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面试厅其实算不上绝对安静,因为不断有人抽到号上台,亦不断有人心存不满地走下来。
时不时有窃窃声此起彼伏。
陆续已经上台三十五人,并不是每一位都受人瞩目,不少表现平平的同事登台时,其他人都不约而同低头看手机。
格外引人关注的当属资历深实力强的对象,也就是众人心目中最有可能入选的人。
而施婳登台的刹那间,面试厅陷入了静谧,众人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她。
这位今年新上岗的午夜新闻主播论资排辈自然算不上头筹,但是她近来风头频出,无论是贺家那位大佬的专访,亦或是持续走高的午夜新闻收视率,都是她成绩的佐证。
如今又能够出现在这里,施婳俨然是今年最炙手可热的新人了。
施婳今天穿的是职业气息很浓的花瓣领无袖包臀裙,淡淡的奶油白,温柔又不失气场,因为台里冷气较足,她外搭一件同奶油色的创驳领短西装,衬得她腰线很高,双腿修长笔直,气质温婉知性。
她开口的音色天然出众,区别于赵台花那种训练有素的播音腔,仿佛更带有自己的原声色彩,相当独特,是一种难以被模仿的美妙婉转。
同样是毫无准备,在面试官的要求下进行临场发挥,她的状态让人觉得驾轻就熟,从眼神都透出一股气定神闲的沉稳。
她不过是一个午夜新闻的主播,而且这样年轻,想必没有过大型晚会的主持经验。竟然模拟主持起文艺晚会也像模像样,令人不得不感叹任何职业都存在天赋流一说。
赵悦琳作为最近距离观察的面试官之一,到了第二个环节单人主持阶段,她的心就凉了大半截。
施婳这个女人……还真是有点东西。
赵悦琳甚至都有些怀疑是否任部长因为偏爱私下给她透题了。
但转念又觉得不大合理,号是随机抽的,每个人的考题各不相同,何况任部长和施婳应该没什么私交,就算想扶持新人,也是为了自己部门的业绩考量,不至于偏袒至此。
但施婳的表现真的很得体,加上她的气质又是清冷挂的,颇似一株独自绽于枝头的山茶,清丽而古典。
这简直和今年的中秋选题不谋而合,赵悦琳看过她穿旗袍,而据她所知,今年的中秋晚会主旨就是弘扬传统文化,女主持人极有可能会以旗袍的妆造亮相。
她心有戚戚焉,忍不住偷瞄坐在正中间的总制片翁颂宜的脸色。
翁颂宜女士目视前方,看起来相当专注,倒是没有流露出明显的赞许之意,赵悦琳也摸不准她的心思,只能寄希望于第三个环节,抽签系统千万给施婳抽中一个拉胯的搭档才好。
等待抽号的间隙,赵悦琳心里直打鼓,等号一出来,她顿时变了脸色,却只能佯装若无其事地开口:“三十七号,财经组黎成宥,请上台。”
旋即,一个身形高挑容貌清秀的年轻男主持信步登台。
众人纷纷抬
眼观望。
黎成宥今年二十六岁_[,蒋岚的爱徒,年纪轻轻就独当一面,今年刚做了一档新节目,收视成绩也很不错。
按照规则,黎成宥完成前两项后,紧接着就会与施婳随机组成搭档,进行双人模拟主持。
黎成宥是财经专业出身,向来只做过财经节目,没有文艺主持相关的经验,但他上台的状态也游刃有余,表现好得出人意料。
好几位面试官都流露出明显赞许的神色,就连翁颂宜都不例外。
到了搭档模拟主持的环节,两人配合也算有来有回,虽然是初次合作,但莫名略带默契,甚至连主持风格都有些接近,叫人看得养眼。
结束后,黎成宥主动坐到施婳附近,就中秋晚会相关的话题同她聊了几句。
末了还笑着打趣:“如果我侥幸入选,还要多谢施老师的默契配合。”
施婳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哪里,黎老师谬赞了,是我该多谢您才是。”
