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送金牌◎
7月14日晴天
谢谢你陪我见证这场荣耀。
春季开学, 再见已经是高二下学期。
各班人员波动，江书妤终于如愿以偿考进一班。
得到消息时，向来内敛的江书妤主动抱住她，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这下, 我妈妈一定会开心的。”
她的拥抱, 更像是需要一个倾述对象。
每个人心里都藏着秘密, 或许那就是她们勤学苦练的原因之一。
开学不久, 进入高考冲刺阶段的程子宜退位，由许嘉时接任学生会会长一职。
由于上学期间太忙碌, 两人约在周日交接工作。
期间许嘉时接到陶幼心的电话, 探讨的问题却只是发现自己上火, 究竟是因为最近哪顿餐食引起的。
办公室很安静, 有时陶幼心声音增大, 程子宜听得见。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种毫无营养的话题怎么能讨论十分钟之久。
“你对她也太上心了, 把人当小孩一样哄，也不嫌麻烦。”程子宜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许嘉时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不麻烦。”
“她这样依赖你, 以后怎么办？等你们高中毕业, 就会进入更广阔的世界, 认识更多的人, 到那时她习惯了你的照顾, 又该怎么办？”
“这是我该思考的问题。”在程子宜疑惑的目光中, 少年坦然告知，“不是她需要我, 是我需要她。”
陶幼心离开许嘉时, 一样有亲人的守护、朋友的陪伴。
依赖对方的人, 从来都是许嘉时。
三月, 陶幼心成功通过芭蕾舞团考核。
四月，许嘉时的外公外婆在附近定居。
五月，周澈言报名参加全国中学生数学奥林匹克竞赛，原本对他“恨铁不成钢”的班主任再度燃起信心：“你要是能像许嘉时那样进入国家队，我也就不催你考火箭班了。”
这学期，周澈言依然扎根三班，班主任终于察觉端倪，不再允许他跟陶幼心做同桌。班主任生怕“早恋”耽搁学习，哪知这小子转头就告诉他要参加数学竞赛，如果成功通过决赛进入国家集训队，即可获得保送资格，待在哪个班都无所谓。
周澈言点头应付老师，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连他参加竞赛，也要被拿去跟许嘉时作比较，许嘉时高一入选APhO，今年即将参加IPhO，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比许嘉时晚了一步。
周澈言返回教室，路过陶幼心座位时，忽然被女孩拦住：“周澈言，听说你要去参加数学竞赛呀？”
他侧头，撞进那双明亮的眼睛：“对。”
江书妤走后，跟陶幼心最熟的人就变成了周澈言，因为两人曾经做过两学期的同桌，相处时间最长。
陶幼心只感觉身边全是人才，发自内心的佩服：“你们都好厉害，许嘉时七月份也要去参加物理竞赛。”
去年许嘉时以第七名成绩入选亚奥赛获得金牌，又经过一年的学习，在集训队取得第二名的好成绩，即将代表国家参加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
同样的话，她也说给许嘉时听：“你知道吗？周澈言要参加数学竞赛诶。”
“你什么时候对竞赛感兴趣了？”弦外之音是，什么时候考试关注周澈言了。
陶幼心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你啊。”
身边有个高一就拿竞赛金牌的卷王，想不关注都难。
看着周围的小伙伴奋斗出的成绩，陶幼心回想自己这么多年的学习生活，好像闲人摸鱼。
“严重偏科的书妤考进一班，周澈言参加数学竞赛，你拿物理金牌……”她故作夸张地仰起脑袋，长叹口气，“你们这样显得我很笨。”
许嘉时伸手，拖着她后脑勺将人扶正：“家里有一个聪明的就够了。”
“啊？什么？”沉浸在“哀伤”中的陶幼心没有听清。
“咳。”许嘉时清嗓整理语气，“我的意思是，你也很聪明。”
陶幼心扭头：“你刚刚说的不是这句。”
他反问：“那我说的什么？”
陶幼心重申：“我就是没听清楚才问的啊。”
许嘉时：“那你为什么不信？”
“我是笨不是耳聋好吧！”明显字数都不一样。
六月，当高三学子紧张奔赴考场的时候，许嘉时已经跟来自其他城市的四名参赛选手组成五人队，在赛前进行实验和理论方面的培训。
许嘉时是小组里唯一的高二学生，其余四名同学皆是高三生。
以成绩第一入选的是名女生，叫做卢弯月。
他们是为国家荣誉而战的队友，也是个人意义上的对手。
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于7月7日开幕，彼时陶幼心正坐在教室进行期末考试。
每一堂考试结束，她都在心里默念：“快考完，快考完。”
爸妈已经答应，等她考完就送她去机场，飞国外看比赛。
曲七七听闻这个消息：“心心，你是要出国去玩吗？”
陶幼心：“去看许嘉时比赛。”
“说起这个比赛，我那天刚好刷到相关视频，好像每一届咱们国家都能拿很多金牌，如果这次许嘉时拿个国际奖回来，咱们学校不得不得挂横幅庆祝三天三夜。”
陶幼心掐指一算：“到时候都放假了。”
曲七七改口：“那就挂到开学，还要在开学典礼上公开表扬。”
陶幼心伸手做出“请”的姿势：“校长的位置你来坐。”
曲七七摇头叹气：“这个真坐不了。”
二人哈哈大笑。
考试结束那天，整个世界都变得明朗。
陶幼心迫不及待跑回家，跟还没下班的父母和远在国外的许妈妈打电话：“爸妈，我考完了。”
“欢欢阿姨，我考完了！”
陶爸陶妈送她去机场，许父和许妈妈在落地时接应。
两家人都很宝贝这个女孩，这又是她第一次独自坐飞机，除了飞行的时间，几乎全程保持联系。
陶幼心比他们想象中勇敢，面对陌生环境并不害怕，擅长的英语也在这时候发挥最大作用。
因为在电话里及时沟通方位，陶幼心精准地找到接机位置，遥遥朝他们招手。
她拖着小行李箱飞奔过去，许父接过箱子，许妈妈揽着她，关怀关切地询问这一路经历：“心心，累不累？”
陶幼心摇了摇头：“坐我旁边的是个年轻姐姐，我跟她一起玩桌游，后面困了，又在飞机上睡了好久。”
所以她现在神采奕奕，没有长途跋涉的疲惫。
许妈妈笑着摸摸她脑袋，边走边问：“考试怎么样？”
“一想到嘉时哥要参加国际竞赛，我期末考的时候完全不紧张了。”两者简直没有可比性。
预约的车提前到达，许妈妈陪她坐在后排：“我们先去酒店，等嘉时比赛结束，再带你们出去玩。”
女孩挺直脊背，一脸正色地声明：“欢欢阿姨，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来看嘉时哥哥拿金牌的。”
故作严肃的模样逗得许妈妈忍俊不禁，轻轻捏她脸蛋：“就你嘴甜。”
他们提前过来，实际无法跟许嘉时见面，只是以另一种方式陪在他身边。
IPhO于7月14日落下帷幕，闭幕式当天，陶幼心陪同许家父母以家属身份坐在观众席上，等待最终结果的宣布。
大屏幕上显示出实验考试和理论的统计结果，许嘉时获得最佳总成绩奖和最佳实验奖，拿下双项第一。
同组的卢弯月获得最佳理论奖。
中国队五人小组更是取得全金佳绩，以团队第一名的成绩胜出。
鲜艳的五星红旗在世界的舞台上闪耀，意气风发的少年们勇夺金牌，为祖国争光。
观众席上的陶幼心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她只能跟许妈妈互相抓住对方的手，克制内心涌动的激情。
世界级的金牌，作为亲人和朋友的他们怎能不骄傲！
许家夫妻以家长身份跟竞赛组联系，碰面的那刻，陶幼心还是没能按捺住，拿着鲜花冲上去，单手搂住少年的脖颈，在他耳边尖叫：“许嘉时，你太棒了！”
领奖台上那个持重端正的少年，唯独在此时流露出微笑，缓缓伸手揽住女孩后背，也不觉得她聒噪。
“有这么高兴吗？”
“当然了，金牌诶。”短暂的拥抱后，陶幼心从他怀里退出，将鲜花递过去，得空的双手拿起他挂在身前的金牌左看右看。
许嘉时低头：“取下来。”
陶幼心照做，帮他取下来，双手拎着红色奖牌吊带等他接下来的吩咐，却听到对方说：“喜欢就拿着玩吧。”
“这我可不敢。”这么重要的东西，不得拿回家供起来。
当着人家父母的面，陶幼心踮脚把金牌给他戴了回去。
向来不露声色的许父有片刻失神，这一幕仿佛让他看到曾经的自己，不由得伸手揽住了身旁的妻子。
教练通知许嘉时参加晚上的庆功宴，三人陪他一起前往酒店。
庆功宴上不止五位组员跟教练，家属不便同席，他们就在隔壁找了包间休息。
许妈妈跟许嘉时的外公外婆视频通话，陶幼心也带着这个好消息走遍各大朋友群。
途中，她收到许嘉时发来的信息。
陶幼心站起身：“许叔叔，欢欢阿姨，嘉时哥给我发消息了，我出去一下。”
“去吧去吧。”对于儿子双标的行为，许家夫妻俩已经习以为常。
拉开门，陶幼心扭头就看到倚在墙边的少年。
“你们庆功宴结束了吗？”
“没，出来透透气。”
那些人世故圆滑，说话都很官方，听来听去都是同样的意思。
陶幼心前一秒还说他特立独行，转头就撞见许嘉时同组的队员从另一边走出来。
卢弯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熟人。
她在许嘉时之前就去了卫生间，只因为不想立刻回去，才随机换了条道。
看到许嘉时旁边的陌生面孔，卢弯月打量两眼，盯着两人手上戴着同款的贝壳手链：“这是你女朋友？”
因为之前训练和参加比赛要做实验，他们没有佩戴任何饰品，比赛结束后，许嘉时手腕上才出现黑色手绳，所以格外明显。
“不是。”
现在还不是。
“不是。”
这样的问题，陶幼心听过很多次，也否认过很多次。
二人异口同声，卢弯月比手势表示了解：“外面夜景好像不错，你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许嘉时看向陶幼心，陶幼心点点头，三人变成同行。
卢弯月还惦记着竞赛成绩：“没想到这次输给你了。”
当初她是集训队第一，如今许嘉时的总分已经反超所有人。
名列国家集训队前五的实力都相差无几，稳定的心态和临场发挥才是取胜关键。
卢弯月谈论起实验赛题：“力学实验那道考题……”
他们聊的物理专业知识对陶幼心来说已经超纲，明明都是学过的物理术语，所有文字符号拼凑到一起就令她头痛不已。
简直愧为理科生。
早知道就不看这什么破夜景了。
但她此刻，还得借拍摄夜景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尴尬。
陶幼心举起手机拍照，从左边走到右边，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许嘉时回头，发现女孩站在角落，抬头仰望着星空，屏幕发光的手机垂在手边，分明对拍摄没有兴趣。
“抱歉。”他直接打断了卢弯月兴致勃勃的物理探讨话题，转身朝陶幼心走去。
走近了，女孩也没回头看他一眼，仍然注视着天空，他问：“星星好看吗？”
陶幼心回了一句：“星星没有物理好看。”
这是什么奇怪的对比。
他读懂了女孩的小脾气，正要哄人，却听到她问：“许嘉时，我们擅长的领域截然不同，以后会不会更加没有共同话题？”
“从小到大，我们擅长的就不一样。”言下之意，根本不用担心没有共同话题。
“但我们之后，无法见面的日子会越来越多，距离也会越来越远。”小时候每天腻在一起，长大却要逐渐分离。
他们站在高处眺望远方。
夜幕降临，整座城市被灯光笼罩，层层叠叠的建筑构建出一座华丽的城堡。
他知道陶幼心在担心什么，因为习惯了长期的陪伴，所以难以割舍。
“其实……”他注视着女孩眼睛，差点就要道出心底的情愫。
女孩扑哧一笑，终究是忍不住打断了他：“好啦，逗你的。”
“我是那种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悲春伤秋的人吗？从小到大的朋友拿了国际金牌欸，光是这件事就够我吹一辈子。”
“许嘉时，你要站得越来越高，拿更多的金牌！”
许嘉时豁然一笑：“谢谢你。”
“啊？”双手合十憧憬着未来的陶幼心没转过弯。
这一次，他亲手摘下金牌，戴在了陶幼心身上：“谢谢你陪我见证这场荣耀。”
第42章
◎“你俩在酒店！洗澡！”◎
1月2日多云
很想, 很想，很想。
许嘉时荣获金牌，谢燃在群里上蹿下跳，不停艾特许嘉时请客。
许嘉时终于冒泡, 回了一个句号。
谢燃：“他这什么意思？”
曲七七：“无语只需要一个圈。”
谢燃不信兄弟如此无情, 又开始在群里发疯：“兄弟, 你说句话啊兄弟。”
没人回复, 他直接发起群语音邀请，刚做完一张试卷的江书妤拿起手机顺手点了进去。
随后, 曲七七懒洋洋地加入进来：“丢脸都丢到群语音来了。”
“就你俩啊？”谢燃看了一圈发现进来的都是吃瓜群众, “不是, 我正在为大家争取福利, 你俩能不能跟我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曲七七哼哼两声：“我的好姐妹已经亲口答应, 给我带旅游手信。”
有了礼物, 她还缺那顿饭？
谢燃不甘认输, 点名喊到江书妤：“徒弟，你还记得咱们师门的信仰, 对吧？”
所谓师门, 其实只有他们二人。
所谓信仰, 其实就是师徒同心, 有福“独享”。
屏幕后的江书妤推推眼镜框：“心心给我买一条铃兰手链, 你要戴吗？”
谢燃：？？？
合着你们都有, 就我是小丑？
他深吸一口气，当众宣布：“今日我谢燃就在群里跟许嘉时断绝兄弟关系！”
此刻陶幼心刚加进语音, 只听到后半句, 因为不明前因后果, 只得替许嘉时解释一声：“他洗澡去了。”
谢燃震惊：“你连他去洗澡都知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陶幼心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老老实实地说：“我们刚回酒店。”
谢燃加重音调：“你俩在酒店！洗澡！”
陶幼心反应迟钝，还是曲七七看不过去，帮姐妹解围：“行了行了，戏过了。”
在江书妤的解释下，陶幼心终于明白，认真解释说，是因为今天逛景点太累，许嘉时回酒店的时候说要去洗澡。
即使隔着网络，谢燃也能想象到她在屏幕前一本正经的样子，顿时收起开玩笑的心思，岔开话题：“你们听说了吗？前两天有个同学路过一中，看到校门口拉横幅了。”
“我保存了图片。”江书妤在群里发出一张随手拍的照片。
实验一中校门口挂着一条极其显眼的横幅，上面写着：恭贺我校许嘉时同学斩获国际物理奥林匹克( IPhO )金牌。
许嘉时的金牌就是实验一中的活招牌。
曲七七一语中的，这条横幅当真从暑假挂到开学。
高三学业繁重，暑假时间折半，八月份就开始返校上课。并且开学当天，各班老师在教室图书角挂上手机袋：“从这学期开始，不允许在学校使用手机，要么放在家里别带进教室，要么存放到图书角。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想藏，但如果之后我或者其他老师看到你们在教室玩手机，直接收缴，让你们家长亲自来领。”
部分同学惧怕老师的威严，将手机上交，但仍有几个大胆的同学偷藏手机，在英语自习课上被老师逮个正着。
那是班上出名的搞笑男，跟老师一人捏着半边手机“拔河”，舍不得交，夹着嗓音求老师放他一马，别叫家长。
戏精行为引得全班哄堂大笑。
九月，当同学们讨论着“马上就有新生入学了”的时候，陶幼心忽然想起：“周澈言，你是不是马上就要参加数学奥赛的预赛了？”
周澈言点头：“可以给我祝福吗？”
女孩笑弯眼睛，举手表示鼓励：“当然，祝你考试顺利！”
有些人，天生就拥有让人感到幸福和满足的超能力。
他们不愿轻易打破，甘心默默守护。
预赛比想象中更加顺利，周澈言在回程途中带了一份小礼物。
可当他回到学校，却发现陶幼心已经不在教室读书。
