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十点半。
在通往巴托奇亚共和国、枯枯戮山、揍敌客家族所在的飞艇上。
能看到外侧风景的走道里。
奇犽与伊尔迷通话:“库洛洛已经被金和猎人协会抓住,资金被冻结,针对酷拉皮卡的追杀令直接取消吧。”
“ok,事情能这么简单解决最好不过了,也避免了家人之间互相残杀……奇犽现在是跟慕言、金和库洛洛一起来家里吗?”伊尔迷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是的。”虽然不想事先通知家里,但也无所谓,反正他已经想好要如何应对爸爸。
挂断电话,奇犽一回头就看见等在旁边的慕言,她的神色看起来有几分犹豫。
“阿言?”
“你……想好了要怎么把亚路嘉带出来吗?”慕言两手在背后勾住,眼睛微微看着地面,又抬眼看奇犽,脚在地上轻轻拍打。
奇犽的目光突然柔和下来,却露出猫猫一样的狡猾笑容:“要是我没想好怎么办?”
“那我当然是要帮你啦!”慕言郑重的大声道。
手指又刮了刮脸颊,变得小声,“虽然事实是其实我现在还需要你们的帮忙……”她感觉自己有些没用。
看着慕言流露出歉意和低落,奇犽突的笑开:“你想太多啦!我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对策?再说了,我是谁啊?”
“啊,那你是逗我。”
奇犽耸肩摊手:“谁叫你自己笨。”而且还敢不相信我。
“我相信奇犽。”
“嗯?”
“奇犽肯定能带着妹妹出来游历天下,看遍世间美景,兄妹一起开开心心,自由自在!”
“因为是奇犽,所以一定能做到!”
“……”
慕言的笑容灿烂而又温暖,她的话语笃定而又郑重,仿佛那是既定的事实,是所有人的期望,无可更改。
被慕言的笑容感染,奇犽也勾起唇角:“那是当然的!所以别瞎担心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嗯!但是奇犽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哦!我们是朋友,对吧?”慕言眼睛亮晶晶。
“知道了,少废话。”奇犽有些别扭害羞。
“那我们回去吧。”慕言转身。
“等等,你是第一次坐飞艇吧?”
“对啊。”
“那我带你探险好了。”
“诶?”
“不好奇飞艇的构造和飞行原理什么的吗?”
“哈哈,你这么说的话,我还想学习开飞艇呢。”
“那个到时候可以让我们家的管家教你,我们家这方面人才很多的。”
“哇哦,豪门阔少既视感……那我需要扮演的是霸道阔少的灰姑娘娇妻吗?”
“……你……又在这里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你的脑子都是摆设吗?!!”猫猫原地爆炸。
“哈哈哈……”慕言乐得大笑,两个人渐行渐远。
……
飞艇。
休息室。
24小时封念限制时间一过,金就给库洛洛戴上猎人协会特制【封念环】。
没有了【衰神的诅咒】限制,众人自然也登上理伯早就安排好的飞艇。
酷拉皮卡坚持要亲自看到幻影旅团的团长库洛洛进监狱的时刻,也作为随行人员一同去往枯枯戮山。
此时,眼前“舒适淡然”的景象,严重地挑战着酷拉皮卡本就极其敏感的神经。
虽然被封念,伤势依旧严重,但换了一身衬衣西裤的库洛洛,干净清爽得像个小资情调的青年学者,一边悠然喝着现磨咖啡,一边神态淡然看着新闻报纸。
——完全没有自己是囚徒的自觉。
可恶……酷拉皮卡攥紧拳头。
为了防止库洛洛逃跑,酷拉皮卡一直守在库洛洛身边,就连金也在屋子里看着电脑资料。
“……”酷拉皮卡眉头紧皱,由于人不是自己抓到的,他并没有随意处置权,可看着库洛洛这副毫不在意的闲适模样,他依旧气得快丧失理智。
这种人……根本就不会为他所犯下的过错有丝毫忏悔。
只有死亡,才是对他们最好的终结,才是对这个社会最大的善意!……
酷拉皮卡咬紧牙关,额头青筋突跳,一双眼睛绯红如血,他忍了又忍,还是沉声问道:“五年前,在屠杀窟卢塔族时,你就已经是团长了吗?”
听到发问,库洛洛轻描淡写地瞥了酷拉皮卡……手上的锁链一眼:“那就是抓到信长的锁链?我听说他是突然消失的,应该还搭配了空间系的瞬移捕捉能力吧?”
