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看清徐子晖的脸后,江栩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身边的金家月。
电影院在商场顶楼,出电梯后还要在露天地里走上一段路才能到达电影院的入口,顶楼风大,金家月没把帽子摘掉,风吹得帽子紧紧扣在他的头上,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
金家月也转过了身,下巴微抬,似乎在用帽子下面的一双眼睛睨向徐子晖。
在江栩的印象里,这好像是金家月和徐子晖的第一次见面。
他握紧了金家月的手,眼睁睁看着徐子晖朝自己走来。
“他就是我室友。”江栩低声说了一句。
金家月愣了半秒:“徐子晖?”
江栩回了个嗯。
金家月哦了一声,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很快,徐子晖走到他们面前。
“还真是你啊?”徐子晖上下打量江栩几眼,目光往金家月身上偏了一下,又很快收了回去,他问江栩,“你也是来看电影的?”
“对。”江栩说,“你周末没回家吗?”
他记得徐子晖家不在这附近。
听到“回家”两个字,徐子晖的眉头很明显地皱了一下,抗拒之情溢于言表,他摆了下手说:“不想回去。”
说完又问:“你看什么电影?”
江栩说了电影名字。
徐子晖露出遗憾的表情:“我们看的不是一部电影。”
“快开场了。”江栩说,“我们走了。”
“好。”徐子晖笑了一下,“学校里见。”
江栩没再让金家月去休息区里等着,他牵着金家月一起到自助取票机前取了电影票,又到柜台前买了可乐和爆米花,才在休息区里找了一处位置坐下。
徐子晖就站在电梯外,拿着手机等了几分钟,才等到几个人从电梯里出来。
“徐子晖,你到了就不能先把电影票取了吗?”徐子晖同桌张口就抱怨道。
“不能。”徐子晖说,“取了电影票你们又要让我买吃的,五个人的量全让我一个人拿,我才不上当。”
徐子晖同桌噎了一下,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行了行了,那就一起取票,一起买吃的,多大点事?”其他人推着两人往自助取票机那边走。
其中一个女alpha想起来什么似的,扭头问徐子晖:“对了,你下午不是去约会了吗?那个omega怎么样?是不是你的菜?”
徐子晖没什么兴致地撇了下嘴:“没兴趣。”
“我发现你最近的口味越来越挑了啊,以前不是什么类型都可以吗?现在居然开始挑三拣四了。”女alpha托着下巴说,“你妈最近不是又急起来了吗?你这样下去可交不了差啊。”
“能交交,不能交算了,我总不能为了交我妈的差随便找个不喜欢的人凑合吧?”徐子晖抓着头发,每次提起这个话题,他就表现得十分烦躁。
徐子晖同桌已经走到自助取票机前,一边点着屏幕一边头也不回地问:“徐子晖,你现在到底喜欢哪种类型的omega?你跟大家伙说说,有合适的人大家伙也好介绍给你,不然你妈那边老是给你介绍年纪大的omega。”
徐子晖抱着双臂靠在另一台没人的自助取票机前,沉思片刻,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休息区。
江栩要看的电影还没开场,他和那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omega面对面地坐在一张小圆桌前。
室内开了暖气,也没有冷风乱吹。
那个omega早就把帽子摘下去了,但羽绒服的帽子很大,兜在他的脖子后面,挡住了一部分的视线,只能看到那个omega的上半张侧脸。
又因为隔得较远,电影院里只亮着一圈暖黄的灯光,那上半张侧脸也看得模模糊糊。
徐子晖目不转睛地盯着。
那个omega姿势放松地坐在椅子上,两腿交叠,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只手拿着手机,正在一边看手机一边听江栩说话。
不知江栩说到了什么,那个omega关掉手机揣进兜里,然后坐直身体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
可乐放在那个omega面前,他没喝一口,倒是坐在对面的江栩似乎有些渴了,一直端着可乐杯子在喝。
电影院的广播里有女声提醒晚上七点半的某部电影可以检票入场,江栩和那个omega便端着可乐和爆米花站了起来。
那个omega把自己的可乐杯子塞给江栩,又从江栩手里拿过了那杯喝了大半的可乐。
江栩惊讶地看向那个omega。
那个omega背对着徐子晖,看不清表情,不过从动作能看出那个omega就着江栩用过的吸管喝了一口可乐。
“徐子晖,你在看什么?”徐子晖同桌捏着打印出来的一长串电影票,空出一只手拍了一下徐子晖的肩膀。
徐子晖这才回神。
其他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一愣。
“哎哟,那个人不是江栩吗?”女alpha诧异开口。
“就是江栩。”
“和他说话的那个人是谁啊?好像是个omega。”
“是omega吗?那个人还挺高的。”
“是omega。”徐子晖收回目光,从同桌手里接过自己那张电影票,他垂眸看着电影票上的观影厅号和座位号,可不知怎的,脑子里想的都是刚才那个omega喝可乐时的画面。
隐隐约约的,他有些羡慕。
收好思绪,才补充道:“他是江栩对象。”
“江栩对象?!”
其他人深感震惊。
女alpha把自己的电影票拽在手里,抬脚就要往那边走:“我去看看那个omega长什么样。”
徐子晖一把将人拽住,皱着眉头说:“人家和对象出来看个电影,你凑什么热闹?”
女alpha甩开徐子晖的手,虽然语气不满,但还是没再往那边走了:“徐子晖,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向着你的室友了。”
徐子晖啧了一声,无语地说:“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跟猴似的蹦来蹦去。”
其他人赶紧劝道:“不看就不看,一个omega而已,又不是没见过。”
“但话说回来,江栩的眼光不错啊,那个omega只看背影的话还挺好看。”
“穿着那么厚的羽绒服你也能看出好看?”
“气质!我说气质!”
“确实很有气质……”
*
“那几个alpha都是你的同学?”金家月问。
江栩把两张电影票递给检票员,收回票根后,他拉着金家月往里走。
“都是我的同学。”江栩说,“但我和他们没有来往。”
金家月一手抱着爆米花桶,一手端着可乐杯子,那杯可乐被江栩喝得几乎见底,金家月含着吸管,喝得小口,喝了这么久,竟然还没喝完。
江栩都不好意思看那杯可乐了。
影厅里亮着灯,两人找好位置坐下,金家月还在想刚才那几个一直盯着他们的alpha。
“他们不会就是经常欺负你的那几个人吧?”金家月扭头冒出一句。
江栩刚把爆米花桶放到两人中间,闻言一下子就呆住了,半天才有些蒙地说:“欺负我?”
金家月抿起嘴角,眉头几乎拧成一个结。
这件事在他心里压了很久,他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向江栩提起。
似乎不管怎么说都会伤到一个alpha的自尊。
“哥,怎么了?”江栩握住金家月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歪过身子,面对面地观察着金家月的表情。
两人的脸挨得很近。
金家月的目光在江栩的脸上打转,转到了那两片薄薄的唇上,突然很想贴上去亲一下。
顾及到他们在电影院里,周围都是人,他忍住了,伸手轻轻推了一下江栩的肩膀。
“坐好。”
江栩居然耍起了无赖:“你说了我就坐好。”
金家月想了一下,说道:“上次我到你们学校里演讲,你们校长跟我说过你,他说你在你们班上有点受排挤。”
江栩愣了一瞬,噗嗤一笑:“就为这个?”
金家月瞪他:“这是小事?”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江栩坐了回去,刚好这时,整个影厅的光线一暗,灯全关了。
仗着黑暗的掩饰,江栩抓着金家月的手不仅没有松开,还将手指扣入金家月的指缝之间,手心贴着金家月的手背。
“我的性格不合群,也喜欢独来独往,独处对我来说是一件很舒服也很容易适应的事,如果在一起的人多了,我反而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江栩担心金家月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便往那边靠了一些,“我不清楚他们有没有排挤我,但我确实也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说实话,一个学期过去了,他连班上同学的名字都没记全,甚至在刚才那几个人里,他只知道徐子晖的名字。
他不在乎这些。
金家月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
看完电影已是晚上十点多,两人前脚刚走进单元楼,后脚就听见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洗完澡后,时间不早了,两人躺到床上,卧室里的大灯关了,只留有金家月那边的一盏床头灯。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江栩闭着眼睛酝酿睡意,酝酿到一半,金家月一个翻身滚到他的怀里。
江栩习惯性地伸手搂住金家月的脖子,让对方将脑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他抚了抚金家月的背,又低头在金家月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晚安,哥。”
“晚安。”金家月说。
可安静了没一会儿,金家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套房子隔音效果不好,雨声好大。”
江栩睁开眼睛:“你家里有耳塞吗?”
金家月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没有。”
江栩说:“不然我拿纸巾塞你耳朵里?”
“不,那样不舒服。”金家月拒绝得毫不犹豫,“算了,睡吧,睡着了就好了。”
于是卧室里又安静下来。
可过了两三分钟的样子,金家月忽然抬了下头:“你说我们一抽屉的套要用到何年何月?”
江栩:“……”
金家月尝试着提了一下意见:“不然今晚再用一个?”
江栩:“……”
他就知道。
*
周末一过,气温似乎开始回暖,后面连着出了好几天的太阳。
高一的学习氛围比高二轻松很多,曾云和杜泉经常外出,哪怕在宿舍里,也是各自坐在椅子上拿着手机打游戏。
之前徐子晖心情不好,宿舍里一直被低气压笼罩,曾云和杜泉时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如今徐子晖心情好转,他俩也变得开朗不少,偶尔还会在宿舍里打闹。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这天阳光明媚,大家都脱下了厚重的外套,穿着较为轻薄的衣服在操场上撒欢。
费淼和段倾想喊上江栩一起打乒乓球,但江栩不会,也不想打,便自个儿找了个位置坐下休息。
周围没有椅子,他找的是篮球场里面的一长条石凳,石凳上零零散散地坐着不少人。
后面是篮球网,前面是篮球场,徐子晖几人就在距离他不远的位置上热火朝天地追逐一颗篮球。
不知怎的,篮球从一个人手上脱落,直挺挺地朝着他这个方向飞来,但目标不是他,而是坐在他旁边的一个人。
那个人正扭过头和自己同学说话,听见同学一声惊呼,他立马回头,可躲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篮球快要招呼到那个人的脸上时,一只手凭空伸出。
篮球砸在那只手上,被那只手往前一抛,滚到了前来找球的徐子晖脚边。
周围的人都愣了一瞬,回过神来,那个人的脸都白了,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连忙向江栩道谢。
江栩摇了下头,收回手,用另一只手按着自己手腕。
那颗篮球飞来的速度太快,震得他掌心发麻。
这时,徐子晖也跑了过来,拉着另一个人向刚才差点被砸到的人道歉,道完歉后,把篮球往那个人的怀里一塞。
“你回去吧。”
“啊?”那个人抱着篮球说,“你不来了?”
徐子晖一屁股坐到江栩旁边,两手往后一撑:“我要歇会儿。”
“好吧。”
那个人自己跑了。
徐子晖看了一眼江栩的手:“你手没事吧?”
江栩还是摇头:“过会儿就好。”
“刚才谢了啊,要不是你拦那一手,砸到人就不好办了。”徐子晖真心诚意地说。
江栩嗯了一声,转头打量徐子晖。
虽说气温正在回暖,但是也没有暖到穿单衣的地步,徐子晖只穿了一件宽松的黑色单衣,衣袖挽到胳膊肘以上,露出来的脖子和脸上都是汗水,连头发都被汗水打湿,一根根地往后捋着。
alpha在运动时总会不由自主地分泌出信息素,尤其是打篮球这样的激烈运动,不过他们在露天地里,风在耳畔吹个不停,即便篮球场上都是alpha的信息素,也没有太大影响。
只是此时和徐子晖靠得近了,江栩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包裹在对方身上的信息素。
他不动声色地拉远了半米距离。
看来徐子晖已经从那段感情里走出来了。
江栩心想。
还挺快的,至少比他想象中快。
“我就是想跟你说一件事。”徐子晖扭过脑袋和江栩对视。
江栩立马收住眼神里的打量:“你说。”
“下个月初是我爸的生日,我家要请客,我也打算请几个同学去我家里玩。”徐子晖将头一歪,颇为正经地说,“你好歹是我一年多的室友,还知道我那么多秘密,不管你怎么想,我觉得我俩的关系很不一般,所以我想邀请你,你有空去吗?”
第152章
江栩想也不想地回:“我不想去。”
徐子晖的眼睛蓦地瞪大,很不可思议的样子:“你不想去?!”
江栩说:“其实我和你没那么熟,但你放心,你的秘密我会守口如瓶,除非你自己先说出去,否则我不会透露一个字给其他人。”
徐子晖张着嘴巴,目光怔怔地望着江栩,似乎深受打击,过了半晌,才气若游丝地说:“江栩,你好狠的心啊,其他人想去我还不让他们去呢。”
江栩想了想说:“你可以让他们去。”
徐子晖:“……”
江栩转头看到篮球网外的费淼和段倾已经打完乒乓球,正拿着球拍往他这边看,便起身拍了拍衣服。
走了两步,他又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徐子晖。
“对了,方便问你一件事吗?”
徐子晖还没从被嫌弃的打击中缓过来,愣了好一会儿,表情复杂地抬起头来:“什么事?”
“关于詹怀轩的事。”
这话一出,徐子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很明显地往下沉了几分。
他收不住情绪,更不会隐藏,于是虎着脸和江栩对视。
“詹怀轩退学后,是再也不上学了还是转去其他学校了?”江栩说完,又补充一句,“我随便问问,你不知道也没事。”
完后,再补充一句:“不过我觉得你应该知道。”
徐子晖沉默很久,搭在膝盖上的两只手攥在一起,指关节捏得啪啪作响,他眯着眼问:“你这么关心詹怀轩?”
“高中生还是应该以学习为主,而且我看詹怀轩并没有想荒废学业,所以才多嘴问一句。”
徐子晖又开始抓头发了,抓了半天,终于回了一句:“你放心吧,他转去其他学校了,现在读书拼命得很,估计就是跟你学的。”
江栩闻言,没忍住笑了起来。
他发自内心地为詹怀轩感到高兴,不管恋爱能不能谈起来,学习都不能放弃。
*
四月一到,天气就真的暖和起来了。
江栩回了一趟家,把冬天的衣服全部收起来,整理出春天的衣服带到学校里。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体育课,徐子晖请了假,放学后回到宿舍,也没瞧见他的身影。
曾云和杜泉成双结对地回来收拾东西,见宿舍里只有江栩一个人在,便问了一句:“徐学长呢?”
江栩说:“应该是回家了吧。”
“对哦。”曾云想起来说,“今天好像是徐学长他爸的生日。”
杜泉说:“听说办得挺大。”
曾云说:“徐学长不是说他爸这次不打算办吗?就请一些相熟的人聚一下。”
“客套的话你都信?”杜泉把东西往桌上一放,噗嗤笑道,“我认识的一个学长家和徐家有往来,那个学长说徐家特意包了一个酒店就是为了今天晚上的饭局,说白了也是应酬。”
两人一边收拾一边交谈。
交谈完了,同时一顿,又感慨起了徐子晖和他们这些普通alpha就是不一样,家里超级有钱,动不动就开party或者宴会,为了人际关系,压根不把钱当钱。
江栩在边上沉默地听着,把东西都装进背包里后,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金家月打来了电话。
本在说话的曾云和杜泉听到声响,说话声戛然而止,他们往江栩的方向看了一眼。
江栩拿着手机起身走到阳台上。
阳台和宿舍之间只隔了两扇推拉的玻璃门,玻璃门很薄,即便关上也几乎不隔音。
不过江栩还是象征性地把玻璃门拉上了,然后接通电话:“哥。”
金家月问:“在干什么?”
“在宿舍里。”江栩望着楼下的空地,此时太阳西下,余晖洒在路过的学生们身上,仿佛连空气都被染成了暖橘色,他的语调也在不由自主地上扬,“刚下课回来,准备等会儿去我爸妈家里吃饭。”
金家月哦了一声,又问:“晚上过来吗?”
江栩一愣,清了清嗓子:“如果你有空的话,我就去找你。”
“我当然有空,晚上能忙什么?”金家月被他别扭的反应逗笑,但笑到一半,想起一件事来,“说起来,我还真有件事要忙。”
“什么事?”
“你室友有没有跟你说今天是他爸的生日?”
