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梨子御酒脑袋嗡一下的炸开了。
江户川乱步和受伤这个词,他从未联系到一起过。
他应该和阳光、糖果,一切属于孩童的,天真烂漫和美好形影不离,永远生活在安全稳固,布满鲜花的童话城堡之中,被理所当然的拥簇和保护着。
所以在之前,江户川乱步说:‘我是比你还大的成年人’‘依赖’之类的话时,他心中是觉得有些好笑的,他想,你一个小孩心性的家伙,谈什么保护呢。
这些优越的想法如同一记记耳光扇在脸上,刺痛亦讽刺。
江户川乱步断断续续的还想说写什么。
上梨子御酒打断他,有些手忙脚乱的将他扶到自己膝上,让他能舒服一些。
“别说了。”红发青年眼里写满了急切和担忧,声音颤抖:“你好好休息。”
他虽读不懂符纸上的内容,但也能感知到那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乱步徒手撕下……
是帮他承担了诅咒吗。
上梨子御酒已经许久没体会过这种无力和自责感了。
他咬牙,也顾不上是否隔墙有耳,抬手一道金光闪烁。
异能——【世纪馈礼】
他需要,能根除诅咒的东西……
“不行。”一只沾满鲜血的手按灭即将发动的异能,江户川乱步虚弱的说:“不要留下把柄。”
上梨子御酒皱眉:“都什么时候了,还管那个。”
“不行就是不行!”江户川乱步态度坚决:“我才不要给你添麻烦呢。”
上梨子御酒着急:“你在说什么。”
这种出血量,不及时治疗才麻烦了!
江户川乱步不知为何非常执着,他枕在青年膝上,腾出手抓住他的衣袖,侧头露出那双明亮的眸子,拒绝意味明显,发下染血的额头异常刺目。
上梨子御酒一咬牙:“你对我而言从来都不是麻烦,乱步。”
江户川乱步一愣,抓着袖子的手稍微松了些,直愣愣的看着青年。
上梨子御酒见他这样,微微偏头,不敢与其对视:“我……不讨厌你的亲近,乱步。”话说出口,他便自暴自弃似的一口气吐露了:“虽然最开始变猫是个意外,但后面相处下来,我就逐渐喜欢你的存在了,如果让我回到以前一个人的生活,我也会很不习惯。”
乱步鲜活的就像是颜料一样,将他平淡灰白的生活染的浓墨重彩。
“只是不习惯吗?”江户川乱步垂眸,睫毛在脸上落下阴影:“我可是完全离不开饲主君。”
那是不可能的。
没有人会因为另一个人的离开而活不去,习惯是种很可怕的东西。
失去会让人像得了风湿病一样时常疼痛,但绝不是要命的绝症。
作为成年人,上梨子御酒有自己的价值观,且非常稳固。
但在触及失落的江户川乱步时,他话语一噎:“我也……离不开你。”
一个合格的成年人,还要学会在需要的时候说谎。
江户川乱步狐疑:“真的?”
“真的。”上梨子御酒面不改色,他轻轻甩开江户川乱步的手,又要使用异能:“所以,别任性了,我也不希望看到你受伤,让我给你……”
江户川乱步又按住他:“不要。”
上梨子御酒:?
他逐渐起了疑心。
“乱步?”
【世纪馈礼】在异能特务科那里登记的是‘等价交换不超出常理的事物’。毕竟知道【世纪馈礼】还能交换健康和寿命的人早都死了。
——费奥多尔那种没有实质证据的不算。
而咒具严格来算,并不是什么需要特别在意的物件。
顶多贵了一些。
江户川乱步完全用不着这么阻拦。
仔细想想,那股血腥味,来的也太突然了。
还有……脸色这么红晕,这家伙真的受伤了吗?
江户川乱步哼哼唧唧的把自己侧过来,身体蜷缩成一团,无辜、可怜,又弱小。
看着他只有血液没有伤口的身体,上梨子御酒那里还不明白。
“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户川乱步脑袋一歪,试图装内伤,结果上梨子御酒抓起一把符咒,细细观察上面的血渍,又看了眼江户川乱步没有一点伤痕的手。
还有那张逐渐慌张的脸。
“……”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太宰治狗狗祟祟的从缝隙里露出一只眼睛。
太宰治:!?
谁来告诉他这幅江户川乱步顶着空掉的血袋土下座,上梨子御酒面无表情的拿着几张碎符咒研究的场景是怎么回事。
计划失败了?
不应该啊,以江户川乱步的智商……
上梨子御酒瞥了眼门口:“进来吧,太宰君。”
太宰治虎躯一震,不动声色将门缝缩小:“不,我还是……”
“进来。”上梨子御酒声音冷淡。
“是。”太宰治乖巧的走了进来,和江户川乱步排排跪坐好,然后露出个无辜的笑容:“上梨子先生,日安,还有,乱步先生这是怎么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什么也不知道,阿门。
江户川乱步默默起身,幽怨的看着太宰治。
这么快就露馅了,这家伙支的什么破招。
太宰治移开视线,主打一个不关我事。
上梨子御酒抬手摩挲着被磨破的手腕。
铁链的触感是真实的,否则也不会留下伤痕。
“铁链呢?”
“符咒被撕掉后。”江户川乱步老老实实回答:“消失了。”
夏油杰再怎么自负,最基本的防范还是有的。
好歹是要困住一名异能者,怎么可能用普通东西。
上梨子御酒扫了眼满地的碎纸:“地上那些,是太宰君弄掉的?”