陶幼心去芭蕾舞团参加集训了。
她决心走上专业舞者的道路，便要从此刻开始加紧训练，以艺体生身份挂读一中。
今年谢燃的生日，陶幼心没能赶回来，只在网上表达祝福，托许嘉时送了一份礼物。
国庆时，陶幼心休假回家，一堆人围着她嘘寒问暖，担心她吃不惯、住不惯。
“心心都瘦了。”
“妈妈，我只是看上去瘦，实际上还涨了一斤呢。”
她特意称了体重，以安慰在家担心的父母。
“先前嘉时去参加物理集训，我还笑你欢欢阿姨太过担忧，现在轮到她笑话我。”女儿从未离开过他们在外独自生活，现在去舞团训练，十天半个月见不着面，这样的日子将持续到高考结束，甚至……
站得越高，飞得更远。
陶幼心只休假五天，付瑶琴干脆叫上许家三口一起吃饭。
接到电话，许嘉时来得很快。
时隔一月未见，两人并没有丝毫疏离的感觉，陶幼心变魔术似的从背后取出一张游戏卡，在他眼前晃：“嘉时哥，我好久没玩游戏了。”
随后赶来的许妈妈跟付瑶琴谈论着孩子们的学校安排，许父跟陶爸亲自掌厨，负责今天的晚餐。
“心心现在有半天时间都在练舞，文化课跟得上吗？”
“我也担心这个问题，我跟她爸商量去舞团附近租房，再单独给她请家教老师补课，免得落下文化课，也省得她来回奔波。”
“这主意倒是不错。”
直到傍晚，其乐融融的气氛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
许外婆在自家小花园里晕倒，护工及时开车将老人送往附近的医院，许外公在车上跟他们打的地方。
众人面色凝重，陶幼心悄悄在付瑶琴耳边问：“妈妈，我可以去看看吗？”
付瑶琴摇了摇头：“现在情况不明，大家很着急，你去了也帮不上忙，等结果吧。”
老人出事本就混乱，她怕女儿去了还要人分神照顾，反倒添乱。
晚餐进行到一半，许家人匆匆离开。虽然此事与陶家无关，但面对一桌香喷喷的饭菜，三人食不下咽。
每过半小时，陶幼心都会发出一条消息，直到两小时后才收到两条回复。
+10：已经转入病房，需要观察二十四小时。
+10：别担心。
看到后半句话，陶幼心内心百感交集。亲人生命垂危，明明最提心吊胆的就是他自己，反而叫她别担心。
她缓缓敲下一行字：我想过来找你。
许嘉时回复：不用。
妈妈叫她别去添乱，许嘉时也说不用，这时候她应该继续做个乖巧听话的女孩吗？
她坐在卧室窗边，随手拨动桌上的芭蕾女孩音乐盒。已经想不起是哪一年收到的礼物，只记得是许嘉时所赠。
旋律清脆悦耳，一下又一下敲击在心头，最终她选择遵从内心，拨打出那通烂熟于心的号码：“许嘉时，让我陪着你吧。”
她知道附近最好的医院地址，许嘉时拦不住她。
当她随意裹着一件外套出现在病房前的时候，许嘉时没有丝毫意外，只是抬眸看着：“怎么不听话。”
陶幼心迈近一步，站在他面前，努嘴道：“我都长大了。”
许嘉时仰着头：“长大就不听话了？”
她轻抿嘴唇，坐到旁边的空位上：“长大了就应该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断能力，比如说现在，我一定得来。”
少年缓缓收回视线，面向前方长吁一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
从前是，以后更是。
他们从夜晚守到天明。
清晨第一缕阳光升起的时候，女孩歪头靠在少年肩侧，睡颜恬静安宁。
万幸，情况危急的许外婆又一次在家人的陪伴中挺了过来。
国庆之后，陶幼心马不停蹄赶回舞团参与训练，付瑶琴去附近租了间房，方便照顾女儿。
这样一来，陶幼心回家时间更少。
十一月，平时不曾联系的唐昀忽然给她发来一条消息——
周澈言在奥数决赛中排名第四，跟国家集训队的名额失之交臂。
唐昀说，周澈言朋友很少，又不爱跟人倾述，希望她能给予安慰。
因为不在学校上课，陶幼心的确不了解周澈言的近况，只是感叹：“你跟周澈言的感情很好诶。”
“是啊，因为他救过我的命。”
说起来也是非常狗血的回忆，他跟周澈言是初中同学，刚开始两人并不熟，直到某天教室里的灯条突然坠落，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周澈言救了他。
从那之后，唐昀一门心思跟他交朋友。
当初短暂的学舞，也是跟周澈言一起去的，不过他天生不是跳舞的材料，上高中便停止了这一荒唐的行为。
至于他费尽心思撮合周澈言跟陶幼心，也是因为头一回见到让周澈言上心的人和事。
周澈言从未对陶幼心挑明过心思，他也不敢擅自揭穿。
他已经许久不插手两人感情的事，这回没通过决赛让周澈言备受打击，整个人阴沉沉的，安慰也没用，只能让陶幼心试试。
“好吧，我试试看。”听完这则故事，陶幼心答应了他的请求。
她给周澈言发了几条信息，对方没有回复。
第二天，她继续打招呼，没有收到回复。
第三天也是如此。
周澈言坐在昏暗的房间，盯着唯一亮光的屏幕。
“Hello，最近好吗？”
“周澈言，dd，看到请回信！”
“周同学，你已经戒网了吗？”
三天了。
只要陶幼心明天再来找他，他就趁机表明自己的心意。
可惜，对话框再也没有刷新过。
他记得，许嘉时不予回应的时候，陶幼心想尽办法追在身后，不止两三条信息，也不止一天两天。
而他在陶幼心心里的重量，只有连续三天的短信。
十二月冬季来临，大家发现许学神更新了今年的围巾新皮肤——彩虹色。
不少人开始跟风，甚至有人发帖到校园墙求购买链接，标题就是：好运彩虹，考神附体。
听闻此事，陶幼心在跟许嘉时打视频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七七给我看了校园墙，哈哈哈。”
许嘉时刚进屋，顺手摘下脖子上的彩虹围巾：“你还好意思说。”
“那又怎么样嘛！”女孩坐在屏幕那端，露出满是傲娇的脸庞，“这可是我妈妈亲手织的，有本事你拒绝啊。”
付瑶琴暂停工作，打算陪女儿度过这大半年关键时期，每天闲在家里无事可做，忽然想起自己年少时的兴趣爱好，一口气买回十二色毛线团织围巾。
她一边看电视一遍织，家里的围巾从一条、三条、变成十条，从丈夫女儿到公婆和外甥，许妈妈和许嘉时也有份。
这份福利只有许父享受不到。
两个妈妈在视频的时候有商有量地给许嘉时选了条彩虹色，怕儿子不肯收，还特意让陶幼心去送。
两层Buff叠加，许嘉时当然无法拒绝。
他当真戴着这条“好运围巾”参加月考，校园里还流出“戴彩虹围巾考试进步”的言论，又刮起一阵奇妙的潮流。
许嘉时在实验一中，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顶流”。
“太离谱了，干脆让我妈妈开家店，卖彩虹围巾直接赚翻。”虽然身在舞团，但她的心一直紧跟校园八卦。
电话里的许嘉时：……
一阵笑声后，陶幼心忽然止住，语气稍微变得正经：“许嘉时，你生日快到了。”
许嘉时的生日是1.10，跟名字一样好记，且今年跟往常不同，代表成年的十八岁是人生重要节点之一。
他“嗯”了声，缓声问：“你要回来吗？”
答案毋庸置疑。
但她不再像曾经那样，总是不经脑子的点头附和。
电话安静了几秒，响起女孩俏皮的声音：“你想我回来吗？”
第43章
◎“我喜欢的人，在这。”◎
1月9日
海豚、蛋糕、和你。
陶幼心刚回到家门口, 看到今天拜托妈妈取回来的快递盒，捂嘴掩饰笑声，俏皮地反问：“那你想我回来吗？”
她并不知道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句趣话在少年心里激起多大的涟漪。
“陶幼心。”他忽然喊她名字。
“嗯？”
“你在舞团每天都学些什么。”少年的话别有深意。
女孩却只听见字面意思，在电话那头认真地回答：“跳舞呀, 还有文化课。”
“嗯……”他竟挑不出任何错误, 只能自己咽回去, “以后不要乱说话。”
“我说什么了？”
“算了。”跟一个笨蛋扯不明白。
她无意做出的撩人之举还少吗？
少年敲击着桌面的电子日历, 看到上面标注的红色日期，似不经意地提起：“你生日也快到了。”
女孩在那端回复：“还有三个月呢。”
“那也快了。”他等这一天, 已经很久很久了。
许嘉时的生日已经临近期末, 陶幼心八号晚上到家。
九号一大早, 闹钟一响就从床上爬起来。
在舞团学习这段时间, 她几乎没有业余活动, 一周一天的假期也有大半时间在家练习, 养成听见闹钟就起床的好习惯。
刷牙的时候看了眼时间, 才七点半。
她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捧起温水拍拍脸蛋, 挤出玻璃柜上的水乳抹脸蛋。
因为这半年不在家, 衣柜里几乎没什么新增衣物, 她转悠半天, 还是决定穿行李箱带回的那套。
卷花边的白毛衣搭配色调统一的毛呢短裙, 加绒的光腿神器是冬季裙装必备, 最后穿上浅棕色羊羔绒外套，甜美风气质初显。
她随手摘下旁边的白色帽子戴在头顶, 配上宽松的外套显得厚重, 又走到首饰柜前扫了一圈, 取出一枚色调温柔的杏色发箍戴在发间, 这才在镜子前满意地点点头。
不赶时间的出门准备工作让人心情愉悦，她甚至兴致很好的描了个眉，这才去饭厅吃早餐。
桌上摆着三明治和现磨的豆浆，陶爸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咧嘴笑：“哟，谁家的宝贝女儿这么漂亮。”
陶幼心顺手抬到下巴处，给爸爸表扬了一段灵活的扭脖舞：“老陶家的呀。”
付瑶琴刚做完晨起瑜伽进来，听到父女俩的对话，说了声“幼稚”。
瞥见女儿这身精心的打扮，付瑶琴也十分认可：“这半年难得见你在家打扮一回，天天这么收拾一下多精神。”
陶幼心拉开椅子坐下：“这半年我每天起早贪黑，过得什么日子妈妈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管穿什么，进舞蹈室都得换衣服扎头发，她哪有心情天天这样打扮。
付瑶琴伸手点她眉心：“快吃饭吧，一会儿豆浆都凉了。”
见这一幕，陶爸深深地叹息。
这半年不常见面，虽然每天在电话和视频里听到老婆和女儿的声音，但面对面的相处截然不同，即使她们交流着自己的事，也让人感到无比幸福。
真希望这样的日子不要过去。
“什么时候出门？”
“九点。”
听到妻子和女儿的对话，陶爸才反应过来：“出门？外面这么冷，你出去干什么？”
陶幼心咽下嘴里的三明治，回答：“跟许嘉时约了去海洋世界玩。”
“许嘉时？怎么现在直呼其名，连哥哥都不喊了。”陶爸抓住的奇怪的重点。
陶幼心“噢”了声。
当初许嘉时让她在外面喊名字，于是她只在家人面前唤他“嘉时哥”，现在习惯了名字，有时候切换不过来。
她只能随口胡诌个理由：“我都长大了，一直哥哥哥哥叫着有点腻。”
陶爸偏要唱反调：“人家那些兄弟姐妹一辈子都得喊哥哥姐姐，没听谁说奇怪。”
陶幼心双手捏着三明治送到嘴巴，抬眸道：“可我们不是兄妹啊。”
“……”陶爸郁闷住了。
前几年讨论类似话题，女儿还会一本正经的说他们就像亲兄妹一样，现在已经开始否认。
再过不久，恐怕要变成另一种关系。
虽然他不反对许嘉时，甚至挺满意，但这跟舍不得自家宝贝女儿不冲突。
陶幼心不知道父亲心里这拐了十八道弯的复杂想法，已经拿起手机回复许嘉时的消息。
+10：起床了吗？
小呆鹅：早！就！起！了！
+10：这么厉害。
小呆鹅：[骄傲.jpg]
+10：九点，楼下等你。
小呆鹅：[收到。jpg]
去海洋世界是两人提前定下的计划，起因是陶幼心在网上刷到视频推荐，被安利了各种打卡拍照的角度。
他们特意选在许嘉时生日前一天去逛，以免第二天时间太拥挤。
陶幼心迅速吃完早餐，回房间收拾随手小物，塞进包里，单挎肩膀。
八点五十分出门，比约定时间提前十分钟，她以为自己今天足够早，出了电梯却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站在过道上。
她抓着包包的系带，蹑手蹑脚走过去，想从背后吓他一跳。
刚伸出手，那人忽然转过身来，反倒吓得她心虚后退，手往身后藏。
距离上次见面已有一个月，许嘉时不着痕迹地打量，总感觉短短时间内，她又变化不少。
说不出哪里在变，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样，或许是他太过期待十八岁成年的到来，才会认为她跟从前不一样。
他的注视已经超过正常打招呼时间，对面的女孩由于心虚，并未发觉这一点。
她仍然背着手，抬眸跟面前的男生讲话：“今天星期四，老师要是知道你请假出来玩，肯定要批评你。”
许嘉时垂眸：“她不管我。”
“也是咯，许学神。”玩笑的对话让她放松下来，双手自然收回身前。
“学神”是一中所有人给许嘉时冠上的称谓，他请假，哪怕说要回去自学一堂课，老师都觉得他是嫌学校进度太慢。
“我们现在直接打车去海洋世界吗？”
“嗯。”
约的车很快抵达小区，工作日不怎么堵车，半小时就到达目的地。
两人拿出手机扫码检票，进入一片宽敞的入园场地，左侧竖着一把大伞，成群结队的白鸽在伞下觅食，路过的游客纷纷拿出手机拍下两张留影。
海洋世界占地面积很大，正式进入那段道路，沿途也能看见许多光景。
池塘里，一黑一白两只天鹅仰起高傲的脖颈，似要起舞。
旁边则有商店销售“天鹅”周边，羽毛做把手的杯子、Q版天鹅吊坠，还有天鹅形状的毛绒背包，通体雪白，黑眼珠、粉鹅嘴，尾羽一点粉，像打了层腮红。
陶幼心对这类饰品没有任何抵抗地，当她站在背包架子前不动，许嘉时秒懂：“想要就买。”
一句许可彻底打开她的购物欲，挑起一堆东西放进购物篮。
熟悉的一幕果然发生。
从小到大陪她逛街多次的许嘉时不禁揉揉眉心：“陶幼心。”
“嗯？”
“你是来逛海洋馆，还是来逛街的？”
“哈哈。”她低头看，才发现购物篮里已经一堆商品。
东西太多的确不方便游玩，她只好暂时割舍，只带走一只天鹅背包：“那我只买这个。”
许嘉时抢先付钱，陶幼心想给他转账却被拦住。
她仰起头：“我是回来陪你过生日的，怎么能让你给我花钱。”
许嘉时只拿出一个理由：“许家规矩，要给女孩子买单。”
“好嘛。”两人都不在乎这点小钱。
她现在就想把天鹅包背在身上，但两个挎包会显得累赘，她眼珠一转，主意打到旁边的男生身上：“嘉时哥，可不可以帮我拿下一下包包，很轻的。”
听起来是礼貌询问的口吻，原本的棕色熊包却已经塞到他手边，只待他握住，陶幼心便立即松手，只挎着自己的天鹅包。
她走在前面，看到稀奇的东西都要跑上去看一看，像周围那些跟着父母来涨见识的小孩，甚至比他们更加难控制。
有时候连他都必须加快步伐才能跟上陶幼心奔跑的脚步。
巨大的玻璃屏幕在底下隔绝出一条通道，经过此处的人抬头仰望，仿佛身处海洋世界，被周围漂浮的生命包裹。
“海豚，是海豚。”
她像返璞归真的孩童，捂着天鹅包，奔跑到巨大的海洋前朝里面的海豚挥手。仿佛拥有神奇的召唤魔法，两只海豚当真朝她游来，隔着玻璃亲吻到她手心。
许嘉时举起相机，录下美好的一幕。
“许嘉时，拍拍这里。”她寻找位置，侧身站在玻璃墙前方，手心朝上，照片看起来就像用手掌托起鲸鱼的脑袋。
陶幼心看遍海洋生物，许嘉时的镜头里却没有一张单独的海洋照片。
海洋世界里的灯光很适合拍剪影，陶幼心找到诀窍，拍了几张才想起今天出门的目的是陪许嘉时过生日。
于是她拽住了少年的衣袖：“我们来拍张合照吧？”
“好。”他拿出手机，自拍的效果不尽如人意。
陶幼心左顾右盼，找到一位悠闲散逛的年轻女生，赶紧“抢走”许嘉时手里的相机，“姐姐你好，可以帮我们拍张合照吗？按这里就行。”
“可以。”人美声甜的小妹妹求帮助，没人舍得拒绝。
路人姐姐的拍照技术比想象中更好，一下就拍出陶幼心想要的效果，甚至热心地询问要不要多拍两张。
气氛都到这儿，陶幼心当然不会拒绝，甜甜地道谢，又退回刚才的位置。
“你们可以多换两个姿势。”显然，拍到颜值出众的少年少女，路人姐姐也很兴奋。
陶幼心是不指望许嘉时摆动作的，她不好意思耽搁别人太久，干脆自己引导互动，在快门按下前一秒挽起了许嘉时的胳膊。
少年下意识侧头，镜头就此定格。
照片剪影清晰地勾勒出两人的轮廓，短发少年跟长发少女互相对望，无法言喻的氛围感。
下午，两人去了附近的手工蛋糕店。
