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梅还在喋喋不休的劝说,“您也知道小妹对我有误会，不喜欢我们俩。所以到时候您自己进去，我们就在附近等您了。如果您能说通小妹,您就出来喊我们,行吗妈？”
在这一点上,田中梅和秦军早就想好了。他们之前得罪了秦湘，也不知道现在秦湘气消了没有,他们就先让连凤英去打打前阵，如果能说通最好,他们也能跟着沾光，就算不能,那他们也没什么损失。也正好让连凤英和村里人看看,秦湘眼里只有钱没有亲人。
听她这么说,连凤英还有些忐忑,她这次出门可是背着秦保田出来的,这要被秦保田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骂她呢。
但随即她又想通了,再怎么说她也是秦湘的妈，当妈的来看闺女为了闺女着想有什么不对的。
连凤英舒了口气道,“你放心行了。湘湘虽然在结婚这事儿上有些固执,但对我和你爸还是很孝顺的。”
对这话田中梅可不怎么相信，但她可是听说了,秦湘那买卖赚钱的狠，她一个姑娘家家的赚那么多钱干什么，总得有个男人给管钱才行。她二婚名声也不好也不安全，自己的亲大哥不就是正合适的人选了？
所以田中梅想的很美，想想那些钱都是自己的,想干嘛就干嘛，多好啊。
“您快去吧，我和秦军就在这儿等着您的好消息。”
得了鼓励，连凤英舒了口气三步一回头的往秦湘住的小院过去了。
只是过去之后她愣住了，门上挂着一把大锁，人根本就不在家。
“这是上哪儿去了，难道是赶集没回来？”连凤英失望的回来，对田中梅说，“家里没人，是不是赶集没回来？”
秦军皱眉，“也有可能，那您就去门口等着，今晚咱就不回去了。”
“啊？”连凤英很想说要不回去吧，可秦军不乐意，想了想连凤英又回来了，好不容易来一趟，的确不能就这么走了，于是就蹲在门口等着。
冬天天黑的早，他们出门的又晚，其实田中梅和秦军打的就是天太晚正好在秦湘那儿住一宿的主意，只要人不走就有机会。大晚上的秦湘还能把他们撵出去不成？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们从下午等到天擦黑也没见人回来。
连凤英和田中梅两口子又冷又饿，连凤英是那种为他人奉献，舍弃自己的人，家里的好布料好棉花都可着男人和儿子做了，自己的棉衣还是以前的，又薄又硬还不怎么暖和，这么冻了许久，早就冻透了。
连凤英哆哆嗦嗦的过去找秦军，“要不咱们回去吧，老三和你妹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实在不行咱去老二那儿也行……”
“不能去老二那儿。”秦军一想到秦海那张似笑非笑的一张脸就格外难受，他宁愿跟老三打交道都不想跟秦海打交道。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秦海就是那样的人，从小到大心眼儿多的跟蜂窝煤是的，跟老三横冲直撞的还不一样，秦军最怕的就是秦海了，“妈，秦湘就在这安的家，早晚有她回来的时候，咱就在这儿等着，她还能夜不归宿了？”
连凤英犹豫，叹了口气又过去蹲着了。
恰好刘美凤刘老太太出门买酱油，看见胡同口有俩人探头探脑的就心生警惕，再仔细一瞧，好家伙，她家院子门口也蹲着一个人。这难道是抢钱的？
她可是听说了，租她房子的小姑娘干个体户赚钱了。
那可是她的房子，有贼那可不行。
这要是以前，刘老太太直接就喊人了，但自打秦湘报了一次公安之后她就长心眼儿了，知道有危险的时候要找公安同志了。
而秦军两口子一直注意着秦湘家小院的动静，压根没看到身后的老太太。
刘老太太听着这俩说不行爬墙进去的时候就彻底明白了这几个人就是小偷了，于是非常干脆的猫着身子往附近的公安局去了。
到了公安局，人公安局里的人正准备下班了，刘老太太瞅见之前见过的高个子公安，赶紧拽住人家，“公安同志，我家那小院有贼，正准备翻墙进去呢。”
高个子的公安一听这事儿，连忙喊住其他几个人，直接往小院过去了。
而秦军和田中梅也的确正跟连凤英商量这事儿。
秦军说，“反正这是您闺女住的院子，您这个当妈的大老远的来看闺女总不能一直在外头挨冻，咱们好歹进去烧火吃口饭，进屋暖和暖和，秦湘最孝顺您和爸了，肯定不会怪罪您的。”
连凤英这人脑子本来就有些不清楚，秦军这么三言两语的竟然觉得还挺有道理，“那咱就进？”
可爬墙这事儿上连凤英可不行，还得秦军来。
