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朗当时跟她分析道:“我与那两个龙虎寨的人曾经呆过一夜,他们完全不像本寨的兄弟一样守口如瓶,反而如墙头草般,被绑手脚时一直在向椿子求饶示好,但在他们自己人过来时又马上表忠心,即使这样,他们还是被自己人杀了,说明他们本身就互不信任,从另一面说,龙虎寨大概是这两年才出现的,但它却能如此快的崛起,不外乎人员的扩张和手下之人的斗狠行凶,但这都是有利弊的,只要领头的表现出一丝软弱,就容易被手底下的人给吞噬。”
岑青茗刚开始听到“曾经和那两人呆过一夜”时”才反应过来,他当时也被她关在那破宅子里,岑青茗略微尴尬的笑了笑,抠了抠脸,但在听到后面李元朗对龙虎寨的分析时,岑青茗才恍然当年的聚义寨为什么会分崩离析,他父亲明明不是这么想的,但最后却自食苦果,黄姚这个背叛者却实打实的打这种害人害己的心思。
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过于自负,直到前几天岑青茗仍然需要处理当年父亲随意网罗人马的弊端,而他作为曾经的亲历者居然想要重来一遍。
岑青茗在心里冷笑,黄姚明知道聚义寨为什么走到了这一步,他居然也敢这样胆大,怕不是认为除了他之外大家都是傻子了。
玩火自焚不外如是。
岑青茗最终选择了李元朗的计划,她原本是想从龙虎寨两侧偷袭,沿路包围至寨顶,但这样两厢搏斗,聚义寨难免也损伤惨重。
她虽然有时候脾气容易一点就着,但也不是真的蠢蛋,全寨人的性命都在她一念之间,她怎么会真的无脑上头。
岑青茗在诚义堂说话前就问过椿子龙虎寨的具体位置,当时擒来的那两个龙虎寨的人口风不严,没威逼多久就把知道的都说了,只是那时候六安拦着椿子才没说出口。
岑青茗也找机会自己偷偷上去探查过,龙虎寨的位置不比聚义寨易守难攻,只是得益于泰岳岭的群山险峻外加他们的人多势众,所以他们现在才有恃无恐,但岑青茗现在知道,这样的寨子被分化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现在她等不起。
不过她此刻最想知道是,李元朗到底是怎么把那些人变成了疯疯癫癫的游魂模样。
岑青茗去找了李元朗,他那时正在院里教寨子里的几个孩子写字,拿着根树枝在平整的沙地上描画着什么,岑青茗倚着门框看着对几个孩子吱吱喳喳无可奈何的李元朗笑了起来,
笑声吸引了院子里的人,小孩子们看到岑青茗叫了一声大当家又嬉笑着跑开了。
岑青茗上上下下看了李元朗一圈揶揄道:“我看你还挺适合当教书先生的,不然就把你这当做学堂算了。”
李元朗忙摆手道:“大当家你可别开玩笑了,这些孩子这几天不知怎么一直来我这院子门口,我也不知道跟他们玩什么,就只能让他们进来学些我会的。”
“寨子里很久没来新人了,他们对你好奇也是应该的。”岑青茗走过去看他刚才在沙地上写的字,是一个一撇一捺的人,旁边还有孩子跟着他学习的沙子印迹,虽然歪歪捏捏但也字形完整。
“其实你愿意教他们我还挺感激的,寨子里识字的人少,大家都没读过什么书,我和杨起六安都是跟着枉叔学的,枉叔年纪大了也不爱出来走动了就更没什么人能教他们的了。”
李元朗扫掉写在地上的痕迹,不经意道:“枉叔他,好像会得很多啊,这样的人怎么也上寨子里来了。”
岑青茗笑了:“你怎么上寨子他就怎么上寨子里呗,不都是因为外面没活路吗!”
李元朗愣了下,腼腆一笑:“大当家说的是,我就是觉得枉叔比我有出息,照理说在寨外也该过得不错。”
岑青茗耸肩:“说实话,枉叔的事大家都都不太清楚,可能是因为我们寨子太吸引人了吧。”
李元朗低着头,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面部表情,再抬头仍是一脸不识烦恼的少年样。
岑青茗刚跟李元朗聊了半天,这才想起过来的目的:“对了,你到底对龙虎寨的人做了什么,怎么从你这出去就能跟失了魂一样?”