许嘉时不爱吃甜食，但毕竟十八岁，该有的仪式感要齐全。
陶幼心带他来这，是为让他记得：“我送了你一个很特别的十八岁生日蛋糕。”
两人在蛋糕师的指导下制作蛋糕，选择自己喜欢的口味做装饰。
“我来挤奶油了哦。”她套上滤嘴，剪开小口跃跃欲试，结果挤奶油的时候没注意方向，不小心飞到许嘉时手背上。
她尴尬笑笑，见许嘉时没有反应，突然恶趣味地用手指抹了一把手背，然后贴到他脸上。
许嘉时瞥眸睇她一眼。
陶幼心狐疑。
这么淡定？
对方不配合就没什么好玩的，她果断放弃捉弄的心思打算认真制作，低头裱奶油的时候，一根手指戳到她脸颊。
陶幼心眨巴眨巴眼，两秒钟后才反应过来：“你偷袭我？”
“不。”他反驳，“是正大光明的攻击。”
话音落下的那颗，许嘉时双手贴向她的两边脸蛋，从挺翘的鼻子往侧脸划下，变成猫咪胡须。
“许、嘉、时！”不舒服的女孩开始反击。
最后，那枚蛋糕吃了两口，玩了大半。
晚上回家查看照片，一百张里面起码八十张都有陶幼心出镜，脸上被抹奶油的画面也在其中：“搞得好像是我过生日一样，呜呜，真是白过了。”
“不，我觉得很有意义。”许嘉时心满意足地链接相片打印机，盯着它吐出一张又一张的实体照片，选了其中两张贴到第13个日记本上。
第二天是许嘉时真正生日。
征求儿子的意思，许妈妈没有大肆操办，中午请了朋友和亲人在附近餐厅吃饭，饭后就放他去跟那群同龄的孩子一起玩。
许嘉时朋友不多，仍然是熟悉的那四人，以及篮球队里来往较多的两个队员，程子嘉跟李西楼。
自从文溪街KTV事件后，他们对那个场合避而远之，今天直接约在许家的影音厅里狂嗨，既舒适又安全。
贴心的许妈妈主动给孩子们腾出自由空间：“今晚你跟朋友敞开玩，我和你爸就不回来了。”
得知这个消息，谢燃在影音厅里欢呼：“兄弟们，我有一个绝佳的主意，你们都成年了吧？”
“我今年都十九了。”程子嘉跟程子宜是龙凤胎，他因曾经休学比同年级的人大一岁。
耿直的李西楼直接掏出身份证，不早不晚，上个月刚满。
许嘉时自然不用说，他是今天的寿星。
男生问遍了也没轮到这边，曲七七不满拍桌：“喂，你怎么不问我们，歧视女生？”
“我去，你可别乱给我扣帽子。”谢燃怕了她，“我是想叫他们喝酒，难不成你们也要喝？”
曲七七不服输道：“喝啊，我也成年了。”
谢燃随手一指：“你旁边那两位还没有吧。”
陶幼心跟江书妤手握着手，同时点头。
为了姐妹，曲七七又收起气势坐回去：“那好吧。”
谢燃点了八瓶啤酒，又让女生自己选饮料。
“这么爽快？那我不得点个十杯八杯。”曲七七打定主意敲他一笔，谢燃豪气地拍拍胸脯，“随便点，许嘉时结账。”
曲七七：“……”
这便宜是占不到一点。
她们各自点了一杯，陶幼心照顾周到：“家里还有饮料，你们想喝什么，我给你们拿。”
“嗯~”曲七七发出一串婉转的音调，故意揶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家呢。”
“我常来嘛。”所以很熟悉。
“那你也算半个许家人咯？”
没能套出陶幼心的回答就被谢燃一声震天的歌声打断，曲七七双手捂住耳朵，鼻子眉毛都皱起来。
啤酒饮料送过来，作为寿星大的许嘉时分发到每个人手里，最后一个轮到陶幼心，是他亲自打开后才递过来的。
杯子里的饮料太满，陶幼心接过去的时候不小心溢出几滴到指间，许嘉时反应极快，抽出纸巾给她擦拭，同时清理掉饮料杯边缘附着的液体。
“好了。”他重新把被子放到陶幼心面前，“注意点，别弄到衣服上。”
这只是极其普通的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却别有深意。
许嘉时走后，曲七七率先凑到陶幼心身边：“心心，许嘉时真的好照顾你哦。”
“嗯，他从小就很会照顾人。”陶幼心捧起杯子喝了一口。
曲七七在她耳边煽风点火：“他现在是只照顾你，以后就不一定了。”
“为什么？”
“他都成年了，上大学就可以谈恋爱，如果他有喜欢的女生，就该跟你避嫌了。”
陶幼心动作定住。
许嘉时有喜欢的女生？
这是她从未设想过的话题。
见她呆愣的模样，曲七七赶紧冲对面的江书妤使眼色：“书妤，你说对吧。”
默默看戏的江书妤突然被点名，在两人的注视下，点了点头：“有喜欢的人，的确该避嫌。”
曲七七观察着陶幼心的脸色，继续添油加醋：“即使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
陶幼心脑子乱乱的，手里的饮料顿时不香了。
“他，没有喜欢的女生吧。”起码现在还没开始避嫌。
这句话似有逃避的意味，曲七七没允许，故意撺掇：“我们又不知道，不如你去问问？”
陶幼心果然上当：“这怎么问？”
“嘿嘿。”曲七七搓搓手指，如守株待兔的猎人盯准那群喝酒的猎物，“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酒后吐真言。
三个女生鬼鬼祟祟，一直盯着许嘉时的酒瓶，直到一瓶见底。
三个女生早已商量好战略，由曲七七开启话题：“要不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谢燃不面子道：“嘁，俗套的游戏。”
陶幼心生怕这个主意被否定，赶紧打圆场：“游戏虽然俗套，过程却不一定啊。”
哪怕是同一个问题，都可能出现一千种不同答案。
轮到江书妤表演的时刻，她一本正经地举起手：“我投真心话大冒险一票。”
扫过现场男女比例，谢燃得意地耸耸肩：“三比四。”
三个女生齐齐看向许嘉时。
而他眼里只有陶幼心。
果不其然，他举起手，投赞同票。
谢燃连连吐槽他是“叛徒”，又因为莫名其妙的愿赌服输规则一定要参与游戏，哪知一连三次转到他，他不乐意，三个女生也不乐意。
曲七七生怕这个倒霉鬼毁掉她们的完美大计，故作公正地说：“这样吧，超过三次就暂停一轮。”
“还算你有点良心。”谢燃很快被哄好。
没有他的参与，战局格外顺利，一下子就转到许嘉时身上。
计划得逞，两个女生差点高兴地蹦起来，她们强行克制住，问一句话：“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许嘉时从前倾姿势变为后倾倚靠座位，淡定选择：“真心话。”
曲七七疯狂给陶幼心递眼神，示意她上。
手都快把沙发扯毛了，陶幼心还是说不出话。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程子嘉催促道：“你们再不出题就下一轮了。”
谢燃起哄，开始倒数：“3、2、1……”
“许嘉时，你有喜欢的女生吗？”
正在播放的歌声刚好唱到末尾，偌大的房间很安静，陶幼心那破罐子破摔的问题就显得格外清晰。
时间仿佛凝固。
贴心的江书妤拿起遥控暂停音乐。
所有人都盯着陶幼心，她顿觉脸颊灼热，手足无措地解释：“不，不是那个，我刚才百度问题推荐的……”
她脑袋发懵，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听到结结巴巴的借口中响起一道坚定的男声：“有。”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众人齐齐朝声音来源处望去。
容颜清冷的少年慢条斯理地坐直背，甚至主动附赠一项答案，抬手指向自己的手机：“我喜欢的人，在这。”
第44章
◎不可能发展成情侣关系◎
3月8日晴
是想你时的心跳。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 目标锁定手机，谢燃眼疾手快抢过来，按下侧键。
屏幕亮起，屏保上却只有一只鲸鱼。
“什么都没有啊。”谢燃顿觉没意思, 把手机塞回去, “你不是真喝醉了吧。”
许嘉时不急不躁地把手机揣回衣兜, 没有反驳。
这一系列行为, 连深知其秘密的曲七七都捉摸不透。
“噗嘶噗嘶——”
曲七七悄悄给两人打暗号，示意撤退。
三人打着去卫生间的名义走出影音厅, 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抱团商议：“这下怎么办？”
曲七七问：“鲸鱼什么意思？”
陶幼心摇头表示不知道, 只想起：“应该是昨天逛海洋世界拍的照片。”
“噢~”曲七七挤眉弄眼, “难道是指喜欢跟他一起看鲸鱼的人？”
“噗——”陶幼心扑哧一声笑出来, “跟他一起看鲸鱼的人是我啊……”
她猛地顿住, 突然反应过来：“你以为他喜欢我？”
曲七七缓慢地闭了两下眼睛。
陶幼心摊开双手：“怎么可能, 我俩天天都在联系, 如果喜欢我，早就说了。”
曲七七：“……”
这逻辑居然该死的有点歪理。
碍于许嘉时迟迟没有表明, 能言善辩的曲七七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当推手。
'“不对劲。”江书妤突然凑过来, 盯着陶幼心的眼睛, 侃然正色地分析：“你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许嘉时没有向你表明心迹, 而不是觉得你们两个不可能发展成情侣关系。”
陶幼心被说得心里一咯噔, 好像在踩雷, 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忐忑。
“有，什么问题吗？”她不确定地问。
江书妤抬手, 指向她的心脏：“说明在你心里可以接受许嘉时对你表白。”
陶幼心下意识捂住心口, 那里“砰砰砰”跳得厉害。
不知道什么原因, 只觉得她们的言论带着无形的逼迫, 让她不禁想要后退：“你们都快把我绕晕了。”
她都快忘记，讲究是怎么延展到这个话题上。
见她皱起眉头，曲七七悄悄拽了下江书妤的衣袖，小声道：“你别逼她。”
“心心这种人就适合温水煮青蛙，灌输太多，她越是觉得别扭，等她想通了，认准了，自己都会冲上去。”
江书妤性格直白，没有坏心思，只是这种方式不适合陶幼心。
闻言，江书妤点点头，没再继续。
她受不了那种磨磨唧唧的性子，要么一直沉默不语，要么一口气说清楚。就像当初谢燃搞乌龙，她心知一定会暴露，干脆直接坦白，对两人都好。
“哎呀，逗你的，你别瞎想了，咱们回去唱歌吧。”曲七七走到陶幼心身边，拍拍她肩膀，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陶幼心松了口气。
这种打打闹闹、开玩笑的氛围更适合她生存。
一群人唱歌闹到晚上九点，许嘉时又从游戏房抱来两盒桌游，一局至少一小时起步。
两局结束已经十一点。
江书妤发出“时间不早”的提醒，谢燃玩得起劲，一拍大腿：“干脆咱们通宵，明天直接从这边去上早自习。”
虽然明天是周六，但是高三生还得上课。
江书妤望着他说：“熬夜不好。”
“你怎么小小年纪一副上了年龄的口吻。”谢燃摆摆手，最后落在她肩膀处，颇有长者风范地拍了两下，“听师父的，明早我亲自送你们去上课。”
曲七七“嘁”他一声：“说得你不用去上课似的。”
江书妤微微撇头，盯着那只在肩头晃动的手。
不带任何坏心思的触碰，只两下便移开。
陶幼心走到她身边：“别听他的，我打电话让司机送你回去，免得你妈妈担心。”
知道许嘉时要请朋友聚会，许妈妈贴心地安排了几名司机在附近等待，随时送他们回家，确保孩子安全。
江书妤点点头，跟着她起身：“你们慢慢玩，我先走了。”
“我送你出去。”作为主人家的许嘉时站在陶幼心身边。
程子嘉伸了个懒腰，对旁边的李西楼说：“时候不早了，那我们也走吧。”
“喂，怎么都走了。”谢燃长叹一口气，望着天花板惋惜这好不容易组起来的游戏局。
听闻叹息声，走到门口的江书妤不禁回头，眼含歉意，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聚会就是这样，一个人说走，很可能全都散了。可她必须要回家，否则妈妈会担心。
屋里的曲七七忽然一巴掌拍谢燃背上。
“噗——咳咳。”谢燃猝不及防。
“就你戏多。”她把人拽回桌边，“赶紧帮忙收拾。”
送完客人，许嘉时跟陶幼心折返家中。
曲七七和谢燃已经把桌游收进盒子里：“那我们也走。”
这俩是老熟人，又长期混在一起，几家父母都知情。陶幼心随口提议：“要不你俩住这？明天一起去上自习？”
“你也要去上自习？”谢燃顺口一问。
陶幼心答：“嗯，因为马上期末考试，剩下这段时间就留在学校上课。”
曲七七摆手：“算了，反正也不远，回去睡着舒服。”
“行吧，那拜拜。”
“明天见。”
把两人送到小区门口，返回途中要经过岔路口，陶幼心望着自家方向：“正好，我直接回去了。”
两人经常在岔路口分别，并不需要客气相送，陶幼心转身欲走，忽然被人从身后抓住胳膊。
“今天为什么问我那个问题？”
“啊……”没想到他会旧事重提，还是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啊……这……”
这让她怎么编！
女孩无措地对着手指，用烂的借口：“就，百度的真心话。”
许嘉时低声轻笑。
呆头鹅，只顾着心虚，连反问他为什么回答“有”都不敢。
“回去吧。”最后放她一次。
听到这句话，陶幼心犹如得到特赦.令般逃窜回家。
待人走后，许嘉时抽出手机，沿着侧缝揭开手机壳，背面掉出一张三寸大的照片。
翻开看，绚烂烟花在城堡上空绽放，笑靥如花的女孩约莫十五岁模样。
第二天开始，陶幼心又恢复了普通高中生的上课时间。
这学期她偶尔回校，对同学们不算陌生，只是再见周澈言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数学竞赛失利后，她连发三天消息没得到回复，只能遗憾地告诉唐昀，自己或许无法给予周澈言帮助。
唐昀听后没说别的，道了声谢，之后再没联系过。
跟周澈言同班那段时间，大概是她见过最鲜活的“周澈言”，如今再见，他仿佛又回到初次见面那种死气沉沉的时候，整个人安静得像一滩墨，看不见一点亮光。
期末考试前两天，她无意间听到老师在走廊上跟周澈言讲话，提到成绩之类的词语。
就剩下最后一学期，不知道周澈言能不能考进一班。即使现在两人已经没什么交流，她还是希望曾经的朋友越来越好。
期末考试前，陶幼心在许嘉时的帮助下恶补一番，再结合平日的家教补课，全程考下来还算顺心。
今天的春节回爷爷奶奶家去过，郑家康带她去看屋外那棵大树，如今他们长高了，郑家康两步就能蹬到粗壮的树枝上。
可曾经调皮的女孩长大了，不会再不顾形象地往上爬。
“妈妈，我们寒假有个小集训，还有知名的芭蕾舞者讲课。”
“多久？”
“春节后，八号开始。”
“知道了。”
八号，付瑶琴又带着女儿回到舞团，跟随舞团参加集训，听芭蕾舞者讲课。
公开训练课时，有幸得到专业舞者指点，让陶幼心受益匪浅。
高三最后学期开学时，陶幼心凭着稳定的成绩继续留在三班。
而这次，周澈言终于考进一班，班主任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三月，所有高三学子都进入了如火如荼的冲刺阶段。
随着时间一天天流逝，陶幼心的18岁生日也即将到来。
她是3月28号出生的双鱼座，天性可爱浪漫，陶爸陶妈商量着给她办一场梦幻的成人礼，却遇上舞团安排的一场小演出。
在举办生日宴跟演出之间，陶幼心犹豫片刻，认真地跟爸爸妈妈说：“我想去参加演出。”
付瑶琴心疼地摸摸女儿：“这一年为了学习跳舞，你也太辛苦了。”
从前他们没有要求女儿走这条路，就是希望她每天开开心心的，把这当做爱好兴趣陶冶情操。
没有一项成就可以不劳而获，站在舞台上接受赞扬的瞬间，是由无数个辛苦的日夜交换而来。
陶幼心伸手拥抱母亲，贴在她耳边，柔软的说话：“妈妈，我喜欢站在舞台上，也想看到你们为我感到骄傲的样子。”
陶爸揽住母女二人，心中感慨万千：“我们心心长大了。”
不像小时候，为了好吃的、好玩的，什么都不管不顾。
她终于有了自己想要追求的梦想。
那场演出将在其他城市举办，意味着她无法像往年那样跟亲人和朋友齐聚一堂。
演出前每天都要训练，她不想因为自己请假而落下整个团队的进步，从未跟老师提起生日。
陶幼心私下跟几位朋友联系，说明生日跟演出冲突的情况。