“说了。”江栩愣道,“他还邀请了我来着,但我拒绝了。”
金家月问:“你不想去吗?”
“我和他的关系还没好的那种程度。”江栩迟疑了下,还是老实说道,“而且我代替他相亲的事早就露馅了,不知道他家里人怎么看我,我去的话只会自讨没趣。”
金家月想了一下:“也是。”
“怎么了?”江栩问。
“我还想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可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金家月说,“他们也邀请了我,之前是你室友他妈在微信上跟我说的,我婉拒了,今天下午我陪一个客户去看项目,遇到了你室友他爸,他爸又亲自邀请我一次,我拒绝不了,就答应了。”
“那你去吧。”江栩说,“大概什么时候结束?”
“晚上九十点?要看情况。”
江栩嗯了一声:“我在家里等你。”
“好。”金家月说着,突然笑了起来。
本来江栩的心情还有些烦闷,听到对方的笑声,不知怎的,竟有了几分轻松。
“你笑什么?”
“我笑你好乖。”
“……”江栩深吸口气,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话。
挂了电话回到桌前,江栩转头撞上两道悄咪咪盯着他的视线。
曾云和杜泉偷看被逮个正着,表情一僵,赶紧把头扭了回去。
但没过多久,曾云还是没忍住问:“江学长,你都有对象啦?”
玻璃门不隔音,江栩刚才打电话的内容全被他们听见了。
再听江栩的语气,他们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出电话对面的人是谁。
同在一个屋檐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江栩背上背包,大大方方地点了下头:“对。”
曾云和杜泉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劲儿。
“你们交往多久了?”
“半年左右。”
“还挺久的。”杜泉说,“是omega吗?男生还是女生?”
“男omega。”
“他在哪个学校上学?”
“他早毕业了。”江栩说,“在上班。”
曾云和杜泉都是没谈过恋爱的人,嘴巴张成了一个o形,直到江栩离开宿舍,两人相互看了一眼。
曾云挠头:“我觉得江学长这样就很好,有个关系稳定的对象,还能解决发情期的问题。”
“我也觉得。”杜泉赞同地点了点头,“有一个omega就够了,换来换去人都要累死。”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因为他们都想到了宿舍里的另一个人。
*
“啊嚏——”
徐子晖抹了把脸,接过聂燕递来的外套穿上。
“我都让你注意保暖了,你不听,这下感冒了吧?”聂燕帮徐子晖理着衣领,嘴上抱怨道,“你啊,平时打球也要多注意,现在又不是夏天,穿一件短袖打球像什么话?”
徐子晖吸了吸鼻子,扯着身上的衣服:“不是感冒,可能有人在背后说我。”
“还找借口。”聂燕瞪他。
“好好好。”徐子晖把头往旁一偏,“我不说了,行了吧?”
聂燕下楼泡了一包感冒冲剂,端着杯子上楼,徐子晖已经坐到卧室里的沙发上玩手机,拧起眉头,顶着一张不怎么高兴的脸。
“好了。”聂燕把杯子塞到徐子晖手里,“我知道你不喜欢出席这些场合,以前有什么事从不叫你,今天是你爸的生日,难道你想扫他的兴?”
徐子晖低着头,嘀咕着说:“我也没说啥啊。”
“你想说的不都写在脸上?”聂燕等徐子晖一口气喝完感冒冲剂,才伸手将人从沙发上拽起来,“再说,我不是同意你邀请同学了吗?到时候你把该做的事做完,你和你同学想什么时候走,我都不拦你。”
徐子晖把空了的杯子放到桌上。
聂燕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那个江栩确定不来?”
“人家不想来。”徐子晖说。
“那可惜了。”聂燕叹气。
徐子晖一眼看穿自家亲妈的小心思,说白了就是想通过江栩和那个姜教授搭上关系,可什么样的人生什么样的孩子,那个姜教授平时拒人于千里之外,江栩在学校里又何尝不是?
只有在和那个omega相处时,江栩才跟变了个人似的。
徐家订的酒店在七八公里外,聂燕要提前过去招呼客人,徐子晖只能跟着自家亲妈一起。
路上,司机开车,徐子晖和聂燕坐在后排。
“到时候你跟着你爸和你哥,不用你招呼客人,记得喊人就行。”聂燕一边翻着宾客名单一边说,“我这边邀请的人,我自己负责。”
徐子晖说了声好。
“你的同学也由你自己负责。”
“好。”徐子晖应完,凑过去看了一眼名单。
结果这一看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金家月?”徐子晖震惊地喊,“妈,你怎么还邀请了金家月?”
聂燕头也没抬:“人家小金家世好、能力强,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公司,邀请他怎么了?他可是你们这一辈里最突出的几人之一,还是唯一的omega,正好你跟他学学。”
徐子晖崩溃地抓头发:“可我以前和他相过亲啊!”
“你什么时候和他相亲了?”聂燕说,“不是你找江栩替你和他相亲了吗?”
“那也很尴尬好不好?!”
“那件事都过去了,我也跟他们家说开了,有什么好尴尬的?”聂燕翻了一页名单,自言自语似的说,“而且现在也轮不到你了。”
徐子晖表情呆滞地往后一靠,大脑一片空白。
唯一庆幸的是江栩没来。
不然江栩和金家月在酒店里撞上,那得多尴尬,说不定金家月怒火攻心,旧事重提,让他和江栩都吃不了兜着走。
还好还好。
徐子晖搓着胳膊。
来到酒店,徐雄和徐子岚都到了,正热火朝天地忙着,看到聂燕便赶紧把她喊了过去。
剩下徐子晖闲来无事,在酒店逛了几圈,终于等到同桌几人。
他们在大厅找了处视野不错的位置坐下,喊来服务生点了几道吃食和饮料。
“徐子晖。”女alpha往酒店门口的方向抬抬下巴,“你爸妈他们都在门口迎接客人,你不去吗?”
徐子晖早把他妈的叮嘱抛到脑后,他在他家里就是一个透明人,去不去都一样。
“我才不去。”徐子晖大大咧咧地靠在沙发上玩手机,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我哥喜欢招呼客人,把这个好机会留给他。”
同桌转身趴到沙发靠背上,看着不断从酒店门外涌进来的人,那些人都打扮得颇为正式,虽然不是华冠丽服,但也穿得十分精致,像徐子晖一样西装革履的人不少。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家的宴会。”同桌啧了一声,“我算是长见识了。”
女alpha睨向同桌:“别装,你家也很有钱好吧?”
同桌摇头叹气:“还没到这个地步。”
旁边的人哈哈一笑,拍了拍同桌的肩膀:“放宽心,在我们学校里,能和徐少爷家相提并论的人还真数不出两只手,你不过是几千分之一罢了。”
“……”同桌呵呵一笑,“谢谢你,你可真会安慰人。”
话音未落,旁边的女alpha突然一句我草,拔高的声量把在场几人都吓了一跳。
“那个人是omega吗?”女alpha指了一下酒店门口。
“哪个?”
“在和聂阿姨说话的那个。”
几人扭头看去。
只见徐子晖他妈正笑盈盈地和一个穿着浅灰色西装的男人说话。
那个男人身形高挑,浅灰色的西装外套往两边敞开,露出里面的西装马甲和打底的白色衬衫,领带是和西装颜色相配的条纹款式。
从侧面看去,男人一头乌发往后梳了大半,只有几缕落在额前,他双手放在裤兜里,站姿比较随意,但表情很是专注地听着徐子晖他妈说话,时不时地点一下头。
几人都看呆了,眼睛都不眨一下。
过了快半分钟——
“我靠!”同桌发出一声惊叹,猛地回头看向徐子晖,“徐少爷,你妈竟然认识这么好看的omega?!”
徐子晖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同桌没有回答,迫不及待地把头扭了回去。
“什么啊?”徐子晖将手机一扔,起身挤进了趴在沙发靠背上的队伍里,他的目光投过去的同时,聂燕也在人群里寻找什么,视线锁定他后,伸手朝他指来。
那个男人就这么转头顺着聂燕的动作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徐子晖:“……”
这一刻,他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只有心跳声一拍重过一拍,犹如擂鼓。
第153章
当然,心如擂鼓的不止徐子晖一人。
“我靠!”同桌激动得一下子挺直身体,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他是在看我吗?”
“别自作多情了。”旁边的女alpha看得目不转睛,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上了,“他是在看我。”
徐子晖有片刻的无语,扭头拍上同桌的肩膀,一本正经地反驳:“不,他在看我。”
同桌:“……”
正要说话,就听见那边的聂燕喊了一声。
“子晖。”
聂燕朝徐子晖招了招手,由于隔了一段距离,她的声音有些模糊,但口型清晰:“你过来一下。”
这下轮到徐子晖唰的一下挺直身体,在几人羡慕的目光中,他扯了扯身上的外套,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过去。
酒店门口人多,聂燕已经拉着那个男人走到里面,两人都没说话,表情各异地看向徐子晖。
聂燕自然是笑着的,今天的她化了一个精致的妆,站在明亮的灯光下,看上去光彩照人。
而那个无比漂亮的男人——
他脸上也挂了一丝浅淡的笑,只是笑意不及眼底,反而让他的表情看上去略显微妙。
徐子晖在两人面前站定,喘了口气,话是对着聂燕说的,可注意力一直放在男人身上。
“妈,你找我?”
“来来。”聂燕拉过徐子晖的手,将人往自己身前一拽,“我给你介绍一下。”
徐子晖一听这话,眼神都亮了,忙不迭地点了下头。
然而下一秒,又听聂燕说:“你应该认识他,他就是家月。”
“啊?”徐子晖愣住,想了半天,硬是没从自己的人际圈里挑出哪一个人和眼前的漂亮男人对上号。
他不认识这个男人啊。
他什么时候认识一个这么漂亮的omega了?
“金家月啊。”聂燕无奈,一字一顿地说完,伸手点了一下徐子晖的太阳穴,“去年安排你们相过亲,你忘了?”
“……”徐子晖心头一震,表情都僵住了,两眼猛地睁大,不可置信地望向男人,“金家月?!”
话音未落,聂燕又是一下点在他的太阳穴上,呵斥道:“你该叫哥。”
徐子晖愣愣望着金家月,嘴巴嗫嚅几下,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他脑子一片空白。
他人都要被震惊没了。
金家月?
这个男人居然是金家月!
徐子晖拧起眉头,艰难地在记忆里翻找着和金家月有关的信息,结果发现除了他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只言片语外,他和金家月没有任何交集。
他连金家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应该说他从未关心过。
哪怕之前金家月到他们学校里演讲,他也为了避嫌特意躲过了那场演讲。
至于别人口中的金家月——
家世好、能力好、相貌好,却格外要强,经常因性格而被别人调侃不像一个omega,也因脾气太过古怪而劝退了所有追求他的alpha。
所以如今金家月都快三十岁了,还没谈过一场恋爱。
徐子晖对金家月的了解也仅止于此。
金家月不动声色地将徐子晖的全部反应都看在眼里,他没想到徐子晖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但他没往心里去。
又不关他的事。
“你好。”金家月扯起嘴角对徐子晖笑了一下。
徐子晖深吸口气,感觉有些晕晕乎乎,他甩了甩脑袋,终于挤出两个字:“你好。”
聂燕看出了自己儿子的别扭,笑着打了几句圆场,然后把徐子晖往外一推:“好了,你去你爸你哥那儿吧,还有很多客人要招呼。”
徐子晖哦了一声,晕晕乎乎地走了。
但他没往酒店门口走,而是朝着之前来的方向走。
那个方向的沙发上趴了一排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一靠近,便纷纷围了上来。
“怎么样?”
“聂阿姨该不会是要把那个omega介绍给你吧?”
“你们说什么了?快说说啊。”
“别急……”徐子晖扯着头发坐到沙发上,弓着腰将胳膊搭在岔开的膝盖上,自言自语地说,“让我捋一捋……”
其他人好奇极了,可看徐子晖这副样子,又不好继续追问,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徐子晖的表情变来变去。
直到徐子晖把这件事消化完,坐直身体。
几人连忙上前。
“到底怎么了啊?”
“别急。”徐子晖抬了下手,又是那两个字。
其他人都无语了。
“让我打个电话。”徐子晖起身从对面的沙发上捡起自己的手机,“我得问一下江栩。”
徐子晖拿着手机很快走开,剩下几人一脸疑惑,相互看了半天。
“这关江栩什么事?”
“不知道啊,怎么又把江栩扯下来了?”
“话说回来,你们觉不觉得那个omega的背影有点眼熟……”
徐子晖径直走出酒店,下楼梯后,他在喷泉池前找了处没人的位置停下。
天气回暖,夜晚的风也没那么冷了,但吹在脸上依然有种凉飕飕的感觉。
徐子晖在风中抹了把脸,整理好七上八下的心情,从通讯录里找到江栩的号码拨出去。
他已经想好了。
要了解金家月的最佳途径就是通过江栩,最好把去年江栩和金家月的相处细节都打听清楚。
嘟声响了没两下,电话就被接通。
那边先传来的是呼呼风声,接着才是江栩的说话声:“喂。”
徐子晖皱眉:“你在吹风扇吗?风声这么大。”
“我在外面。”江栩说,“有事吗?”
“当然有事才找你。”徐子晖把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咳嗽了声,迫不及待地说,“好兄弟,我现在需要你,你能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江栩的声音混在风中,言简意赅:“说。”
“你还记得金家月吧?就是去年你替我相亲的那几个omega之一,和你见面最多次数的那个。”
“嗯。”江栩说,“怎么了?”
“后来你不是说帮我把他打发走了吗?”徐子晖说,“快跟我说说,你怎么把他打发走的?”
江栩沉默一瞬,不答反问:“怎么了?”
“嗐,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这对我很重要。”徐子晖语速飞快,“他不是对你挺感兴趣吗?还约了你好几次,你到底是怎么甩掉他的?详细跟我说说。”
这次江栩沉默了很久,呼呼的风声从手机对面传来。
徐子晖打了个哆嗦,这才发现自己这边的风也很大,吹得周围树枝哗哗直晃,跟群魔乱舞似的。
他绕着喷泉池走了几步,缩着脖子,正要催促,对面的江栩忽然开口:“对了,你家是在哪个厅举办生日宴?”
徐子晖微微一愣,虽然不知道江栩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下意识地回答:“风月厅。”
答完又问:“怎么了?”
“没什么。”江栩也回答了前面那个问题,“我没有甩掉金家月。”
“没有甩掉?”徐子晖诧异,“什么意思?”
江栩说:“我当了他的男朋友。”
徐子晖:“……”
就在这时,喷泉池里的灯光全部亮起,一道水柱从喷泉池的正中央冲天而起,冲到快十米的高度时,下面的水流蓦地一断,已经冲到半空中的水哗啦啦地往下落,砸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无数的水往喷泉池外面溅去。
好巧不巧徐子晖就站在喷泉池边上,还保持着将手机举在耳边的姿势,他闭着眼睛,淋了满脸的水。
夜风吹过,他抖成了筛子。
“子晖!”聂燕气急败坏地走了过来,趁着又一轮水柱喷出前,赶紧把徐子晖拉到边上,“你有毛病吗?都跟你说了晚上八点喷泉会开,你还在边上站着,家里缺你一个洗澡的地方吗?”
聂燕嘴上骂着,手上却没停,把自己的披肩裹到徐子晖身上。
“你的衣服都湿透了,快到楼上房间洗个热水澡,我让人给你送套衣服。”聂燕拽着徐子晖要往酒店里走。
酒店门口聚集了不少人,都是出来看喷泉的,朝着这边张望。
徐子晖的目光往上一扫,扫到了人群中金家月的身影。
他这才想起什么,反手拉住聂燕:“妈,金家月是不是有对象了?”
“对啊。”聂燕说,“他不是和那个江栩处上了吗?”
徐子晖眼前一黑,一时半会儿有些站不住脚。
江栩和金家月……
竟然好上了?
他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那他刚才还给江栩打电话说那些话!
徐子晖不敢回想,一回想就天旋地转,尤其是自己不久前以为桃花来了的时候,那沾沾自喜、跃跃欲试以及蠢蠢欲动的模样估计都被几个同学看在眼里,简直像极了跳梁小丑。
“妈!”徐子晖气道,“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啊?”
