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大副亚伦带着人搬了一大堆箱子来到尤斐房间外。
谢尔在门口,海德曼在门里面,亚伦守在船舱通道口,防止别人探头探脑。
亚伦双手抱胸,看着谢尔不断将奇奇怪怪的东西递给门里面的海德曼,好奇地问:“这样有用吗?”
谢尔也是第一次亲眼见血脉觉醒这种事。
他是旁支,就算上一代霜花大公觉醒血脉,也轮不到他守在旁边,更别说那时谢尔还没出生呢。
“也许吧。”谢尔心下有些焦虑,面上倒是绷得住,最起码不能让亚伯看出他心虚,“殿下是主动觉醒的,应该问题不大,海德曼不也是银月眷者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生命女神都凉了的现在,他还能觉醒血脉,但他肯定有办法的。”
亚伯跟着点头:“你说的对。”
殊不知海德曼一边打开箱子让房间里的霜花冰晶选口粮,一边心里发慌。
他怎么觉得,尤斐的状态哪里不对?
比起看特里尼收藏的宝贝,到处乱飞的霜花冰晶更想将自己啃了呢?
尤斐的确想将海德曼啃了。
他的生命力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急速流失,若非半神器贪婪之花不断反哺尤斐,尤斐早变成大海上的一朵冰霜,永远凋零了。
比起特里尼收藏的宝贝,眼前这个大号的、不断晃来晃去的银月眷者当然更让人流口水啦!
更何况银月眷者本身就是生命女神的眷者,贪婪之花甚至可以直接吸收海德曼的生命力,因为双方的力量是同源的!
好在尤斐还留有最后一丝理智。
虽然状态很糟糕,哪怕脑子乱成浆糊,感知不到身体,生命力流失,死亡的脚步在步步逼近……可他心底那点倔强和拧巴依旧让尤斐保持着最后的底线。
这底线不是什么不伤害伙伴,而是……特爷爷的!!区区一头魔兽血脉而已!凭什么摁不下去?他怎么能摁不下去?
如果连自己的力量都无法掌控,那可太丢人了!!
听起来虽然有点可笑,但就是这种有点中二、有点狂妄和自以为是的念头,让尤斐坚持到了现在。
尤斐所化的霜花冰晶形成的空气流,一边在房间里来回盘旋,一边时不时在箱子里穿梭。
箱子换了一个又一个,在海德曼眼里,尤斐挑来挑去的样子就像是挑食的小孩将大葱丢出去似的。
海德曼觉得那种被锁定的感觉更浓了,他试着问:“没有你想吃的吗?”
霜花冰晶振荡了一下,似乎要在空气中弯曲成文字,下一秒突然冲入新丢入的箱子。
海德曼怔了怔,不等他开箱,就听到里面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海德曼默默地收回手,不想去看箱子里的东西了。
这种咀嚼骨头、吞咽物品的感觉太强烈了,总觉得贸然开箱,可能自己也要落地成盒。
等了几分钟,霜花冰晶从箱子里钻了出来,形成了一个朦胧的人影,正是尤斐。
尤斐两眼放光,还下意识地抹了一下嘴巴,指着箱子说:“还有吗?”
海德曼松了口气,太好了,能恢复成人的形态,说明已经基本控制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尤斐半透明的身体上,“稍等,我帮你问问。”
海德曼将尤斐的情况告诉了谢尔,谢尔听后看向亚伯。
亚伯摸了摸下巴:“那个箱子里放的是特里尼从海洋之神遗址里找到的变异水晶花。”
谢尔一愣:“变异水晶花?”
海德曼扯了扯嘴角,压低声音说:“海洋之神消失后,很多人都能在海洋之神的遗址内找到一种半透明的、像是水晶花一样的晶体,那种水晶雕像有强烈的污染性,可以驱逐海洋之神的信徒,有时候在海上会遇到出来兜风的海兽,有水晶花就能让海洋教会役使的海兽主动离开。”
“没错,而且水晶花还可以帮助抵抗能量风暴,所以一般船上都会备着点水晶花。”
亚伦爽快地表示:“我们船上也有储备,既然他需要,我去搬一些过来。”
很快,亚伯回来,手里多了好几个魔法卷轴。
海德曼拿了卷轴进入房间,十分钟后,他打开了房门:“进来吧,他恢复正常的。”
谢尔立刻冲入房间,只见尤斐恢复了人型,他坐在床边,正一手捂着肚子,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尤斐那头白色长发几乎垂到了地面,纯白色的眼眸更浅淡了,像是冰霜开始融化,变成了流动的水。
他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袍子,露出来的脖颈上隐隐有翠绿色花纹,他的脸色看上去很苍白,精神倒是不错。
“谢尔。”尤斐笑嘻嘻地对谢尔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亚伯,“那个海丰号是我们的战利品,对吧?”
亚伯点点头,他正要代表贝米公主向尤斐表达感谢,就听尤斐若无其事地说:“海丰号前面那个鲨鱼雕像,给我弄过来,我要吃了。”
亚伯:“……”
他嘴角抽了抽,“我知道了,我去安排。”
贝米公主有言,只要尤斐需要,什么都可以送过来。
亚伯离开后,谢尔上下打量尤斐,关切地问:“您感觉如何?”