只有许嘉时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唔，本来想去上次刷到的手工店做玩偶的。”
“做玩偶？”
“对呀，我前天刷到视频，店里可以选择喜欢的玩偶样式，自己填充棉花，随意挑选饰品给它打扮，感觉很有意思。”可惜演出前这段时间，她没时间去玩那些东西。
许嘉时“噢”了声，似乎没有太大的兴趣。
隔天，玩偶自制店里却出现一个容貌出众的少年，在店里转来转去，最终选择一款大白鹅的玩偶皮肤。
这种手工店大多数是情侣，或者喜欢DIY的女生，或家长带着孩子体验手作的快乐，唯独他是一人前来。
一个男生来做玩偶，又因他自身的吸引力，好几个人频频朝他这边看。
许嘉时旁若无人，在店内图文教程的指导下填充玩偶，直到天鹅鼓起来。
接下来是挑选饰品。
店员介绍，可挑选外表装饰或者隐藏在内部发出声音，“可以给玩偶按照心跳，也可以自己录音。”
店里提供的“心跳”是一颗提前设置好的红色按钮，可以安装在玩偶内部，操作即可听见心跳声。
白色录音器则可以录制自己想说的话。
许嘉时盯着两款设备，取走了录音器。
“需要帮忙缝制吗？”店里可以免费帮忙缝纫或教导客人自己动手。
当店员主动询问时，许嘉时摇了摇头，只让她教，自己有模有样地学起来。以防出错，他甚至向店员要了一张废布料进行练习，也不让别人碰他的玩偶。
学成后，他没有在店里缝制玩偶，直接将半成品和两套适配的玩偶衣服带走。
“这边填一下出生证明。”
所谓“出生证明”就是赐予娃娃的名字、它的身高、体重、制作日期和类似于编码的身份证号。
信息几乎是确定的，只有名字，他思索片刻，填上：小呆鹅。
演出那天，只有许嘉时跟陶爸陶妈一起前往陶幼心演出的那座城市。
女孩被安排在队伍后排，镜头给到不多，许嘉时却全程捕捉到那道如精灵般的身影。
她们今日表演这支芭蕾风格甜美，令观众赏心悦目。
表演结束，陶幼心才跟老师说明过生日的情况。
老师惊讶不已，几声祝福后，让她赶紧去见家长。
陶爸陶妈等在外面，穿着粉色芭蕾舞裙的女儿朝他们奔来。
“爸妈，嘉时哥。”她就像刚才在台上表演的那样，永远充满活力，永远跑着奔赴所爱之人。
陶爸提前在餐厅预定了包间，生日装饰布置齐全，鲜花蛋糕也必不可少。
点蜡烛许愿的时候，三人围着她拍了一组蛋糕照片。
陶幼心甚至直接在席间跟群里连视频，谢燃跟曲七七难得抱团，要她得空回来补一顿饭。
四人今晚就在这座城市住下。
许嘉时表明自己单独订房，陶家三口干脆定了间家庭房。
刚进房间没多久，陶幼心就收到许嘉时发来的信息，她回复“OK”表情包，走到付瑶琴面前：“妈妈，我去找嘉时哥玩一会儿。”
两个孩子今天一直没有独处时间，付瑶琴早就料到有此一幕，摆摆手道：“去吧。”
陶幼心迫不及待要去收自己的生日礼物。
许嘉时的房间在上一层楼，对方仿佛掐准了时间，陶幼心刚准备按门铃，门就从里面打开。
一提袋子迎面撞上来，伴随一句简洁的说明：“礼物。”
“哇，是那个自制的玩偶。”她一眼认出上面的logo，迫不及待拆开包装，发现里面是她喜欢的大白鹅皮肤。
大白鹅穿着小粉裙，跟她今日演出的打扮正好相配，陶幼心把它搂在怀里，爱不释手。
一不小心，跟着玩偶布料触碰到里面的录音器，玩偶忽然想起什么声音。陶幼心凑近耳边听，惊奇地发现：“它有心跳诶！”
这心跳声音有些小，节奏乱，陶幼心蹙起眉头：“好像跟我在视频里听到的心跳声不一样，不会挑到坏的了吧？”
“当然不一样。”他脱口而出地反驳，张了张嘴，缓了几秒才承认，“是我录制的心跳声。”
陶幼心睁大眼，将玩偶举到耳边，更觉新奇：“哇，你的心脏跳得好快。”
“为什么？”她贴在自己心口感受不明显，疑问的同时，手掌贴向了许嘉时的心脏。
少年吞咽的声音格外清晰：“因为……”
第45章
◎吻上她的眼睛◎
6月10日晴
眼睛。
隔着两件春装, 心跳的感觉并不明显，陶幼心收回手，仰头探究他口中的答案：“因为？”
少年缓慢启唇：“因为录制的时候太刻意，无法控制心跳的速度。”
女孩信以为真, 再次把‘小呆鹅’举到耳边, 听着不规则地心跳声, 嘴角扬得很高。
本以为会在这边待一会儿, 却听许嘉时道：“回去吧。”
“啊？”刚踏进门口没几分钟，就要赶她走？她可是今天的寿星。
瞧她那副表情就知道在胡思乱想, 许嘉时委婉地解释：“你爸妈在楼上, 就不留你玩了。”
陶幼心不懂, 他总得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陶爸从厕所出来, 见客厅只剩妻子, 顺口问了句：“心心呢？”
付瑶琴：“找嘉时玩去了。”
“这个点, 她去许嘉时房间？”陶爸敲响警钟, “你怎么不拦着。”
付瑶琴抹着精华液在脸上打圈：“我拦她干嘛？”
陶爸一拳砸到桌边：“这可是酒店，我就知道那小子单独开房没安好心。”
付瑶琴忍俊不禁。
自从发现许嘉时对自家女儿的心思后, 丈夫的心眼越来越小, 一面觉得许嘉时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对象, 一面又觉得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孩便宜了隔壁家的小子。
连称呼都从亲切的“嘉时”变成“那小子”, 活脱脱一副“小棉袄”被抢走的老父亲模样。
“这点你大可放心, 心心到现在都不知道嘉时的心思, 你以为是为什么？”
是许嘉时没长嘴，还是许嘉时不想说。
当然都不是。
那个男孩有着极高的耐心, 一直在等最完美的时机来临。
他跟陶幼心每日同进同出, 却能默默守护这么多年, 不让陶幼心发现, 光凭这点，许嘉时的这份心就值得信任。
“可他们现在成年了。”
“孩子成年了，谈恋爱的事情就不归我们管咯。”
陶爸心里燥得直挠头发，忽然听到刷卡进门的声音。抬头一看，只见女儿右手拎着礼物盒，左手抱着一只大白鹅走进来。
陶爸微眯起眼：“回来了？”
陶幼心扬起手里的大白鹅：“对啊，我去拿嘉时哥哥送的礼物。”
今晚的陶爸格外挑剔：“他怎么不自己送过来？还要你特意跑一趟。”
陶幼心：“礼物当然要单独送啊，我们房间这么多人，那多不好意思。”
这个理由勉强合格。
来去总共不过十分钟，许家那小子还挺识趣。
“爸爸，我先回房间咯？”
“回吧，回吧。”反正在眼皮子底下就行。
陶幼心不知道父亲在想什么，只觉得有些奇怪，她回房间第一时间把大白鹅摆到枕头边，决定让它陪自己睡觉。
洗漱完，陶幼心坐进温暖的被窝，手机里的群消息仍在不停地响。
朋友们在群里聊得火热，她又忍不住冒泡，加入话题。
八卦话题越聊越起劲儿，她打字速度又快，根本停不下来，直到窗口弹出新消息。
+10：还不去睡觉。
小呆鹅：QAQ。
+10：十点半了。
小呆鹅：这就睡！
大晚上水群被逮个正着，赶紧匿了。
小呆鹅：睡不着。
+10：数鹅。
小呆鹅：想点歌。
+10：没有。
小呆鹅：生日还没过，今天我最大。
+10：一首。
小呆鹅：耶！
+10：想听什么？
小呆鹅：都可以。
“讨价还价”成就达成，陶幼心躺进被子里：“我准备好啦 。”
他选的一首英文歌。
少年发音纯正，唱到尾音时勾出丝磁性，比某些专业歌手有过之而无不及。
“Your heart can see that
但你心可见
This love is enough
这份爱意可鉴。”
越听越精神，陶幼心在裹着被子翻了一面，脸蛋埋进大白鹅柔软的肚子上，无意间压到录音器的开关，紊乱的心跳声再度钻入耳间。
“You know I wanna be
你知道我想
Your destiny
想成为你的命运……”
“噗通——噗通——”
心跳越来越明显，好似调音器逐渐增大音量。
当她将大白鹅拿开，却发现心跳声依然响亮，陶幼心诧异低头，手指抚上自己的心口。
两颗不一样的心脏，在此刻同频共鸣。
那是一个不眠之夜，往后那些集训的日子里，陶幼心每每想起心跳不受控制的瞬间，都有片刻失神。
像他们攻克试卷上的难题，有一项正确答案呼之欲出。
四月天气回暖，陶幼心在月底返校上课，回程的那个周末，无意见从车窗看到江书妤推着一个坐轮椅的女人走过街道。
陶幼心从未见过那个女人，只听江书妤无意间提过，她的妈妈腿脚不便。
江书妤这么优秀，想必她的母亲也会感到欣慰。
五月，高考进入倒计时，高三学生们每天埋头在教室进行题海战术训练。
六月，整装待发的高三学子义无反顾冲上高考战场。
大雨冲刷掉太阳的炙热，成群结队的家长目送孩子进入考场，撑伞伫立雨中，眼含期待。
“每年高考都下雨，是有什么说法吗？”
面对考场里众多生面孔，众人却不觉得陌生，因为他们正进行着一场决定命运的大型比赛，现在的竞争者，也许就是未来的合作者。
“预示咱们奋斗三年的结果，凄凄惨惨戚戚。”
“人工降雨，缓解暑热。”
“我们老家的说法是‘鲤鱼跃龙门’，雨越大，水越多，鲤鱼就跳得更高，我们的成绩越好。”
当最后一堂英语考试结束，学生们陆续走出校门，抬头仰望天空，忽然发现——天晴了。
考完那天下午，教学楼响起连绵不绝的欢呼，庆贺解放，迎接自由。
各班同学开始组织班级聚餐，对有些人来说，这或许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
三班群发邀请信息，陶幼心缴费报名。
跳舞的女生似乎都有种独特气质，站在人群堆里也是最吸睛的存在，一群毕业学生里，只有她白到发光。
女孩穿了条简约宽松的白色长裙，天气热，她把黑发扎成元气的丸子头，斜挎一只银色小包，贝壳红绳系在纤细的手腕间。
整个风格充满青春气息。
尽管这一年陶幼心待在教室的时间很少，大家对她的印象还是很深刻：“陶幼心，坐这边。”
单凭最后一个月，陶幼心也成功打入多个小团体，她跟几个较为熟悉的女生坐在一起，男女生各有两大桌。
文绉绉的班长一股子领导风范，率先端着酒杯站起来：“咱们也算认识三年了，今日一别或许很难再见，让我们举杯，敬青春、敬友谊！”
众人陆续起身，举杯共庆。
此刻陶幼心才发现，考去一班的周澈言居然来参加了三班的同学宴。
算起来，他在三班待的时间更久，来这里也没错。
“陶幼心，喝饮料吗？”旁边的学习委员把店家自酿的果酒错当成饮料推到陶幼心面前。
陶幼心喝了一口，察觉到：“这味道好像不太对。”
学习委员低头凑过去一闻：“呀，拿错了，好像是刚才他们拿过来的果酒。”
陶幼心捧起杯子又抿了两口：“还挺好喝的。”
学习委员朝她友好一笑：“那你可以把它喝完。”
一般果酒不醉人，店家自酿的几壶酒度数各不相同，一不留神倒错酒杯，就会变得……满脸酡红。
在这的人大多没喝过酒，隔壁桌一个男生酒量极差，喝半杯直接上脸，看起来醉醺醺的，连话也说不清楚。
陶幼心后知后觉，感觉脑子有些发晕。
清醒地感知到脑袋越来越糊涂，她明白是喝酒的缘故，赶紧摸出手机给许嘉时发消息。
小呆鹅：刚刚不小心喝错果酒，现在有点头晕。
+10：多喝点水，别乱跑，等我过来。
她们这桌似乎都错饮了度数高的果酒，有个女生的情况比她还糟糕，起码她自己是清醒的。
见情况不对，学习委员去前台走了一趟，回来跟她们说：“这家酒店有休息室，要不你们去里面坐会儿？这里人多气闷，肯定不舒服。”
那个脸红的女生已经去厕所吐了一圈回来，听到能够休息，连忙点头。
大厅声音嘈杂，陶幼心也不想继续待在这，干脆跟女生一起去休息室。
休息室摆放着两张长桌和两张圆桌，不打不小的面积，胜在清静、整洁。
见女同学满脸绯红，陶幼心还担当起照顾的责任：“你还好吗？”
女同学点点头：“还好，就是有点困。”
陶幼心：“我也困。”
两人聊着聊着就趴到桌上，不是失去意识，就是很想睡觉。
过了一会儿，女同学捂着肚子起身：“陶幼心，我去上个厕所。”
她睁眼瞄了一眼，“嗯”了声又继续闭上眼睛。
女同学憋得不行，以别扭地姿势冲进卫生间，没注意到自己走后，守在门旁的周澈言走进了休息室。
他以为陶幼心不舒服便跟着过来，听到陶幼心和女生的对话，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理由迈进脚步，终于，不相干的女同学走了，他也踏进门口。
女孩趴在长桌上，侧脸枕着手臂睡觉。
周澈言缓步走近，居高临下注视着女孩的侧颜。她因为饮酒，脸颊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比精心调制的腮红更诱人。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触碰到了女孩柔软的肌肤。
陶幼心半梦半醒，感觉胳膊痒痒，抬了下手肘，嘴里嘀咕着：“嘉时哥哥，别闹我。”
周澈言紧紧握拳。
她下意识喊着许嘉时的名字，是因为两人经常这样互动吗？
双手失落地垂在身侧，周澈言欲转身，脚步却迟迟不舍离开。爱慕的目光停留在女孩脸上，周澈言再次坐到她身旁，比曾经当同桌的距离更近。
他清晰地听见女孩温热的呼吸声，不禁抬手，想要触碰那张干净到无瑕疵的脸庞。
女孩身上散发着自带的清香，他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逐渐前倾，缓缓低头……
快要吻上脸颊那刻，他的胳膊忽然被人往后一拽，周澈言下意识转头，迎面吃到一记硬拳。
周澈言后撤几步，盯着前方怒目而视的少年，手背擦过嘴唇：“真可惜。”
回应他的又是一拳。
周澈言被抵在桌边，腰背硌得生疼，他仍不肯低头，嘴角挂着嘲讽的弧度：“这次，我比你快。”
没看清许嘉时是怎么冲过来的，一个闪身将他压倒在桌上，这番动静终于吵醒旁边谁教的女孩，她迷糊地揉了揉眼：“你们在干什么？”
“离她远点！”许嘉时低声警告，狠狠将碍事的人甩开。
不等陶幼心清醒，直接拉她远离这个乌七八糟的地方。
街道车水马龙，路过的鸣笛声将陶幼心震醒。
许嘉时面色铁青：“胆子这么大，敢在外面喝酒，随随便便睡着。”
劈头盖脸的斥责吓得她瘪起嘴：“是不小心喝错的。”
“你不清楚自己的酒量吗？”
陶幼心心虚地垂着脑袋，小声嘀咕：“我还挺清醒的。”
“清醒是吧。”许嘉时拉她走进附近的超市，直接拎了一箱啤酒出来，“我来告诉你，你的酒量。”
他招了辆车，径直把陶幼心带回许家，拆开酒箱，一连揭开五六瓶摆在桌上：“今天你就在这喝，喝到醉为止，看看你的酒量到底有多好！”
“喝就喝！”她也不明白喝错果酒到底是多大的罪过，把许嘉时气成这样。
一口啤酒下肚，是她讨厌的味道，陶幼心皱起眉头，又往肚子里灌了一口。
她第一次喝酒，也想知道自己的酒量到底如何。
她每喝一口都要瞥许嘉时一眼，见少年环抱双臂，冷漠地站在旁边，心里莫名涌上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抱起剩下小半杯直往嘴里灌。
“咳咳——”
喝太急呛到喉咙，她一口吐出来大半。
许嘉时下意识往前，想到今天撞见的画面又格外气愤。
真是被保护得太好，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必须吃点苦头才能长记性。
“以后还敢不敢一个人在外面喝酒？”
“都说是喝错了。”
“我是问你以后。”只要她点头承诺，他就不会再逼她。
偏偏陶幼心喝了酒，思维已经不能以常理推断，她察觉不对就立马放下酒杯给他发消息，又不是故意喝醉，干嘛臭着脸凶她。
她还委屈呢。
她噘嘴反驳：“我都成年了，喝点酒有什么错。”
“你还犟？”许嘉时心口的气不打一处来，“继续喝。”
“哼！”她骨子里的劲儿硬得很，接着拿起第二瓶。
第二瓶见底的时候，女孩顺势后仰躺在沙发上，脸颊通红。
她还惦记着去拿酒，伸手却被拍回来。
“干嘛。”她嘟囔两句，非要去拿酒瓶，许嘉时直接弯腰，把人打横抱去另一个房间。
他把人放下就要走，身后的女孩像只八爪鱼缠上来，许嘉时转身把人按回椅子上：“乖乖待在这里。”
整个人陷进椅子里，身体有种被包裹的感觉，醉酒的陶幼心觉得新奇，盯着椅子玩。
趁这空隙，许嘉时调了杯蜂蜜水端进来：“喝水。”
陶幼心靠着舒适的椅子，双手搭在椅托上，优哉游哉的表情：“喝酒。”
“不许喝酒。”他再次警告这个小醉鬼。
“要。”陶幼心故意唱反调。
鼻尖洒出气音，许嘉时直接捏起她下巴，把蜂蜜水喂嘴里。