聂燕也气:“你和江栩不是室友吗?要说也轮不到我说啊,再说我有机会跟你说吗?你在家里就知道为了那个omega对我们发脾气,成天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对外面的事一概不关心,那个omega都拿了我的钱跟你断绝关系了,你还……”
“妈。”徐子晖脸色一沉,“你别说了。”
聂燕也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连忙闭上嘴巴。
*
这家酒店很大,由连在一起的五六栋建筑组成。
天也黑了,江栩对这里不熟悉,走了很多冤枉路。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保安,刚想上前问一下路,手机上就显示出了一条微信提醒。
金家月发了一个位置共享的请求过来。
江栩点进位置共享的界面里,就看到一蓝一橘的两个小圆点落在地图上,小圆点上分别有着他和金家月的头像。
金家月是橘色的小圆点,前面还有一个三角形的箭头,打了半圈转后,箭头指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很快,橘色的小圆点朝他移动而来。
江栩也按照地图上显示的路向橘色的小圆点走去。
走了十来分钟,他远远看到了路灯光下的一道高挑身影。
江栩关了手机,小跑过去:“哥!”
他跑得急,跑到金家月面前时,张着嘴巴不住喘气。
冷风吹在他的脸上,有些刺疼,但他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把手机往兜里一揣,伸手便将金家月一把抱住。
第154章
金家月愣了两秒,才伸手回抱住他,在他背上轻拍两下。
江栩有些激动。
他本没打算过来,可一想到金家月和徐子晖即将见第一次面,他就坐立难安。
原书里写金家月和徐子晖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徐家为徐子晖举办的毕业庆祝会上,徐子晖对金家月一见钟情,虽然现在距离那个剧情点还有两年多的时间,但是很多情况都对得上。
从下午接到金家月的那通电话起,江栩的情绪就很难平静下来。
他一直忍着,终是没有忍住。
就这么在路灯下抱了快一分钟,江栩都没有松手的意思。
还是金家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怎么了?”
江栩这才松手,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金家月身上。
金家月想拒绝,可拗不过他强硬的态度。
“到底怎么了?”金家月感觉好笑,伸手摸了一下他的脸。
江栩顺势将那只手牵住,十指相扣。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你打电话问我酒店地址在哪儿,不是很明显吗?”金家月说着,往后抬抬下巴,“停车场在那边,我的车停在里面。”
两人一起往停车场走。
这会儿酒店里的宴会才进行到高潮部分,估计徐雄正要开始切蛋糕,几乎没有提前离席的宾客——除了金家月。
路上只有他俩的身影,落在地上,被路灯光拉得很长。
“你是不是见到徐子晖了?”江栩问。
金家月没有急着回答,安静片刻,忽然歪过脑袋打量江栩。
江栩的眉头一直皱着,表情略显严肃,冷不丁对上金家月的目光后,他赶紧将表情一收,勉强挤出一抹笑来。
可惜他的笑没让金家月眼里的狐疑减少半分。
“你好像很在乎这个。”金家月说,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江栩没有否认。
他自然不可能把原书里金家月和徐子晖的关系说出来,他倒是考虑过是否把真相告诉给金家月,但也只是考虑一下,这种事说了也没多大用处,只会让人胡思乱想。
想了想后,他说:“徐子晖毕竟是你以前的相亲对象。”
金家月眯了眯眼:“只是这个原因?”
江栩嗯了一声。
“我和他又没相过亲,和我相亲的人不是你吗?”金家月话音一顿,望着江栩笑了起来,“而且我的相亲对象多得去了,在见你之前,我至少见过十几个alpha,难道每个你都要计较一下?”
江栩脚步一停,倏地扭头,一双眼睛都瞪圆了:“你见过十几个alpha?”
金家月云淡风轻地点了下头:“对。”
江栩:“……”
原书里的剧情算什么?放现在都是没影儿的事,那十几个alpha可是货真价实地摆在眼前!
“只是相个亲而已,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几句话,什么都没做,你有什么好吃味的?”金家月拉着江栩的手往前走,嘴上说着抱怨的话,可眼睛都笑弯了。
两人坐到车上,江栩沉默地系上安全带。
金家月脱下外套扔到江栩腿上,启动了引擎,扭头瞧见江栩一脸沉思,他一边转着方向盘一边问:“在想什么?”
车里的暖气已经打开,江栩系上了安全带,不方便再穿衣服,便将外套随便套了一下。
“我在想你是不是没吃晚饭。”江栩说。
金家月看他一眼:“确实没吃。”
“回家吃?”江栩说,“我今晚又在我爸妈家包了一些抄手,带到你家里了,等会儿给你煮一碗?”
“好啊。”
金家月的胃口一直不是很好,食量不大,对吃饭也没什么欲望,若是参加像今晚这样的应酬,一般都是只喝酒、不吃东西,到家后再喝一杯牛奶就行。
但不知道是不是和江栩呆久了的缘故,这会儿听江栩说回家吃饭,居然不像往常那般排斥。
他有点想快点回家了。
当车子驶入小区里,已是晚上九点多,两人乘坐电梯上楼,江栩催着金家月去洗澡换衣服,他则到厨房里煮抄手。
水烧到一半,他才想起来跑到卧室里。
金家月没在。
但卫生间的灯亮着,有哗哗的水声从里传出。
江栩走到盥洗池前,叩响里面浴室的玻璃门:“哥,你吃几个抄手?”
水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金家月的说话声:“四个。”
“八个?”
“四个。”
“六个?”
话音未落,浴室门一下子被金家月拽开。
金家月早就脱光了衣服,到底还是不好意思,把大半身体藏在浴室门后,趴在门上瞪着江栩。
omega信息素的气味混着白色的雾气氤氲而出,扑了江栩一脸。
江栩的身体微微后仰,又站直回去。
“都跟你说了只吃四个。”金家月说,“时间不早了,我不想吃太多。”
江栩叹了口气:“四个真的太少了,你什么都没吃,夜里容易饿。”
金家月眼神幽幽地望着他:“最后你还不是要煮十多个。”
“……”江栩心虚地摸了下鼻子,“我晚上没吃饱,多煮一点,你吃不完的话我再吃。”
金家月摇了下头:“算了,随便你吧,你看着煮。”
说着要把浴室门关上。
但关到一半,就被江栩伸手挡住。
江栩感受着萦绕在空气里的信息素,那些信息素仿佛有意识一般,有意无意地往他身上缠绕。
“哥,你的发情期是不是要到了?”
金家月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他的发情期向来不准,但经历了十多年,还是有迹可循,算起来的话就在这一周里。
“感觉到的。”江栩抬手在半空中指了一下,“你的信息素变浓了,而且……”
他想了一下,却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形容自己的感受。
金家月是他唯一有过亲密关系的omega,他经常闻着金家月的信息素入睡,对其信息素的了解可能比对自己信息素的了解都深。
就像有一盅糖水,平时只有淡淡的甜味,可从某一刻起,甜味逐渐加重,他作为时时刻刻都在喝水的人,自然对其变化了若执掌。
说来也是奇怪,虽然信息素里包含了很多信息,但江栩还是第一次知道alpha能通过信息素推断出omega发情期来临的大概时间。
信息素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等金家月洗完澡穿上家居服出来,江栩也看着时间给抄手拌好了调料,他顺便烫了一把青菜放进碗里,淋上汤后,把碗筷端到餐桌上。
金家月探头往碗里一看,眉头瞬间拧了起来。
“看吧。”金家月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十几个抄手加一堆青菜。”
江栩给他拉开椅子:“吃吧,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完给我。”
金家月坐到椅子上,他的头发刚吹干,柔顺地往下垂着,刘海遮挡了额头,被他一把往后捋去,但手一松开,刘海又垂了下来。
江栩见状,到客厅从背包里摸出一条头绳,抓起金家月的刘海在脑门上方扎了一个小揪,他动作熟练,三两下就扎好了。
金家月雪白的额头完全露了出来。
江栩歪头一看,发现这样的金家月还挺可爱,看惯了金家月平时穿着西装的严肃模样,还是第一次看到金家月有点像小孩子的一面。
他就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这下不挡眼睛了吧?你的头发有些长了,得剪剪了。”
金家月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盯着江栩看了一会儿,忽然两眼一眯。
“你这头绳哪儿来的?”
江栩被金家月这兴师问罪的口吻吓了一跳,原本轻松的坐姿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他意识到金家月想歪了,连忙解释:“你也知道我之前的头发很长,挡眼睛,我就买了一盒头绳把前面的头发扎起来,头绳太多了,用不完,所以我经常在背包里装上几条,以备不时之需。”
金家月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拿起筷子开始吃抄手。
他吃得很慢,一个抄手要咬好几口,连咀嚼也要费上半天时间,有时候走神、有时候东看看西瞅瞅,吃饭对他来说似乎是一件很无聊的事,尤其当他一个人吃的时候。
江栩刚才顺便从背包里拿了纸和试卷,他将试卷在餐桌上铺开,开始写题。
以往他写题的速度很快,沉浸式地写,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和金家月在一起的时候,他会有意放慢速度,以免听不见金家月说话。
不过金家月一句话也没说,一边吃抄手一边看他写题。
等他写完半张试卷,金家月也吃完了七个抄手,把筷子放到桌上,将碗往试卷前一推。
“我吃不下了。”
江栩收起笔和试卷,从桌上拿起另一副筷子开始吃金家月剩下的抄手。
金家月双手抱臂地靠在椅背上,安静地看了片刻,问道:“你们是不是要期中考试了?”
“对。”江栩说,“下下周。”
“那快了。”金家月问,“你准备得怎么样?”
江栩想了下说:“应该能再进步几名。”
金家月听得不可思议:“我没记错的话,你上次期末考试就是全年级第四名吧?”
“这次可以争取前三名。”
金家月笑了一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江栩许久,感叹道:“不愧是姜教授的儿子啊。”
江栩以前吃饭的速度也不快,从小到大管家都让他细嚼慢咽,但自从来到这里,为了节省时间,他吃饭的速度越来越快。
直到现在,金家月剩下的七八个抄手被他一口一个,不用几分钟就吃完了。
他起身收拾碗筷,想起来问了一句:“今晚那个吗?”
金家月要笑不笑的样子,明知故问:“哪个?”
江栩咳嗽了声,故作镇定:“就是那个。”
“你在说哪个?”金家月憋着笑,看江栩一张脸都快红透了,才说,“看你的时间,你有空的话里就可以。”
“我有空。”江栩说,“但你要等我把试卷写完,我还剩下半张没写。”
“好。”
“还有生物资料书上的一些重点知识,完后你可以抽考我一下吗?”
“好。”
江栩端着碗筷要进厨房,但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转身说:“对了,我还有两篇课文要背,到时候你帮我看一下可以吗?”
金家月:“……”
他深吸口气,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半晌,颇为沧桑地吐出一个字“好。”
谁让他的男朋友是个高中生呢?在做题的时间里挤出一两个小时做爱也是不容易。
金家月换了个姿势,身体前倾,单手撑着下巴地望着厨房里。
他们只用了一个碗和两双筷子,江栩没用洗碗机,站在水池前冲洗着碗筷。
金家月望着江栩的背影,这一刻,他突然很想让时间走慢一点。
第155章
周日晚上回到宿舍,曾云和杜泉都在,正凑一起玩手机游戏。
江栩进去放下背包,拉开椅子刚要坐下,就听见嘎吱一声响,卫生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徐子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
他直接走到江栩身旁:“江栩。”
江栩动作一顿,扭头和他对视。
徐子晖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的五官轮廓本就突出,将眉眼一沉时,颇具凶相,他说:“你出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说完,也不等江栩有所回应,徐子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宿舍。
江栩见状,只好把椅子推回桌子下面。
曾云和杜泉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也被徐子晖的神色吓住,两人跟鹌鹑似的缩在一起,对上江栩的目光后,曾云用夸张的口型问:“怎么了?”
“没事。”江栩说,“只是我和他的一点私事。”
曾云哦了一声。
然而宿舍里的气氛并未轻松下来。
江栩先去卫生间里洗了个手,擦干净手后才打开宿舍门出去。
外面的走廊上没瞧见徐子晖的身影,楼道里也没有,他沿着楼梯一路往下,直到走出宿舍楼的大厅,才看到徐子晖双手插兜地站在花坛前,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花坛。
还记得去年他俩出来讨论金家月的事,就是在这个地方。
江栩走过去。
徐子晖听见他的脚步声,转过身来,他懒得绕弯子,言简意赅地问:“你和金家月什么时候交往上的?”
“去年。”江栩说,“我和他见第二次面后不久。”
徐子晖皱起眉头:“那是什么时候?”
江栩思虑片刻,换了个说法:“圣诞节前。”
“这么早?!”徐子晖抹了把脸,终于绷不住了,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指着江栩的手抖个不停,“江栩啊江栩,想不到你还真是闷声干大事,还记得上次在这里我跟你说过什么吗?我说你想飞上枝头、想攀高枝,你还不承认,看我是不是说对了?”
江栩的表情也逐渐变得不悦,他沉默不语地盯着徐子晖。
徐子晖来回转了两圈,将头发往后一捋,又抱怨似的说了起来:“这算什么事啊?我给钱让你替我相亲,你居然和人好上了。”
“徐子晖。”江栩开口打断对方的絮絮叨叨,“你到底想说什么?”
徐子晖转圈的脚步霎时顿住,转头和江栩对视。
不知道是不是江栩的眼神冷得太过明显的缘故,竟让徐子晖有了半分的心虚。
“我、我就是觉得荒谬啊。”徐子晖脸红脖子粗地说。
“你为什么会觉得荒谬?”相比徐子晖的焦躁,江栩显得格外平静,甚至连说话的语调都没什么起伏,“是想不通金家月看上了当时的我还是我和他在一起的事让你心里不平衡了?”
徐子晖闻言一愣。
尽管他很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江栩的话一针见血地戳中了他的内心。
他就是不平衡了。
明明江栩和金家月是通过他才认识,却将他排除在外,让他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
而且当时的江栩到底哪里好了?还没和亲生父母相认,只是一个为了生计在读书的同时还要到处打工的穷学生,居然被金家月看上了。
听说金家月眼高于顶,很多alpha都入不了他的眼。
可金家月挑来挑去,偏偏挑中了江栩。
怎么会是江栩呢?
不该是江栩啊。
徐子晖正胡思乱想着,一个人提着垃圾袋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经过他们身旁时,那个人忽然转过头来。
“江栩?”
江栩朝那个人看去:“班长。”
“大晚上的你在这儿站着干什么?”班长说完,仿佛才注意到站在江栩旁边的徐子晖一般,哦了一声,“你们在外面聊天?”
江栩嗯了一声:“我们说完就上去。”
“那你们要抓紧了,阿姨马上要查寝了。”班长也没多说,扔完垃圾便往回走。
徐子晖扭头望着班长越走越远的身影,直到班长走上楼梯,他才慢慢收回目光,
这一刻,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不知从何时起,以前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江栩正在一点点地走进大家的视野里,江栩的存在感越来越强,强到连他都会时不时地想起对方。
可以前不是这样。
至少在以前,当班长从他们身旁经过时,不会只喊江栩的名字。
徐子晖的目光落回江栩身上。
江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外套,拉链拉到了最上面,衣领高高竖起,遮住了他的脖子。
江栩比去年长高了一些,也壮了一些,肩膀宽阔,更显高大,气质上少了几分青涩,看着更像一个成年人。
当然,他们本来就是成年人。
徐子晖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栩,像是要在江栩身上盯出两个洞来。
最后,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江栩变了。
如今的江栩再也不是那个成绩一般、长相一般、家庭条件一般的江栩,不是那个永远用刘海遮住眼睛、弓腰驼背、阴郁得像是从哪个角落里爬出来的江栩,不是那个从早到晚不说一句话、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外隔绝的江栩。
难怪金家月会看上江栩。
别说金家月了,连詹怀轩都在上个学期里经常把江栩挂嘴上。
只有他依然在用以前的目光看待江栩。
“徐子晖。”江栩出声打破沉默,“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再清楚不过,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喜欢金家月,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也是我最后一个喜欢的人,我在很认真地和他交往,以后也是奔着结婚去的。”
徐子晖一脸震惊:“你都想到结婚了?”