尤斐老实交代:“不太好。”
谢尔皱眉,海德曼倒是发出短促的笑声:“当然不会好,霜吼兽是陆地凶兽,你现在觉醒的是海洋凶兽的力量,继续这么下去,你小心身体崩溃,扭曲爆裂而亡。”
谢尔的脸上流露出紧张和担忧的神色。
尤斐倒是一挥手:“这无所谓。”
海德曼一脸稀奇:“你觉得这无所谓?”
尤斐淡定地表示:“海陆两栖的生物那么多,我只是转移一下方向而已。”
任何陆地生物都是从海洋进化而来的,尤斐想,既然霜花家族的血脉源头是霜吼兽,他怎么就不能再往前努力一下,继续回溯霜吼兽更前面的血脉,也许是霜龙兽、再或者是冰霜海龙兽呢?
只要别回溯过头,变成单细胞蓝藻,尤斐觉得他无所畏惧!
少年微微放松身体,他伸出手,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恶作剧得逞的调皮和狡黠,手指几乎捏在一起,中间留了个缝隙。
“我的生命一直在飞速流失,只剩下了这么一点点。”
谢尔:!
海德曼瞳孔地震:“还不够?不对,你还在流失?”
尤斐除了吃水晶花,还吃了很多亚伦送来的魔晶,吃了这么多,居然还没满足尤斐的觉醒需求吗?
这一刻,海德曼心里充满了问号,尤斐到底觉醒了个什么玩意儿?真的是霜吼兽吗?
尤斐嗯了一声,他难得有点后悔:“我不该暴打那些海兽,应该先存起来,需要时再吃了。”
海德曼心说怪不得刚才有种被锁定的感觉,尤斐这是饥不择食了啊!
谢尔有些慌:“现在还在流失?那怎么办?”
尤斐扫了一眼自己的背包:“我随身带了不少魔晶,可以短暂撑一下,但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他吃的是包裹里储备的魔晶,一组200个,十几页魔晶,能暂时顶一顶。
但按照尤斐体内生命力流失的速度,他两天就能将包裹里的魔晶全部吃空。
“那个水晶花里蕴含着别的力量,我需要那个。”
尤斐吃水晶花的感觉,和单纯吃生命力的感觉不同。
“别的力量?那是什么意思?”贝米公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不好意思地拍了一下门框,“你们没关门。”
听说尤斐醒过来,贝米公主飞速和特里尼达成共识,连忙赶了过来。
“海德曼说,水晶花是在神明遗迹里找到的半透明晶体,如今的信徒和曾是海洋之神麾下的海兽都很惧怕这种水晶花。”尤斐慢慢道:“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所谓的污染,其实是当年屠神者的力量?”
贝米公主瞪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你是说那些水晶花都是屠神者留下来的力量结晶?!”
“是,也不是,是两者力量结合起来产生的变异产物。”尤斐这么说的时候,顺手往嘴巴里丢了一颗魔晶,他笑嘻嘻地指着自己,“霜花血脉可以压制众神坟场,我们的力量和屠神者有不错的相性。”
顿了顿,尤斐补充说明:“或者说各国王室,我是指神灵陨落后新建立起来的王室后裔,都曾是屠神者和伙伴们的后代。”
“公主殿下,理论上,你也可以吸收那些水晶花。”
此刻回想起来,太阳神山地下一层遗迹里那些树瘤子,其实就是另类的水晶花。
尤斐击杀那些变异的植物后,获得了血茧一样的红色晶体,那应该就是信徒被屠神者力量污染后变异产生的能量。
尤斐对于血脉觉醒有了一些猜想和认知。
所谓血脉觉醒分为两个边界。
一个是拓宽生命的边界,比如不断吸收恐怖而海量的能量,不管是生命力、魔力、灵魂力量甚至是怨恨憎恶的负面力量,只要是能量都可以。
另一个应该是拓宽承受的边界,这需要回溯并唤醒血脉极限。
从血脉深处唤醒古老而强横的体魄、血液、骨头和承载的力量形式,并以此为轮廓和框架,往里面填充能量,二者相辅相成,最终变成另一种生命形态,就是血脉觉醒。
说的再简单点,除了没有信仰之力点燃的神火,这和神明后嗣蜕变为神的方式是一样的!
最初扎克在霜花大公授意下送来的那瓶药剂,应该是帮忙拓展身体边界,唤醒并开启血脉回溯的药水。
历代霜花大公都是用这种温和的手段,一点点开启觉醒之路。
但尤斐使用了更为粗犷、狂放的方式,他直接吞噬了太阳神山下方残留的血茧,又使用了禁咒,几乎将全部力量都耗空了。
那一刻,尤斐处于为最危险的境地中,所以海德曼得出了尤斐快要爆炸成肉泥的结论。
但谁都没想到,尤斐在地下遗迹当水管工,阴差阳错得到了半神器贪婪之花。
贪婪之花吞噬了血池里无边的生命力,这股生命力很好地补充了尤斐的缺口,甚至贪婪之花都趁机张开了一半的花苞。
然后当初贪婪之花吞了多少生命力,如今一分不剩地全都还给了尤斐,还被迫成为了尤斐吸取空气中能量的桥梁。
不得不融入到尤斐体表当白工的绿色曼陀罗花表示:这就是个劫匪和强盗!
哪想到贝米公主听了尤斐的话,面色古怪:“……您在胡说什么啊?别以为血脉觉醒是烂大街的东西,反正卡特拉王国历史记载里,没有一个人血脉觉醒!”
尤斐怔了怔,他下意识地看谢尔:“可每一代霜花大公都可以啊。”
谢尔委婉地说:“那是因为霜花公国位于众神坟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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