最终的结果令人愉悦。
仅仅五人入选,施婳和黎成宥这一对搭档组合就占据了两个名额。
两人顺理成章加上了微信。
乘电梯时,黎成宥忍不住道:“其实咱们早前就有合作的机会,就是贺先生那档年度人物专访,我当时忙于别的工作,没办法过来帮忙,错过了与施老师合作的机会,真是遗憾。”
施婳其实也在财经组碰见过他很多回,只是两人不太熟,但她也知道黎成宥算得上蒋岚老师近几年的首席爱徒了,是非常优秀的前辈。
施婳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客气道:“原来是这样,希望今后有合作机会,我还要向您多多学习。”
黎成宥微笑颔首,给人的感觉绅士温和:“一定会的。”
-
结束今晚的午夜直播,施婳一下班就开车回家了。
今天的工作都很顺利,她心情也格外的好,连昨晚酒醉的尴尬都抛诸脑后,只想第一时间回家同贺砚庭分享她入选的喜悦。
虽然最后未必能够登台,毕竟还要进入最修罗的五选二培训环节。
但是能够从四十多位前辈中脱颖而出,她已经非常知足了。
然而回到雁栖御府,她便从澜姨口中得知一个……不算开心的消息。
“老九今晚估摸着不回来了,他临时要飞一趟临市出差,走前儿还交代我今晚备点好消化的宵夜,囡囡你肚子了吧,洗洗手就先吃吧。”
施婳怔了怔,心里的滋味有些微妙。
这么突然……
下午还没听说。
虽然明知道他日理万机,出差加班应酬甚至全球各地飞都是难免。
只是她还以为今晚就可以亲口跟他道谢。
虽然他或许只是出于绅士的礼貌,简单给了她一句鼓励。
可是于她而言却获得了力量。
也许是因为,从小到大,鼓励她的人很少。
真
()
的很少。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不管是考试、竞赛,亦或是升学、竞聘,她从来都是一个人面对这一切。
虽然上了大学之后有时惜她们,小姐妹之间的鼓励也很温暖,但到底和家人的感觉不同。
施婳心不在焉地吃着鲜鸡汤面。
思绪却早已飘远了。
难道是因为最近住在同一屋檐下的缘故,她已经不知不觉把贺砚庭视为家人了么。
这样于他……会不会成了负担。
施婳有些发呆,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因为今晚见不到某个人,心里头空落落的。
一碗香喷喷的鲜鸡汤面她吃下四分之三,却味同嚼蜡一般。
直到澜姨笑眯眯地在她跟前坐下,试探着开口:“囡囡,有件事恐怕要同你商量一下。”
施婳这才从自己的胡思乱想里回神,忙问:“怎么了。”
澜姨斟酌着道:“你看,是这样的,我瞧着游妈干活也挺周到利落,就是可能下边的人经验不足,有些事做不到位,所以我想着组织府里所有人进行系统化的培训,为期一周以上。囡囡,你看……成吗?”
施婳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她一直都觉得游妈把家里布置得井井有条,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疏漏。
但澜姨毕竟是专业管家,施婳自然表示认同她的安排:“当然可以,这些家事我没有经验,全凭澜姨您打算。”
“诶,那就这么定了。只是这样一来,府里暂时没有佣人,可能会给你和老九的生活带来少许不便……”
施婳还有些心不在焉,随口道:“没事的,我们都是成年人,可以照顾好自己,您不必挂心。”
澜姨得了她的首肯,这才心满意足去忙别的了。
等施婳回过神来,才心生疑窦。
听澜姨的意思,是要把雁栖御府的所有佣人都集中起来培训,府里愣是一个不留?
