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天司要对付的敌人,一般分为妖跟魔两种类型。
所谓的“妖”,并不是像黄三郎、幽薇那样的小妖精,而是能够化身为人形,拥有许多奇异法术,可以潜伏于人群之中,随时可能爆炸的大妖隐患。
当然监天司也不是要跟天底下所有的大妖为敌,寻常小妖精想要修成大妖,一般有三种方法:吸收灵气、吞食血食,以及沾染凶兽之气。
第一种方式不必多说,主要是靠慢慢吸收灵气、积累法力,争取在寿命耗尽前攒够晋升大妖的实力。只是这种方法需要一个灵气充足的福地洞天作为修炼之地,同时还要寻找各种富含灵气的天才地宝服用。
不过就卫邈所知,他目前见过灵气最充足的洞天福地,其实就是于晚的家……或者说是于晚的身边。
自家陛下走到哪儿,哪儿就是一片净土福地,至于天材地宝那更是数不胜数了,每天二十四小时就能收一茬。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有那么多小妖精想要来于晚这儿应聘,黄三郎跟幽薇每天也是卯足了劲干活,生怕丢了手里的金饭碗。
而在这第一种方法之外,还有两种方式更加的简洁明了,同时还十分的轻松方便。
吞食血食,便是通过吞食大量血气充足的活物作为补充,强行提升自身的实力,而这最好的食物来源,便是聚集了无数凡人的城市与村落。
而沾染凶兽之气,则是去祈求凶兽的力量,变成如同北荒魔族那样的怪物,奉那些凶残的凶兽作为主人,变得更加凶厉暴虐,造下无数杀孽。
而这两种大妖,再加上那些被凶兽蛊惑的魔族,便是卫邈他们监天司要对付的家伙了。
一般来说,监天司想要寻找作乱的妖魔,只需要检查一下它们留下的气息,就可以判断出对手的类型。
吃过人的血食大妖,会留下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而信奉妖魔的大妖跟魔民,则会留下一股暴戾疯狂的气息
只是现在卫邈在监牢里面嗅到的气息,却不属于这两类中的任何一类,这里残留的气息极其微弱,换成寻常的监天司的人根本检查不出来,也就是卫邈有着属于神兽的敏锐五感,才能感觉到一丝残留的痕迹。
但是这种气息却极为的纯粹邪恶,质量上要胜过寻常妖魔留下的气息十倍百倍,甚至能让卫邈生出一种面对自身血脉中神兽之力的感觉。
仿佛他感受到的,并不是一个沾染了凶兽之力的妖魔留下来的气息,而是在面对一头真正的凶兽。
不过卫邈又在心里否定了这个念头,上古凶兽早就已经消失,甚至跟他家的先祖失踪的时间差不多,如果真有一头凶兽存世,恐怕早就蹦出来搅风搅雨了,不至于窝在一个小县城里当土皇帝。
不过他还是对狱卒道:“丁斜被羁押的这段时间里,有没有人来探望过他?”
那狱卒摇摇头:“禀告上官,这人的人缘并不算好,自从被抓进牢里后就再没有人来看过他。而且因为他所犯的罪行证据确凿,因此连刑房都没有让他去过。”
“他每日都在牢里呆着,也没有受到什么凌虐,就是在某天夜里他突然醒来,叫了几声身上痛,还不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就直接死了。”
卫邈点了点头,看来丁斜并不是被人上门杀死的,而是死于某些特殊的法术亦或是诅咒。
这样一来,这牢房就搜不出什么东西了。
“走吧,先回府衙。”
“那个……上官请留步。”
狱卒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神情里满是讨好:“长官,你看我这牢里死了人,还是那么诡异的死法,实在是有些晦气……能不能求您一张灵符,给我们牢里去去邪,也好避开一些脏东西。”
听完了狱卒的请求,卫邈的动作微微一僵,脸上有些尴尬:“我并不怎么会这个……”
画符属于监天司里一些真正的“高人”才会的技术,他是属于神兽侧的,对外的自称也是“武林高手”,当然是不会这个的。
狱卒哪里肯信,他又不清楚卫邈的身份,只当对方是县太爷请来降妖伏魔的高人,一张符箓就能把妖怪烧死那种,只当卫邈是在委婉拒绝,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卫邈见他这样,明白对方是想歪了,不过他也懒得纠正,只得提醒他:“如果你真的害怕,可以去庙里请一尊獬豸像或者狴犴像,实在不行就再请一尊陆吾像。”
獬豸乃是上古神兽之一,天生就有分辨善恶忠奸的能力,在上古人神共存的时代,经常被人族的部落首领与长老请去分辨是非,他头上的角只撞有罪的人,面对罪犯轻则撞伤,重则直接创死,因此也被叫做“刑律之神兽”。
狴犴为公正之神兽,身形好似一头庞大猛虎,平生最爱诉讼,喜欢为人主持公道正义,同时又如同獬豸一般嫉恶如仇,碰见看不顺眼的妖魔与恶人往往一口就吞了,所以也有斩妖除魔的神职。
在牢房里面放上这两位的雕像,比在大门上贴门神可管用多了,因为门神是假的,但这两家却是真的。
是的,镇国八家中有两家便是獬豸、狴犴的后裔,正是如今的曲直公谢家,以及隆武伯章家两家人。
谢家是獬豸后裔,这代曲直公正是当今的刑部尚书,能被卫邈叫上一句谢伯伯的大佬。
章家则是狴犴后裔,他家倒是没有入六部,而是负责了监天司的事务,这代隆武伯名为章玉恪,是卫邈的远房表哥兼发小。
卫邈在逃家后能加入监天司,正是有着章玉恪的帮助……卫邈他家主要负责的是兵部,准确的说是专门驻守在北荒抵御魔族,同那群没脑子的凶兽奴仆打了上百年的将门世家。
刑罚、除魔、刀兵……这三家的雕像一起上,应该能镇的住一些小妖之类的东西吧。
狱卒在听完卫邈的话,心里也是将信将疑,不过还是决定听一下这位“高人”的建议,回去就去买几个雕像回来。
卫邈离开了牢房,随即就去了县衙,还不等他进门,立刻就撞见了翘首以盼的杨县令,被他迎了进去。
杨县令脸上还是那副讨好的笑容,眼角出的皱纹都被挤出了褶子,见卫邈一来便问道:“卫大人,不知道丁斜那事可有什么变化?发现背后的妖孽了吗?”