“你给自己下了新的限制?”他轻轻一笑。
“!!”酷拉皮卡的神经骤然被挑动,“好好回答我!!”他一拳迅猛砸到库洛洛的脸上,手上【束缚之链】自然发动,将库洛洛捆了个结实。
“砰!”库洛洛的脸立即肿了起来。
自动伸缩门在这时被打开。
笑闹着进门的慕言和奇犽,略带诧异地看了酷拉皮卡一眼。
慕言立即道:“酷拉皮卡在揍库洛洛吗?没关系,继续揍。虽然这家伙根本不在意,不过至少打他还可以泄泄愤。”
“!!……”酷拉皮卡立刻意识到自己有些丧失理智,攻击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人,本身也不符合他的性格。
而且通过刚才他也看明白了,库洛洛这家伙根本就不会好好说话,他就算再怎么揍他也是白费心机。
“抱歉,失礼了。”酷拉皮卡又坐回原处,只是这一次,他浑身气压越发的低,几乎在压抑的暴怒边缘。
他闭了闭眼睛。
不行,金和奇犽、慕言带上库洛洛去揍敌客,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用意,无论怎样,至少要等到那之后……
金忽然开口道:“要不等离开揍敌客家,就由酷拉皮卡负责送库洛洛去猎人协会吧?”
“什么?”酷拉皮卡讶异。
“那怎么行?”慕言一口回绝,“你都跟波特白先生约好了要亲自送他去协会,做人可以这么出尔反尔吗?”
“呃……”金没想到慕言一个小丫头都教训起他来了,视线移开,有些烦恼。
“奇犽你说对吧?”慕言转而问奇犽道。
奇犽看了看慕言,又看了看金:“嗯,答应了就应该做到,要么就不要答应。”
“呵呵呵……”推着餐车进门的苏珊也笑了起来,“没错,金先生作为成熟的大人,要给孩子们做好表率才行哦。”
金烦躁地挠挠头:“行行行,去就行了吧?真是啰嗦。”
慕言斜了他一眼,觉得金这家伙真是任性。
经过一天时间,她大体也反应过来,或许从一开始,金就打算要跟幻影旅团对战。
毕竟这么有意思的对决,以他酷爱找乐子的性格又怎么会拒绝?
只不过,他差点把自己玩脱了而已。
想到这里,慕言不禁有些烦躁,因为就算她去质问他,想必金也会一副浑不在意地模样说“但最后不是没事吗?”
况且他们也不是多亲密的关系,朋友之间担忧一下就算了,问得深了,反而对双方都形成一种束缚。
“你想说什么?”感受到慕言烦躁的情绪,虽然大体能猜到慕言在想什么,金还是开口。
“你的手机一直在闪,不是有电话吗?”慕言避而不答。
“不用管它。”反正都是些没营养的电话,“你不是有话要说?”
“不说了。”慕言猜测恐怕是有协会其他成员得知金抓了幻影旅团,跑来联系他。
这家伙,真是太随着自己性子了。
如果总把目光放到他身上,就很容易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
“你这欲言又止的习惯可不好。”金反驳道。
“喂你找骂啊?!”莫言气结。
“嗯?”金却是一副“无所谓,你骂骂看,或许很有趣”的表情。
就连旁边被锁链捆住的库洛洛,目光都投向这边,黑曜石般的眼睛流露出一抹好奇兴味。
“……”靠,她是来到珍兽园了吗?
慕言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索性破罐子破摔:“既然你们这么诚心找骂,那我成全你们好了,”
她的眼睛骤然瞪向库洛洛,毫不客气道:“先说库洛洛好了,一介幻影旅团的团长,带着全员冒险找虐,自以为胜算高达90,最终折戟沉沙。”
“不仅对自己和旅团的实力错误评估,还忽视其他的变量,换言之,‘狭隘’。”
“不,叫‘低级’更合适吧。”她目光一沉,“无论你智商有多高,实力有多强,是声名显赫的顶级盗贼团的团长,但你的器量不过如此……”
“当恶人,当盗贼,随心所欲,胡作非为,然后呢?因为错误的判断导致全员覆灭。”
库洛洛:“……”
“财富,名誉,地位,这些你根本都不在意,但是,你在意旅团吧?”
“你最想要的,是旅团的存续吧?因为你是心系旅团的好团长,但你除了大闹一场,从来没想过要让旅团有更好的发展。”
“你们在这个世界的锚点太少了……”慕言忽然垂目,“你们甚至称不上有什么势力……漂泊无依,随时都会死去。”
“谁说盗贼不能有势力?”慕言又抬眼。
这话一出,酷拉皮卡的眼睛霎时间红得发烫!怒火几乎凝成实质!
慕言却不看他,而是继续道:“可你们的死去,绝大多数人都只会拍手称快。”
“或许你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是否会死去,因为死亡随时都伴随着你,那你为什么要在意旅团是否要存续?”