她在学校宿舍都住过很久,倒是没什么。
只是不知道贺砚庭这样叫人伺候惯了的……会不会觉得有诸多不便。
宵夜她吃得有些撑,便没有马上回房,而是去院子里散散步。
不料却碰见不远处的澜姨和连姨,俩人都坐在藤椅上,像是一边纳凉一边闲聊着什么,还聊得挺起劲的。
她正欲上前打招呼,耳畔却措不及防传来一道暧昧的憋笑。
“小婳同意了?”
“那可不,我一说就同意了。这下可好,足足一周的功夫,若是不够再拖个十天半个月都行,到时候他们小夫妻想怎么玩闹就怎么玩闹,可算能放开手脚了。”
连姨的声线也含着笑:“倒也是,如今的年轻人都注重个人隐私,雁栖这边什么都好,就是太大了些,佣人也不少,老在府里晃悠,他们小夫妻两个又都是半夜才回家,怎么好意思放开亲热,也不知主卧装了隔音层没有。”
澜姨的声音更是意味深长:“肯定装了的,这要是没装,年轻小夫妻刚结
婚_[,每天晚上都安生不了,肯定要闹出的动静。”
连姨也觉着开心:“哎呦,那个都用了那么老些盒,想来是咱们老爷子多虑了,这俩人感情好着呢,就是脸皮薄,当着咱们这些下人的面,抹不开面儿罢了。”
“就是,咱们得识趣些,多给老九他们创造夫妻独处的空间,这么大别墅,他们还不是想怎么开心怎么来。”
“欸,年轻真好啊。”
施婳起先还听不明白她们在聊什么,渐渐听懂,闹了个面红耳赤,耳垂红得像是能溢出汁.液。
那晚贺砚庭修长白皙的手指是如何拆开那些黑金色盒子,再一只只用纸巾裹住将其丢弃的画面……
还历历在目。
她羞窘得无地自容,只能当做浑然不知,轻手轻脚逃离此处。
原来澜姨她们打得是这样的主意。
故意支开所有仆欧,让她与贺砚庭夫妻二人独处。
许是受了澜姨她们的影响。
施婳这一晚入睡虽然很快,但是梦个没停。
寻常做梦倒也罢了,偏偏她做的还是一些,靡靡不堪的梦。
她如常睡在主卧巨大柔软的主人床上,珍珠奶白的丝绸床单泛着一层珠光粉色,像是公主的睡榻,浪漫而梦幻。
她时而搂着贺砚庭的脖颈,颠簸摇晃,随时欲坠。
时而又趴着呜呜啜泣,那样无助地嗔怨,像是受了男人的征伐欺.辱。
时而与他相拥,是最传统也最真挚的交流,眼神靡靡交.缠,他漆黑如墨的眼底染着浓稠的欲.色,她看得那样分明。
乌发如泼墨湿漉漉地黏在脸颊两侧,汗透湿了她的丝质睡裙。
那样热切而滚.烫的纠葛,她像是被卷入星河的月,遥遥悬挂空中,又仿佛被迫坠入沉堕的欲.海,再也挣不脱。
很困惑。
她明明从来没有与任何人做过那样的事情,却不知为何会梦见,还如此真实。
虽然整个过程朦胧而唯美,她只是清楚自己与他在做些什么,却没有看到任何露.骨的画面。
但于她而言,还是太羞耻了。
哪怕潜意识意识到只是梦,也足以羞愤欲死。
何况梦中的贺砚庭与他平素端方持重的模样简直大相径庭。
她不敢置信。
这真的是世人口中那位不染风月,清冷禁欲的佛么。
沉睡在脸红心跳的绮梦中,少女并不知晓。
她的梦中人清晨踏着朝露而归,因怕搅扰她的清梦,故而克己复礼,没有在她身侧入睡。
而仅仅是俯身轻吻了吻她的温热柔腻的额头,冷白遒劲的腕骨替她细心掖好了被角,便转身返回自己空旷寂冷的书房。
……
是日清晨,他在书房和衣而眠。
他的太太却做着少女怀春之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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