于是等秦军爬上墙头从里头费劲巴拉的把田中梅拉了进去。
再然后，没等把连凤英也拉进去，公安来了，直接抓个正着。
好了，屋子也不用进了，直接进了公安局。
三人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见到公安有着天然的畏惧。就是自认为有点见识的秦军，这时候也吓坏了，脸色惨白，直接噗通跪在地上求饶了，“公安同志，我们没犯法啊，我们爬的是自家的墙头。”
“对对对，自家的墙头。”田中梅拉了连凤英一把，让她赶紧解释。
没等连凤英开口，刘老太太呸的一口唾沫喷田中梅一脸，“你家的墙头？那是我家的院子，我租给谁住了我能不清楚？”
连凤英急急忙忙解释，“秦湘是我闺女，我闺女就是秦湘，她的院子那不就是我们秦家的院子吗，我们说自家也没错啊。”
她闺女都花钱租了那不就是秦家的了。
刘老太太和公安都傻眼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公安同志看着秦军说，“现在是新社会，你先起来再说。”
秦军战战兢兢的起来，“公安同志，那是我妹子的家，她租了那就是我们家的，我们爬自家的墙头还犯法啊。”
“呸，真不要脸。”刘老太太火力全开，“秦湘租房子的时候就说过了，那房子只她和她三哥住，所以其他人我不认，你们就是小偷，是贼。”
“那怎么是贼了，那是我家。”
田中梅直接和刘老太太吵吵起来。
公安同志一个脑袋两个大，直接喊了一声，“都停下，有事儿慢慢说。”
公安局里分辨不清楚的时候，秦湘和秦洋却已经接到了他们的货物，八百件衣服，装了足足三个麻袋，来的时候他们特意找了辆三轮，直接拉着去了招待所秦洋的房间。
秦洋说，“我就守着这些货也不出去了，一会儿你出去买饭，回来在屋里吃。”
秦湘点头，“行。”
时间本来就不早了，秦湘忙出去买饭，回来兄妹俩吃饭的时候秦湘就摸着眼皮说，“三哥，我这眼皮一直在跳。”
秦洋抬头瞥了一眼，“右眼？”
秦湘点头，“右眼。”
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也不能，有她爸看着她妈也起不了什么幺蛾子，她妈那么多年都没出过村里，见不到她也就没什么事儿了。
还是她的小院出事儿了？
也不能，就算有贼光顾都白瞎，她的钱除了打给向阳红服装厂的，可都带出来了，院子里就一些日常家用的东西，也没值钱的东西。
秦洋安慰道，“应该没什么事儿，现在最大的事儿就是这一堆货了，我一直盯着，不会有事儿。”
秦湘笑着点头，“多亏有三哥，不然我一个人可搞不定。”
回到房间，秦湘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准备写一份协议。
她当然不会只给三哥发工资，三哥虽然没出钱，但出力比较多，而且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安全方面就没办法保障。这年月可没有摄像头，安全不安全的全靠大家自觉，纵然已经在严打，总有看不到的地方。有三哥在，起码安全不用担心，很多需要出力的也不需要她做。
秦谢将协议写完便放进挎包里，这是她第一次起草这个，后面还得再修改，等修改完了再拿给三哥。
人疲惫的时候入睡也格外的快，拿到货后秦湘心情愉悦，几乎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而在清水县城公安局内，却是灯火通明，几个公安轮流审问秦军夫妻还有连凤英，最后也真的审问出东西来了。
只是几个公安对这样的结果有些无语，竟然是看妹妹挣钱了想来给人家管钱，脸真够大的啊。
这当妈的想来帮衬闺女也就罢了，可居然是想带着儿子来给闺女管钱。
刘老太太对秦湘印象很好，不忍心她吃亏，所以一直坚持着不肯走，这会儿简直了，看连凤英的时候忍不住问，“你真是秦湘的亲妈，秦湘不是你捡回来的？”
连凤英再傻也觉得老太太话里的意思，脸色有些难堪，“那还能有假，我怀胎十月生下来好不容易养大的……”
“啧啧，那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刘老太太算是明白了，为啥秦湘一个姑娘家家的大年初二就独自一个人跑出来租房子住，有这样的家里人的确住不下去啊。