“嗯。”太宰治也乖的像个鹌鹑,把江户川乱步的恶行尽数抖露:“乱步先生让我用无效化异能处理掉了上梨子先生你周围的符咒,然后就让我出去了。”
他针对性忽略了自己给江户川乱步支招装受伤的片段。
“外面——”
江户川乱步自觉接话:“我叫侦探社的与谢野小姐来帮忙了,她是治愈系异能。”
言下之意是,乙骨忧太不会出事,战斗经验不足没关系,有奶妈。
好歹也是个特级,撑到支援来足够了。
这样就不用担心夏油杰拿到祈本里香了。
上梨子御酒放下心来。
江户川乱步见他脸色有所好转,弱弱开口:“饲主君……”
上梨子御酒不理他,神色冷淡。
“对不起。”江户川乱步蔫了下来:“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想和你拉近关系,虽然受伤是为了博同情,但那些话我是真心的,我不想你受伤。”
不想看见他谋算了一切唯独用自己的安危做筹码。
不想看结局阖家欢乐只有他带着理所当然的伤。
画像连环杀人案后,上梨子御酒与费奥多尔的会面,其实江户川乱步并不知情。
他只是用自己绝佳的洞察力,发现了超市附近有异能特务科部队行动的痕迹,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找了块酷似【影子】披风的黑布披在身上,伪造了【影子】的出现。
在那个地下车库里,江户川乱步也没问他为什么告诉了异能特务科魔人可能回来找他,却没告诉他。因为上梨子御酒也没对他突然装成【影子】的行为做什么点评。
那时候,江户川乱步想,这种简单的事情,饲主君不说,一定是懒得多此一举,反正他能看得出来,一切尽在不言中。而且这种默契,默默的互相付出,不是超棒吗?
但夏油杰这个事后,江户川乱步才知道。
上梨子御酒当初的忽略和漠视,不是与他的默契,而是不赞同的冷处理。
他不希望他参与他的计划。
他不希望江户川乱步卷入只属于他的危险。
他要一个人抗下所有。
但这可不行——
“……”上梨子御酒闭了闭眼:“我说的也是真的。”
江户川乱步一愣,随后眼睛亮了起来:“所有吗!”
他就知道,饲主君心里也是有他的!
上梨子御酒冷漠道:“只有前面,我是不会改变想法的。”
他不需要依赖任何人,江户川乱步也不应该过分参与他的事。
“哦……”江户川乱步失落,不过很快补充一句:“没关系,我也不会改变想法的。”
想一个人做英雄?
想的美。
“……”
“那个……”太宰治默默举手:“你们要去看看外面吗?”
他认为自己有必要站出来终结这个没有结果的话题和诡异的气氛。
因为完全听不懂这两人在打什么谜语啊!
他像个吃瓜吃了一半的路人,好奇的抓心挠肝,偏偏还知道自己注定吃不到完整瓜,这不上不下的感觉,比死了还难受。
夏油杰的落败比想象中还要快。
有治愈系异能者在,乙骨忧太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潜力。
与谢野晶子说:“我也没做什么啦,因为我的异能只能治疗濒死的人,那少年当时离濒死又差点,我就让同行的后辈开枪了。”
那两人磨磨叽叽的,什么纯爱大义,就是不下死手,她还着急去逛街呢。
“我懂了。”五条悟摸摸下巴,摆出一个帅气的pose:“咒术师力量的来源本就是情绪波动产生的咒力,任谁和人生死决战时被自己人背后捅刀,又莫名其妙的痊愈,情绪波动都不会小,不过这也是忧太天赋异禀……哎哎,别走啊!”
他茫然挠头:“我怎么感觉那位侦探小姐很嫌弃我?”
五条悟这问题是问上梨子御酒的,但并没有得到回答,他便转过头,发现红发青年正偏头看着另一个方向,那是乙骨忧太。
他正和一个少女说着什么。
那是祈本里香,战斗结束后,不知为何,她从狰狞的怪物变成了这样。
想必是生前的样子吧。
“你在看什么?”五条悟背着手,笑嘻嘻的凑过去:“忧太的解咒吗?”
被与谢野晶子扶了面子,他现在急于卖弄些什么,于是就把事情全盘说了。
乙骨忧太,因被青梅竹马的诅咒女王祈本里香缠上,而被评为特级的新人咒术师。
“所有人都以为是死去的里香不甘失去挚爱,诅咒了忧太,但其实是反过来的。”五条悟伸出两根手指:“其实是忧太不想失去里香,诅咒了她……哎!上梨子,你去哪?”
这些事,上梨子御酒早在系统那知道了。
于是他无视五条悟,朝乙骨忧太他们那走去。
五条悟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白发青年懊恼的抓着头发:“这些人都不听人把话讲完吗?”
太宰治默默举手:“我想听。”
虽然他是很没存在感,但不是不存在。
太宰治感觉自己最近过的很没面子。
首先,他听不懂上梨子御酒和江户川乱步的吵架。
其次,他也没弄懂这次事件的起因经过和结果。
太宰治是吃乙骨忧太弄的炒肉的时候被江户川乱步突然拉到这里来的,看见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被绑架的上梨子御酒,用异能解除咒术后又被赶出去,然后莫名其妙的看乙骨忧太和一个没见过的丸子头小眼睛打架,抽空看眼屋里吧,出谋划策的刷好感计划还失败了。
全程是个一脸茫然的工具人。
“……”
太宰治真的很想说一句,谜语人滚出世界。
五条悟眼睛一亮,他兴奋的拉住少年:“来来,我们去秉烛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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