶蔫蔫的,不太开心的样子,难不成是在学校过得不好?


    庄易严肃地皱起眉头,刚要开口询问,顿了顿,还是用了比较委婉的措辞:“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友好吗?昨晚听你妈妈说喝酒了……这才开学第一天,咳咳,是自愿的吧?”


    “不是啊,”庄陶皱皱鼻尖,“我一点都不想喝。”


    “什么?!”庄易心一抖,“那是谁……”


    “啊,我快迟到了,”庄陶放下手里的小碗,起身冲向玄关,司司正蹲在门口,眼也不眨地盯着他,庄陶边换鞋边顺了下它的毛:“爸爸妈妈我先走了!”


    踩着早自习铃进了教室,一进门正好和物理老师来了个脸对脸,庄陶吓了一跳,“周老师早上好。”


    物理老师的胡须撇了撇,笑眯眯地冲他点了下头。


    庄陶经过佛言时停下来,向后者道了声谢,不好意思地说:“昨晚多亏你和澄扬送我回家,麻烦你们了。”


    佛言冲他笑笑:“小事,快回去吧。”


    回到座位,同桌任嘉正埋头写数独,班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往常安静的班级今早似乎有些雀跃,庄陶小声对他说:“周老师今天好像怪怪的。”


    “是吗?没看出来,”任嘉耸了耸肩,“可能因为今天不用上物理早课吧。”


    “为什么?”


    “校友会啊,”任嘉抬起头:“你不知道?学校很多优秀毕业生今天都会来。”


    “噢,”庄陶兴致缺缺,“我没兴趣,每个人都要去吗?”


    任嘉说:“不强制,但每次去看热闹的人都很多,你居然觉得没兴趣!”


    “唔,可是毕了业的学长学姐有什么好看的。”


    “我带你去看看,”任嘉眼神坚定,“去了就知道了。”


    校友会在礼厅举行,作为全华都数一数二的公立高中,a中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的优秀毕业学子,凭借家中背景,这些学子在若干年后进入政商军界学术界,成为各领域中的佼佼者。


    “博展厅专门拿来放前辈们送给学校的礼物,”任嘉领着庄陶在人群和展柜中穿梭,眼神目不暇接:“里面的展品平常都是锁起来的,根本看不到。”


    庄陶的目光落在那些展品上,点点头说:“鹦鹉紫水晶,七星帆船,主楼一比一复刻模型,每件都价值不菲。”


    “并且意义深远,”任嘉强调,说罢又忍不住多嘴,语气小小得意:“里面有一件是我哥送的,特意从英国派专人带回来的呢。”


    每个展柜上都详细记录了捐献者的姓名,毕业于哪届,现前身份等,无一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两人逛了半晌,等走到展厅末尾,任嘉才意犹未尽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庄陶点点头,再往前就是会场大厅了,校领导和前辈们举杯交谈,学生不适合进入,庄陶正待转身,余光却忽然注意到离大厅最近的展柜上摆放的赠品。


    “那个是什么?”


    任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深棕色复古长盒,盒面缀饰着华丽的花纹,内里隐隐约约摆放着一架乐器,在展柜顶灯的照耀下散发出隐隐柔和的光芒。


    庄陶缓缓走近,这才发现长盒中放置的是一架无比精致的小提琴。


    隔着玻璃,庄陶的手指轻轻放在琴身上。


    这把提琴的琴身由淡黄色的木材制成,上面雕刻着精细的花纹,散发出一股古朴的气息,琴弦被精心地系在琴马下方,发出柔和的光芒。


    “简直就是件艺术品,”庄陶忍不住惊叹,没穿进来时他家里也有一把非常珍贵的小提琴,庄陶经常一个人在琴房里拉琴,常常一待就是几个小时。


    小提琴的音色既能让人忘掉烦恼,也能让人生出无限思绪。


    “你也喜欢这把琴?”


    一个人声在身后响起,庄陶回头,对方穿着身白色西装,样貌出众精致,一双桃花眼尤为吸睛,他微微笑了笑,声线磁性悦耳:“它在一众宝贝里并不出奇。”


    “不,我觉得这把琴很棒,”庄陶喟叹,“如果能用它拉曲一定很满足。”


    白深笑笑:“很高的评价,可惜它已经被捐赠,不会被使用了。”


    见庄陶露出惋惜的表情,白深提议道:“你可以参加学校的音乐社,里面也有几把不错的小提琴,不会让你失望的。”


    庄陶还没考虑过社团一类,闻言有些心动,他客气道:“谢谢,我会好好考虑的。”


    等人离开,任嘉才小跑着过来,一脸惊喜:“白深学长和你说什么了?你们聊了那么久!”


