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朗反应过来忙向岑青茗赔礼道歉:“是小的说话愈矩了,请大当家责罚。”
岑青茗看着李元朗白净的脸蛋紧张的脸颊通红,额头还被逼出了汗珠,不知莫名竟还升起了一丝满足感,她瞅了他几眼大度道:“算了,下次注意点。”
李元朗垂下的脸双眸紧闭,被气得脸颊一直发红,他心里一直在暗自忍耐:岑青茗,总有一天你要付出代价。
再抬头却一脸无辜认错样:“大当家不生小的气就好了。”
岑青茗揶揄道:“我哪敢生你的气,我还怕你给我催眠了呢。”
李元朗哂笑,但仍是好奇道:“大当家刚才说的坏了官府的财路是何意呢?我们还有官府做靠山吗?”
岑青茗没有回答,只是转而问道:“你也在丰荣县长大,你若是普通百姓从外而来进县城走的是哪条道?”
李元朗不懂她的目的,自答道:“官道。”
大立朝开/国以来,寻常百姓和官家马车都可走官道,他从京城而来,这丰荣县的官道自然也走过,但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
岑青茗拍掌而道:“那就对了,但丰荣县可不止一条官道,你才跟着胡金出来跑商路可能不清楚,丰荣县的商人走的是另一条官路,而那条路行商范围更广,能运的货也更多,一般也都是给行商的人走的,但对应的,它交的钱交的税也更多,基本上从那过的商户都得扒成皮,你那老东家可能是藏着千手佛怕被官府给查货的时候给顺走了,所以才从鸡冠岭走。”
岑青茗感叹:“官府的这条买路钱可比我们这狠多了,不过也是胡掌柜点背,碰上了龙虎寨的。你看,你这一想,不就明白了吗,我们斗了这么久,这人全从我们道上走了,那官府不就赚不到钱了吗。”
李元朗扯着唇,眼角发冷:“所以,官府可以算是我们的靠山,他巴不得我们起势。”
岑青茗有些饿了,她摸着肚子,寻摸着房间里的剩余的一点零嘴,塞进嘴里含糊道:“也能这么说吧,但莫名变成为他做事还挺让人恶心的,我可没他那么黑心肠。”
李元朗抿唇不语,丰荣县新开官道他是知道的,各地税收上交国*库前五名都可在朝廷允许内新建官道且由朝廷拨款扶持,但这官道税收绝不会收的这么离谱,按岑青茗的说法,经商路过的还得孝顺一部分货品上去,这丰荣知县,他胆子怎么敢这么大?
——
岑青茗最后也没问出钱款和那黑衣人的下落,但寨中事务繁杂,大半个月都在打仗,岑青茗手上要处理的要收尾的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只是腊月结束,岁首即至,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了。
椿子他娘来问今年寨子安排时,岑青茗被手上的杂事烦的头疼,求饶道:“就按往年的办吧。”
椿子娘明显不满意这个说法,劝说道:“大当家,这可不行啊,今年可不比往年,您今年把龙虎寨给除了,还把寨子里最大的牛大力洪全两只老鼠也灭了,怎么也得热闹庆祝下才行!”
岑青茗听了这话也觉得有理,她还痛打了黄姚父子一番,也算给她爹消了点气,是得好好热闹下,就又和椿子娘商量了一会让她去办。
正月三十那天,寨子里去把养了两三年的年猪给宰了,窗子和门框上也贴上了各种喜庆的窗花和对联。
对联原本是想让李元朗写的,但岑青茗看着他龙飞凤舞的字迹,硬说他是狗爬字,换成了杨起。
“读书杨起可能没你厉害,但写字,你可没杨起厉害。”岑青茗抱胸看着李元朗刚贴上去的对联赞道:“看看这字,多端正,”
李元朗冷笑,一个福字都能多了一点的文盲,岑青茗居然还能使着劲闭眼瞎夸。
年夜饭是从下午开始的,寨子里拉了几条长桌拼成了将近五米长的距离,刚开始上的是一些花生蚕豆之类的零嘴,再到申时三刻,菜便慢慢上桌了,冬日菜少,但椿子娘还是极花精力地做了十几道菜色铺在上面,每道菜再用三四只盘子装膈远放开,方便桌子上的大家都能夹到。
寨子里的孩子从下午开始就兴奋非常,大家没钱买新衣,但都稍微拾掇了一下,衣服也都尽量挑了补丁最少的那件,他们在寨子的泥路上跑着闹着,然后又在桌子旁流着口水嗷嗷待哺,寨子的长辈们都让着孩子先吃,一派欢庆喜意。