“我说过我和你不一样。”江栩说,“所以不管是你上周在你爸的生日宴上经历了什么,还是你的想法有了变化,金家月都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从今往后,你和他的人生不会产生任何交集,也不会擦出一点火花。”
江栩的每个字都说得很重,徐子晖难堪极了,却无从反驳。
因为江栩的每个字都说在了点上,犹如一件件地扒掉了他身上的衣服,让他藏无可藏。
“就让这件事过去吧。”江栩说,“你去年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撇开金家月,我也帮你做到了不是吗?”
徐子晖:“……”
“而且——”江栩稍作一顿,才继续说,“哪怕我真是想攀高枝,金家月也愿意让我攀,他现在看不上你,你也配不上他。”
徐子晖的脸色阵青阵白,已经被堵得说不出话了。
这天晚上,宿舍里的气氛几乎凝固。
曾云和杜泉连说话声都不敢放太大,等宿管阿姨查完寝后,他俩赶紧洗澡上床睡觉。
江栩也洗漱完了躺到床上。
他没玩手机,而是一直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回来时他就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太过了,他本意是想跟徐子晖解释一下,可转念想到徐子晖那天晚上打来电话时的激动语气以及在原书里对金家月做过的那些事,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那些夹枪带棒的话几乎是自个儿从他嘴里溜出去。
他太生气了。
但现在想来也不后悔,如果没有他的到来,原书里的剧情就会变为现实。
想了许久,他深吸口气,正揉着太阳穴,枕头边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金家月:看我在仓库里找到了什么】
【金家月:[图片]】
江栩点开图片,发现是一把小提琴。
金家月用手抓着小提琴,拍得很是随意,图片边上还能看到仓库的木地板以及金家月穿着拖鞋的脚。
金家月浑身上下都白,脚也白,纯黑的拖鞋衬得他露出来的脚趾白得像是能发光一样。
江栩盯着图片看了将近半分钟,再吐出一口气,那些团在胸腔里的郁气都在无形中一扫而光。
金家月又发来了消息。
【金家月:猜猜这是我什么时候用的琴?】
江栩从相册里翻出金家月曾经在台上演奏的那张照片发过去。
【江栩:是这把琴吗?】
【金家月:猜对了】
【金家月:但没奖励】
江栩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起身坐到床上,认真回复消息。
【江栩:看起来保存得很好】
【金家月:一直放在仓库里,我刚才找出来的时候,盒子上全是灰,肯定音也不准了,需要调试好才能用】
【金家月:明天我带回去,有空给你拉一首曲子?】
【江栩:好】
【金家月:你准备睡了吗?】
【江栩:快了】
【江栩:明早还要上早读课】
【金家月:[图片]】
【金家月:附赠一张】
江栩点开图片,这次是一张金家月的自拍。
然而这张自拍毫无技术可言,估计是打开相机找到一个光线不错的角度就拍出来了,图片里的金家月没什么表情,两眼看着镜头,精致的五官在灯光下一览无余。
全靠一张脸硬撑。
江栩保存完图片,回了一条消息。
【江栩:谢谢老板打赏】
另一头,金家月没忍住噗嗤一声乐出来。
“笑什么呢?”身后传来时为筠的说话声,“我让你把不要的东西收拾出来,没让你拿着琴在那里自拍半天,你到底是不是来帮忙的?”
“他哪儿是来帮忙的?他就是来玩手机的。”金颂不满地说。
时为筠一眼瞪过去:“收拾你的。”
“……”金颂埋头继续整理东西。
金家月赶紧收住脸上的笑容,放好手机后,把小提琴放回琴盒里,拎起琴盒靠到一旁的柜子上。
时为筠问:“琴不要了吗?”
“要。”金家月说,“我明天让小魏帮我带到那边放着。”
时为筠一眼看出自己儿子要干什么,啧了一声,突然问道:“对了,你不是说要带那小子来见我们吗?怎么没下文了?”
“等他高考完再说。”金家月头也不回,蹲在地上收拾东西。
室内开了暖气,金家月就穿着一套浅色的薄款睡衣,雪白的后颈都露了出来。
时为筠的视线飘来飘去,还是没忍住飘到了自己儿子的后颈上。
那里有着明显的红肿。
虽然信息素的气味都遮掩严实了,但是自己儿子在周末两天里经历了什么,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时为筠扶了下额,强行掰回自己的思绪,接着话题说:“等他高考完?那也太久了吧,他现在才高几?是不是高二?”
“不久。”金家月说,“时间过得很快。”
时为筠默了一瞬,只能叹气:“你啊。”
以前他不知道自己儿子更加像谁,好像谁都不像,又好像谁都像,现在才发现,他儿子更像金颂。
这谈起恋爱来连家都不着的劲儿不就跟金颂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吗?
现在男朋友去上学了,就知道回家了。
第156章
江栩还以为徐子晖要生上一阵子的闷气,结果没过几天,徐子晖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地照常和江栩说话了。
倒是和徐子晖走得近的那几个alpha,经常盯着江栩看个不停,被江栩逮个正着后,又做贼心虚地赶紧把目光转开。
次数多了,连费淼和段倾都注意到了。
“江栩,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做了什么事?”费淼啪啪拍着江栩的桌面。
江栩把题写完,才将笔尖往上一提,抬头和费淼对视:“你在说什么?”
费淼朝教室的另一边努了努嘴:“他们好像经常偷看你。”
段倾转过身来,一本正经地说:“我也发现了。”
江栩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就看到围着徐子晖坐的几个alpha十分端正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玩手机的玩手机、看书的看书,都是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只有徐子晖拿着手机一脸莫名。
“呵,又装起来了。”费淼说,“刚才他们还在盯着你看,我都看到了。”
江栩收回目光,才说:“你不是说上周徐子晖他爸过生日,徐子晖请了他们过去吃饭吗?”
“对啊,朋友圈都被他们刷屏了,吃个饭还要发九宫格。”费淼说完,又问,“怎么了?”
江栩说:“我对象也去了,遇到了徐子晖,估计也和他们见到了。”
“……”费淼沉默半晌,讪讪抹了把脸,“怪不得他们要盯着你看。”
换做之前他和段倾才得知江栩是金家月的男朋友时,也恨不得在江栩身上盯出几个窟窿来。
这一刻,费淼竟有些同情那几个人。
被惊掉下巴的感觉不好受吧?
*
期中考试一过,五一假期紧随而来,放假前的这天下午,大家都没了上课的心思,心早飞到了学校外面。
邓老师看出了大家的心不在焉,索性把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改成了自习课。
下课铃声还没响起,邓老师便开始布置作业以及叮嘱放假时的注意事项。
“五一期间,省图书馆里要举办一个讲座,是关于ao生理知识以及一些预防措施的讲座,我们学校的每个学生都必须过去打卡,到时候听了讲座可以去工作人员那里拿一个册子,报名的时候要把册子上交,一人一册。”
话音未落,教室里陡然响起一片起哄声。
邓老师被此起彼伏的起哄声闹得颇为尴尬,咳嗽几声,用力拍着桌子。
“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大家故意拖长声调地喊。
费淼转身,就见江栩拿着刚发下来的试卷正在看,看完后,把试卷放到桌上,扯开笔盖就要写第一道题。
费淼无语片刻,拍了拍桌子:“你什么时候去听讲座?到时候我们约呗。”
江栩抬头:“刚才邓老师说的那个讲座吗?”
“对。”费淼趴在桌子边缘,朝着江栩挤眉弄眼,“我听我哥说那个讲座每隔五六年才会开办一次,而且限制年纪,上次我没去成,这次终于可以去开开眼了。”
段倾闻言,也转过来,把手挡在嘴前:“其实那个讲座还有一个别名,你知道是什么吗?”
江栩摇头。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那个讲座。
没等段倾开口,费淼就压低声音说:“搞黄讲座。”
江栩:“……”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估计就是讲他之前在书上看到的那些内容,或者更加深入一些。
该说不说,那些书上写的东西确实露骨,有些书还连文字带插画,描写得极为详细。
“到时候一起?”费淼说。
江栩想了一下:“我不确定我什么时候有时间,你要去的时候可以跟我说一声,如果我有空的话,我们就一起。”
费淼眉头一皱:“你放假要出去玩吗?”
“可能会。”江栩说,“看我家里人的安排。”
费淼叹了口气:“好吧。”
说着,他又转回去约段倾。
段倾拒绝得毫不犹豫:“我男朋友昨天就跟我说了这件事,我要和他一起去。”
费淼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什么:“那江栩……”
段倾同情地看着费淼:“你还是去找和你一样的孤家寡人吧。”
费淼:“……”
*
刚一放假,姜霍和温月宁就约了李娟一起去邻市玩,江栩自然跟着他们一起。
等一行人回到a市,五天假期只剩两天。
江栩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写作业以及预习,直到收假前一天的下午,他看到费淼发在群里的消息,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场讲座要看。
费淼已经看过了,江栩便只约了他一个人的号。
要出门时,他接到了金家月打来的电话。
“你今晚几点过来?”金家月问。
“我本来准备下午四点出门,但等会儿有一场讲座要看,讲座最近的两场都排满了,只剩下午五点的一场。”江栩站在门前,一边说一边在微信的小程序上翻看时间,“一场四十分钟,六点不到就能结束,看完我过去找你。”
金家月愣道:“什么讲座?没听你说过。”
“学校要求看的一场讲座,在省图书馆里举办。”
“我能去吗?”
“能,只限制十四岁以下不能入场。”
“那我也去。”
“……”江栩想到那个讲座的性质,沉默了两秒,然后抹了把脸,“行,你把身份证号发我一下,我帮你预约。”
挂了电话,江栩把金家月的号也约上了。
现在才下午两点,距离讲座开场的时间还早,江栩原先打算一个人坐地铁慢慢过去,但金家月要开车来,他就回卧室继续看了一会儿高三的课本。
三点不到,金家月就来了。
江栩走出小区坐上金家月的车。
有小半个月没见,金家月穿的衣服比上次薄了很多,但皮肤依然很白、五官依然精致、气质依然冷冷淡淡,扭头朝他瞥来时,江栩竟有种回到了刚认识金家月时的感觉。
“夏天要到了。”江栩系上安全带说,“我们认识的时候也是夏天吧?”
金家月启动车子:“我们认识的时候是夏末,现在还没到夏初,隔了几个月。”
江栩哦了一声,挠了挠头。
金家月问他:“玩得怎么样?”
“还可以。”江栩说着,顿了一下,他偷偷看了金家月一眼,有些犹豫,但还是说,“其实没有你在,有点无聊。”
听到这话,金家月那张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嘴角往上翘了几分。
在红灯前停下车子,金家月才扭头看向江栩。
“下次我跟你出去。”金家月说。
“好啊。”江栩有些高兴,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什么时候?”
“过年吧。”金家月说,“今年我的工作比较多,过完年应该会轻松一些。”
江栩说了声好。
停好车后,两人来到省图书馆的楼梯下面时才三点半,他们不急着进去,便溜达到了附近的商场外。
今天还在假期里,商场外的人很多,一楼的咖啡厅在外面的空地上搭了许多棚子,摆满桌椅,几乎满座。
江栩还想找个地方坐坐,见此情况,只能和金家月往商场里走。
没想到商场里的人更多。
他们直接乘坐电梯去了二楼,从二楼一路逛到四楼,二楼和三楼都是卖服装的铺子,到四楼才开始有其它铺子,但大多卖的是儿童用品和儿童服饰。
因此,在四楼逛的人几乎都带着孩子。
江栩看着迎面走来的两个男人,是一个alpha和一个omega的组合,那个男omega手里推着一辆婴儿车,车里的小孩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到处乱看,嘴里吐着泡泡。
“哎呀,又流口水了。”男omega停下脚步,从挂在婴儿车把手上的包里扯出一张纸,弯腰擦拭小孩嘴边的口水。
男alpha抱着双臂站在原地看着,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江栩从旁走过,看了好几眼。
走远后,金家月才问:“怎么了?”
江栩蓦地回神:“啊?”
“你刚才一直盯着那一家三口。”金家月说,“他们怎么了?”
江栩摇了下头:“没什么。”
他不好说,就是感觉很神奇。
他在以前那个世界活了十八年,从未见过这样的画面,虽然早就接受了男alpha和男omega是不同性别的事实,但是乍一看见两个男人走在一起推着婴儿车,还是感觉很微妙。
两人逛进了一家只卖婴儿用品店,店里光线敞亮,货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店的面积很大,所有商品都按照月份分好了类。
江栩拿起一件衣服,上下左右地看了半天:“这是两个月大孩子穿的。”
说着,他伸出另一只手,张开五指比在旁边。
衣服不比他的手大多少。
“两个月大又没多大。”金家月好笑地说,“你刚才看的那个孩子估计也才七八个月大。”
江栩惊讶完,讪讪把衣服挂了回去。
金家月问他:“你是不是没见过刚出生或者出生不久的婴儿?”
江栩老实摇头:“我以前连上幼儿园的孩子都没怎么见过。”
“你以后有孩子就知道了。”金家月对婴儿也了解不多,便这么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但说完后,他才想起来江栩的孩子不就是自己的孩子?
那孩子什么时候有还不知道呢。
金家月的思维发散了一圈,回过神来,只见江栩还在认认真真地挑选婴儿的衣服,完全没有多想一点。
他站在后面沉默许久,暗叹口气。
挑了小半个小时,江栩还是没有挑到合适的衣服,只好买了奶瓶,店里的奶瓶也不便宜,单个最低两百,套装五六百起步。
江栩买了一千六百多块钱的套装,他买来送给温月宁的侄女,去年一起吃饭时,那个姐姐就怀孕一个多月了,眼下距离生产没剩几天,等生产了温月宁要去b市看她,可以顺便帮他把礼物带过去。
那个姐姐和温月宁走得很近,过年时还托温月宁给他发了六万块钱的红包。
排队结账时,江栩拎着套装看来看去。
他想说光买一盒奶瓶会不会不太够,话还没出口,一个挺着肚子的男omega排到了他的后面。
他和金家月并排站着。
男omega扫了一眼他手里的盒子,很自来熟地对金家月笑道:“给孩子买奶瓶呢?”
金家月本是双手抱臂的姿势,闻言愣了一下,看了江栩一眼,才点头说:“对。”
同时,似乎觉得抱臂的姿势不太礼貌,于是把手放了下去。
男omega穿了两件衣服,外套向两边敞开,可以看出里面的衣服十分宽松,被孕肚高高撑起,他手里拿着孩子的衣服,也是准备结账。
男omega的另一只手抚着肚子,看向金家月的腹部。
金家月穿了一件黑白条纹的薄款毛衣,里面是一件白色打底衫,穿得不厚,一眼就能看出腹部平平。
男omega问:“你是刚有吧?”
金家月很明显地呆住了:“有什么?”
“孩子啊。”男omega说,“不过你们现在买奶瓶还早了些,等你肚子大到我这个时候,再来买也不迟,可以先准备大人用的东西,像衣服、内衣裤和一些孕期用品之类的。”
金家月:“……”
他愣愣看向江栩,江栩的脸都红成了猴子屁股,飞快地将奶瓶盒子从右手换到左手,接着一把拉住金家月的手。
“谢谢提醒。”江栩说,“我们后面再买。”
说完,赶紧拉着金家月上前结账了。
第157章
回到省图书馆外,距离讲座开始还有半个小时,江栩先把东西寄存了,然后拉着金家月在一楼大厅的休息区里找了两个空位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假期最后一天的缘故,聚集在休息区里的学生特别多,江栩甚至看到了隔壁班的几张熟面孔,但不认识,也就没有打招呼的必要。
“哥,你喝水吗?”他想起来对金家月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水?”
金家月点头:“好。”
“喝什么?”
“矿泉水就行。”
江栩起身走出休息区,很快跑到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两瓶矿泉水,等他回到休息区,发现他和金家月的座位后面又多了几张熟面孔。
还是非常熟的面孔。
因为这次是他的同班同学。
“江栩?”坐在中间的人也瞧见了他,惊讶地喊出声。
江栩放慢脚步,走过去先递了一瓶矿泉水给金家月,才扫了一圈坐在后面的几个人。
“是你们啊。”
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坐在中间的男alpha是徐子晖的同桌,其他几人也都是徐子晖的前后桌。
徐子晖同桌的表情颇为尴尬,看了一眼前面金家月的后脑勺,然后问道:“你看的几点场?”
“五点。”江栩说。
“好巧啊,我们也是五点。”徐子晖同桌说,“明天就上课了,大家都来临时抱佛脚。”
寒暄了几句,江栩坐回椅子上,尽管一直没有回头,却能明显感受到那几道投在他身上的目光。
金家月问他:“认识的人?”