    “白深?”庄陶问,“是刚才那个人的名字吗,你认识他?”


    “当然,”任嘉说,“你不知道吗,这把琴就是白学长捐赠的。”


    他示意庄陶看向展柜,上面有一行小字,“白深先生于20xx年赠送”。


    “学长很出名的,”任嘉的神情有些向往,“我刚进初中部时,白学长在校庆上独奏了一曲,用的就是这把琴,曲调优美的不可思议,可惜他毕业后没几年直接任职了艺术团首席讲师,已经很久不上场演奏了。”


    “噢,是有些可惜。”庄陶虽然不认识这个人,但能捐赠这样一把好琴,想必琴技一定很不错。


    “学长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庄陶说:“他邀请我参加学校的音乐社,我还在考虑。”


    沉默两秒,任嘉忽然伸手捉住庄陶肩膀,“白学长亲自邀请,你居然还考虑!还考虑什么!”


    音乐社是白深在高中部时一手创办,团体演奏,单人演奏都曾在国际赛事上获奖,资金充沛,里面很多乐器价值不菲,但同时门槛也高,需要面试选拔才能进入。


    庄陶被他捉的有些痒,他咯咯笑出来,“任嘉,你别闹我——”


    “你们在这干嘛呢?”顾艾匆匆跑过来,“出成绩了,还不赶紧回去看看。”


    “这么快就出了?”任嘉停下动作,脸蛋皱起来:“往常不都得两天么……我多少,出年级前三十了吗?”


    顾艾说:“不知道啊,班任说等会发成绩单。”


    任嘉没了逛的兴致,“那我们回去吧。”


    庄陶还想再看会那把琴,闻言道:“你们先回吧,我等会再走。”


    等两人离开,他隔着玻璃又欣赏了好一会,回去的路上还在心心念念,自言自语地说:“要不去音乐社试试吧,好久没摸琴了。”


    来到这,他本已经做好了放弃一切的准备,可突然给了这样一个机会,庄陶怎能不想抓住,他埋头转过墙角,冷不丁突然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瞬时疼出了眼泪。


    还没等开口,庄陶捂着鼻尖抬起眼皮,发现面前的人赫然是沈宵。


    醉酒的回忆涌入脑中,庄陶缓缓放下揉着鼻尖的手,“对不起。”


    沈宵垂眸看着他,“你被撞疼了,为什么向我道歉。”


    “……我指的是昨晚,”庄陶小心观察他的神色,“打扰你工作了,对不起。”


    沈宵淡淡地说:“喝的烂醉一个人跑出来,胆子这么大,还会怕打扰我工作么。”


    庄陶也不顶嘴,从善如流地说:“那我下次不这样了。”


    沈宵微微偏过头:“随便你,与我无关。”


    “……哦,”看沈宵往会场的方向去,庄陶问:“你不回班级看成绩吗?”


    “不回。”


    庄陶了然地点点头,沈宵成绩肯定很好,看不看都无所谓。


    “那我先走啦,”庄陶冲他摆摆手,不多时便消失在视线里。


    ——


    “没想到这次成绩出的这么快吧?”老齐立在讲台上,白色袖口被拉到手肘处,显得尤为干练:“老师们这次特意先挑出一班的卷子,想着有了你们的成绩,到时候批其他班的哪怕辣眼睛也能多少高兴点……”


    台下的学生起哄道:“那必须让老师们高兴啊,除了我们还能有别人吗?”


    老齐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们还挺自信的。”


    “总得来说,这次考的不赖,有几个高分,但也有个别拖后腿的同学,成绩已经掉到二班水平了,多少让外人看热闹。”


    台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不少同学把目光投向庄陶,绝大部分都是善意的,毕竟他刚转进一班,又是从小地方过来的,成绩差一些很正常。


    庄陶脑子里还在想着社团的事,没怎么听老师讲话,直到胳膊被任嘉戳了两下:


    “这次卷子确实挺难的,”任嘉低声说,“而且海城和华都的教材不一样吧?冷不丁考你肯定适应不来,没事的。”


    “啊?”庄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其实我还好,我——”


    “这次连月考都算不上,就是个开学考,”前面的李欣也转过头说,“根本就不用放在心上。”


    “……嗯,”庄陶只得把话咽到了肚子里,“谢谢关心,我会好好努力的。”


    班委往下发成绩单,老齐扶了扶眼镜,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这里再表扬一下新同学,庄陶刚转来我们学校就参加了考试,名次班级第七,物理满分。”


    一班忽然陷入诡异的平静,连顾艾都停下动作;只听老齐又加了一句:“全班,据估计也是全年级唯一一个满分哦。”


    任嘉转头,对上庄陶那张无辜的脸蛋,茫然道:“……同桌,”


    庄陶:“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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