卫邈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线索断掉了。”
他是陆吾,不是天生多智的白泽与善辨是非的獬豸,不能靠那么一丝气息就追查到妖魔的踪迹。
杨县令大惊失色:“啊?那这可如何是好!”
还不等他震惊完毕,便看到卫邈脸上带着几分冷淡与嘲弄,那目光凌厉如刀,仿佛能扎进他的心里,让他的声音不由得一停。
“关于清泉县中有妖魔这件事,你恐怕早就发现了吧,也就是在发现了我跟于晚的身份之后,这才谎称自己是因为丁斜的暴毙发现了妖魔。”
卫邈的语气十分冷淡,话语好似晴天霹雳一般落下,砸进了老头的心里。
杨县令头上的汗唰地一下就淌下来了,他想要解释些什么,但在于晚的目光之下,始终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虽然卫邈没从牢里发现什么重要线索,但他早在幽薇那儿就了解了一件事:刘家跟鼎祥楼有关系,他家有个“老太爷”吃不到好酒好菜,所以就一直在闹,弄得整个刘家人心惶惶。
同时刘家在请鼎祥楼做饭的时候,所做的分量都夸张得可怕,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吃掉的食量,哪怕是刘家人上下几百人一起来吃,最后都得被撑吐。
显然,刘家便是藏匿妖魔的头号嫌疑人,而他家跟鼎祥楼有关联这事也很好调查,就连卫邈于晚这俩进城没多久的小年轻都能知晓,更不要说杨县令这个老狐狸了。
他分明就是自己不敢招惹刘家,但又怕妖魔暴雷,于是在发现卫邈的身份之后,迅速就伪装成突然发现了危险隐患的官员,请卫邈来帮他解决刘家的问题。
杨县令见卫邈的目光越来越冷,但又死活找不到给自己洗白的理由,心里急的直冒火,最后只得一咬牙一闭眼,直接朝着卫邈俯身一揖,深深的行了一个大礼。
“这事是小老儿做的不对,不该欺瞒卫大人您,那刘家确实是有问题,他家发迹于三代之前,当时可谓是一夜暴富,因此受到了许多人的觊觎。”
“然而到了后来,所有对刘家出手的人都死了,死法还特别地蹊跷诡异,所以当年的县令就觉得他家有问题,前去请了监天司的长官前来除魔。”
“然而那位大人来了刘家之后,却怎么也发现不了他家的问题,仿佛他家真的跟妖魔没有任何关联,于是只能悻悻离开。”
“后来没过多久,那位告发刘家的县令便去世了,而后的几任县令也有对刘家出手的,但最后也都是一样的结果……监天司根本找不到刘家的问题!”
杨县令苦笑道:“这事多重复了几次后,后来的人便明白了,刘家一定是有鬼的,但他家也却是能逃过监天司的追捕。而有了先人们的前车之鉴,小老儿我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步了前辈们的后尘。”
“再加上这十几年中,那刘家并没有怎么出手,多是同鼎祥楼勾勾搭搭,没有什么恶迹……可谁曾想丁斜竟然会对那位于郎君下手,然后又死在牢狱之中了呢?”
“我怕鼎祥楼出了问题,刘家会有异变,又见到了您的身份,这才敢找您来帮忙,或许只有你们这种大人物,才能解决刘家的问题吧。”
几十年前,监天司居然这么懈怠吗?不过那段时间,似乎正是北荒魔族扣关,双方为之死战的几年,当年的镇国八家都上了战场,各家都是损失惨重。
在那几年,确实留下了许多隐患。
只是听着杨县令的话,卫邈微微挑眉:“你都知道了些什么事?”
杨县令连忙回答:“小老儿家里原是商人,早年曾跟过白家商行,对于白家大人们有几分了解。”
白家商行便是白泽后裔,这群家伙把白泽通晓万物、明神知鬼的能力都用在经商中了,所以是镇国八家中暴露的最多的一家。
不过他们家对外的人设是“神算子”,就是那种掐指一算就知道哪里的东西便宜,哪地的商品能卖出大价钱,亦或是人形天气预报,对于刮风下雨算的极准的那种。
杨县令见识过白家人的实力,自然对于其他的镇国七家多了一层粉丝滤镜,所以在看到了卫邈“监天司+姓卫”的身份之后,立刻便选择了信任与求助。
卫邈原本以为杨县令会有什么阴谋,没想到竟是碰到了这样的乌龙,而对方能在有着妖魔威胁之下,对丁斜秉公执法,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帮了他跟于晚。
卫邈只得无奈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再帮你一次吗,不过接下来的事情,你要全程听我的指挥,县衙里的人手也都得听我的命令……你可能做到?”
杨县令闻言狂喜,连连点头道:“老夫这就吩咐下去,一切都以您的命令为主。”
“只是不知该怎么找出刘家的问题,解决掉那背后的妖魔呢?”
“钓鱼!”卫邈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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