江栩说:“我同学。”
金家月哦了一声,也没有回头打招呼的意思。
坐了十来分钟,还是徐子晖同桌忍不住开口:“江栩,你和你对象一起来的吗?”
江栩回头嗯了一声。
“我能冒昧问一件事吗?”徐子晖同桌说着,视线又往金家月身上偏了一下。
可惜金家月始终用后脑勺对着他们,此时正在低头看手机,仿佛没有听见他和江栩的对话。
江栩没有直接应下,反问:“什么事?”
“你对象是不是来我们学校演讲过的那个金先生?”
江栩闻言一愣,之前徐子晖同桌几人一直用异样的目光看他,他还以为他们早从徐子晖那里得知了关于金家月的很多事。
结果徐子晖什么都没说?
不……
应该只说了金家月和他的关系。
那么他们经常看他可能是猜到了金家月的身份。
“对。”江栩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大方承认了,“是他。”
虽然早就猜到答案,但几人还是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
“还真是啊……”徐子晖同桌的反应最为激烈,差点就要从椅子上弹起来了,他连忙对金家月说,“金先生好,我们是江栩的同学。”
其他几人也纷纷红着脸向金家月问好。
然而金家月的反应异常冷淡,过了两三秒才将目光从手机上挪开,偏头露出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扫了一眼后面几人后,没什么幅度地点了下头。
连一个“嗯”字都没有,他又把头转回去,继续看手机了。
徐子晖同桌几人都不是傻子,几乎在瞬间就意识到了金家月对自己的不喜,他们脸上的笑容同时僵住,接着同时消失。
江栩也没多说什么,坐了回去。
距离开场还有十分钟时,工作人员拿着喇叭开始吆喝着让大家排队,江栩和金家月率先起身排在了前面。
江栩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几个人仍旧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没有过来排队的意思,都眼巴巴地望着他们这边,冷不丁撞上他的目光后,他们连忙低头,又是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你在看什么?”金家月也扭过头张望。
江栩牵住金家月的手:“你好像不太喜欢我的同学。”
“我是不喜欢。”金家月收回目光,看着江栩说,“他们就是我们上次在电影院碰到的那几个吧?”
江栩吃惊地问:“你记得?”
“嗯。”金家月说,“我还记得你说你和他们的关系不怎么好。”
江栩沉默下来,过了几秒,叹着气地捏了捏金家月的手:“看不出来你还会记仇。”
“我就是记仇,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金家月说得理直气壮,“你不喜欢?”
毕竟在公共场合里,江栩有些不好意思,但想了一下,又硬着头皮回答:“喜欢,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话刚说完,站在他们前面的一个beta男生回头看了过来,视线在他俩脸上扫了一圈,又默不作声地转了回去。
beta男生没说一个字,却往前走了两步,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和他们之间的距离。
江栩:“……”
他的头皮都麻了,但转眼瞧见金家月眉开眼笑的样子,又觉得心里轻松,嘴角也忍不住地往上扬起。
他们进去选了两个中间靠后的位置,坐下不过几分钟,整个演讲厅的位置就被坐满了。
五点一到,主讲人上场,没有多走过场,三言两语地做完自我介绍后,便直奔此次演讲的主题。
讲座内容和江栩猜的八九不离十,就是书本上那些知识的延伸版,只是讲得更加深入、更加详细,主讲人甚至让工作人员准备了几个半身模特,又喊了几个坐在前排的alpha上台示范如何对omega进行标记。
那几个alpha被一阵阵起哄声闹得面红耳赤,不敢上台,又被同伴推搡着不得不上台。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主讲人拿着话筒说,“进来的都是alpha和omega,能经历的都经历了,不能经历的也会在不久后经历,你们几个做个示范,也好让大家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下面太吵,主讲人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对下面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等大家安静下来,主讲人才继续说。
“很久以前,alpha标记omega就是单纯的标记,单纯的标记是什么意思?字面上的意思,就是alpha通过用牙齿破开omega腺体上的皮肤的行为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进去,那个时候大家的关注点都在解决发情期本身上面,不会关注太多,但如今时代在变化,市面上也出现了种类繁多的抑制剂产品,大家的重点逐渐偏离,变成了如何在减少疼痛感、增加愉悦感的前提下解决发情期。”主讲人站到讲台边上,吐字清晰,声音经过音响的扩大,在偌大的演讲厅里回荡,隐隐还能听见回音,“要达到这个目的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在进行标记的同时进行性进行,通过生理上的刺激减少腺体上的痛苦。”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下面嘘声一片。
坐在江栩和金家月前面的人也是alpha和omega的组合,似乎还是一对ao情侣,他俩脸上的红蔓延到了耳朵尖,连对视一眼都不敢,把头埋得很低。
江栩看了一眼金家月。
金家月保持着双手环胸的姿势,表情冷淡地看着台上的主讲人,和周围学生模样的ao比起来,他淡定了不止一点。
余光中捕捉到了他的视线,金家月把头一偏:“嗯?”
江栩立马将视线转开:“没什么。”
金家月说:“没什么你还看我。”
江栩又看了过去:“就是想看看你。”
金家月沉默地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噗嗤一笑,单手撑到桌子边缘,身体顺势向他倾倒过来。
不过顾及到前后左右都有人,金家月没做什么,只是将脸贴近江栩。
“看吧。”
江栩下意识挺直了背:“看什么?”
金家月那双乌黑的瞳仁里清晰地映出了江栩的脸,每次眨动眼睛时,浓密的眼睫就跟小扇子似的往下扑。
“你不是想看我有没有害羞吗?”金家月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完将下巴微微一抬,“看吧。”
江栩有些无语,叹口气后,推着金家月坐了回去。
“坐好。”
“这么快就看好了?”
“看好了。”
金家月单手支起下巴,偏头看他,要笑不笑的样子:“看出什么了?”
江栩轻咳了下,正了正脸色后,一本正经地说:“哥,有时候我真的感觉你的脸皮有点厚。”
这话非褒非贬。
只是能够精准表达他内心的想法罢了。
然而金家月一听这话,那张漂亮的脸便在半秒之内唰的一下垮了下去,眼神也变得冷冰冰的。
他伸手搭上江栩的腿。
隔着薄薄的布料捏起一块肉,猛地向左一拧。
“你说谁脸皮厚?”
“……”江栩闷哼一声,脸都白了。
台上的主讲人已经开始让那几个被喊上台的alpha在人体模特上模拟标记,在那几个alpha忙碌的同时,主讲人就站在边上,拿着话筒继续输出。
“这里有一个很常见的误区,很多人以为没有进行终身标记就会减少怀孕的可能性,其实在发情期里的临时标记也有可能怀孕,标记不当的话,临时标记就会变为终身标记。”主讲人说,“当然,我说的所有可能性都要加上刚才那个前提,在标记的同时发生性关系。”
江栩赶紧把金家月的手扯开,顾不上腿上的疼痛,在外套口袋里掏了两下。
金家月才被说了脸皮厚,还有些生气,表情和眼神都阴测测的。
“你在找什么?”
话刚说完,就见江栩从兜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本子以及一支仅有食指长短的圆珠笔。
“找本子和笔。”江栩逮着笔的两头一扯,笔被扯成正常长短,他匆忙翻开本子的外壳,拿着笔一边写一边说,“重点知识,用笔记下来比较好。”
说完,又想起来摸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
他把手机放到桌上,对金家月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金家月一脸呆滞地望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回过神后,他环视一圈周围,周围的alpha和omega无一不听得面红耳赤,想看台上又不敢看台上。
只有江栩——
在认认真真地做笔记。
金家月:“……”
到底是谁脸皮厚?
*
一共四十分钟的讲座,江栩做了半个小时的笔记,不知道是不是他在一众ao里认真得太明显的缘故,竟被台上的主讲人注意到了。
主讲人喊了他两三次,想让他上台。
金家月面上不动声色,但桌底下的手一直拧着江栩腿上的肉。
江栩疼得直吸气,双手摆得跟雨刮器似的。
讲座结束,江栩立即跟着金家月溜了。
两人从寄存柜里取了东西,走出省图书馆,外面的太阳已经落了下去,天色将暗未暗,夜幕快要降临。
金家月停下脚步,对江栩伸手:“我看看你的笔记。”
江栩只好从兜里摸出本子递过去。
本子是新的,只有二十页左右,但被用了一半,粗略一翻,上面全是江栩密密麻麻的笔记。
江栩写得很快,字迹龙飞凤舞,可每一行都对仗工整,看着颇为赏心悦目。
金家月翻了好几分钟,抬起眼皮看向江栩,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台上那人什么都敢说,你倒也是什么都敢写。”
江栩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解释:“笔记做得细一点方便理解。”
金家月抬手晃了晃手里的本子:“你这细了可不止一点。”
“我回去还要整理一下,还有很多东西没写上去。”江栩拿回本子,揣进兜里,郑重地说,“我觉得那个老师说得很对,标记的事不能马虎,如果不小心把临时标记变成终身标记,对omega这伤害是最大的。”
他说着,想到了下午逛商场时遇到的那些怀着孕或者带孩子的omega,他代入进去地想了一下,如果是金家月怀着孕或者带孩子,那他绝不可能袖手旁观,然而以他现在的条件,不管在经济上还是在精力上,他都给不了金家月太多帮助。
要是金家月不小心怀了孕,很有可能就和那些omega一样,很多事都要靠自己解决。
江栩不想这样。
“哥,我还是个学生,在我毕业之前,我们都要小心一些。”江栩拉起金家月的手说,“你再等等我好不好?至少等我大学毕业,我们就不用顾虑这么多了。”
金家月一时愣住,看了一眼江栩牵着自己的手,又看向江栩,嘴角勾了勾。
“刚才疼吗?”
“啊?”
“我说你的腿。”
江栩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早不疼了。”
金家月的力气是大,但并未用上全力,掐得再疼,也就只疼那么一会儿。
“抱歉。”金家月说。
“哥。”江栩低头打量对方,“你不生气了?”
金家月瞪他一眼:“我长这么大,你是第一个说我脸皮厚的人,你说我生不生气?”
江栩讪笑一声:“你后面掐我好几次,我还以为你在为其他事生气。”
金家月撇开目光,抿了抿唇,没说什么。
他有些心虚。
他确实在为其他事生气。
他看江栩那么积极听讲的样子,还以为江栩不想他怀上孩子,当时心里蹿着一团火,恨不得把江栩整个儿烧了。
不过刚才解释完就好了。
江栩说得不无道理。
尽管心里这么想着,可金家月还是感觉胸腔里的哪个位置空空荡荡,让他有些难受。
*
收假不久,期中考试的成绩就下来了。
江栩再次稳居班级第一名,但年级排名上升了两名,这次是年级第二名,距离第一名只有十几的分数差。
当班长把成绩单贴到教室前门的墙壁上时,大家都习以为常了,看到江栩的成绩也不觉得惊讶。
不过感慨还是有的。
“神人啊……”
“这才过去多久?有一年吗?从班级中下游爬到班级第一名,我修炼五辈子都没这个速度。”
“大佬就是大佬,不仅一边谈恋爱一边学习,而且成绩不降反升,一次比一次考得好。”
“什么?”有人蓦地扭头,“江栩谈恋爱了?!”
“对啊,你不知道吗?”说话的人反问。
那人摇了摇头,目瞪口呆地说:“你确定是江栩谈恋爱了?我们班上的江栩?”
“对啊,就是我们班上的江栩。”
“看着不像啊……”那人说,“他都忙成那样了,哪儿有时间谈恋爱?”
“你没听说吗?”旁边的人插了一句,“收假前一天隔壁班的人去听讲座,碰到了江栩和他对象。”
说完,将声音一压:“你知道他对象是谁吗?”
“谁?”
“去年元旦来我们学校演讲过的那个omega,叫什么来着?”
“金家月。”有人说。
“对对对,就是金家月,超牛的一个omega,你去网上搜,全是他的资料。”
“……”那人已经被震惊到无以复加。
江栩还在整理笔记,班长过来拍了两下他的桌子。
“江栩。”班长说,“邓老师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江栩头也不抬地说了声好。
等他整理好笔记,合上本子,抬头发现班长依然站在原地,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望着他。
江栩疑惑地问:“班长,你还有事吗?”
班长欲言又止:“我就想问问,你是怎么做到……”
江栩耐心等待下文。
可班长说到一半就闭上了嘴巴,然后摆了下手:“算了。”
江栩:“……”
班长一脸敬佩地对他竖了一个大拇指,转身走了。
江栩来到邓老师的办公室外,敲门进去,办公室里只有邓老师一个人,正坐在桌前敲打键盘。
见他进来,从抽屉里拿了一张申请表递给他。
“这是我上次跟你说的省内竞赛的申请表,你今天填完交给我。”邓老师说,“到时候学校里会组织临时培训,要占用你们放学后的时间,你做好心理准备,等省内比完,可能要出省和其他省的学生比,如果拿到成绩,你们都能分到一笔不少的奖金,对于你们以后挑选大学也有帮助。”
江栩接过申请表看了一眼:“谢谢邓老师。”
“对了。”邓老师问,“这个学期的助学金确定不要了?”
“嗯。”江栩说,“我家里的情况已经没有那么困难了。”
邓老师转过身体,仰头和江栩对视,她仔仔细细地看了江栩许久,突然笑道:“江栩,有些话不好意思说,但老师还是要跟你说一下,你如今的样子,老师为你感到自豪。”
江栩抿着嘴角,有那么一瞬,他的呼吸都轻了不少。
“谢谢邓老师。”他不会说多余的话,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一句。
“还有一件事。”邓老师收住笑容,犹豫了好一会儿,问道,“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江栩早猜到会被邓老师这么问,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那天听讲座的人里有很多他们学校的学生,只要有一个人认得他和金家月,他俩的关系就瞒不住。
“对。”江栩承认得很快。
“你对象还在读书吗?”邓老师问。
“没有,他在工作了。”江栩主动提起,“老师你应该见过他,去年来学校演讲的那几个人里,他是那个唯一的omega。”
“金家月先生?”
“嗯。”
邓老师皱着眉头,表情十分微妙,似乎怎么都无法将江栩和金家月扯到一块儿。
这两人的各方面条件都相差太大。
光是年纪就相差了有十岁吧?
邓老师抹了把脸,眼神复杂地盯着江栩看了半天,终是把心里的一堆疑问压了下去,只说:“那个讲座有认真听吧?”
江栩点了点头:“我录了音,也做了笔记。”
“……”邓老师一时间竟有种被噎住的感觉,沉默片刻,继续抹脸,“把该记的都记着,你们这个年纪,谈恋爱可以,但还是要以学习为重,下个学期就是高三了,课业会越来越重,不要顾此失彼,忙其他事反而忘了正事,知道吗?”
“谢谢老师提醒,我知道的。”江栩说,“我已经把高三上学期的内容全部预习完了,目前正在预习高三下学期的内容。”
邓老师:“……”
这一刻,邓老师的表情和刚才班长的表情如出一辙,欲言又止许久,最后说了一句。
“唉,算了,你自己有主意就好。”
江栩当天下午就把申请表交了上去,没过两天,邓老师点了他和班长两个人到办公室里集合。
办公室里还有其他学生,高一到高四都有,组成了一支六人队伍。
每周一三五和周日下午都有临时培训,一直持续到这个学期结束,暑假也有,但占时不多,前后加起来只有五天左右。
后面半个学期,江栩都在忙碌中度过,转眼就是期末考试,两天考完,他们正式迎来暑假。
江栩从高四毕业生手里买了一套高四的课本、资料书以及笔记等,他拿出一张a4纸规划了一下暑假的时间,把每个画出来的空格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前面一个多月,他大多时间都在陪姜霍、温月宁和李娟他们以及写作业和预习高四的内容,等到八月下旬,才开始往金家月家里跑,同时还要参加学校组织的临时培训。
金家月也很忙,时常忙得一天只能发一两条消息过来,晚上累得回到家里洗了澡后倒头就睡,有时候和江栩打电话,说着说着没了声音。
江栩躺在床上,对着手机沉默半晌,突然把手机往旁一放,掀开被子下床穿衣。
他动作利索,加上夏天的衣裤又薄,只有上下两件,几秒钟就套好了。
开门走到客厅,一股卤味儿扑面而来,李娟蹲在茶几旁,正在一边看电视一边准备明天要卖的卤煮。
听见他的脚步声,李娟回头,顿时吓了一跳:“你要出去?”
