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与玫瑰书 > 56. 山露(五) 如果有机会,带我翻过这座……
    “那我现在就把这些电线拔了。”


    陈慕山说的电线,也就是心电监测仪器上的导联线。


    比起之前,杨钊用来捆绑他的硬扎带,这些软线显然更厉害,把他拴在床上动弹不得。躺了这么几天,陈慕山整个身体都是麻痹的,虽然他现在清醒了,但他还是不敢乱动,因为那个管床的黄医生实在是个八卦分子,也不知道从哪里看出了他和易秋的关系,过来提醒个什么事都带上一句,“你不这样做,你‘朋友’会生气的。”


    他虽然刻意强调了‘朋友’这两个字,但听着这些话的陈慕山,心里却是又酸又甜,在床上任凭医生和护士摆布,躺得那叫一个心甘情愿。


    “诶,小秋,要不你帮我看看这些电线什么时候能摘了。”


    易秋笑了笑,没有回应陈慕山,站在阳台上继续整理袋子里的生活用品,快收拾完才随口问了一句,“没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陈慕山拿出刚才藏在被子里的娃哈哈,偷偷放进病床下的垃圾桶,“方便面。”


    易秋把洗发乳和沐浴露放进卫生间,站在水池边一边洗手,一边问陈慕山,“我很好奇,那东西到底有什么好吃的?才做过手术了,营养和维生素都要跟上,你能不能吃点好的。”


    陈慕山仰面躺平,“吃习惯了。”


    易秋洗完手,又顺手洗了两个脆皮桃,擦干手走出来,递了一个给陈慕山。


    “给。”


    陈慕山的手上还扎着留置针,他本来想卖个惨,但发现易秋的手虽然伸在他面前,目光却根本没有看他,只好自己接下,“医生说我现在可以吃水果了吗?”


    “陈慕山,我就是医生,你的身体我比任何人都了解。”


    “你说什么?”


    她说——陈慕山的身体,易秋比任何人都了解。


    然而她压根没注意到她说完这句话之后,陈慕山的耳根红了,一脸平静地坐在陈慕山的病床边,一手捏着桃子,一手在回信息。


    张鹏飞尤曼灵来了,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肖秉承。


    尤曼灵提前给易秋发了个信息,说她中午安排了吃饭的地方,让她在陈慕山的病房等着,她过去找她。


    易秋回信息问尤曼灵大概什么时候过来。


    然而这条信息发出去以后,尤曼灵却一直没回复。


    易秋随手把尤曼灵的电话拨了回去,电话虽然很快通了,但也挂断的很快,易秋又等了一会儿,才看到尤曼灵发来的回复——你等一下,这边有点事。


    陈慕山看易秋一直盯着屏幕,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


    易秋放下手机,“你睡一会儿吧,我去食堂看看。”


    她说完刚站起来,却被一个力道拽得又坐了回去,易秋回过头,“你现在不装柔弱了,我反而有点不习惯了。”


    “反正你也不信,我装也没意思。”


    他说着松开拉住易秋的手,“这个病房的隐私不错,说话还算安全,易秋,以后的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易秋坐回到床头的椅子上,面对着陈慕山点了点头。


    “你说。”


    陈慕山沉默了一阵。


    “等我的身体养得差不多,我就准备上出阳山。这一次,我要去干大事了。”


    易秋偏头,“有多大。”


    “干成一票就可以在省城里买一套房。”


    “什么时候干?怎么干?你一个人干,还是一伙人干?”


    她一连问了四个问题。


    陈慕山扶着栏杆咳了一声,“四个问题全部告诉了你,你是不是要把我直接卖给特勤队?”


    易秋把头侧向一边,“陈慕山,不要试探我。”


    “好。”


    陈慕山把扎着留置针的手举到耳边,“我错了。”


    易秋低头笑了笑,“倒是也不用这样。”


    陈慕山把手缩回被子里,“小秋,你听过’鹰箭旗’吧。”


    “知道,四号海螺因,一个境外牌子。”


    陈慕山点了点头,“这个牌子的四号,纯度非常高,境内制毒制不出来。它很短暂地进入过国内一段时间,进来之后,价格和利润比国内很流行的‘骷髅牌’都要高出很多,但是,相对来说,成本也高,六年前,杨氏从境外购入这个牌子的‘四号’,尝试依靠各种运毒手段过关,但只有不到20的货逃脱查处,进入到境内市场,剩下的安80,对于杨氏来说是非常大的损失。”


    “所以,他们暂时性地放弃了输入这种海螺因?”


