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检查日期只能一推再推,推到最后,温绛才发现竟要推到下个月才能真正空出时间。


    除了临时救场的综艺节目,这几天也要加班加点将影视改编的工作处理妥善。


    次日,温绛见到了《赤色的黎明》导演组。


    虽然人不可貌相,但这部影片的导演刘勋怎么看都让人心生不快,那闪着精光的小三角眼不断在温绛身上流连,对视时还会露出意味深长地笑,笑得温绛头皮发麻。


    在见这几人前,约定好不干涉温绛任何决定的薛铭远还是多了一嘴:


    “离那姓刘的远点,千万别和他一起喝酒,更别喝醉。”


    他虽没直说,但温绛心里清楚着。


    这种好对新人演员动手动脚的老流氓,他以前也见得多了。


    今天的任务结束,刘勋又要做局请客吃饭,三番五次强调要温绛一定去,他不去谁也不能动筷。


    温绛开始还算给他留一丝薄面,借口自己有事,可在刘勋看来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明天再处理也不迟,拉扯的过程中,温绛终于明白,在这种人眼里所有的客观借口都并非不可抗力因素。


    索性他也不再给他好脸色,皮笑肉不笑道:“说破大天我们也只是同事关系,工作的事谈妥后就该装作互不认识,这是成年人的职场规则,很难理解?”


    刘勋那脸就跟刷了一层铁青色的油漆似的,笑容一并凝固在脸上。


    临出门前,温绛又忽然想起什么,找到制片人:“刘导最近的行程给我吧,提案还有不少细节亟待解决,我希望能随时找到刘导。”


    *


    节目录制当日。


    温绛临时救场的节目是国内一档挑战类综艺,五个固定嘉宾带几个受邀嘉宾。


    本期受邀嘉宾除了温绛还有艾澜和云善初共同参与录制。


    综艺要想提高收视率,镜头必然要守着人气高的那几位拍,这是艺人心中心照不宣的灰色规则,温绛在来之前也已做好镜头寥寥无几的准备。


    这些嘉宾中唯一与他算得上认识的也就艾澜,他本想上前打招呼,可看着艾澜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只好作罢,乖乖站在一边。


    不成想却是艾澜主动找上了他。


    镜头在其他嘉宾那边时,站在旁边的艾澜目视前方,语气含着嘲讽的笑意:“上次还说要请我吃饭,今天却连个招呼都不打。”


    温绛却想,虽然时尚晚宴那次这人是帮自己解围没错,但通过他阴阳怪气的语气,总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为什么?


    “所以,艾老师要接受我诚挚的邀约么。”温绛笑问道。


    不管是错觉还是对方的确有意针对,但总归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艾澜瞥了他一眼,无声地拒绝了。


    虽然温绛深知,自己作为一个救场工具人就该有工具人的自觉,乖乖当个合格的背景板就万事大吉,但意外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中间有个环节是知识竞赛,输的一组要接受空中落水的惩罚,云善初凭借自己匮乏的知识储备量成功拖累整组,导致温绛与其他两名嘉宾一起被弹至半空,接着抛物线落水。


    水池不算深,堪堪到腰部位置,其他落水嘉宾很快站了起来,抹一把脸互相安慰着,唯独温绛,节目组等了许久也迟迟不见他露头。


    导演心生不安,赶紧通知工作人员下水查看情况,可没等他们穿好救生衣,一道高大黑影极速而过,伴随着落水声,水花溅起万丈高。


    众人甚至没看清那黑影是谁,只是查点岸上人数时,才惊觉跳入水池中的是艾澜。


    艾澜很快浮出水面,怀里抱着已经昏迷的温绛。


    ……


    冰冷的潮意袭来,温绛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是一个穿着白大褂医生模样的女人,正仰头观察着输液架上的点滴。


    温绛抬手敲打着发疼的太阳穴,模糊地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


    因为惩罚导致入水,可入水刹那小腹忽然一阵剧痛,他有意识知道水位不高,想站起来,可双腿像是灌了铅,身体开始和意识一起不断下坠,池水涌入鼻腔流进肺里,挤压着为数不多的空气,继而彻底失去了意识。


    见他醒来,医生贴心地帮他掖了掖被子:“感觉好点了没。”


    温绛点点头,想到还没录完的节目,他挣扎起身:“好多了,我先过去。”


    医生按着他不让起:“没关系,节目组那边让我和你说一声,录制就剩下收尾工作,到时你去补拍几个镜头就可以,先……好好休息吧,这是忠告。”


    这是忠告?