“嗯。”江栩把手机揣进裤兜里,步子迈得很大,走到玄关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外穿的拖鞋,“妈,我去家月哥那儿,今晚不回来了。”
第158章
李娟一看江栩那紧张的样子,就猜到江栩要去找谁,闻言也不觉得惊讶。
“路上注意安全。”李娟说,“到了给我发条消息。”
“好。”江栩嘴上应着,手已经伸到门把手上。
门打开又合上。
家里就只剩李娟一人了。
李娟坐在小板凳上休息了一会儿,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叹着气摇了摇头。
真是人不可貌相。
以前都想象不到她儿子谈起恋爱来竟会这么主动。
江栩打车来到金家月的住所,他在这边录入了面部识别,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单元楼。
用指纹解锁后,他刚打开门,就有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客厅里灯光明亮,却没瞧见金家月的身影。
江栩换上拖鞋:“家月哥?”
没人回应。
室内没开空调,热气起起伏伏,围着江栩打转,客厅里跟蒸笼似的,他才进来几秒钟就感觉额头上渗出了一层汗水。
他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走到落地窗前拉上窗帘,正要找空调的遥控器,就转身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的金家月。
金家月横躺在沙发上,手脚都放了上去,难怪刚才他没瞧见。
靠得近了,便能嗅到那股酒气是从金家月身上散发出来的。
“哥。”江栩蹲到沙发前,他没洗手,只曲起食指轻轻碰了一下金家月的脸。
很烫。
跟火烧似的。
金家月的脸也很红,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也不知道今天晚上喝了多少酒。
手机被金家月压在脸下,通话还没挂断,计时的数字一秒秒的跳动。
江栩拿起手机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到茶几上,他先去卫生间洗了个手,才回到茶之前打横抱起金家月。
刚将人抱起来,怀里的人就有了反应。
金家月下意识地想要挣扎,无奈身体没什么力气,只能抬手抵在江栩的胸口上。
“哥。”江栩一边往卧室走一边说,“是我。”
金家月这才听到一点声音一般,半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了江栩许久,讷讷开口:“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江栩说,“你正说着话突然没了声音,我有些担心。”
走进卧室,他把金家月放到床上,打开卧室的灯后,回到床前开始扯金家月脖子上的领带。
金家月放下心来,也不挣扎了,两手往旁一摊,一副被钉在案板上的咸鱼模样,任由他折腾。
但目光一直追随着他。
江栩帮金家月脱过好多次衣服,前几次还很手生,如今已经熟门熟路,扯掉领带后,又继续扒金家月身上的西装。
金家月闭了闭眼,难受地说:“好热啊。”
江栩这才想起刚才忘记把空调打开,此时他也热得满头大汗,前胸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
“你等等。”江栩说,“我找一下遥控器。”
“在沙发上。”金家月说话时有些口齿不清。
江栩在沙发上找到遥控器,把空调打开,忙完这些,他又接着帮金家月脱衣服。
给金家月换上睡衣,他把脱下来的衣裤收起来放到沙发上,最后累得一屁股坐到床前的地板上。
刚喘上两口气,头发就被金家月从后面扯了两下。
“地上脏。”金家月说。
“我身上也不见得多干净。”江栩回头笑了一下,伸手摸上金家月的脸。
还是很烫。
金家月侧身躺在床边,乌黑的头发散在浅色的枕头上,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酒的缘故,他表情看着呆呆的,目光也聚不了焦,只是一直望着江栩的方向。
感受到江栩掌心的温度后,金家月闭上眼睛,很轻地蹭了两下。
江栩看得一愣,一时间,好像他的心尖也跟着颤了两下。
“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金家月摇了下头:“有点头疼,可能酒喝多了,睡一觉就好了。”
“先洗澡吧。”江栩撑着地板站起来,“我去热牛奶,洗完澡后喝杯牛奶就睡觉。”
金家月说了声好。
于是江栩又忙活起来,等金家月进了浴室,他去厨房热了两杯牛奶,端着牛奶回到卧室,金家月正好从浴室里出来。
趁着金家月喝牛奶的功夫,江栩也简单冲了个澡。
两人都没洗头,喝完牛奶后,把杯子放回厨房里,一起刷了个牙就上床躺着了。
客厅的灯和卧室的灯都关了,只留下金家月那边的床头灯,暖和的灯光照亮了大半间卧室。
金家月有些难受,却又睡不着,闭着眼睛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翻身就翻到了江栩身旁。
江栩还靠着床头看手机,伸手将人搂住。
“还是头疼?”
“有点。”金家月嘴上这么说,这表情不是这么回事。
江栩关掉手机放到床头柜上,拍了拍自己身上:“你靠过来,我给你揉一下。”
他本意是想让金家月只把脑袋靠过来,谁知金家月又是一个翻身,这次直接翻到了他的身上。
江栩:“……”
金家月在他身上趴了片刻,然后转了个身,背部靠上他的腹部,脑袋正好枕在他的胸口处。
只是这个姿势有些尴尬。
江栩被迫将腿往两边打开,尽量不挪动位置,免得抵到金家月的背。
他寻了一下位置后,把手按到金家月的太阳穴上,一下轻一下重地摁了起来。
“你们应酬必须喝酒吗?”江栩问。
金家月闭着眼睛,噗嗤一笑,从江栩的角度,可以看清那两扇浓密的眼睫也在跟着抖动。
“你见过有谁应酬喝水的?”
江栩哦了一声。
“但你放心。”金家月说,“我有分寸,而且小魏和小张都在,他们有时候会帮我挡酒。”
江栩安静片刻,才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金家月睁开眼睛,抬了下头:“嗯?”
江栩停下动作,垂着眼皮和他对视:“以后这种时候,你还是回家吧,你在家里有人照顾,我才放心一点,不然你在这里一个人,有什么意外的话,我赶过来还需要时间。”
金家月的目光终于聚焦,定格在江栩脸上。
突然,他转身趴到江栩的胸口上,往上一凑,有些凉的唇贴上了江栩的唇。
江栩连忙把手扶到人的腰上,同时将嘴张开,放任金家月探舌进来。
虽然已经亲过无数次,但是每次半眯着眼看到金家月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都会心跳加速,滚烫的温度窜遍全身。
不知道亲了多久,金家月慢慢拉开距离,手还撑在他的胸口上。
“你也太小瞧我了。”金家月说,“我一个人住的时候多得去了,不也没出什么意外?”
说完,转身躺回了老位置。
江栩吸了好几口气,才让狂跳的心平缓下来,他继续摁着金家月的太阳穴,心想金家月在这里常住也行,反正他家离这里很近,他经常过来就行。
正想着,金家月突然开口:“不然你读大学的时候别住校了,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你不是想考a大吗?这里离a大不远,你可以坐地铁过去,早上我还能送你上学。”
江栩一愣,低头看向金家月。
金家月又抬起头。
暖黄的灯光覆在金家月的半边脸上,把他的轮廓勾勒得更加立体,浓密的眼睫往上翘着,像有蝴蝶立在上面。
金家月眼里的酒意散去很多,目不转睛地与江栩对望。
“江栩。”金家月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来的话仿佛带有某种粘性,“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江栩沉默一瞬:“好。”
这个回答倒是让金家月愣了一下:“答应得这么快?”
江栩想了想说:“那我要假装再考虑一下吗?”
金家月两眼一眯:“你可以试试。”
江栩:“……”
他哪儿敢试?
他感觉最近金家月的脾气越来越大了,之前还以为金家月变了,后面仔细回想才发现金家月可能就是这个性格,一开始的好说话和平易近人都是装出来的,现在懒得装了,原形毕露。
难怪金家月的助理和司机都很怵他。
摁了有一个小时,金家月才歪着脑袋睡着。
江栩平时经常握笔,也不觉得手酸,他把金家月从自己身上抱到床上,撑着胳膊关掉了金家月那边的床头灯。
刚躺回床上,金家月就滚进了他的怀里。
“晚安,哥。”江栩将人抱住,顺手扯了扯裹在他们身上的薄被。
金家月困得很了,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呼吸声颇重。
江栩抚着金家月的背,闭上眼睛,却有些失眠了。
读大学啊……
他心里想着。
好像还挺远的。
*
高三开学的第一件事就是换教室,他们的教室换到了一楼,出去下几步楼梯就是一片小空地,以后进出方便,也不用爬楼梯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紧张的气氛。
各科老师都在第一堂课上详细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教学计划,高三的内容肯定要提前学完,剩下的时间要大概过一下高四的内容,等高四时用半个学期复习完课本上的知识,剩下时间就是巩固和加强整个高中的内容。
总之,时间紧迫,刻不容缓,大家都得紧绷起来。
开学没多久,竞赛的日子也定了下来,省内比赛在十月中旬,也就是国庆收假后不久。
如果他们小组成功晋级,还会在来年三月出省比赛。
这次放国庆假,由于江栩的学习任务抓得紧,姜霍和温月宁都没提出去玩的事。
收假回校,江栩和班长几乎每天都要参加培训。
时间眨眼到了比赛的前一天。
这天周五,江栩和班长培训完已是傍晚七点多,晚霞照着层层叠叠的云,一轮红日正在逐渐落入高矮不低的楼房之下。
十月的风不热不冷,吹在脸上,凉丝丝的。
江栩和班长并排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等会儿一起吃个饭吧?”班长说,“估计食堂里没什么饭了,我们出去吃。”
江栩点了下头:“好。”
回到宿舍,其他人都走了,安静的空气里只有江栩收拾东西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把明后两天比赛要穿的衣服和日用品都准备好,刚装进行李袋里,班长就敲响了宿舍的门。
“江栩。”班长在门外喊,“可以走了。”
江栩把行李袋放到桌上,拿起手机和班长走出宿舍楼。
此时天色已暗,学校里看不到几个人的身影。
保安把大门关了,只留一道侧门让留校的学生进出。
他们走出去,一眼看到一个身形佝偻的女人站在不远处的一棵行道树下,探头探脑地往这边望。
瞧见他们出来,那个女人赶紧迎了过来。
“同学。”女人着急忙慌地问,“你们认识江栩吗?”
第159章
等女人走得近了,江栩才看清女人年纪不小,起码在五六十岁以上,她的衣着还算得体,但头发散乱,满脸疲惫,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班长立即将头转向江栩,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响起保安的一声怒喝。
“又是你!没完没了了是吧?”保安气势汹汹地从保安室里出来,手里拎着一根黑色棍子,凶神恶煞地将棍子指向女人,“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要再来我们学校,你再纠缠我们学生的话,我就报警了!”
女人吓得连连后退,惊慌失措地摆着手:“我、我没别的意思,我来找我孙子,他叫江栩,他就在你们学校读书。”
保安说:“你要找自己给他打电话,别来我们学校门口堵人,你这是在妨碍我的工作,要是被校领导看到,我怎么交代?”
女人急得直抹眼泪,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我要是能给他打电话还会来你们学校找吗?你就行行好吧,我有急事找他,你通融一下……”
“去去去。”保安见说不通,不耐烦地打断了女人的话,“随便你去哪里找,别来我们学校找就是了。”
说完,扭头对江栩和班长说:“一个疯子,别管她,你们赶紧走吧。”
班长率先反应过来,拉起江栩就走。
他们找了路边的一家中餐店,点了一个干锅和两个菜,他们都饿了,一口气把点的菜吃得干干净净。
直到吃完饭,班长都没提起那个女人,江栩也没解释。
往回走时,班长倒是问了一句:“我们要不要从后门进去?后门应该开着。”
“没事。”江栩说,“我想再看看她。”
之前事发突然,他忘记看女人的长相,正好回去看上一眼。
然而当两个人走到学校门口后,那女人已经不见了。
回到宿舍,江栩第一时间给姜霍打了电话。
姜霍估计还在研究所里,正忙碌着,接通电话后便直白地问:“儿子啊,有什么事吗?”
江栩把遇到那个女人的事向姜霍说了一遍。
没想到姜霍反应激烈:“她去找你了?”
江栩问:“她是我奶奶吗?”
“应该就是她。”姜霍气上心头,说话声都在抖,“她来找过我和你妈几次,我们都没理她,还以为她最近消停了,结果她是去找你了。”
说完,又赶紧叮嘱:“小栩,你遇到她千万别理她,如果她纠缠你,你就给我和你妈打电话,实在不行报警也行。”
江栩应了声好。
“我尽量早点把这件事处理了。”姜霍顿了一下,才说,“抱歉,让你遇到这种事。”
江栩笑了一下:“爸,你该早点跟我说,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姜霍讷讷开口:“我看你学习抓得那么紧,就……”
江栩说:“可我们是一家人。”
姜霍愣了许久,像是突然放松下来,他笑出声:“你说得对,以后再有这种事,我一定跟你说。”
第二天一早,江栩跟着班长和小组里的其他人在学校门口集合,上大巴前,江栩有心留意了下周围。
还是没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影。
不过坐上车后,小组里的一个女alpha坐到了江栩前面的座位上,她转身拍了拍自己的椅背。
“江栩。”女alpha说,“最近有个上了年纪的女omega在学校门口到处逮人打听你的消息,你知道吗?”
江栩问:“什么时候的事?”
女alpha挠着脑袋:“有几天了吧,光是我听说这件事就有两三天了。”
江栩哦了一声,对女alpha说:“谢谢。”
比赛为期两天,后面的两天时间里,江栩没空再想这些。
周末晚上,江栩和班长等人坐大巴车回到学校,一番收拾后,迎来了新的一周。
十月一过,后面的时间似乎被按下了加速键。
今年比去年暖和不少,临近期末考试时,才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密密麻麻的小雪几乎遮挡阴沉的天,抬头看去,雪和天已然融为一体。
最后一场考完,所有人都在教室里集合,各科老师过来安排了寒假作业,最后邓老师留下来强调假期的注意事项。
费淼转身趴到江栩的桌子上,双手撑着下巴,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好不容易放假,我怎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段倾伸手拍上费淼的肩膀,深有同感地说:“我还没开始做寒假作业,就有种要被它们榨干的感觉了。”
段倾说到了关键点,费淼气得直拍桌子。
“作业也太多了,这哪儿是放假啊?还不是变着法子地让我们在家里自习……”
话音未落,一个粉笔头从讲台上飞来,在空中画出一道抛物线后,准确无误地砸在了费淼的脑袋上。
“费淼。”邓老师的声音响起,“我在台上说,你在台下说,要不要我把台上的位置给你让出来?”
费淼双手抱头,赶紧转了回去。
江栩早就把该收拾的东西收拾好了,也都拿回了宿舍,邓老师一走,他将背包的拉链一拉,起身就能走人。
但费淼剩了不少书本在桌箱里,他一个人估计要搬两趟才能搬完,段倾和江栩只能帮他分担一些。
于是三个人各自抱了一个纸箱,里面装的都是费淼的东西。
回宿舍的路上,费淼还在喋喋不休地抱怨:“二十七张试卷啊,这是人能写的数量吗?我年都过不好了,大年三十的晚上别人看春晚,我在房间里写试卷。”
段倾安慰他:“明年我们就上高四了,任务只会增加不会减少,你要尽快适应才行。”
“啊!”费淼崩溃地仰头,“这让我怎么适应?我适应不了啊!”
说完,他想起什么,蓦地扭头看向江栩。
江栩走在最边上,怀里抱着箱子,两眼看着前方,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他俩说话。
即便现在他们和江栩熟了很多,江栩在他们面前仍旧话不太多。
以前费淼想不明白,一个人到底要闷到哪种程度才能一天到晚都不说几句话,如今和江栩相处下来,他发现有些人就是这种性格,冷淡、慢热,仿佛在心里围起了一堵墙,只有他们在墙下站得久了,才能勉强找到通往墙里的一扇小门。
“对了,江栩。”费淼问道,“之前来找你的那个女omega,现在没消息了吗?”