“在我看来,不是你领导的旅团,根本称不上旅团。”
“但是你,太狭隘了。”
“你们只不过是游离于世界之外、以为跳脱了规则就可以胡作非为的老鼠。”
“你的恶,真是纯粹而又简单,但这种简单,注定要被覆灭。”
库洛洛的眉目,微微一凝。
“还有你!”慕言又紧盯住金,“如果库洛洛是狭隘,那你就是傲慢!”
慕言的脸上,出现几分真实的愤怒:“你大概是觉得自己很强吧?不,这本来也是个事实,因为强,所以不在乎。”
“你很热衷于给自己找麻烦吧?是不是认为有困难和阻力是件很有意思的事?被骂大概也很有趣吧?一定要在最困难、对自己最不利的模式下达成自己的目标才够爽吧?”
“一不小心玩脱了也不要紧,没死就继续起来嗨吧?”
“命运女神会永远都站在你这边吗?不见得吧?”
所以,她简直莫名其妙,为什么要来忧心两个比她更强的家伙?
如果说库洛洛是狭隘,金是傲慢,那她现在简直就是愚昧!
“不过没关系……我还是受了你诸多照顾的,所以如果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也还是会救你的!”
慕言的话语掷地有声,眼神骤亮,目光如火,带着强势的迫人味道。
“噗——哈哈哈哈!……”金突然大笑了起来。
刹那间,仿佛有一股震动的弧光,轻盈的、温柔的缭绕在金和库洛洛之间,点点滴滴,散做无数细碎的金光,轻柔没入他们心间。
真是……好像……对小姑娘有些失礼了。
或许可以预见到……她以后会大有所为。
金和库洛洛都在瞬间意识到,只是寥寥的一场战斗,这个曾经被他们奉为争夺游戏里“玩具”的存在的小姑娘,已然快速成长。
她不再囿于自己个人的安危与前途,只茫然看着眼前寸许地界,对外界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她拥有了更开阔的眼界,更敏锐的见识,学会撇除自身的立场去洞悉他人的站位与人性。
——虽然,依旧十分稚嫩。
但就是这个瞬间,他们仿佛看到一只幼嫩的虫蛹化成色彩明艳的蝴蝶、划出翩跹的弧线,挣开美丽的翅膀,向世界吐纳自己的呼吸。
这种成长,足以令人心动、心醉。
“我以为……阿言应该很讨厌我。”库洛洛忽然道。
“我不讨厌你这个人本身,相反,我很感谢你之前阻止旅团成员没有在我的家乡大开杀戒。”慕言认真说道,又看了一眼酷拉皮卡,“虽然,这话说出来对酷拉皮卡很抱歉。”
“!!”酷拉皮卡眉头紧皱。他想象不到,幻影旅团还有忍耐不杀人的时候。
慕言想到:曾经,她也有过很讨厌旅团的时候吧……就是在旋律被拷问得形容凄惨的时候。
但在看到金和幻影旅团的对决时,她忽然明白,或许,是她的视界/世界太狭隘。
每个人的目的太过不一样了。
她根本没法简单的以自己的思维习惯去判断。
她只有了解恶,才有可能制恶。
在去往黑暗大陆的漫长的旅途中,她不知道要面临多少险恶。
从现在起,她不能再和从前那样,只看着“自己”了。
“我真是胡说八道说了太多,你们不用在意……虽然你们可能本来也不在意。”慕言皱起眉头,讨厌着自己的这种冲动。
怎么她就不能学会金和库洛洛的沉稳呢?
总是几句话就被人激将……
金笑了笑,忽然起身来到慕言身边,一把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
“你干嘛?!”慕言吓了一跳,挣扎起来。
“你不是快哭了吗?”金按住她,不让她动,还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哭你个大头鬼啊!你快放手!!”
但金不仅没有放,反而按得更紧了,还说:“抱歉,让你担心了。”
“!”
“但是,我可不保证我下次不会这么做。”金又笑说。
“……”那这种道歉有什么用啊?!
她果然不该浪费时间跟疯子多费口舌!
“真是的,快放开我,抱一个姑娘家你都不会害臊吗?!”
“哦。”金很随意地放开她,“不好意思,刚忘了。”姑娘家什么的。
“…………”靠,这家伙,真的很欠打。
知道自己还是被带了节奏的慕言,恨不得立马锤自己两下。
“我不管,我要去休息了,没到枯枯戮山之前谁不要喊我!”
她气冲冲离开屋子。
奇犽看了看皱眉陷入沉思的酷拉皮卡,以及一脸静谧不知所思的库洛洛,和满脸笑意仿佛发现有趣事物的金,也转身离开。
屋子里再度安静了下来。
——锚点。
库洛洛和金,都不约而同想到慕言说的这个词。
小姑娘……或许不会轻易离开这个世界了。
当她想到锚点,就是她要融入这个世界,在这里立足的时候。
这真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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