她尝到甜味，觉得好喝，自己捧起杯子把蜂蜜水喝干净。
这碗蜂蜜水跟孟婆汤似的，喝进嘴里就忘记刚才的闹剧，捧着杯子递还给许嘉时，声音甜甜地汇报：“喝完啦。”
许嘉时赞扬似的摸摸她脑袋。
女孩仰起头，嘴里嘟囔着：“好困。”
她这样子大概没法去洗澡，许嘉时打来半盆温水放到她脚边：“先洗脚，洗干净才能去床上睡觉。”
“怎么洗干净？”她双脚离地，甩掉脚上的拖鞋，一下子踩进盆中。
“好热。”水温跟室内的冷空气对比鲜明，她碰到水就反射性地弹出来，踩到地上。
许嘉时重新试了一遍，根本不烫。
他不得不亲手捉住那双脚，握着脚脖子放进温水中：“洗脚。”
“不要，除非你帮我洗。”她开启了蛮不讲理的模式。
女孩双脚瘦长，皮肤光滑，许嘉时带起温水浇到脚背上，手指轻柔擦拭：“陶幼心，你能不能乖一点。”
“不能。”
“怎么喝完酒就不听话了？”
女孩咧嘴笑，逻辑自成一套：“因为喝完酒要发酒疯呀。”
她现在不宜泡脚，许嘉时环顾四周，没有擦脚的东西，只好去浴室拿毛巾。
“许嘉时。”
“许嘉时！”
他一离开视线，醉酒的女孩就开始大声呼喊，不安分的双脚上下摆动，水花向四周飞溅。
许嘉时拿她没办法，擦干双脚就把人扔床上：“不是困吗？睡觉。”
叫她睡觉，她偏要闹：
“我要玩游戏。”
“我要吃冰激凌。”
“我要……”
许嘉时伸手捏着她脸蛋，警告似的问：“还要什么？”
女孩丝毫不畏惧，反倒朝他伸出双手，被捏成“O”型的嘴唇一张一合：“要、许、嘉、时。”
“叮——”
好似一颗清脆的银铃在少年心口作响。
故做的冷漠从眉宇间退散，少年缓缓伸手，弯腰拥在她背后。
女孩却如同得到鼓励一般，一下子扑向他。
许嘉时站立不稳，两人齐齐倒在柔软的床垫间。
两人相隔咫尺，只要他再往前一点，就能触碰到那张香软的樱唇。
陶幼心睁着眼，一双葡萄大眼清澈透亮，让人生不出任何坏心思。
许嘉时躺在那里，深吸一口气，双手掐住女孩柔软的腰肢，扶她坐起：“别闹了，快睡觉。”
陶幼心却拉着他的手不放：“你一起。”
许嘉时：“……我们不能一起。”
“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洗澡。”他随便扯了个理由。
哪知陶幼心理直气壮：“我也没洗澡，正好一起脏脏。”
根据前面的经验，许嘉时深知不能跟醉鬼讲道理，只好连哄带骗：“我有洁癖，你先睡，我等会儿再来。”
“好吧。”她姑且认同这个理由，“那我等你哦。”
许嘉时催促她躺好，才去收拾地上的盆和毛巾，把一切归位。
他仔细搓了搓手，擦干回到卧室，那个说要等他的小骗子已经裹着空调被睡得很香。
许嘉时轻声走近，单膝蹲在床边，凝视着女孩的睡颜，嘴角微弯：“笨蛋。”
睡梦中的女孩似有感应，朝他这面翻了个身，掌心覆盖在他搭着床沿的手指间。
他想抽出，女孩却无意识地收紧小指，再次“挽留”。
女孩卷翘的睫毛微微发颤。
少年踮起脚尖，温柔地吻上她的眼睛。
第46章
◎她好像喜欢许嘉时◎
6月13日晴
你是不是发现了。
有什么东西在眼睛上贴了一会儿, 陶幼心费劲儿地睁开眼，只看到一张模糊的人脸。
尽管看不清晰，她也知道那人是谁。
“嘉时哥哥。”含糊不清的声音格外黏腻。
少年反复纠正：“叫我名字。”
她听了进去，更加抓紧温热的手指：“许嘉时。”
那是她从小到大一直依赖的少年, 在他身边就拥有满满的安全感。
半夜, 陶幼心从床上爬起来找水喝, 借着墙面朦胧的声控灯看清周围的环境, 呼唤智能音响打开是卧室灯光，才发现是许嘉时的房间。
她睡这儿, 许嘉时去哪儿了？
陶幼心接了杯水, 打开卧室房门。
四周格外安静, 她绕着走廊走一圈, 隐约听见影音室传来的声响, 下楼一看, 里面果然亮着灯。
陶幼心推门进去, 巨大的屏幕里投放着光影昏暗的英文电影。
“你怎么还没睡？”
“你怎么醒了？”
两人互相对望，不约而同的询问对方。
陶幼心举起手里的杯子：“口渴, 起床喝水。”
坐在沙发上的许嘉时斜仰头, 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 缓步走过去。
许嘉时让出身旁的空位, 待她坐下后, 忽然开口：“抱歉。”
“嗯？”陶幼心疑惑地朝他望去。
许嘉时解释：“不该让你喝那两瓶酒。”
“感觉还好。”陶幼心竖起食指, “起码我知道自己酒量很差，最多只能喝一瓶。”
他很少情绪外露, 发脾气更是罕见, 这回没控制住确实有原因。
还是陶幼心不知道的原因。
电影里播放着一男一女独处一室, 端起酒杯碰撞的画面。
许嘉时低头思索片刻, 主动询问：“你记不记得当时在休息室发生了什么事？”
“我跟一个喝醉的女生在里面休息，她去上厕所，我睡着了。”然后许嘉时就来了，气冲冲地把她拉进超市买了一箱酒。
这些记忆根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周澈言想亲你。”
陶幼心蓦地睁大眼：“为什么？”
许嘉时定定地看着她，似乎在问：你觉得呢？
这样的行为，答案只有一个，陶幼心不敢想：“那，那我……”
“别担心，他被我抓住了，没有得逞。”其实他也不知道周澈言是否真的碰到陶幼心，之所以告诉她，是为了让她防备他人。
难以置信，陶幼心深深吐出一口气，还有从心底里涌现的愤怒。
亏她还把周澈言当朋友，为什么要偷偷做这种事！
见她皱着眉头，满脸悔意，许嘉时趁机敲打：“所以还敢在外面喝酒吗？”
陶幼心连忙摇头，下定决心，以后在外人面前绝不碰酒。
以前只觉得周澈言性格沉默，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陶幼心越想越郁闷，在床上辗转许久才重新入睡。
没想到第二天，那人还主动发消息，想约她出去见一面。
陶幼心果断拒绝，对方直接拨打电话过来。
她又不喜欢周澈言，在这时候碰面多尴尬：“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说吧。”
她不善隐藏，语气直接暴露态度，电话那头的周澈言攥着一枚天鹅头绳：“你知道了？还是许嘉时跟你说了什么？”
陶幼心没吭声。
沉默等于另一种方式的默认。
“他又比我高尚到哪里去？”周澈言坐在镜子前，看着泛青的嘴角，发出一声自嘲冷笑，“比我做得更多也说不定，反正你这么好骗，对他的言行深信不疑。”
“不许你这样说他！”她是听不得别人说许嘉时一点坏话。
周澈言一拳砸到桌上。
听她毫不犹豫的维护，他真的很嫉妒那个人。
本来没想让她发现自己的心思，如今却闹成这么糟糕的局面：“陶幼心，明明是你招惹我的。”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做出什么行为让你误会，但我不喜欢你，一直把你当做普通朋友。”事已至此，她只能明明白白地告诉周澈言，打消他的心思。
她毫不留情的拒绝戳破了周澈言珍藏心底的期待，只有他清楚地记得：“初三暑假集训，你站在舞蹈室门前，为我跟谢燃吵架。”
那是他第一次真正记住这个女孩。
“有吗？”回忆那场集训，陶幼心完全想不起来太具体的事件。
周澈言咬牙，积压心底的情意顷刻迸发：“那你下水帮我找回项链，这件事总不会忘吧？”
“我记得。”回忆当初，陶幼心皱起眉头，“但是周澈言，我曾经解释过，捡回项链只是偶然，当时我的毛球挂件掉进水池，不得已淌水进去。”
那只许嘉时送的毛球挂件，现在还挂在她的礼物橱柜里。
“原来如此。”那些一点点撬开他心门的细节，竟是一场巨大的误会。
那些悄悄送出去的芒果酸奶，那些默默的付出，也全都成为笑话。
如果他一言不发，或许在不久的将来，陶幼心就会彻底将他忘记，从“朋友”变成“某个同学”。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留在三班，每次期末都故意失误吗？”
复杂的思绪如千丝万缕的藤曼缠绕上来，陶幼心更加烦躁。
周澈言既然这样问她，答案必然跟她有关。她没有要求别人为自己牺牲，这所谓的喜欢会带来压力。
“周澈言，请你不要再说这些话，我既然把你当做朋友，说明对你没有其他感情。”她下意识回避这类话题。
周澈言跟她曾经拒绝那些追求者不一样，她们做过两年同桌，有着许多属于“朋友”的美好回忆。
偏偏，那份情谊变质，让她一时间难以接受。
对方冷哼一声：“那许嘉时呢？你把他当朋友，如果他也喜欢你呢？”
她提起一口气：“你……”
周澈言破罐子破摔：“他打着邻家哥哥的旗号让你远离异性，不准你生出其他感情，难道不是比我更卑鄙？”
“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陶幼心反驳，“他没有逼我做什么，否则我跟你不会做几年同桌和朋友。”
在这件事情之前，许嘉时从未指明让她远离周澈言，况且她跟谢燃也玩得很好，根本不像周澈言说的那样。
她句句回应，却句句避开要点。
周澈言沉默片刻，声音冷静下来：“陶幼心，你不敢直面他对你的感情是不是？”
他心知自己没有机会，倒想看看那个隐忍多年的人，会落得什么结局。
这场沟通自然是不欢而散。
陶幼心站在屋里，满脑子盘旋着周澈言的问题。
如果许嘉时也喜欢你呢？
那一刻，她竟然无法理直气壮的否认。
以前没往这方面想，是因为听过太多玩笑话，当事人谁都没有提起。
真被戳破的时候，那些细枝末节的行为让她心神一震。
她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找到曲七七，刚点进聊天框，又划掉。
江书妤，划掉。
最近一个月混熟的学习委员，划掉。
她换个思路，找到不认识许嘉时的舞团同学，输入一长段文字发送过去：
如果你跟一个同龄的男生关系很好，经常联系，他对你很好，事无巨细照顾周到，这说明什么？
没过一会儿，舞团同学回复：你是在问，这个男生有多喜欢你吗？
因为这份喜欢已经很明显。
陶幼心麻了。
身体脱力，瘫在沙发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头顶吊灯，大脑放空。
完了，许嘉时好像喜欢她？
从得到这个结论起，陶幼心见到许嘉时、或者听到他名字时，反应就会变得极其微妙。
于是她采取了自己最擅长的秘诀——跑。
考完第三天，曲七七就杀到她家门口，说要趁成绩出来之前，痛痛快快出去玩一场。
陶幼心只有半月假期，六月下旬就要返回舞团进行训练，所以曲七七的邀请正中下怀。
“有哪些人要去？”
“暂时只叫了你，我，还有我朋友，你要不问问书妤。”这次是不带异性的姐妹局。
她们四个女生约去海边，飞机落地当天就迫不及待换上泳衣去酒店游泳池玩了两小时。
机票照片和旅游风景照发到朋友圈，谢燃点名批评他们偷偷出去潇洒。
“你有本事飞过来呗。”曲七七在群里开玩笑，还发出定位地址。
谢燃放话：“你们等着！”
本以为是句戏言，哪知第二天下午，在沙滩上逛着逛着，忽然就瞥见两道熟悉的身影。
“我瞅着那边两个男生怎么有点眼熟。”曲七七抓着陶幼心的胳膊，示意她看。
陶幼心定眼：“你的玩笑好像开大了。”
谢燃竟真的飞过来了！同行的还有许嘉时。
陶幼心不仅往后倒退两步，赤脚踩在细软的沙子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曲七七正想跟她说话，转头却发现人不见踪影：“心心，你去哪儿？”
抬起的腿僵在半空中，缓缓落地，陶幼心认命地转过身：“我去找书妤。”
曲七七指了指前方：“许嘉时来了，你不去打个招呼？”
陶幼心眼珠打转，就是不敢往一处看：“也不需要特意打招呼吧。”
反应不对，曲七七秒变敏锐：“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陶幼心毫不迟疑道：“没有。”
曲七七歪头，面露探究：“那你为什么躲他？”
她仍然坚持：“我没有。”
“心虚。”江书妤捧着刚买的椰子水走过来，一语戳破陶幼心的心思。
“我心虚什么？”她挺直腰杆，好似坦然无畏的模样。
江书妤吸了口椰子水，一本正经地说：“许嘉时在看你。”
陶幼心秒变怂包。
对背那个方向，依然清楚地听见谢燃的大嗓门，她拔腿就跑。
这一行为出乎所有人预料，谢燃一脸懵逼，只有许嘉时快步追了上去。他脚快，在沙滩里抓到试图逃跑的小呆鹅，一把揪住：“跑什么？”
她说不出理由，就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而已。
瞥见前方沙土里冒出的颜色，陶幼心灵机一动：“我的拖鞋在那边，我去拿拖鞋。”
拖鞋是跟曲七七一起买的，缀着一堆珠子和花纹，主打一个花里胡哨，死亡芭比粉穿在脚上，颜色鲜得能亮瞎人眼。
“我要回去了。”陶幼心拎起凉拖，走到水位线位置冲了个脚，脚底冲干净再穿鞋，不会硌得慌。
然而，从沙滩到石岸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穿着拖鞋这里走回去，势必满脚沙泥。
海水偶尔漫上沙滩，卷平沙石。
陶幼心已经想好，把鞋子洗干净拎着走，等到岸边把脚擦干穿着走，这是最好的主意。
两人站在海水漫上来的位置，许嘉时上前一步，在她面前弯腰：“上来，我背你。”
“不，不用。”她结结巴巴地拒绝，甚至不敢正眼看许嘉时。
少年微微挑眉，没有坚持。
陶幼心拎着拖鞋，小脚踩进柔软的细沙里，许嘉时放慢速度，跟着她的脚印，于是沙滩上就出现一串大脚印中夹杂着小脚印的痕迹。
石上有青苔，脚底易打滑，陶幼心特别留意，先伸出一只脚。
白嫩的小脚丫一点一点踩上湿滑的青苔，小心翼翼地试探，脚心的触感让她感到不适，下意识要收回。
一双手忽然掐在她腰间，轻松将她举起，踏过危险的区域。
腾空的身体重新落回地面，陶幼心却蓦然扣紧心弦。
她穿着轻薄的衣衫，清晰感受到贴在腰间那双手掌的触感和温度。
“不知道喊我帮忙吗？”耳畔传来少年清润的嗓音，是无比熟悉的口吻。
心脏跳得厉害。
陶幼心缓缓侧头，望向逆着金色夕阳的少年。
完了，她好像也有点……
喜欢许嘉时。
第47章
◎他怎么还不跟我表白◎
6月14日晴
要如何说出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友情变质, 总之当她看向许嘉时的第一眼就明白，自己对许嘉时感情已经不单纯。
陶幼心回到岸边，手里震动不停，全是曲七七发来的消息：
什么情况？
你俩自己走了？
hello姐妹, 你还好吗？
陶幼心咬牙回复：我好得很。
回想曲奇七七跟江书妤的态度, 怕不是早就看出端倪, 一直点她呢？
陶幼心打开姐妹群, 发了群消息：速归。
她受不了两人独处的氛围。
四人本来打算回酒店吃饭，谢燃一来, 提出新主意：“刚刚我们在讨论, 要不要去海鲜市场自己挑选食材, 带回去让酒店加工？”
曲七七举手表示：“我觉得可行。”
再看其他人, 没有提出异议,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海鲜市场出发。
海鲜市场人多味杂, 地面湿哒哒的, 五颜六色的水盆摆在台面上，不同的海产食物长得也是千奇百怪。
壳身呈蓝色的兰花蟹, 浑身长满黑刺的海胆, 颜色斑驳的花螺堆在盆种, 青绿色的皮皮虾还在水里攀爬。
“这螃蟹真好看, 都舍不得吃。”陶幼心拿起手机对着兰花蟹拍照。
旁边的谢燃搭了句嘴：“烧完都一个样。”
陶幼心：“……”
许嘉时默不作声, 挑了几只放进老板递来的袋子里。
曲七七指着另一个绿色盆里：“我要这个, 大只的皮皮虾。”
她带来的朋友赵一楠说：“很难剥壳诶。”
曲七七：“但是很香。”
才转半圈，两个男生手上已经拎满袋子, 谢燃忽然回头, 等最后的江书妤走过来：“徒弟, 你怎么不选？”
没想到他会特意来问自己, 江书妤微微启唇，瞥开眼神道：“我都可以，你们选就好。”
“怎么小小年纪一副老成模样。”别人叫她干什么就干什么，主打一个无欲无求，除了学习。
谢燃随手捞起盆里肉食肥美的大虾：“上次看你一个人闷头剥了一盘虾，这个给你来点？”
这边还在商量，会做生意的老板已经扯出塑料袋递到他手边：“我们这个虾新鲜得很，味道香，买了绝不后悔。”