    听起来像是话里有话。


    趁着有医生在,温绛也借势问了一嘴自己最近频繁恶心困倦的原因。


    却听医生道:“这就对了。”


    “这就对了?”


    医生看了眼隔壁床,温绛也随着看过去,发现艾澜也躺在那里,不知是睡了还是什么情况。


    “你刚才落水昏迷,是艾老师把你救上来的,吸入了些脏水,做了个简单处理后睡着了。”医生压低声音道。


    温绛听闻更加看不懂这个人。


    他到底是关心自己还是讨厌自己,如果是关心,又总是摆出一副臭脸;如果是讨厌,又三番五次救他于水火。


    “现在方便谈谈么。”医生声音压得只剩气音。


    温绛又看了眼双眼紧闭的艾澜,点点头。


    “近期有过同房么?”


    温绛愣了下,但深知不能对医生撒谎,于是点头回应。


    “那同房时做了安全措施么?”


    温绛摇摇头。


    “大概什么时间。”


    “上个月月初一次,这个月月初一次。”


    医生笑笑:“我刚才浅浅试探了下你的脉搏,天冬流利,频率快于常人,如盘走珠,是典型的滑脉。”


    “可以翻译成我能听懂的语言么。”


    “你可能,怀孕啦。”


    温绛:……


    能不能,时间回溯到他要求医生翻译之前,这样他就可以当成什么也没听见。


    “再结合你说的恶心困倦畏寒,保守估计是怀孕征兆。”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白色小棒棒,“但不能百分百确定,你可以现在去做个验孕试纸,最保险的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温绛脑袋“嗡”的一声,眼前素白的诊疗室也刹那间变得一片漆黑。


    昏迷刚醒不算清晰的意识中反复横跳着两个大字:


    “怀孕。”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接过了验孕试纸,也根本没听清医生如何教他怎么使用试纸,现在的脑袋已然变成了浆糊。


    宝宝是谁的。


    无可否认,他的第一次第二次都给了霍卿章,是他的没错。


    是打掉还是留下。


    要考虑的太多太多。


    霍卿章会承认这个孩子么?到底是贸然生下更不负责还是狠心打掉更没担当,以及,自己真的喜欢这个孩子么?


    在医生的叮嘱下,他决定先去卫生间用试纸测一测。


    可试纸中出现的两条杠如雷轰顶,明确告知他,你真的有了。


    回到休息室,医生被节目组临时喊走,只剩下如婴儿般安然入睡的艾澜和拿着试纸显得不知所措的温绛。


    他一遍一遍观察着试纸,心情复杂。


    温绛很清楚,自己现在不过是个一无所有的炮灰,尽管竭尽全力想要逆天改命,但书中世界的结果谁又说得准。


    世人常说不该剥夺一个孩子来到世界享受生活的权利,可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只是继承自己的贫穷和劳碌,那么不生也是一种善良吧。


    并且有极大风险,这个孩子以后会在单亲家庭中长大,永远无法体会父亲的爱。


    这件事,该和霍卿章说么。


    该把这个孩子的命运交于霍卿章之手么。


    温绛怔怔的,甚至没有听到开门声,没有注意到朝他走过来的人。


    直到那人在他床边坐下,满目担忧问道:“温绛,身体怎么……样了。”


    温绛这才回神,下意识握紧手中的验孕试纸想要藏起来,但似乎为时已晚。


    来人是云善初,他的视线已经在温绛的手中停留许久,那么明显的东西,他岂会看不见。


    再抬头,便和温绛对上了视线。


    温绛察觉到了他眼中的笑意,意味不明的,幽长的。


    温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夹杂一丝畏惧。


    偏叫云善初看见了,这个最看不得他好的人。


    “恭喜啊。”云善初笑得眉眼弯弯,“这么大的喜事都不和我们说一声,什么时候请我们喝你和孩子他爸的喜酒呢?”


    “哦对了,我还不知道孩子爸是谁呢,我很好奇呢,总不会是当初花边新闻里曝出的那位猪……不是,那位老板吧。”


    温绛死死盯着他,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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