结果田中梅不乐意了，“我们也是好心，她一个离了婚的女人不安全，我们当哥嫂的得帮忙才是。砸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刘老太太一惊，“她离婚了？”
“是啊，离婚了。”田中梅鄙夷道，“您把房子租给她也不怕名声不好。”
刘老太太看着这一家子真是无语了，直接对公安道，“我觉得这事儿得等小秦回来再说，这几个人明摆着就是不安好心，哪有亲哥嫂说自己妹子名声不好的，这是巴不得我不把院子租给他们妹子啊，太坏了，性质太恶劣了，我猜测他们就是来抢钱的。”
公安也这意思，总不能苦主没来就把人这么放了，他们这可是抓个正着的。
一听这话秦军和田中梅不干了，秦军也顾不得害怕秦海了，忙说，“我二弟和四妹妹在县城，你们可以把他们喊来为我们作证。”
公安一听那是得把人喊来问问，于是便让人要了地址去喊人了。
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睡觉了，秦海被喊起来倒是镇定，却把黄秀芬吓了一跳，得知来意，黄秀芬有些慌，秦海安抚道，“没事儿，你在家看着孩子，我去看看。”
秦海跟着过去了，秦娟也被从家里喊出来了。
路上秦娟很担心连凤英和秦军他们。
秦海对秦娟道，“到了那儿你就实话实说就行了，实在不会说这不是有我吗。”
公安见他们俩也没说别的，也就没管，到了那儿自然有人把事儿跟他们讲了一遍。
进去后秦军看见秦海那张脸的时候就忍不住瑟缩一下，但还是讪笑道，“老二，你快给我们作证，都是一家人，爬自己家墙头算什么擅闯民宅。”
“不是擅闯民宅是什么？”秦海冷静的看着他们，神色没有半分变化，他都懒得和他们说话，直接对公安道，“公安同志，我们家早就分家了，父母单独住，而我妹妹秦湘因为一些事情跟我大哥大嫂早就断绝关系了，所以我怀疑他们是怀着恶意来的。至于我妈，脑子有点不清楚，我怀疑是被他们蒙骗过来的。”
连凤英不敢想象，瞪大眼睛看向秦军，“大军啊……”
秦军哪想到秦海一点面子不给直接这么说，急了，“妈，你快跟秦海说说，不是这么回事啊。”
可惜秦海不为所动，一五一十的将秦湘与秦军夫妻的纠葛讲了一清二楚，将在场的人给震个不轻。
这年月毁人考大学就是毁人前程啊，这还是亲哥嫂呢，可真够坏的。
刘老太太看着他们呸了一口，“真够不要脸的，都闹成这样了，居然还有脸来找人小秦还想给人管钱，你们咋不上天呢，直接给老天爷管家算了。”
说着她又看向连凤英，“就你这样的也配给人当妈，还不如生下来就当个没妈的孩子呢，好歹还不用担心自己亲妈跟别人合着伙算计自己。”
老太太最厌恶这种事儿了，看连凤英的时候就跟看垃圾一样。
连凤英也委屈，“我、我……可我打了也骂了，还能怎么着啊，不都是一家人啊……”
她这话让人更无语了，公安同志道，“这属于犯罪了，我们会调查清楚。”
田中梅傻眼了，“可秦湘都砸了我们家了啊……”
公安同志道，“一码归一码，你们可以要求她赔偿你们的损失。”
秦海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公安同志，我妈当时到底还没进去，那我是不是可以先带她离开了？”
公安同志点头，“可以，等明天秦湘同志回来后再仔细调查。”
“不行，还有你大哥大嫂他们呢。”连凤英见秦海不管老大他们了，也不肯走了，“你不带他们走，我也不走了。”
秦海眯了眯眼，“您真不走？”
别说秦军打怵老二了，就是连凤英也打怵，她不敢看秦海的脸了，一屁股坐在那儿了，“他们不走我也不走。”
这还威胁上秦海了。
秦海脸色不好看，见秦娟想说话，一把拉住她，然后道，“行，既然您不走那就在这儿好好陪着您的好大儿吧。”
说完秦海直接拉着秦娟走人了。
看他们走了，连凤英又急了，“老二。”
秦海头都不回。
刘老太太也准备回去了，厌恶的瞥了他们一眼道，“枉为人母，枉为人兄。”
公安局外，秦娟有些担心，“二哥，妈在那儿会不会不太好？”
“她都不怕你怕什么。”秦海漫不经心道，“她既然要陪着大哥大嫂那就陪着就好了，硬拉着她走，估计还得埋怨咱们呢。”
秦娟性子软，但也有点主意，听二哥这么说了也不管了。
第二天一早，秦湘和秦洋便坐车回了县城，才到家，刘老太太就上门来扔下一个大炸弹。
秦湘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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