在两人殷切的注视下，江书妤点了点头。
“哎呀，你们我来这可是来对了，好多人吃了特意回来联系我回购，你也是来得巧，再晚些就都被买走了。”
“小伙子长得真俊，一看就是走好运的人。”
老板是个话痨，买个虾都能东拉西扯，一听就很假。
然而谢燃最听不得别人夸他，一口气买下几大斤。
前面一行人回头，就见他拎着一大袋活虾，能抵一桌人的分量。
曲七七惊：“你买这多？”
“这不我徒弟要吃么。”
“别拿书妤当借口，她胃口小。”
谢燃理直气壮：“胃口小才要多吃，你看她细胳膊细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当师父的虐待她。”
“你不说话没人知道你是他师父。”这年代，谁出门还把游戏中的师父徒弟挂嘴上，也就谢燃多年不改的幼稚性格，不怕尴尬。
酒店加工需要时间，几人在路上买了几杯饮料填肚子，陶幼心正想跟着曲七七加冰，在许嘉时的注视下，自觉改成去冰。
奶茶店人多，大家站在门外等号。
许嘉时悄无声息走到陶幼心身旁，其他人自觉给两人腾出空间。
“还在生气？”他忽然开口。
“啊？”陶幼心脑子里一连三问：生气？生什么气？为什么要生气？
“那天晚上跟你道歉，我以为你接受了。”那天陶幼心半夜起床来到影音厅，他趁机为喝酒的事道歉，陶幼心并没追责，哪知第二天开始又对他避而不见。
“你说喝酒的事？”陶幼心反应过来，“我没生气啊。”
许嘉时打量她：“既然没生气，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没想好怎么回答，干脆倒打一耙，“我怎么没跟你说话？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他控诉：“自己跑出来旅游，回消息很敷衍。”
陶幼心快把手指拧成麻花：“七七带了朋友，咱们四个女生正合适，就没有邀请你们。”
许嘉时“哦”了声，没再刨根究底。
陶幼心内心打鼓。
他居然信了？
没想到自己的演技已经如此炉火纯青。
“67号，奶茶好了。”
店员的提示声打断众人谈话，拎着海鲜，乘坐海边三轮车返回酒店。
每道菜选择不同口味烹饪，摆在桌上色香味俱全。吃海产品比较麻烦的一点就是需要动手剥壳，陶幼心抿了口椒盐皮皮虾的味道，瞬间爱上。
她费劲儿的掰开一层层虾壳，边剥边咬，此时顾不上什么优雅。
当她吃完一只，准备再次行动时，另一只剥好的皮皮虾肉已经摆在碗碟中。
“哎呀，同样是出来旅游的，怎么也没个竹马哥哥给我剥虾。”曲七七夹着嗓门，故作夸张，“真是同人不同命。”
一听这话，谢燃就不服气了，直接伸筷子夹起一只：“来来来，我给你剥。”
曲七七拍开这个没眼力见的：“嫌弃。”
“嘿，我这暴脾气。”他说剥一定要剥，曲七七不要，转头就递向江书妤：“徒弟，你吃。”
原本还挺心安理得接受照顾的陶幼心又开始各种不适应。
许嘉时事无巨细替她做这么多，她又要以什么身份去接受？
她憋不住事，恨不得直接说开，又碍于两人的关系，不知从何提起。
这一顿海鲜大餐十分美味，陶幼心甜蜜并痛苦着。
晚餐结束，她就把小姐妹们召集到一起，警惕地打量四周，关闭房门且反锁，好像要讨论什么了不得的机密。
“咳咳。”她挺直腰杆站在前方清了清嗓子，“我要跟你们说个事。”
坐着聊天的三人齐齐盯着她：“说。”
“%……R*^&。”她语速极快，才一秒。
三人根本没听清，曲七七拍拍床铺：“说人话！”
陶幼心双手置于身前，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般告知姐妹：“我喜欢许嘉时。”
“啪。”曲七七合掌一拍，“好家伙，你可算开窍了。”
曲七七转头就跟江书妤聊上：“你瞧，我就说她如果自己想明白了，肯定忍不住。”
这番反应完全出乎陶幼心意料：“你们？”
“哈哈哈。”曲七七连声大笑，“你以为我们跟你一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听说过没？你俩相处状态跟情侣有什么区别？就差一个名义。”
“可是，这不会很奇怪吗？做了十八年的朋友，突然变成情侣什么的……”
“日久生情听过没？”
“那也太久了。”
“关键你们前面十八年没法谈啊。”
“对哦。”满打满算，他俩成年还不到半年。
得到朋友们支持，她心里顿时舒坦许多，原来自己的感情并不奇怪，甚至大家都很期待结果。
在朋友们的直白鼓励下，陶幼心胆量变大：“那我要不要直接去跟他说？”
“不行！你是女孩得矜持点，等他来跟你表白。”
陶幼心点点头，露出了然于心的表情。
她开始格外注意许嘉时的动向，吃早餐的时候，陶幼心赖床不起，许嘉时亲自送来一份，打开盒子一看，鸡蛋上面居然用番茄酱画了颗爱心。
她赶紧拍照发到姐妹群。
曲七七：“哇塞，爱心耶。”
赵一楠跟她性格差不多：“有点意思。”
江书妤纯纯捧哏：“画得漂亮。”
陶幼心抖着手打字，问：“这是不是在暗示我？”
曲七七：“一定是！”
赵一楠：“稳住姐妹，他没开口就不算。”
陶幼心：“好。”
“那个……”江书妤忽然发来一句语音，欲言又止，直接丢出一张截图。
谢燃在空间晒出一张爱心鸡蛋照片：“起床太晚了，只剩下儿童套餐，还挺可爱。”
众人：“……”
中午太阳晒人，大家站在阳台望着天空的烈阳，顿时打消出门的想法。
陶幼心跟曲七七分别从行李箱拿出两盒桌游打发时间，转眼就是两三个小时。
“困了。”
“那散了吧，正好补个觉，下午出去玩。”
曲七七随口问起晚上还有什么活动，谢燃兴致勃勃地告诉她们：“我们晚上安排了一项秘密活动。”
陶幼心追问：“是什么？”
“不告诉你们，到时候就知道了。”谢燃故作神秘，还友善提醒，“都打扮好看点啊，免得到时候上镜后悔。”
两个男生布置的秘密活动，不能让女生知道，还要她们打扮好看点，到时候还会拍照，那不就是……
“啊啊啊，是不是许嘉时要跟你表白了。”两个男生走后，四个女孩困意全无，翻箱倒柜给她挑衣服，配首饰。
陶幼心最终穿上一条浅蓝色长裙，不规则的裙摆像花瓣绽开，裙摆很大，飘逸梦幻。
她从便携的小熊首饰盒里取出一枚银色抓夹，抓夹尾巴呈现渐变蓝色，中间点缀一颗珍珠，正适合海边佩戴。
既然要精致打扮，赵一楠提出建议：“要不化个妆？”
江书妤摇头：“外面太热，化妆流汗不舒服。”
曲七七勾起她下巴左右打量：“心心这张脸不用打粉底，做个防晒，画个眉毛涂个口红就完事。”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景，陶幼心不发表任何意见。
一阵探讨后，伪素颜装出炉。
约定下午四点在酒店大堂集合，四人摸摸索索到三点五十八分才下楼。
她们一路闲聊，笑着走出电梯，曲七七忽然目光一凝：“快快快快，快看那边！”
她们躲在转弯处，见许嘉时站在大厅右侧，捧着一束鲜艳红玫瑰。
“我去，这么刺激。”她们赶紧把陶幼心围起来，全身上下大量一遍，确定仪容仪表无误，才统一让出一条道：“去吧，祝福你。”
陶幼心深呼吸，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迈着优雅的步伐朝许嘉时走去。
距离一米之遥，前面忽然冲出一个小男孩抢先跑到许嘉时面前：“谢谢哥哥，今天是妈妈生日，她一定会喜欢的。”
随后而来的一名成年男士接过许嘉时手里的花，再次向他道谢：“孩子调皮，麻烦你了。”
原来是父子俩去上厕所，又不想把花带回去，才拜托许嘉时帮忙拿一下。
离谱，就离谱，酒店前台那么大的位置不能放搁吗？非得放许嘉时手里。
这人怎么男女老少都通吃！
曲七七按住她肩膀，在耳边悄声安慰：“没事，重头戏在晚上。”
许嘉时走过来，没听清两人的悄悄话，目光落到陶幼心身上。
蓝色长裙勾勒出女孩身形线条，裙面的蓝色花朵在折射出细闪的光，衬得她整个人皮肤透亮。
“没见过这条裙子。”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陶幼心不自在地勾了两下裙边：“新的。”
许嘉时变魔术似的举起一顶帽子盖在她头顶：“很适合你。”
陶幼心下意识捂住，抬起大眼睛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看到许嘉时笑了。
六人租车出去兜风，海岛风景秀丽，别有一番滋味。
下午五点半左右，几人进了一家海鲜风味餐馆，曲七七在陶幼心的授意下开始帮忙打听：“你们说的秘密活动几点开始？”
“快了，吃完饭就去。”谢燃狼吞虎咽，吃得最快。
刚放下筷子，他就接到一通电话，回头拍拍许嘉时的肩膀，“那边出了点状况。”
不知道两人商量了什么，回来告诉她们：“我俩先去处理一下，一会儿给你们打电话。”
“去吧去吧。”这种关键时刻，她们是一丝一毫不敢挽留，生怕耽搁许嘉时干大事。
大概十几分钟，慢吞吞的陶幼心终于吃完，两人还没打电话过来，她擦擦嘴角，有些不确定：“真的是我们猜的那样吗？会不会搞错啊。”
“不可能。”曲七七斩钉截铁，“他们都特意叮嘱你化妆了。”
“是我们。”陶幼心重复。
曲七七一口咬定：“我们只是附带的，指明你不就暴露了吗？”
这时候陶幼心手机响了，是许嘉时打来的电话：“吃完了吗？”
她乖乖答：“吃完了。”
许嘉时在电话里说道：“吃完就可以过来了，出门左转一直往前走，大约六百米的地方能看见一片插满花的地方，我们在附近。”
这句话，不仅陶幼心听见，还有一左一右一后挤在她身旁的三个女生。
三人对视一眼，更加确定她们猜测成真。
夕阳下的海滩呈现一片金黄色，玫瑰鲜花“种”在沙地里，形成巨大的爱心圈，旁边摆着一架电子钢琴，奏出甜蜜的旋律。
很浪漫。
然而四人左顾右盼，没一个眼熟的人。
陶幼心盯着气球上的文字：“嫁、给、我……”
嗯？
好像有什么不对。
听到一阵起哄声，她们才发现，真正的女主角在亲朋好友的初拥中走进爱心圈，害羞地接受求婚。
四人面面相觑，直到谢燃跑过来：“你们站那儿看什么热闹？赶紧过来。”
曲七七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你们说的秘密活动呢？”
谢燃指了指前方的红色游艇：“我们约了游艇，准备带你们去海上逛一圈，惊喜吧。”
“呵呵呵。”四人尴尬笑笑，真是想多了。
他们提前预约游艇出海，刚才有路过的人看见，想花高价插队体验，才赶紧过来解决麻烦。
在工作人员的指示下，六人穿上救生衣坐上去。
游艇设有升降伞，坐上去可以看到更宽阔的海洋。谢燃跟曲七七抢在前面体验，陶幼心不禁嘀咕：“这样飞上去真的不会恐高么。”
许嘉时在一旁分析：“它升起的速度很快，不会有速度突变的失重感。”
陶幼心问：“你要上去吗？”
许嘉时点头。
“那我也试试。”她让许嘉时先上，自己排在后面，做足心理准备。
几分钟很快过去，许嘉时回来的时候脸色都没有任何变化，陶幼心打听：“感觉怎么样？”
他说：“很不错。”
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陶幼心系上安全带坐上去，彩色大伞逐渐升起，她距离海绵越来越远。刚开始不敢乱看，直到升降停止，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波澜壮阔的海洋，看到天边色彩斑斓的云霞。
海风拂过脸颊，是自由和浪漫的味道。
她抛开心里的恐惧，展开手臂，犹如天鹅展开翅膀，冲上云霄。
底下的曲七七使劲儿朝她挥手，陶幼心摆手回应，慢慢下降。
刚触及地面的时候，她脚都是软的。工作人员扶了一把，陶幼心伸脚下阶梯，迎面而来一个拥抱。
发丝拂动间，许嘉时把她抱了下去。
亲密无间的距离，陶幼心满脑子都是——
他怎么还不跟我表白？
第48章
◎你想谈恋爱吗◎
9月17日晴
你敢。
陶幼心稳稳地坐回原位, 赵一楠接着上。
“真的一点都不怕哎，坐在上面看风景，视野开阔，很不一样！”她跟大家分享自己的心得, 对仅剩的没体验过的江书妤说, “书妤, 等会你上去的时候可以早点睁眼, 多看一秒都是享受。”
江书妤却摇头：“我不去。”
她向来喜欢从众，第一次特立独行, 谢燃扭头问：“你为啥不去？”
江书妤抬头望着赵一楠逐渐飞远的身影：“太高了。”
“这个高飞跟平时不一样, 你看陶幼心那么害怕都上去了。”
无论谢燃怎么安利, 江书妤都坚定地摇头：“我不去。”
其他人都在讨论, 江书妤紧紧地捏着手指, 低头扣指甲。
游艇往回开的时候, 几个女生站在甲板上拍照, 她们这才明白谢燃提示“穿漂亮点”的意思，是因为知道她们几个爱美, 喜欢拍照留恋。
一整天结束, 期待的表白全是乌龙。
陶幼心等啊等, 等到旅游结束, 一行人踏上归途, 仍然没从许嘉时嘴里听到“喜欢”二字。有时她甚至怀疑, 是不是自己想歪了？
可惜她没有太多的时间留在许嘉时身边探究，六月下旬必须返回舞团。
与此同时, 令人提心吊胆的高考成绩也终于公布。
许嘉时保送京大物理学院, 又以全市最高分夺下“理科状元”。
江书妤在高考中超常发挥, 物理成绩比任何一次测试都好, 毫无悬念地收到京大医学系的录取通知书。
谢燃凭着街舞艺考进入艺术学院；曲七七被第二志愿中文系录取；陶幼心早已通过舞蹈学院校考，又在高考中取得不错的文化成绩，似乎所有人都得偿所愿。
唯一不足的是，曲七七的学校并不在这座城市，意味着未来几年，他们都很难见面。
七月，许嘉时以准大一的身份参加了全国物理实验创新赛，竞争对手纷纷讨论他会展示什么绝技。
只有陶幼心知道，许嘉时是太无聊了。
那天她跟许嘉时视频，注意到桌上摆着一个新玩意儿：“嘉时哥，你桌上那是飞机模型吗？”
“对。”
“还蛮好看的诶，可以飞吗？”
“可以。”
“下次我要玩玩。”
“喜欢吗？送你。”
他最近自己做了个可操控的飞机模型，试了两天就扔给陶幼心当玩具，又去研究更大型的东西。
八月，陶幼心随舞团参加国际交流课，聆听芭蕾大师课。当她坐在凉爽的大教室里吹空调的时候，某些大学已经提前开学，组织大一新生参加军训。
曲七七就是倒霉蛋之一。
八月份的天气，头顶烈阳站在操场里训练，逼得一个个跟着网络做法求雨。
“天杀的，我们那个教官超凶，简直要我老命。”每天晚上，曲七七拿到手机第一时间就是在群里吐槽，满屏充斥着她的怨气。
“给你们看看我现在，八层防晒涂上去都没用，改天别人见我都得问句是不是包青天的兄弟。”
“说好的上大学实现人生自由呢！我还不如回去读高中，起码还能坐在教室里吹吹空调，看看小说。”
“前天叠的豆腐块过关了，昨晚没敢睡床上，今天居然说不合格，离谱，离大谱。”
“每天累成狗，还要整什么文艺汇演，我们是学生还是劳工啊。”
“我发誓，我要不度过这个劫，我就改名叫曲奇饼干！”
这样的疯，发了整整半个月，直到各大高校开学。
全国大多数学校进入军训模式，陶幼心也不能幸免。
入学第二天，班上同学还没认清，迷彩服就发下来。往身上一比划，整套衣服比人大一圈，有的同学需要挽起衣袖和裤脚才能行动。
舞蹈专业的学生跟其他高校有所不同，无论是身材管理还是整体形象气质都经过一定程度的筛选，穿迷彩服往操场一站，全是□□。
每年大一新生开学，京市高校论坛就要掀起一波热潮。
不知道从哪一届开始，市内邻近的几个学院联合创办出校园论坛，实名注册通过审核方可在谈论里发帖回帖。
陶幼心被安排在四人宿舍，同寝室的女生很有特色，一个气质清冷、一个长相温婉、一个戴眼镜的容貌清秀。
每天出门前，四人都往身上喷几层防晒，还要想方设法往兜里塞两支迷你管，趁休息时间抹一抹。
“陶陶，你皮肤好白啊，羡慕。”长相温婉的苏沫拥有开朗性格。
陶幼心报以微笑：“你也很白。”
“那不一样，你不知道前天你来的时候穿着短裤，那腿白到发光似的。”那会儿他们在收拾寝室，阳光照在宿舍门口，陶幼心就是那儿提着行李箱走进来的，跟仙女似的。
她们宿舍都不丑，甚至算得上中上等颜值，可陶幼心的气质就是不一样，放在学校、甚至整个系都是独一份。
军训时就有几张照片流露出去，由于刚开学注册论坛的新生还少，以及每天军训没时间留意这些，她们并不知情。
他们班运气不错，分到一个脾气较温和的教官，虽然训练时严苛，私下却能跟他们打成一片。休息时间组织大家唱歌或表演节目，艺术专业的学生，多少有几项技能在身上。