李元朗脸上笑意盈盈地和寨子里那些人谈笑自若,但看着那些孩子吃得满脸脏污却皱起了眉,这氛围属实让他有些难以支撑下去,他寒暄了一会就想走人,只是尚未抬步,他身边一直在跟人聊天的老婆子却突然对他含笑问道:“小李先生怎么不吃点东西呢,寨子里也是难得有这么丰盛的菜色。”
说完,她拿了双筷子颤颤巍巍地夹了一片猪肉还有几颗菜放进李元朗身前的碗中,满脸慈爱的看着李元朗让他吃。
寨子中的这次年饭都未分碗筷,是直接一股脑在桌面上放置的,一只碗配一双筷,只要来人就直接能夹菜,李元朗面前的这只碗不知被谁用过了,碗里还带着菜汁,李元朗心里膈应得慌,更何况,那猪肉大概用油较少,看着就肥腻惨白,一点食欲都无,李元朗强笑着把碗推给那婆子,满脸真诚道:“还是您吃吧,我已经饱了。”
那婆子满脸不信:“小李先生,我刚才都看着呢,您一筷未动,怎么可能吃饱呢。”她看着桌子旁那些吃得大快朵颐的孩子们,脸上的皱纹都仿佛漾着笑容:“虽说我们都会让着孩子们先吃点,但小李先生您别客气呀,您也还是孩子呢,您要再不吃,可真就被这帮小兔崽子可吃完了。”
李元朗还待推辞,那婆子摆摆手就带着她身边的小媳妇走了,那小媳妇还回头朝李元朗含笑道:“小李先生,您就快吃吧。”
李元朗皱眉看她俩走远,转手就想把这碗剩菜倒进盘里,他旁边刚才一直在交谈的那人却立马拦下他,看着他碗里那点菜,痛心道:“你真的不吃啊?”
此时桌上都已经没什么菜了,李元朗把碗给他:“你吃吧。”
那人其实已经吃过一轮了,也夹了几片肉,再想多夹点就被他娘一顿臭骂,他老实受训然后又偷偷溜回饭桌想看看能不能再拣点什么东西,这不正好有这天大的机遇能碰上小李先生这样的好人呢!
那人忙不迭接过饭碗,咧嘴道:“那就谢谢小李师傅了。”
李元朗勾起嘴角:“不碍事,我还得谢你刚才告诉我把守寨门的轮岗时间呢。”
两厢欢宜间,岑青茗却不知从何处出现,对着那人斥道:“柱子,你娘刚跟我说你吃了不少东西,现在你又吃上了?!”
毕竟人多菜少,大家个顶个又都是干体力活的,饭量一个比一个虎,所以每个人的口粮多多少少都会有所定数,柱子贪嘴,总爱偷吃,她娘不免也看得严了点。
柱子慌忙放下碗筷,苦着脸跑了,路上还听见他在喊:“大当家,我还一口都没吃呢!”
冬日夜长,彼时天色已经有些黑了,原本省油省蜡的寨子,现在都点上了灯笼,带着点点火光在大家的脸上洒下一片暖意,温柔了不少人的眉眼。
岑青茗本身长的就有些柔静,再被这暖色一照,她一向冷硬的气质都减了大半,李元朗心中暗衬,她这样的如果在外面还真能唬住几个年少不懂事的愣头青。
岑青茗已经走近他身边,看着被柱子搁在桌上的碗,颇为疑惑:“你怎么不吃?这菜都是椿子娘废了大心思做的,平日里她可不下厨。”
李元朗摆手:“我今日脾胃不顺,实在有些吃不下。”
“你脾胃好像确实不好,在客栈里的时候还老是去拉肚子。”岑青茗深深地觉得这男人有些难养,不过看着他白皙秀颀的脖颈又觉得这人好像十分好捏,忍不住道:“你怎么老爱低着头对着我?”
当然是怕自己崩不住想弄死你,李元朗心中腹诽,却抬头笑道:“大当家,你是寨子里最尊贵的人,我低个头也是正常的。”
“欸,不用这样,我们这里可没外面这么多礼数。”岑青茗心里有些开心嘴角都有些微翘,怕泄了心思,挠了挠了脸,转了话题:“你刚才问柱子守寨门的轮岗时间是做甚么?”
李元朗看见她突然出现的时候已经有了准备,他羞涩道:“这几天我在这寨中无事,想着做点什么能帮帮寨子的,思前想后,感觉站岗我多少还能干点,就……”
最后的话尽在不言中,岑青茗爽快道:“嗐,这有什么,你有你的大无处呢,像我之前说的你帮我多教孩子几个字都可以了,不过到时候你也没那么多精力了,过两天,你到我这一趟,寨中的事务你上下手,读过书的做起事情来到底方便点,那账本已经算的我头疼死了,刚好还是你老本行呢!”
只是再过两日,李元朗去岑青茗那的时候,却传出了岑青茗要与杨起成婚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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