    “对。”


    陈慕山闭上眼睛,“后来他们直接放弃了‘过关’,选择非法入境的方式来带货,离玉窝最近入境路线,就是出阳山。不过也很可惜,出阳山这条线被杨氏打通了不到个月,就遇上了那个边境联合扫毒行动。特勤队队长常江海牺牲,杨氏集团里那个‘飞行员’也被处决了,鹰箭旗的通路又断了。联合行动至今已经年了,集团手里积压的鹰箭旗如果再走不出去,境外的货源也不会再愿意跟他们合作,所以……”


    “所以你想好了吗?”


    陈慕山翘起一只腿,“你在大果岭,已经把我送到那条路上去了,我想清楚个x啊。”


    “不要说脏话。”


    她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目光落到陈慕山翘起的腿上,“脚放下来。”


    “行。”


    陈慕山认命地把脚放平,“对不起,我这几年混的地方确实不太好,在监狱里张鹏飞也没把我管好,在你面前我已经尽量克制了。”


    “算了。”


    易秋喝了一口水,“如果这些话能保护好你自己,那该说就说吧,忍不住了在我面前说也行,我无所谓,”


    她说完,起身去饮水机上又倒了一杯水,站在饮水机旁边问陈慕山,“出阳山的路,到底是什么样的?”


    “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


    “阳山上不回头。”


    易秋“嗯”了一声。


    陈慕山抓着病床的扶手,勉强翻了个身,侧向易秋,“喂,虽然我这个人很难正经地说正事,但你的表情不能不要这么冷静。”


    易秋低头看着陈慕山,“我一直都是这张脸。”


    陈慕山悻悻地笑笑,“你不是一直都是这张脸,你是有一个牛逼的脑子。”


    “哦,你也信受过高等教育的那套说法吗?”


    “不是,我是被你玩过之后,悟出来的道理,小秋,有的时候,我挺希望你把你的脑子借给我的。”


    易秋放下水杯,“出阳山上不回头。”


    她对着陈慕山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接着继续说道:“在出阳山上,最重要的不是脑子。”


    这句话倒是不假。


    “出阳山上不回头。”


    在玉窝是一句人尽皆知的话,之前是用来调侃那些不怕死的登山客,后来指代翻山走私毒品的亡命徒。


    至于这句话是怎么来的,陈慕山本人倒是有一些亲身的体验。


    出阳山在玉窝县城的南边,山体北面地势险要,青蛇峰高耸入云,虽然地处低纬度地区,但仍然常年盖雪,而山腰地带的那一大片崖壁则几乎与地面垂直,且一旦遇到雨季,山体极易滑坡。久而久之,山民就把那一大片崖壁叫做“不回头。”意思是,爬上“不回头”要么就一鼓作气爬上去,要么就滚下百丈崖,总之是回头无路。


    早年,玉窝当地还组织过由当地山民组成的民间巡防队,后来由于年轻的山民陆陆续续地都下山到玉窝县城里去找工作了,上了年纪的人上不了山,巡防队也就被迫解散了,至此出阳山也彻底成了一座野山。


    到了千禧年,偶尔有一些不怕死的登山客,通过互联网集结过来,挑战“不回头”,这些人接连出事以后,玉窝高速口到出阳山山麓的乡道上,一路上接连竖起了很多个禁止进山的警示牌,久而久之,连边境上的偷渡客都不愿意在这条山路上冒险了。


    送走了不怕死的登山客和偷渡客,但送不走不要命的“飞行员(黑话:毒贩)”。


    因为没有巡防队,也没有警方的关卡,翻山路比任何一条跨境运毒通路都要干净安全。


    陈慕山这匹寂静的野山上一扎就是年,正如易秋所说,在山上,靠的的确不是脑子。抓得稳树干,踩得稳崖石,这比什么都重要。至于识路和开路,只要有命在这匹山上多翻走几次,自然就能混成张活地图。


    “陈慕山,你翻过几次出阳山?”


    “你是问我进过几次山,还是翻过去几次?”


    “有区别吗?”


    “有,进过几次山我已经不记得了,但如果,你问我翻过去几次……加上边境联合行动那一次,我翻过十四次,牛逼吧。”


    他又问了一次,问的时候笑得露出了牙齿。


    “牛逼。”


    易秋由衷地回应陈慕山,“我和你都在出阳山下长大,但我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出阳山上,到底是什么样子。山的那边,又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挺好的。”


    他说完笑了笑,“小秋,山那边开不出别的花。”


    易秋微微一怔,随即笑着摇了摇头。


    “你笑什么?”


    “我笑,这句话咋一听还挺美的。”


    她说完不自觉地吸了吸鼻子,抬头看着陈慕山,“如果有机会,带我翻过这座山,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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