“大家都不错啊。”表演结束，教官鼓掌比他们还要响亮，“你们都是学跳舞的，表演节目肯定不在话下，一周后的文艺汇演，班长组织一下。”
班上是军训第一天临时任命的，分别选了女生和男生学号最靠前的同学，公平公正。
休息时间，班长直接上前统计：“哪些人想参加？举个手，我统计一下。”
有些天生喜欢表演，有些懒得动，还有些迟疑不决，既觉得有趣，又不敢表现太突出。
苏沫坐在陶幼心旁边：“我还挺想参加的。”
“那你举手。”
“我一个人害羞，你陪我一起吧。”
军训文艺汇演只是各班自己排练的节目，陶幼心既不期待也不排斥，苏沫拉她一起，她也就答应下来。
这天回宿舍比平常晚些，还没洗漱，许嘉时就发来了消息。
他们最近没怎么见面，但是每天保持联系，睡前互道晚安更是养成习惯。
+10：我们军训周末不放假。
小呆鹅：我们也是。[哭哭.jpg]
+10：天气预报显示明后天下雨，你可以休息两天。
小呆鹅：如果天气预报准了，我就告诉七七，羡慕死她。
+10：你不怕她从学校杀过来找你算账就发。
小呆鹅：怕死了[瑟瑟发抖.jpg]
别人不知道，曲七七还真干得出这种事。
说起来，曲七七的军训结束后，性格大变样，每天在朋友圈发的不是清心咒就是敲木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从此遁入空门。
陶幼心刚准备戳她问问近况，曲七七弹来一条语音电话：“心心，我准备自己创业，诚邀你参与投资。”
陶幼心顿时满头问号。
这么突然的吗？
曲七七阐述了自己的计划，开网店卖货，先以批量价购入，再以零售价贩出，赚取中间差价。
虽然有人说大学是半只脚踏进社会，但她没想到曲七七走得这么快，教室的凳子还没坐热，就开始兼职赚钱：“网店很难做起来吧。”
“不做就永远做不起来，你不知道那些首饰批发，几块钱一个，拍张好看的图放店里，包装一下店铺，几十块、上百块都有人买。”
曲七七兴致勃勃想要“创业”，作为姐妹，无论如何也得支持一下。陶幼心咬咬牙，将半个月零花钱转给她。
“爱你么么么。”曲七七隔着十万八千里赠送飞吻，还有迟来的情感关怀，“你跟许嘉时发展怎么样了？”
“跟以前一模一样。”每天联系、偶尔吃饭、有空打打游戏。
从最初的期待变成现在的习惯，陶幼心想不通：“喜欢一个人，真的能忍住不说吗？”
“当然了，你没看过那些暗恋故事啊，默默喜欢一辈子，对方都不知道。”曲七七还记得自己躲在被窝里看暗恋文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
“啊？那我岂不是一辈子谈不了恋爱了。”陶幼心完全无法想象，天天面对喜欢的人搞暗恋是什么感觉。
“又没说你。”据曲七七多年来的了解，“我觉得许嘉时挺能忍的，要不你稍微提点提点？”
“怎么提点？你们不是说不能先暴露自己吗？”要不是姐妹们耳提面令让她管住自己的嘴，她早就忍不住说了。
“不暴露，你就旁敲侧击问问他最近有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之类的，或者你编故事，说最近有个不错的男生在追你，让他可以参考参考。”纸上谈兵这种事，曲七七处理起来得心应手。
陶幼心听得很仔细，只是有些不确定：“能行吗？”
“死马当作活马医，加油！”
陶幼心打算按照曲七七的办法实践一下，首先是试探许嘉时有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电话里无法观察对方的脸色，她决定暂时搁置计划，等见面再试探。
第二天果然下雨，学校安排大家进食堂看电影，班长则向教官申请，带领参加文艺汇演的同学去别的地方排练。
当其他班商量着买服装道具的时候，她们班决定物尽其用，就穿迷彩服编舞，用肢体语言表达军旅情怀。
舞蹈开始，他们在舞台缓慢行走，沉重的包裹压弯了脊梁。随着音乐节奏的变化，他们卸下背囊，轻装上阵，站得越来越高。
台下的人咔咔拍照，甚至有人举相机，直接怼脸。
有一张侧颜神图直接出圈，台上的女孩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她扎着简单的麻花辫，不施粉黛的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
不出所料，文艺汇演结束后，陶幼心的照片就出现在校园论坛里。
陶幼心还没注册这个论坛，并不知道网上评论，刚给许嘉时发了条“文艺汇演结束”的消息，对方还没回复。
回寝室的路上，苏沫挽着她的手，亲切地询问：“陶陶，你有男朋友吗？”
陶幼心老实回答：“没有啊。”
苏沫话锋一转：“那你想要吗？”
一时间，陶幼心不知如何回答，因为最近还想蛮的。
“是这样的。”苏沫坦白，“隔壁学院有个高中同学，在论坛上看到你的照片，想认识一下。”
原来又是对她“一见钟情”的追求者，拒绝这些人，陶幼心已经熟门熟路，甚至无需考虑：“还是算了吧。”
“你别着急拒绝，我那个同学挺帅的，个子183，以前在我们学校也算班草。”苏沫受人之托，又觉得两人外貌登对，想撮合撮合，“如果没对上眼缘，就当多个朋友。”
陶幼心懵。
她的第一个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要直接晋升到第二阶段？
“哈哈哈！”
当天晚上，隔壁物理学院的某男生宿舍迸发出一阵大笑，183的男大学生举着手机在宿舍高呼：“她答应了，她真的答应了！”
“什么？什么情况？”戴眼镜的室长撩开床帘，不明所以。
对面床的男生正在排队进游戏：“隔壁舞蹈学院今天文艺汇演，有个穿迷彩服的女生长得很乖，刚子刷论坛看到了，去问舞蹈学院的老同学，才知道她们是室友。”
被称作“刚子”的男生喜不自胜：“这就是缘分。”
他本名傅云港，开学时室长没记住他名字，喊了声“刚子”，另一个室友也跟着开玩笑，慢慢的，大家都叫他“刚子”。
室长推推眼镜框：“不是吧，刚开学就脱单，长得帅是有优势。”
游戏男边操作边接话：“那肯定，你没看见我们寝室那位，每天上课都有女生来找，也不知道谁把他电话报出去，信息都要爆炸了。”
话音刚落，浴室里的人正好开门出来。
男生穿着一件宽松白T，肩宽腿长，光看身材都能打上八分。
男生拿着条深蓝色毛巾擦头发，室长趴在床边喊：“许嘉时，过来聊聊。”
许嘉时抬头：“聊什么？”
室长嘿嘿一笑：“最近有多少妹子跟你表白？”
“无聊。” 他从来不跟其他人谈论这些。
室长继续八卦：“那你喜欢的那个妹妹呢？进展如何？”
许嘉时睇他一眼，没有回答。
全宿舍都知道许嘉时有喜欢的人，是因为开学不久就有女生堵在宿舍楼下给他送早餐，许嘉时拒绝得很果断，对方却扬言不放弃。
许嘉时终于停下脚步。
就在旁人以为他被打动的时候，听到他直白地告诉女生：“我有喜欢的人。”
这比“我不喜欢你”更具杀伤力。
男神喜欢的人，那得多优秀啊？
室友追着问他，那女生是谁，许嘉时只字不提。他就是个闷葫芦，不爱招摇。
“算了，也不指望你给我们看照片了，你就告诉我们，你喜欢的女生有她好看不？”室长进论坛就搜到关于陶幼心的帖子。
游戏男插了句嘴：“你别给他看，万一看对眼了咋办。”
室长：“瞎说，许嘉时有喜欢的人，还能跟我们刚子争？”
“就是。”傅云港大大方方的把室长手机拿过来，举到他眼前，带有炫耀的口吻，“你看，我这个肯定比你那个还漂亮。”
照片上的女孩身着迷彩服，只露出侧脸就美得惊心动魄，许嘉时定定地注视着屏幕，直到傅云港问他：“怎么样？”
他想起室友们对陶幼心的评价，颇为赞同：“是挺漂亮。”
“就说吧，我眼光顶顶好。”傅云港竖起大拇指给自己点赞，得意洋洋道，“她答应周末出来吃饭了。”
许嘉时嘴角弧度尽数拉下，眼里闪过危险的光芒：“是吗？”
第49章
◎男人的醋意◎
9月19日晴
原来你跟我一样。
苏沫试图牵红线, 两人一直聊到寝室，被另外两个室友听见。
戴眼镜的鹿西娇好奇问道：“有照片吗？”
这句话堪称精髓，苏沫从高中相册翻出傅云港的照片，无论单人还是合照, 他一定是人群中最帅的那个。
不愧是班草。
“挺帅的, 陶陶你真不喜欢？”鹿西娇再次确认。
陶幼心非常肯定地点点头：“我有喜欢的人。”
苏沫仰起一侧肩膀, 诧异的看着她：“你怎么刚才不说？”
“刚才你一直在讲你高中朋友, 我没好意思打断。”苏沫也属于话多类型，但跟曲七七那种话痨不同, 她的声音跟长相一样平和, 开口就像和尚念经, 温吞絮叨。
“抱歉。”苏沫叹气, “那我回绝他。”
“诶, 等等。”鹿西娇伸手阻止, “我还蛮喜欢这个的, 不如介绍给我？”
“咦。”苏沫回头打量，鹿西娇长着一张娃娃脸, 身材苗条, 看起来娇小, 跟大块的傅云港形成反差萌。
这样搭配, 好像也不错？
在几个女生的商量下, 苏沫主动跟傅云港约周六见面。
当傅云港收到信息, 才出现男生宿舍那一幕。
他兴致勃勃地把堆在柜子里的衣服摆出来，让室友帮忙参考, 游戏哥又输一把, 低声骂了句后, 终于放下手机：“你俩单独见？”
傅云港抽空回他一句：“我高中同学一起。”
“那就是两个妹子, 刚子带我一把，我也去脱个单。”游戏哥抹了把头发。
傅云港歪头，把他从下往下打量一遍：“哥们，带你去蹭饭可以，脱单……我那同学学舞蹈的，身高173。”
他们宿舍的游戏哥，身高差了点，刚过170，普通颜值，跟苏沫的外向着实不太匹配。
“去去去，我要蹭饭，亏死你小子。”两人就这样说定，周六去跟舞蹈学院的女神见面。
许嘉时划开手机屏幕，置顶联系人发来五条未读短信。
小呆鹅：文艺汇演结束咯。
小呆鹅：坚持过明天就不用军训了[开心转圈.jpg]
小呆鹅：看我今天的素颜妆，自己画的！
最后一条消息是她发来的自拍照，女孩正脸面对镜头，精致的五官展露无遗，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会说话，就在屏幕里冲他笑。
许嘉时走出寝室，直接拨出电话，大概十几秒后，那边响起女孩欢快的声音：“嘉时哥？”
“文艺汇演怎么样？”
“很顺利，看到我给你发的照片了吗？”
“看到了。”
“跟室友学的素颜妆，不细看都看不出来，难怪化妆如换头。”她跟往常一样讲些有的没的，像个小话痨。
许嘉时没有打断，只在她说完后补充一句：“你不画也好看。”
“呀。”陶幼心脸颊一热，“干嘛突然夸我。”
他沉默半响，在电话里回：“阐述事实。”
陶幼心垂头。
好吧，这种语气果然很许嘉时。
一通平常的电话，最终也没提到任何重点话题，结束后，陶幼心跑到姐妹群发了一堆哭哭表情包：“自拍没用，诱惑不了许嘉时一点。”
江书妤最先看到消息，安慰她半天。
远在他乡的曲七七脸色凝重地关掉漫画页面，决定再也不相信什么“制服诱惑”斩男技。
“你试探了吗？”
“还没。”
“那你赶紧试试，如果他还忍得住，我曲七七从此改名叫曲奇饼干。”
话音落，陶幼心突然收到一条许嘉时发来的新消息：周六有事？
陶幼心摸着下巴深思，大约十分钟后，简明扼要的回复一字：有！
她决定在周六实施自己的伟大计划。
星期六，苏沫带着鹿西娇前往约定地点。
出发前，她反复向鹿西娇确认，如果傅云港不买账，千万不能因为一个男人影响宿舍姐妹情。
“放心，人是我要见的，结果不理想也跟你们没关系。”鹿西娇看起来软萌，却很拎得清。
两人沟通好，忽然发现旁边缺了个人：“陶陶呢？”
“在这。”一只手臂从背后高高举起，只见一个穿着宽松黑T恤、牛仔裤，头戴帽子、眼戴墨镜、耳朵上扣着口罩绳的女孩从后面挤了进来。
两人目瞪口呆，盯着她这幅夸张的打扮：“你谁？”
陶幼心扯开口罩，露出半张精致的小脸：“是我，是我啦。”
苏沫惊：“你怎么穿成这样？”
瞧两位室友的反应，陶幼心对自己的装扮甚是满意：“这样别人肯定认不出我。”
没错，她今天也要跟苏沫和鹿西娇一起前往，只不过是以旁观者的身份。
她没对许嘉时撒过谎，许嘉时那么聪明，如果全靠凭空想象，肯定没两句话就会露馅。所以她决定半真掺假，让许嘉时找不出漏洞。
“虽然认不出，但你穿成这样坐在店里，更容易被关注诶。”
“那怎么办？”
苏沫伸手摘下她的口罩：“这么热的天戴口罩很奇怪，去店里肯定要点吃的吧，如果不想别人认出来，稍微低着头，帽子把脸挡住就好了。”
“好的。”陶幼心受教。
“你也可以把头发拨到前面挡脸……”苏沫诧异地才发现，“你今天还卷了头发？”
陶幼心洋洋得意地勾着自己的波浪大卷发：“当然，我可是很专业的。”
现在走出去，谁能把她跟照片里清纯的迷彩服、麻花辫女孩联想到一起。
苏沫跟鹿西娇无言以对，竖起大拇指对她点了个赞，一起向轻食餐厅出发。
男生宿舍。
傅云港站在全身镜前把衣服裤子扯了又扯，精细到褶皱的角度都有严格要求。
“差不多得了。”早就换好衣服的游戏哥等了他将近半小时。
傅云港还不满意：“我这头发差了点，谁有定型喷雾？”
游戏哥摸摸自己的寸头，这东西他是真用不上。室长头顶蓬松小卷毛，每天起床就用手指抓几下，从没想过打扮自己。
傅云港环顾一圈，目标锁定坐在床铺下方看书的男生：“许嘉时，你有吗？”
许嘉时停顿片刻，从收纳整齐的玻璃盒里取出一瓶黑色喷雾瓶往后递。
“好兄弟，你的大恩我记下了。”傅云港拿起喷雾往头发洒了几下，边做发型边说，“等我追到女神，一定请你吃饭，吃两顿！”
“那恐怕吃不上了。”许嘉时面无表情地翻开书页，薄薄的纸张“哗啦”作响，很是刺耳。
“我怎么不知道你嘴这么毒。”傅云港只当他在开玩笑，手抓发型完毕，将定型喷雾还回去，“谢了兄弟，我先走一步。”
想到要跟女神见面，两人跑得飞快。
傅云港跟游戏哥走后，靠窗边的许嘉时慢条斯理地放下书本，走到靠门的床位旁轻敲两下：“室长。”
室长从床帘后探出脑袋，双手拽着帘子两侧，只露出一张大饼脸：“你说。”
许嘉时抬眸：“请你吃饭，去吗？”
室长盘腿坐在床上思考了一秒，“唰”的一下拉上帘子：“一分钟，我穿衣服。”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走出宿舍楼，室长还在路上碎碎念，“我们去哪儿吃饭？”
许嘉时点开打车软件，搜索某轻食餐厅的名字，顺口回答室长：“到了你就知道。”
“还跟我玩神秘。”室长满怀期待跟着上车，到达目的地点，傻了。
“这不是刚子约女神吃饭的地方吗？”
因为隔壁跳舞的女生对食物有要求，特意选在这里碰面，而常年习惯大鱼大肉的室长对素菜沙拉避而远之，故而印象深刻。
踏进店内，室长一眼就看到靠窗位置的傅云港和游戏哥，他们对面坐着两个女生，因为是背对，不知道长什么模样。
从傅云港的表情来看，似乎相谈甚欢。
“女神真要被刚子追上了？”室长挨着许嘉时说悄悄话，却见他盯着两个女孩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直到，许嘉时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小呆鹅：许嘉时你在吗？
小呆鹅：有急事，在线等！
她连发两条消息，看得出真的“很着急。”
许嘉时垂眸，在屏幕上打出一个字：说。
小呆鹅：最近有个不错的男生追我，他跟以前那些追求者不一样，我要不要尝试一下啊？
+10：哦？什么样的？
收到这个问题，陶幼心抬头，悄悄掀起眼镜观察斜前方的傅云港跟鹿西娇的互动。
“身高183，理科生，性格开朗，胳膊上有肌肉。”她边观察边默念，然后转成文字输入手机，发送过去。
“他很幽默，能逗我笑。”
前方，傅云港不知讲了什么话，绘声绘色的表演逗得苏沫跟鹿西娇捂嘴笑。
“他力气大，轻松帮我拧开瓶盖。”
前方，傅云港一下子拧开全桌的饮料盖子。
“他很细心，有好吃的先递给我。”
前方，店员端着托盘送来餐食，傅云港率先把东西放到两个女生面前。
对话框接二连三冒出文字，许嘉时扫了眼，抬头环顾四周。
就在傅云港斜后方那桌，一个穿着黑T恤、戴帽子的卷发女生正握着手机打字，时不时抬头观察前方。
女孩纤细的胳膊靠在桌边，腕间那条鲜艳的贝壳手绳滑到中间，依然亮眼。
许嘉时关闭震动提示，消息还在源源不断地发送过来，他几乎能够想象女孩默念这些句子的声音。