江栩摇头:“没消息了。”
之前姜霍和温月宁还想找她好生谈谈,但他们和她断联已久,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等了一个多月没等到人,便抽空找到她曾经的住址。
结果那套房子早已易主,姜霍和温月宁四处打听,才从邻居口中得知那个女人的儿媳早在几年前就和她那个还在蹲大牢的儿子离了婚,她独自带着孙子生活,越来越捉襟见肘,去年她孙子突生一场大病,耗光了存款,不得不卖掉房子,现在也不知道她带着孙子去了哪里。
显然,女人是来问他们要钱的,姜霍和温月宁不愿和她见面,她只能把主意打到江栩头上。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之后,那个女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明天就开始放寒假了,保安打开了大门,学校里除了本校的学生外,还有很多来帮忙的学生家长。
虽然天上的雪停了,但是地上的积雪还没来得及清扫,被来来往往的人踩出一片密密麻麻的脚印。
冷风吹到三人脸上,他们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好冷啊。”费淼加快脚步,“不知道我爸到没到,刚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才出门。”
段倾问:“你爸来接你吗?”
“对。”费淼反问,“你呢?”
“我妈来接我。”段倾说,“她应该到了,在学校外面等我。”
“你妈不进来吗?”
“她懒得进来。”段倾笑着说,“我也没多少东西,一个行李箱就能装下,没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她在车上等着就行。”
两人说着,同时看向江栩。
“江栩,你家里人来不来接你?”费淼问。
“我自己回去。”江栩说,反正他家离这里不远,坐几个站的地铁就到了。
“不然你坐我家的车。”费淼说,“我让我爸送你。”
“不用了。”江栩解释,“我搬的新家离学校很近,坐地铁就能到。”
“那不是更顺路了吗?”费淼抱着箱子绕过中间的段倾凑到江栩的另一边,眼巴巴地说,“你自己拉着箱子多麻烦啊,还是有车接送方便,而且我爸早就想见你了,他也想看看考全年级第一的神人长什么样子。”
说完还嘿嘿一笑。
江栩:“……”
还不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难道他能长出三头六臂不成?
三人正好走到宿舍楼外,费淼缠着江栩说个不停。
“你就坐我家的车吧,又费不了多少时间,你可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怎么忍心看着你放寒假还要挤地铁回家?”
江栩叹了口气,正要说话,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江栩。”
江栩猛地怔住,抬起的脚僵在了第一步楼梯上。
他还以为自己产生幻听了,呆了好一会儿,直到被费淼激动地用胳膊肘杵了两下。
“我草我草我草……”费淼的眼睛都睁圆了,震惊地说,“你快看谁来了!”
江栩转头看去。
学校里人多,宿舍楼外更是人挤人。
尽管如此,江栩还是一眼就找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穿了一件黑色大衣的金家月就站在人群后面,双手插兜,脖子上裹了一条浅色的厚围巾,脸上露出来的皮肤和天上飘下来的雪一样白。
对上视线后,金家月朝他挥了下手。
这一刻,江栩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一瞬。
没什么比突然在人群中看到熟悉的人更让人情绪上涌,他转身就往人群里跑。
金家月也朝前挤来。
“哥。”江栩怀里还抱着箱子,大步跑到金家月面前,他眼里冒着惊喜的光,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你怎么来了?”
金家月对他一笑,说话时,有白雾从他嘴里喷出:“你不是考完了吗?我来接你。”
现在是没下雪了,可天依然冷。
江栩飞快地上下打量金家月一遍,哪怕确认金家月身上没留下什么雪花,他还是有些难受。
“你等多久了?”江栩说,“这雪好像刚停。”
“我是雪停之后来的。”金家月看出了他的担忧,“你放心,我没等多久。”
江栩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大多是学生家长,也有几个学生,有些注意到了他们这边,时不时地朝他们这边看来。
准确地说,是在看金家月。
江栩想了想说:“你要不要进去等?”
金家月没有拒绝,只问:“你们宿舍楼让omega进吗?”
“让的。”江栩说,“平时不让,但明天就要放假了,有些学生家长会进去帮忙收拾东西。”
金家月闻言,没再多说。
两人回到宿舍楼外,就见几个omega跟着alpha学生进了宿舍楼,其中一个omega明显是那个alpha的对象,被alpha牵着手,脸颊通红。
对比起来,金家月就很冷静了,还主动向等着他们的费淼和段倾打了招呼。
“你们好。”
上次费淼见到金家月是在学校的会议厅里,金家月在台上,他在台下,隔了大半个会议厅和密密麻麻的人头,现在没有中间的距离,他和金家月面对着面,连金家月睫毛的根数都数得清。
费淼愣了半晌,突然,他的脸颊胀得比刚才那个omega还红。
“金金金、金先生好!”费淼结结巴巴地说。
旁边的段倾也淡定不下来,连忙跟着喊道:“金先生好!”
江栩在旁边做了下介绍:“他们都是我的同学,也是我的朋友,费淼和段倾。”
上了楼梯,费淼才想起来问:“金先生,你是来接江栩的吗?”
金家月回了一声嗯。
费淼又高兴又失落,表情纠结至极,最后对江栩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太好了,兄弟,你有人接了。”
江栩无语。
“你们是自己回去还是有人来接?”金家月问费淼和段倾,“我开车来的,你们不介意的话,我送你们回去。”
费淼和段倾听到这话,连忙摇头。
“谢谢金先生,我爸来接我。”
“我妈也在外面等着了。”
“那可惜了。”金家月说,“我还想着今天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们,如果方便,等会儿一起吃个晚饭。”
费淼沉默片刻,红着脸说:“金先生,其实我们寒假有的是时间。”
金家月往下扯了扯围巾,眉开眼笑:“那在你们寒假里找个时间,我请你们吃饭怎么样?”
费淼兴奋得猛吸口气,然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啊好啊。”
回到宿舍,其他人都没在。
宿舍里比平时乱很多,地上放着其他人的行李箱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不过床上和桌上都已经收拾好了,不用担心金家月进来看到什么不好的。
江栩已经把箱子搬到了费淼的宿舍里,他脱下背包放在桌上,拉开椅子朝向金家月。
“你先坐着等我,我把东西收拾了,再把宿舍打扫一下。”
说完,他把宿舍里的灯和暖气一起打开。
金家月坐到椅子上,他没有到处打量,只是翻看了下江栩桌上的书本。
这是他第二次来江栩的宿舍,其他地方不清楚,但江栩的桌面和上次没什么变化,收拾得十分整洁,还有几本一看就是从图书馆里借来的小说摆在随手就能拿到的右上角位置上。
金家月拿过其中一本,定睛一看——
《娇娇孕夫别想逃》
金家月:“……”
一年过去了,他alpha的口味真是一点都没变。
宿舍里的温度上升得有点慢,江栩烧好热水倒了一杯放到金家月面前,顺便把刚加热好的暖手袋塞给对方。
无意瞥见金家月正在看的书,江栩收到一半的手抖了一下。
“哥,桌上我还没收拾。”
“你先收拾其他东西。”金家月头也不抬,伸手翻了一页,“我看一会儿再说。”
江栩:“……”
他突然有些头疼。
有金家月在,江栩的速度快了不止一点,只用十来分钟就把行李箱收拾好了,他把行李箱放到一旁,继续收拾床和桌子。
金家月已经把书放了回去,坐在椅子上,无聊地看着手机。
“今天晚上吃什么?”
江栩站在桌前,把要还给图书馆的书放到边上,剩下的书全部整理进箱子里,他一边收拾一边说:“你想在外面吃还是在家里吃?”
“我不想在外面吃。”金家月说。
“那就在家里吃。”江栩说,“等我把东西放好,我们去超市买食材。”
金家月说了声好。
暖气开始作用,宿舍里的温度升高,金家月感觉有些热了,便把围巾取下来搭在膝盖上,他双腿交叠,一只手抓着暖手袋,另一只手撑在椅背上支着下巴,歪过脑袋看着江栩忙碌的身影。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开锁的声音。
门打开后,曾云和杜泉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然而话音还未落下,他们转头瞧见坐在椅子上的金家月。
两人同时一顿,没等江栩开口,他们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宿舍。
但没过几秒,似乎是确定好了门牌号,曾云和杜泉又你推我搡地走了进来。
看到站在桌前的江栩,两人才放下心来。
“江学长,这是你朋友吗?”曾云问。
江栩不好意思地说:“他是我对象,来接我的,外面太冷了,我就让他进来等了。”
“没事没事。”曾云摆着手说,“就是宿舍里太乱了。”
打过招呼后,几人各自干各自的事。
没几分钟,外面再次传来开锁的声音,这次回来的人是徐子晖,他正一边进来一边打电话。
一眼瞧见坐在椅子上的金家月,徐子晖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他愣在原地,眨了两下眼睛,没等其他人说话,他疾步退出了宿舍。
几秒钟后,似乎像不久前的曾云和杜泉一样确定好了门牌号,徐子晖挂断电话,大步流星地走进宿舍。
“金家月?”徐子晖诧异地喊,“你怎么在我们宿舍里?”
旁边的曾云忙道:“徐学长,他是江学长的对象,来接江学长的……”
说到一半,曾云陡然想起什么,猛地扭头看向金家月,表情不可思议极了。
“你、你是去年来我们学校演讲的那个金先生?”
金家月保持着拿手机的姿势,刚才徐子晖说话,他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这会儿听见曾云的声音,倒是点了下头。
“是我。”
“……”
曾云看向杜泉。
杜泉脸上的震惊不比他少。
一时间,整个宿舍里安静得落针可闻,直到江栩的声音响起:“我已经把地扫了两遍,阳台的玻璃也擦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分工。”
等了半天,曾云率先反应过来,赶紧点头:“好。”
徐子晖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迈开步子回到自己桌前,他拉开椅子坐下,和金家月之间的距离不过半米左右,余光里就能看到金家月冷淡的侧脸。
金家月那身黑色的大衣衬得他的皮肤雪白,头发有些长了,没抹发胶,随意地往下垂着,当他低头看手机时,几缕黑发遮得他的眼睛若隐若现。
实话实说,金家月确实长得好看,徐子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几个在长相上比得过金家月的omega。
就是也确实冷淡了些。
看着和传闻中一样不好相处。
也不知道江栩是怎么和金家月好上的。
徐子晖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想着,金家月却好像察觉到了他的打量一般,忽然扯着椅子转了半圈,椅子脚摩擦地板发出声响。
下一刻,徐子晖只能看到金家月的后脑勺了。
徐子晖:“……”
传闻一点也不假。
江栩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把暖手袋放进抽屉里,他拉起行李箱的杆子,转头对金家月说:“走了。”
金家月从椅子上站起来。
江栩单手把椅子推到桌下,看了一眼金家月手里拿着的围巾,说道:“外面冷,把围巾戴上。”
“不想戴。”金家月说着,抬手把围巾往江栩脖子上一裹,“你戴。”
江栩说:“外面冷。”
金家月牵住江栩的手,手心贴上江栩的手背,他拿了半个多小时的暖手袋,手心滚烫。
“我现在很热。”金家月说。
江栩拗不过他,只好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我就戴一会儿。”
金家月笑着捏了下他的手。
徐子晖就坐在旁边,将椅子转了个方向,背靠桌子,面朝江栩和金家月,他拿着手机,看似在打游戏,实则余光一直放在江栩和金家月身上。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金家月笑得眉眼弯弯,眼里的笑意多得都要溢出来了。
被江栩用半是命令的口吻说话,金家月居然一点也不生气。
徐子晖皱着眉头,突然感觉金家月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也许他们所有人都未真正了解过金家月。
第160章
过完年,江栩才约上费淼和段倾。
自从上次放假前和金家月见过一面,费淼就经常把金家月挂在嘴上。
【费淼:要我说还是你小子有福,连金先生都追到了】
【费淼:金先生的性格真的和我想象中差别好大,之前我看他在讲座上凶那几个问他私事的学生,还以为他很不好说话,但那天相处下来,我发现他的性格好好,一点都不凶,明明说话那么温和】
【费淼:啊啊啊啊啊啊】
【费淼:我也想找一个金先生那样的omega】
【段倾:……】
【段倾:你够了】
江栩懒得翻上面的记录,关掉手机揣进兜里,回卧室一看,金家月站在衣柜旁的落地镜前,正来回往身上比着两件外套。
从镜子里瞧见江栩的身影,他头也不回地问:“你看我穿哪件好看一些?”
江栩走到金家月身后,抱着双臂仔细看了一会儿,指向金家月左手拿着的那件外套。
“浅色。”
金家月回头看他:“原因?”
“浅色更衬你。”江栩说。
“好吧。”金家月没再犹豫,把深色外套放回了衣柜里,他另外拿了一件内搭和一条浅色的直筒牛仔裤搭配了浅色外套。
江栩坐到沙发上,也不做其他事,就盯着金家月换衣服。
金家月换到一半,突然哎呀一声。
江栩吓了一跳,想也没想,唰的一下起身,只用三两步就窜到了金家月面前,他一把抓住金家月的一只手。
“怎么了?”
金家月正低头拉牛仔裤的拉链,也被他的动作吓得手上一抖,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都睁圆了。
“你怎么了?”
江栩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抓着金家月的手看了半天,直到确定手上没有任何伤痕,才松口气说:“你刚才哎呀什么?”
金家月抽回手,拉上拉链:“我就是有些紧张。”
江栩好笑地说:“你紧张什么?”
金家月看他一眼:“这不是要见你朋友了吗?”
“没事。”江栩把人搂进怀里,在发间亲了一下,“他们和我关系很好,也都很喜欢你,就当随便吃顿饭。”
金家月嗯了一声,回抱住江栩的腰,就这么腻了一会儿,才开始穿外套。
江栩在边上看着,突然想起什么:“你对他们的印象好像不错。”
还记得之前遇到徐子晖同桌几人时,哪怕那几人并未做什么,金家月也毫不掩饰自己对他们的厌恶。
金家月一边整理衣领一边回:“我见过他们。”
江栩愣道:“什么时候?”
“去年你们学校举办运动会的时候。”金家月说,“我不是让小张代替我去看了你的比赛吗?小张给我录了几段视频,他俩入了镜,看得出来你和他俩的关系很好。”
江栩恍然地哦了一声。
去年参加运动会的时候,费淼和段倾确实来陪过他,不过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说长不长,张哥坐在观众席上,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金家月竟能通过镜头认出费淼和段倾。
“不过那个时候你和他们好像还不是很熟。”金家月说,“这半年过去,你和他们的关系变好了。”
江栩沉默一瞬,才说:“实不相瞒——”
“嗯?”
江栩一本正经地说:“我也是在运动会上才知道他俩的名字。”
金家月:“……”
一个小时后,两人开车来到金家月订的一家私房菜馆。
费淼和段倾先到了两分钟,他们都没进去,而是等在门外,听见金家月按的一声喇叭,费淼连忙冲他们招了招手。
刚停下车,费淼和段倾便凑了上来。
“金先生新年快乐!”
“金先生好。”
两人纷纷喊着。
金家月下车就从兜里摸出两个比巴掌还大的红包递给他们,温和地笑着说:“新年快乐,你们和江栩一样叫我哥就行,喊先生太见外了。”
费淼和段倾看着眼前的红包,同时生出一股无措,两人连忙看向从副驾驶位上出来的江栩。
江栩关上车门,对他们点了下头:“收着吧。”
费淼的脸都红了,想看金家月又不敢看的样子,犹犹豫豫片刻,伸出双手接过红包。
段倾也接过红包。
两人一迭声地说了谢谢。
红包很大,还很厚实,装在里面的现金肯定不少,费淼和段倾仿佛拿着烫手山芋一般,赶紧把红包揣进了衣兜里。
两人对视一眼,都不好意思极了。
这大过年的,他俩带着张嘴就来吃饭了,也没想过买个新年礼物什么的,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走进菜馆,服务生热情地迎了上来。
这家菜馆是庭院式餐厅,到他们预定的包厢需要走过一长条弯弯绕绕的小路。
服务生领着金家月走在前面,后面的费淼不停用胳膊肘撞着江栩,冲着江栩挤眉弄眼。
江栩忍无可忍,往旁避了一下:“费淼,你够了。”
“别理他,他最近不正常。”段倾说,“他最近天天念着要找omega,还要找比我们大几岁的omega,我看他心术不正。”
费淼立即压着声音嚷嚷起来:“我哪里心术不正了?你别乱说,我就是羡慕。”
说完,他向江栩投去了一道无比羡慕的目光。
江栩:“……”
“他就喜欢性格好的omega,最好是那种平易近人、温温柔柔、善解人意、相处起来没什么攻击性的omega,别的他hold不住。”段倾对江栩耸了耸肩,“我看他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
说到这里,江栩倒是想起来了。
费淼经常在节假日去参加那些类似联谊的活动,见过的omega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但过去这么久了,还真没听费淼说喜欢上哪个omega。
原来费淼喜欢这种omega。
不过江栩觉得如果费淼抱着这种心理找对象的话,恐怕永远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对象,毕竟omega也是人,人都有喜怒哀乐,又不是泥人,谁能做到一天到晚端着一副好脾气?