李元朗少年的脸上满是无奈:“大当家说好不问的。”
岑青茗带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回道:我没问,我就是随便说说。”
李元朗叹了口气:“这其实是西域来的一种幻术,它能让被催眠者顺从催眠者的指示而已。”
岑青茗咂舌:“那他就什么都能听你的了?这不就是傀儡?”
李元朗解释道:“没那么夸张,只能让对方短时间迷惑心智罢了。”
岑青茗突然一种初次相识的眼神看着他:“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你下次出手我能不能看看?”
李元朗摇头:“这恐怕不行,当时教我的那人说若被别人看到,催眠者必将反噬,轻则短寿重则丧命。”
岑青茗明显不信:“那你怎么学的?”
“当年我是无意从一个临死的老人嘴里知道的,他当时快饿死了,我给了他个馒头,他说他命不久矣,干脆就教给了我。”李元朗用略带抱歉的眼神看着岑青茗:“这东西我只用过一次,但我发现它对施术者和受施者的身体都不太好,我就不敢再用了。”
岑青茗有些忐忑:“你这都用了六次了吧,你现在身体还行吗?”
李元朗以拳抵手轻咳几声回道:“现在是还行。”
岑青茗深吸一口气,突然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道:“那你来催眠我一下,我想试试。”
李元朗嘴角凝滞了一瞬:“大当家,你开玩笑的吧?”
“我没开玩笑,翠翠就在门口,我先去跟翠翠吩咐声。”岑青茗说着就要起身去找人。
李元朗忙拉住岑青茗道:“大当家,你,你这是何必。”
“有点好奇。”岑青茗很是诚恳:“我就想试试如果真是这样,那以后我们不就连打劫都不需要了吗,直接催眠他把钱拿出来就是了。”
话落,岑青茗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李元朗道:“你是不是也催眠过胡金?”
李元朗被这刨根究底的岑青茗问得烦了,妥协道:“胡老板平日里我都不能和他单独同处一室,又怎么可能会催眠得了,我给大当家试一次您就知道了。”
李元朗让岑青茗躺下,将手搭在岑青茗肩上,岑青茗瞬时手臂肌肉就不自觉紧缩了,李元朗再放轻语调,慢慢抚平岑青茗的肩颈让她放松,“大当家,现在你应该觉得身体处于最放松的时候。”
岑青茗听着李元朗的念念有词,感受着身躯一寸寸的松懈,这时李元朗望进她的眼睛,那眼里有如旋涡,看不清眼底人的所思所想,岑青茗不自觉的被吸引了进去,心里却在好奇: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催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炷香也可能是一个时辰,李元朗终于从岑青茗身旁离开。
“就这样好了?”岑青茗一脸莫名其妙,她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李元朗满脸通红,愧疚道:“大当家意志坚定,我没法催眠大当家,让大当家失望了。”
岑青茗虽然有些失落,但更多的还是得意,她心道自己果然是天降奇才,这种旁门左道根本奈何不了她。
李元朗等她走后,才回到房间里坐下,他皱眉摸着自己不自然跳动的心脏有些疑惑,这几次靠近岑青茗,心里总有些不舒坦,他怀疑自己上次被刺的那刀还有些后遗症,也不敢大意,从柜子里拿出膏药给自己涂上,然后想到那岑青茗一脸自信的模样,又摇头轻笑,这么蠢的说法都能相信,也是真的愚昧无知。
如果岑青茗身在京城那她大概就能知道李元朗用的事什么法子了,传说刑部侍郎李谦虽身为文臣,师从何老,著锦绣文章行利民实事,却颇为暴虐,其中有一手刑讯逼法颇被人所攻讦:以人为物,以水为刑,每日用水滴滴在犯人头顶上。
一滴两滴当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一炷香呢一个时辰呢一天呢?水滴石穿更何况是凡人骨血,初时只会觉得冷瑟之后就会觉得震荡,再之后就是头疼难忍,如木钻石刻,那时候的水滴就不再是轻盈的一颗,而是千钧重负的石锤了,再严的嘴总也有受不了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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