“他很有礼貌，会对服务员道谢。”
“他……”
许嘉时按住语音键：“陶幼心。”
小呆鹅：？
他忽略了满头疑问的室长，径直往前走：“我也会逗你笑，也会拧瓶盖，把好吃的留给你，你怎么不跟我尝试一下？”
第50章
◎文案情节：“我的。”◎
10月22日多云
陶幼心, 我的。
高三毕业聚会，陶幼心醉酒那晚，许嘉时在提醒陶幼心远离周澈言的同时，也看到了陶幼心对“追求者”的态度。
她曾经把周澈言当朋友, 得知这位朋友的心思, 第一表现是排斥, 其次是回避。
第二天他无意间路过卧室, 听到陶幼心生气地告诫对方：“周澈言，请你不要再说这些话, 我既然把你当做朋友, 说明对你没有其他感情。”
既然当做朋友, 就说明没有其他感情。
陶幼心的种种反应让他把毕业后表明心思的想法重新压回去。
他能够熟读生僻的文字, 能够解决国际赛上的物理难题, 唯独喜欢陶幼心这件事, 他从来都是小心翼翼, 不敢轻易推理。
直到今日，他发现了陶幼心的小秘密。
从进门起, 许嘉时就无比确定, 赴傅云港之约的女生之中没有陶幼心。虽然心生疑惑, 但当时并没注意到伪装在后方的女孩。
不过她的演技实在拙劣, 扯谎都按照傅云港的行为一比一复刻, 洞察力也很弱, 连他在前台站了半天都没发现。
陶幼心骗他必然不是因为好玩。
她的小脑袋瓜那么简单，非黑即白, 用谈恋爱的事情诈他, 只能说明……
“咚、咚。”
许嘉时径直走到她旁边, 屈指扣响桌面。
正把手机举在耳边悄悄听语音的陶幼心猛地抬头, 吓得往后一仰，帽子直接飞落到地上。
“许，许，许……”喉咙卡带似的，半天没能喊出他名字。
“怎么，两个星期不见，连我名字都忘了？”许嘉时俯身挡在她面前，也遮住了其他人探究的视线。
距离一下子拉进，陶幼心又闻到熟悉的柑橘香，结结巴巴喊出一声：“嘉，嘉时哥。”
两人动静不大，但足以引起前方那桌的注意。
许嘉时捡起帽子重新扣在她头顶，抓起手腕离开桌位，最后来到室长面前：“随意点餐，回来报销。”
室长看看外面，又看看里面，一时搞不清什么状况。
傅云港站起来：“室长，你怎么来了？”
“许嘉时说请我吃饭，结果牵着个妹子就跑了。”不过，蹭到这顿饭他就不亏。
游戏哥探头：“刚才那是什么情况？”
室长无辜摆手：“不知道啊。”
傅云港招呼室长拼桌，在旁边添了把椅子：“许嘉时开学以来跟异性都保持社交距离，刚才却主动牵了那女生的手，肯定有问题。”
游戏哥反应敏捷：“难道，那就是他喜欢的人？”
室长：“有可能！”
苏沫跟鹿西娇听三个男生讨论半天，理出一些头绪：“等等，你们口中的许嘉时是刚刚那个男生吗？”
傅云港点头：“对。”
苏沫不确定地问：“你们说他喜欢谁？”
傅云港解释道：“他有个喜欢的女生，不知道是谁，我们猜测就是那个穿黑衣服的。”
苏沫跟鹿西娇对视一眼，心里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电视剧都不敢编这么狗血的，她们的室友跟傅云港的室友居然认识？那陶幼心的事迟早败露。
幸好，已经在饭桌上跟傅云港解释清楚，“女神”心有所属，想跟他们交朋友的是鹿西娇。
苏沫抽空给陶幼心发了条消息：你那边什么情况？
陶幼心腾不出时间回复。
被许嘉时从店里拽出来这一路，她在想，难道许嘉时发现她撒谎，恼羞成怒？
“陶……”许嘉时刚要出声就被打断。
“我承认撒谎不对，并已经在心里谴责自己一万字，请你速速忘记这件事！”趁他不备，陶幼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回手，从他身边逃离。
街道口正好路过一辆空出租车，她一溜烟坐进去，马不停蹄发布指令：“师傅，开！”
抬起的手还僵在半空中，许嘉时已经闻到飘散在空中的汽车尾气，慢慢勾回手指，咬牙道：“行。”
这只呆鹅，可真行！
陶幼心坐在车上，双手扒着座椅朝后望。
“小姑娘，跟男朋友吵架了？”司机师傅长得一脸慈爱，平时就喜欢跟车上的乘客唠唠嗑，“你们这种情侣我见多了，今天吵完明天和好，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不是我男朋友。”如果是，她刚才就不用逃跑了。
撒谎被撞个正着，真的好尴尬啊啊啊啊！恨不得当场打个地洞钻进去。
“不是？”司机师傅想起刚才女孩挣脱男生的画面，猜测问，“那他是你的追求者？”
陶幼心掰着手指：“我才是那个追求者。”
司机：“那你跑什么？”
“对啊……我跑什么。”她不就是要让许嘉时察觉自己的心意，以此暗示他赶紧行动吗？
陶幼心迟钝地反应过来：“师傅，开回去。”
司机目视前方：“小姑娘，这是单行道，要一直往前开段距离才能掉头，现在回去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那算了，可能就是没缘分吧。”陶幼心垂下脑袋，声音也越来越没劲儿。
司机师傅一听，生怕把孩子给搞忧郁了：“开回去碰碰运气也行，万一他在原地等你呢。”
陶幼心歪着脑袋思索片刻：“今天没准备好，等我重新部署一下战略再去找他。”
丢脸的窘迫时刻，就让它随风散去吧。
下午，傅云港三人回到宿舍，见许嘉时坐在书桌旁捣鼓着电池、天线之类的东西。
游戏哥最爱八卦，率先冲到他旁边：“快说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那个穿黑衣服的女生是谁？”
“就你们看到那样。”许嘉时目不转睛盯着桌上的零件，嘴巴动，手没停。
“我们就看到你把陌生妹子牵走了，难道她就是你那个谁~”
“嗯。”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游戏哥右手背拍向左手心，“啪”的一声响：“瞧，我没猜错吧。”
“人都到跟前了，也不让我们见见，不够义气。”
“以后会见到的。”他声音平淡，却已经稳操胜券。
甚至兴致颇好地询问其他们的情况：“你们今天如何？”
傅云港摆手摇头：“别提了，女神有喜欢的男生，根本没来。”
“哦。”许嘉时抽出桌上那瓶黑色定型喷雾，精准抛到傅云港怀里，大方道：“送你了。”
文艺汇演代表着对这场军训的总结，周末假期一过，大一新生们开始正式上课。
各部门和社团开始招新，陶幼心跟苏沫一起面试文娱部，又跟鹿西娇一起加入了英语社。
凭借优越的外形条件和才艺表演，两人顺利进入文艺部：“因为大一军训缘故，学校将在10月22号举行新生开学典礼暨迎新舞会，各系各年级都要准备一个节目报到校团委进行筛选。”
他们这是舞蹈学院，除了分舞种的系别，还有舞蹈编导、教育、舞台设计、服装设计等多个专业分类。
他们芭蕾舞系的，怎么也得选上一支。
对于舞蹈专业的学生来说，排练一支舞团并不难，国庆节后开始筛选，半月时间绰绰有余。
这种大型活动可以加学分，陶幼心还蛮感兴趣，跟苏沫一起报了名。
两人在食堂帮舍友带饭，回寝室的路上，苏沫顺口问起：“陶陶，你跟许嘉时进展如何？”
“你们怎么都在问。”上回从轻食餐厅回来，陶幼心已经跟舍友们交代自己跟许嘉时的关系，于是关心此事的人又多了几名。
苏沫问：“还有谁？”
“我高中朋友。”曲七七和江书妤她们，把她的感情进度当连续剧追。
说曹操，曹操到。
饭还没送回寝室，曲七七就弹来语音电话，两三句亲切地“姐妹”之后，切入真正的主题：“能不能，再多来点资助？”
曲七七的创业计划也不太顺利，陶幼心只当她在玩，没把这笔钱当回事：“你回去跟你爸妈撒个娇，比我这点钱好使。”
“不行！”曲七七铿锵有力道，“我是独立自强人设，我要悄悄努力，然后惊艳所有人！”
“难道不是因为零花钱被限额，你要奋起反抗？”陶幼心毫不留情戳破她的借口。
“好吧，确实如此。”上大学那会儿，他们父母跟商量好似的，怕她们养成大手大脚的坏习惯，每个月限额零花钱，就给五千，如有正常大额支出可以向家里申请报销。
“心心，你信我，我是潜力股。”
陶幼心点开账户余额，表示不舍：“最近出了款限定皮肤的游戏机，我还想买来着……”
“等我赚了钱，给你买两个，不，十个！”
“可是……”
见她犹豫不决，曲七七决定使出大招：“这样吧，我用一个秘密跟你交换。”
“我不听。”曲七七能有什么好秘密，家里十八代恩怨情仇的故事她都能背得滚瓜烂熟。
“关于许嘉时的秘密。”
“……”OK，被拿捏。
计谋得逞，曲七七嘿嘿笑：“你猜我是什么时候知道许嘉时喜欢你的？”
“再问撤资。”这句威胁颇有投资大佬的风范。
风水轮流转，被拿捏的变成曲七七，她长舒一口气，终于吐露埋藏在心里两三年的秘密：“高一那个寒假，我们去许嘉时家里补习，你在书房睡觉，他没看书，就偷偷看你。
这天晚上。
陶幼心梦见自己回到高一那年，趴在桌上的女孩睁开眼，看清了少年眼中的爱意。
原来，命运的齿轮从很早以前就开始转动。
“嘟——”
“嘟嘟——”
第二天早晨，陶幼心被连续不断的手机震动声吵醒，她困到睁不开眼，在床边摸索手机：“喂？”
醒来第一句话，语气黏糊糊的，许嘉时一下子猜到：“还没醒？”
三个字缓缓灌入耳间，陶幼心消化几秒，猛地睁开眼，脑子瞬间变清醒：“许嘉时？”
“八点半了。”他在那头提醒时间。
陶幼心抱着空调被翻身，小声回道：“今天早上没课。”
“我知道。”他自然有陶幼心的课程表，“出来拿早餐。”
“哇，四楼诶。”让一个没睡醒的人起床、穿衣服、下楼拿东西，将是多么大的折磨。
许嘉时早已料到她的反应，直接安排得明明白白：“你下床，打开宿舍窗户。”
她揣着满心疑惑，按照许嘉时的指示打开窗户，一架迷你飞机在窗外盘旋，上面挂着全麦面包跟牛奶。
陶幼心揉揉眼睛，怀疑自己看错。
直到手机里传来许久的声音：“还不拿，一会儿没电了。”
他练习过多次，确定无误才来到此处。
陶幼心赶紧伸手，从焊铁的窗户栏杆外取下自己的早餐：“你是怎么做到的！”
“新的来不及做，前天回家把送你的飞机玩具拿过来改装了一下。”
“这个发明也太棒了。”外卖小哥一定很喜欢。
但也有限制，稍微大一点的物品会被卡在栏杆外，送不进来。
陶幼心把东西收好，忽然想起：“可是，你为什么突然来给我送早餐？”
电话那边似乎传来一声轻哼：“这个问题，你有胆量就亲自来问我。”
陶幼心默默闭上嘴。
她没胆量，她怂。
又勇又怂，说的就是她。
往后一周，许嘉时每天都用这个方式给她送早餐，刚开始没人注意，直到校园论坛出现一篇相关帖子——
秀恩爱骚操作！舞蹈学院A幢女生宿舍惊险‘一架飞机’，疑似男友每天给女友送早餐。
在室友的提醒下，陶幼心赶紧给许嘉时打电话：“你今天别来了。”
“为什么？”
“就……有同学在传，怕你被围观。”
“哦，怎么传的？”
陶幼心不肯说。
许嘉时找到那篇帖子，当他游览几秒，不小心划到点赞键时，页面弹出“需实名注册方可在论坛进行操作”的提醒。
他点开“去注册”，按照流程填写相关信息，进入后台审核。
短短一年就混成论坛副版主的程子宜收到新用户注册审核信息，定眼一看，竟是老熟人。
论坛ID不允许出现特殊符号，他改成谐音的“加十”，被告知此ID已被占用，干脆直接在前面加上自己的姓氏——许加十。
今年国庆假期跟中秋节重叠，陶幼心只在家待了一天便要去舞团。
这一个月放她回去体验大学生活，等大学课程进入正轨，她还得抽时间回舞团训练。
原本最自由的陶幼心变成时间最紧迫的一个。
国庆节后两天，文娱部在群里发布公告，让参加节目的提前两天返校排练。
“不行，总觉得差点东西。”指导她们训练的老师刚入校工作一年，跟大家打成一片，“咱们学校那么多舞种，如果只是呈现于表面好看的舞蹈恐怕不足以脱颖而出，得添点让人印象深刻的舞台表演。”
经过探讨和研究，老师决定在舞蹈中添加一项高难度动作，并让同学们展示那项技能。老师一个个筛选，都达不到预期或勉强认可，直到陶幼心出现，她的表演让整个舞蹈教室的人叹为观止。
她们成功通过初赛跟复赛，将在22号的开学典礼上呈现最终效果。
“我们22号晚上举行迎新晚会的演出，我也要上台。”演出前一晚，陶幼心换上芭蕾舞裙站在台下等待彩排，一只耳朵挂着蓝牙耳机。
许嘉时回了句：“你们学校挺好进。”
“嗯？”
“所以，这场表演需要花吗？”
他是在问：这场表演，你想我来看吗？
陶幼心捂住嘴巴憋笑，还要故作正经模样：“你看着办，我要去彩排了，拜拜。”
心照不宣的暧昧和直白的爱意可以并存。
开学典礼从傍晚开始，晚会共筛选出十六个节目，芭蕾舞系抽到一号。
节目开始是众人注意力最集中的时候，在主持人的串词引导下，身着芭蕾长裙的女孩们步伐一致地转进舞台中央。
远远看上去，犹如一幅绝美的画。
随着音乐旋律变化，她们分成两列，转向旁侧。
此刻灯光暗下，身着纯白芭蕾裙的女孩在黑暗中踮起脚尖，旋转的裙摆折射出光芒，像不染凡尘的精灵。
30周挥鞭转，惊得全场惊叫连连。
“天呐，她怎么做到的。”
“再快点就32圈了，真可惜。”
“这届大一新生太强了吧。”
著名芭蕾演员皮瑞娜·莱格纳尼在《天鹅湖》表演中创造出的32个挥鞭转曾被誉为“传奇”，台上的30转放在新生中，已经是了不起的存在。
一舞惊鸿，联校论坛几乎事实更新出多篇帖子，讨论舞蹈学院举办迎新晚会的事。
有人用相机录下高清视频并截图发表到论坛，网友凭着雪亮的眼睛，将台上跳舞的芭蕾精灵跟文艺汇演上的“迷彩服女孩”照片作对比，发现她们竟是同一个人。
“陶陶，你真的要火了。”从舞台上下来后，苏沫已经刷到多篇关于她的论坛贴。
陶幼心瞄了一眼，没时间细看：“不管它，我朋友来了，我先离开一下哦。”
作为表演者，首先就要做好出现在公众平台的准备，一个小小的论坛根本无需在意。
她没来得及换装，裹了一件薄外套就出去，在提前约定的地点看见树下的少年。
“许嘉时。”陶幼心小跑过去，见他正在翻看相机里的照片。她歪着脑袋去看，发现里面的主角都是自己，“哇，你把我拍得太好看了。”
许嘉时抬手摸摸她脑袋，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束花：“待会儿还有没有安排？”
陶幼心欣然抱入怀中：“我们是第一个节目，就等全部结束后公布奖项。”
“出去吃个饭？”
“好啊。”从下午到现在都没吃饭，她确实饿了。
跟许嘉时出门吃饭，她甚至不用动脑点餐，直接交给许嘉时安排，反正最后都是她喜欢的口味。
陶幼心低头给苏沫发消息，说自己在外面吃饭，有事及时联系。
苏沫刚回复，屏幕上方弹出一条关注消息推送，陶幼心点进去一看：“限定色新游戏机发售了！”
她冲进去准备下单，却被告知余额不足，点开后台一看，就差两快。
以前没想过存钱，过年收的红包都在家里囤着，现在为了支持曲七七“创业”，她差点掏空自己。
两块钱倒是容易，但如果直接下单，她未来半个月岂不是过得很拮据？
陶幼心眼珠一转，把注意打到对面的少年身上：“嘉时哥哥。”
叠词称呼开头比不简单，手持菜单的许嘉时掀起眼皮。
陶幼心比划着手指：“能不能借我一点点零花钱。”
许嘉时不问缘由：“多少？”
陶幼心起身把座位换到他旁边，双手托起停留在购物页面的手机递到他面前，笑容卖乖：“就是这个啦，新出的限定色。”
许嘉时瞄了一眼屏幕，接过手机放到桌面：“可以，但是我有个要求。”
陶幼心满脑子都是新游戏机有着落，双手轻轻抓住他胳膊，声音甜丝丝的：“什么呀？”
许嘉时注视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缓缓开口：“如果有人问起我们的关系，你不许反驳。”
“咦？”她张嘴发出疑惑，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许嘉时伸手，幼稚地将女孩张开的粉唇捏拢，不容拒绝道：“不许反驳。”
论坛上，关于迎新晚会的帖子越来越多，贴着陶幼心照片的那条不断被顶在最前排，标题跟着“新”和“热”的标签。
她一舞成名，各系男生争前恐后在贴子里表白。
许嘉时垂眸瞥了眼抱着自己胳膊撒娇要零花钱的小青梅，面无表情打开论坛，在实名认证的热帖回复：“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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