哪怕是金家月也经常有不开心的时候。
江栩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又不好把他和金家月的私事扯出来,只是拍了拍费淼的肩膀。
坐到包厢里,金家月把菜单递给费淼和段倾:“你们来点菜,想吃什么点什么,不用客气。”
费淼和段倾刚收了人家的红包,这会儿哪儿好意思再点菜?他们连连摆手。
最后,还是江栩点了七八个菜。
吃完饭才下午两点,一行人去附近的商业街逛了一圈,将近四点时,天上忽然飘起雪来,雪下得不大,但没多久就在地上铺上一层白色的薄毯。
江栩想到他还要回家一趟,便提议走了。
费淼和段倾都是打车来的,他们住在同一方向,正好顺路,于是坐上了金家月的车。
“我先回家拿点东西,等会儿你们在车上等我。”江栩转头对坐在后座的费淼和段倾说,“等我拿上东西再送你们回去。”
段倾连忙比了个ok的手势。
费淼好奇地问:“你现在和家月哥住一起的吗?”
段倾表情微变,一边咳嗽一边撞了下费淼的手臂。
江栩倒不介意回答这个问题,点了下头:“偶尔我会去他家里住。”
费淼不说话了,只是一脸羡慕地望着江栩。
江栩:“……”
他又是欲言又止。
末了,暗叹口气。
菜馆离江栩家不远,开车半个小时不到,金家月没把车驶进停车场,只停在了小区外面的路边上。
江栩下车后跑进小区,一路风驰电掣地回到家里。
李娟没在,被温月宁喊过去吃饭了,他到厨房拿出之前放在冰箱冷冻层里的袋子,里面装有前些天包好的抄手、饺子以及过年前灌的香肠。
香肠是江栩跟着李娟亲手灌的,特意拿到乡下托人熏过,过年时他忙着走温月宁那边的亲戚,一直没来得及拿到金家月的住所里。
拎着袋子下楼,外面的雪不知何时变大了,小区的物管临时安排了几个清洁工清扫每栋单元楼外的雪,以免有人不小心滑倒。
江栩小跑出去,刚跑出大门,余光里倏地窜出一道人影。
“江栩?”
那个人的话音未落,便已扑了过来,一把抓住江栩的手,抓得极为用力,扯着尖锐的嗓音喊。
“江栩,奶奶终于找到你了!”
车里开着暖气,费淼和段倾都有些热,金家月从后视镜里注意到了他俩通红的脸,便把温度调低了些。
“不好意思,很热是吧?”
费淼摇了摇头:“也不是很热,只是有一点点热。”
金家月看着后视镜笑道:“你都在擦汗了。”
费淼连忙放下刚抹了一把额头的手,正襟危坐了片刻,嘿嘿一笑:“家月哥,你人好好哦。”
金家月闻言,眉尾一扬,扭头看向费淼:“真的吗?很少有人对我说这种话。”
“真的真的。”费淼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张脸红得比刚才还厉害,他的眼神左右飘忽,就是不敢飘到金家月的脸上,“我有几个哥哥姐姐和你差不多大,也工作了好多年,他们就和你不一样,明明和我们是同辈,可在我们面前就喜欢端长辈的架子,话也不好好说,一个意思要转十八道弯,让我们连蒙带猜,像做阅读理解一样,还是你好说话,我和你聊天一点代沟都没有,要是我那些哥哥姐姐都像你一样就好了。”
费淼越说越不好意思,说到后面,脸都红成了猴子屁股。
旁边的段倾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
“家月哥。”费淼深吸口气,似乎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他豁出去一般地说,“我可以冒昧问一件事吗?”
金家月嗯了一声:“你问。”
费淼对着手指:“我今年要满二十岁了,别人的二十岁要么交往了好几个omega、要么和一个omega稳定交往了好几年,可我一点着落都没有……”
金家月看江栩半天没有回来,索性把车子熄了火,拉上手刹后,他转过半边身子,尽量面向费淼。
“你是想让我帮你介绍?”金家月接过了费淼的话头。
费淼疯狂点头,对着手指,羞涩地说:“家月哥,不知道你有没有兄弟姐妹可以介绍给我……”
“我没有兄弟姐妹。”金家月说,“我是家中的独子。”
费淼啊了一声,有些失落。
“不过我有很多omega朋友,都是单身,我可以帮你问一下。”金家月又说。
费淼两眼一亮,点着头说:“那就麻烦家月哥了!”
金家月问:“你有什么要求吗?”
费淼下意识地想说像你一样的性格就行,但又觉得这句话太不礼貌了,他想了一下,委婉地表达:“我对外貌不是很看重,只要性格好就行,我喜欢温温柔柔的omega。”
说完,又赶紧补充:“当然,如果长得好看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喜欢男还是女?”
“都可以,我不介意男女。”
金家月嗯了一声,拿起手机:“我加你微信吧,你发几张你的照片给我,如果遇到合适的人,我就把你的微信转过去。”
费淼受宠若惊,脸都快笑烂了,赶紧摸出手机打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两人刚加上好友,一旁的段倾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那个人是江栩吧?”
段倾望着车窗外面,表情不太明朗。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外面又下着雪,白色的雾气覆在车窗上,不擦掉的话看不太清外面的景象。
金家月直接把车窗降下,定睛一看,眉头顿时皱起。
他二话不说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费淼和段倾连忙跟着下车。
金家月连车门都来不及锁,大步流星地朝着在小区门口纠缠的两道身影走去。
准确来说,是那个上了年纪的omega女人在纠缠江栩。
这个点进出小区大门的人不多,但还是有几个,都停下脚步站在边上,一头雾水地看着热闹。
保安也被声音吸引,从保安室里出来,一副要上前不上前的样子,可能是被那个omega女人又哭又闹的激烈反应吓到了。
“你爸那个没良心的,我再怎么说也把他拉扯大了,他说不管我就不管我,早知道他是这种的白眼狼我就让他留在福利院里被那些孩子欺负死。”女人死死抱住江栩的一条手臂,脸上淌满泪水,却面目狰狞。
江栩身上的外套都被扯开了一半,他拧着眉头,表情里充斥着不耐和无奈,嘴上重复着说:“你有什么事去找我爸,这是你和我爸的矛盾,别来找我,我也不认识你。”
“我是你奶奶!”女人仿佛被这句话刺激到了,扬起下巴,嘶吼着说,“你爸是我儿子,就算不是我亲生的也是我一把一把拉扯大的,他不想管我,那就你来替他管我!”
江栩伸手想把女人扯开,可他的手还没碰到女人,女人就尖叫起来。
“我是你奶奶,你还想打我吗?”女人立马转向周围看热闹的人,“你们看看,他爸不管我就算了,他是我孙子还想打我!”
周围的人都默不作声,默契地往后退了一步。
江栩收回手,迈开步子就要走。
女人见状,拖着他的手臂要往地上坐。
江栩外套的扣子被扯开,露出穿在里面的低领毛衣,女人死死拽着他的衣袖,几乎把他的外套从身上拽下去。
就在江栩思考着要不要脱衣服时,一道声音打断了女人撒泼的嚎哭声。
“你想我们怎么管你?”
江栩一愣,扭头看去。
金家月走了过来,脱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往江栩的脖子上一裹,带着体温的围巾瞬间驱散了覆在江栩脖子上的寒意。
江栩想说什么,但金家月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走到女人面前,拎着女人的衣服往上一提。
女人被迫站了起来。
金家月看了保安一眼。
保安心领神会,赶紧疏散了看热闹的人,然后自个儿也钻回了保安室里。
女人上下打量金家月,抹了把脸上的泪痕,粗声粗气地问:“你是谁?”
“我是江栩的男朋友。”金家月站到女人和江栩的中间,抓住女人扯着江栩衣袖的手,他的力气比女人大得多,又丝毫不给女人面子,轻而易举地把女人的手扯开了。
在女人反应过来之前,金家月开口:“江栩还是一个高中生,没有处理事情的能力,也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找我提,我可以满足你。”
江栩看向金家月:“哥……”
金家月捏了一下他的手。
江栩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想了想后,他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女人也是omega,虽然年纪大了,但是经历得多,一眼就看出了江栩和金家月之间的关系不一般,她的目光在金家月停在不远处的车上顿了两秒,言简意赅地说:“我要钱。”
“可以。”金家月想也不想地答应下来。
这下不光是后面的费淼和段倾,连女人也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即得寸进尺:“我要五百万。”
“可以,不就是一辆车的钱吗?”金家月自然注意到了女人刚才的目光,他笑了一下,眉眼舒展开来,十分好说话的样子,“你还有什么条件吗?”
女人呆呆望了金家月几秒,不知道是喜极而泣还是突然悲从中来,她的眼泪夺眶而出,想拉金家月的手,但被金家月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女人也不在意,双手捂脸,对着金家月哭诉起来:“我也不想这样,姜霍和他老婆跟我断绝关系,我认了,后面我和小保过得再苦再难都没有找过他们,可小保生了病,小保他妈走了,我们把钱用完了,房子卖了,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小保的病还没好,我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想腆着个老脸来找你们,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小保去死啊,姜霍不管我,我只能找姜霍的儿子,你们救救小保吧,报应也该报应在我身上,小保是无辜的啊。”
说到最后,女人已是泣不成声。
江栩穿好衣服,表情复杂。
女人口中的“小保”应该就是他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堂弟姜保,可他只是一个学生,哪儿来的能力帮助一个病患?
费淼和段倾都听得目瞪口呆。
只有金家月仍旧云淡风轻,他问:“小保多大了?”
女人哭哭啼啼地说:“他今年才十五岁啊,才上初中。”
金家月问:“在住院了吗?”
“在。”女人抹着眼泪,“医疗费就是个无底洞,我把房子都填进去了。”
金家月沉默地看了女人半晌,突然说:“小保是你的亲孙子,哪怕卖掉房子也要给他治病,江栩不是你的亲孙子,所以可以供你发泄怒火把刚出生不久的他扔到外面自生自灭,果然非亲生的孩子就是比不上亲生的孩子。”
女人愣了一下,抬头对上金家月的目光,泪水淌过她那张布满沟壑的脸,她的眉眼间有着明显的痛苦:“我当年一时糊涂才做错事,后来我去找,没找到,我也后悔到现在。”
“你没找到就撒谎说你把人扔到外地了?”风夹雪直往几人的面门上吹,金家月的声音夹在风中,似乎比雪还冷,“如果你早些坦白,姜教授和他儿子不会分离这么久。”
“我、我当时害怕……”女人抱着脑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找不到人,我也急啊……”
江栩已经不想听下去了,扯了下金家月的衣服。
刚才女人每说一句话,金家月的脸色就往下沉一分,听到这里,金家月的表情已经阴沉得可以用可怕来形容。
后面的费淼和段倾早已被这段信息量巨大的对话震惊到大脑空白,都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很快,金家月收住表情,很淡地笑了一下:“你的条件我可以满足,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女人急切地问:“什么条件?”
金家月说:“以后你不能再来打扰江栩,他还是个学生,须以学习为重,你的出现会影响到他的心情。”
女人沉默了下,木讷地点了点头:“好。”
“先上车吧。”金家月说,“五百万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们找一家银行,我看能不能让我的助理一次性转到你的卡上。”
往车那边走时,江栩牵住金家月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且不说五百万是一笔巨款,就算是五十块钱,他也不想让金家月给那个女人。
要给钱也该让姜霍给,但姜霍给不给都不关他的事,更不关金家月的事。
“没事。”金家月抬头贴到江栩耳后,“五百万又不是大白菜,我才不给。”
金家月打开车上的导航,在搜索框上输入了一家银行的名字,连接好路线后,他让段倾帮忙开车。
费淼坐到副驾驶上,金家月和江栩并排坐到女人左边。
江栩把袋子放到腿上,里面的东西都冰冻过,还好垫了几层塑料袋,只是冷点,倒不会透出水来。
他脱了围巾裹回金家月的脖子上。
金家月也不挣扎,挽着他的手臂,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江栩往下矮了矮身子,尽量让金家月靠得舒服一些。
坐在最右边的女人见状,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一年多了。”金家月回答,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他的语气非常平静。
女人看了金家月几眼,说道:“你不是学生吧?”
金家月看向女人:“我已经工作了。”
“怪不得。”女人嘀咕一句。
车子只开了十来分钟就到目的地了,金家月率先下车,绕过车尾走到女人那边,帮女人打开车门。
女人还算警惕,下车后四处张望,瞧见不远处的一家自助营业厅后,才往前迈出一步。
结果就在下一秒,女人瞧见了自助营业厅旁派出所大门,当即脸色骤变,转身就要跑。
金家月早有准备,一把抓住女人的手,不顾女人的大吵大闹,强硬地把女人拖进了派出所。
所里的警察都被女人的叫声吓到,还没起身,就见金家月没什么表情地把女人甩到了靠墙的塑料凳上。
女人的后脑勺撞上后面的墙壁,发出一声闷响。
警察们连忙围了过来。
女人痛得五官都扭曲了,眼泪喷涌而出,指着金家月的鼻子大骂。
金家月不为所动,连表情都没变一下,一只手牢牢按在女人的肩膀上,让女人的屁股不得从塑料凳上挪开。
他先给姜霍打了一个电话,挂断电话后,才冷冷俯视着塑料凳上的女人:“你自己交代还是我让人来帮你交代?”
江栩跟在后面,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费淼和段倾跟在江栩后面,至始至终都顶着两张呆滞的脸。
半个小时左右,姜霍、温月宁和李娟都匆匆赶来,警察让江栩和金家月几人做好笔录便放他们离开了,江栩跟姜霍打了声招呼。
姜霍一脸憔悴,抹了把脸说:“你和小金先回去吧,剩下的事交给我和你妈处理。”
金家月问:“姜教授,需要录音吗?”
姜霍愣道:“什么录音?”
金家月从兜里摸出一支钢笔,递到姜霍手里:“不知道能否用得上,但你可以拿着。”
四人回到车上,车内一片寂静。
江栩扭头对后面的费淼和段倾说:“我们送你们回去。”
费淼和段倾呆了好几秒,才赶紧点头说好。
关于那个女人的后续,江栩没打听过,也不是很清楚,但自从那天之后,他再没有见过那个女人。
当然,费淼也再没有把金家月挂嘴边了。
三月,天气慢慢回暖。
江栩跟着学校小组出省比赛,回来时拿了一等奖,他和其他人平分奖金,每个人到手三万左右。
这笔钱不少,江栩分别给费淼、段倾以及家里的三个长辈买了礼物,最后剩下一万五,他打算给金家月买一条领带。
周五下午,费淼和段倾陪着江栩去逛商场。
三个人在店里挑挑拣拣,段倾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费淼——”
费淼刚从售货员手里接过一条领带,一边递给江栩一边说:“怎么?”
“你不是让家月哥帮你介绍omega吗?有消息没?”
段倾的话音未落,费淼的表情明显僵硬起来,他焦急地看了一眼江栩,赶忙摆手:“嗐,算了算了,有没有对象都一样,你看我没有omega不照样过了二十岁生日吗?”
江栩闻言,转头看向费淼:“你让我哥帮你介绍对象了?”
费淼顶着一张苦瓜脸,想点头又不敢点头。
江栩还以为费淼不好意思,便安慰他说:“我哥有几个omega朋友都是单身,他既然答应你了,肯定会帮你留意。”
“……”费淼要哭不哭的样子,过了半天,抓着头发说,“江栩,你还是帮我跟家月哥说一下吧,别让他费心了。”
没等江栩说话,段倾诧异地问:“为什么啊?你不是很想找一个家月哥那样的omega吗?”
“……”费淼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我对家月哥崇拜归崇拜,可他那样的omega,我真的hold不住……”
江栩:“……”
哦,原来又是一个被金家月吓破胆的alpha。
想当年他也是这样。
可如今再看,金家月那么好的一个人,长得好看,脾气也好,只是有时候会闹些小情绪而已,哪里吓人了?
想到这里,江栩有些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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