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白麒突然间睁开了双眼。


    夜很静,但他感受到了一股藏在黑夜中的危险。


    他掀开被子一翻身就顺着床架下了地,落地时悄无声息,没有吵醒正在熟睡的舍友。


    一闪身白麒从开了一道缝隙的阳台门走了出去,对于危险的直觉让他本能地猫腰藏到了阳台边缘,顺着边缘往外看就看见了树荫下站着两个人。


    如果不是因为风吹起了那头火红的长发,恐怕大部分人只会认为那只是两道树影。


    白麒一哂,更加确信了这些教官的打算。闪身回到宿舍,换上了作训服,他没有收敛声音,被吵醒的舍友发现是他后,砸吧砸吧嘴还骂了一句。


    白麒冷冰冰地瞟了那人一眼,认出这张脸也参加了今晚的天台酒局并且加入了为难他的行列,本想摔上门的动作突然间就放轻了,很快门内又传来了陷入沉睡的呼噜声。白麒无语摇头,该说不说,在刚入校仅凭家世就确定了依附的对象,这样的人果然是不够聪明。


    或者说,缺乏清醒的认识。


    白麒关上门,恰好这个时候斜对面的宿舍门打开了,揉着眼睛打量着哈欠的正是罗伊。


    罗伊满脸写着困惑,看见白麒后更是困惑,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见罗伊后白麒不禁微讶,或许老莫纳森错了,他有一个天赋异禀的孙子。如果说自己靠的是训练以及长久以来在生死面前形成的直觉,那罗伊靠的就是纯粹的天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罗伊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就突然醒了。”


    “回去换衣服。”白麒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作训服,“然后直接下楼。”


    “但是教官说晚上有宵禁……”罗伊有些迟疑,不过相比起宵禁的规定,他的直觉告诉他白麒更可信,“我马上换。”


    罗伊虽然作训服穿得不如白麒利索,腰带也没系好,但速度不慢,匆匆出了宿舍门,而让他喜出望外的是白麒还站在走廊等他:“哇,偶像你人真好!”


    猝不及防被发了一张好人卡的白麒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他总不能说罗伊让他想到了如何不让自己太过打眼。


    走下楼梯快走到门口时,白麒突然低声道:“跑起来。”


    不明所以的罗伊跟着白麒跑到了树下两个人影面前,站定后罗伊才吃了一惊,慌忙道:“教、教官。”面前站着的两人有一个是那天从天台上翻身下来,有着一头火红长发的女人。


    白麒两腿一并敬了一礼:“长官。”


    听见白麒的称呼,娜塔莎颇有一些意外,看了一眼时间,满意地颔首道:“不错嘛,怎么知道要下来的?”


    白麒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罗伊。


    罗伊满脸困惑,手指揉着裤腿两边的布料,局促道:“我也不知道,突然就醒了。”


    “把手伸出来。”站在娜塔莎身边的女孩松开了牵着娜塔莎的手,走到了罗伊的面前。


    罗伊听话地将自己的右手伸了出来,面容像天使的女孩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中显得格外空灵:“放松,不要害怕。”随后女孩就握住了罗伊的手。


    被女孩握住手的刹那间,罗伊琥珀色的双眸突然间就像是被银白色的旋涡吸入,双目泛白,头不受控制地向后仰着,腰背就像是一把被拉圆了的弓箭,仿佛被一股外力裹挟着。


    “我看你们关系不错,你不担心吗?”娜塔莎看向一旁很淡定的白麒。比起罗伊,娜塔莎对于白麒更好奇一点。虽然她们平常热衷于欺负拉菲尔,拉菲尔的格斗能力也确实是所有中队长中垫底的存在,但是拉菲尔再咸鱼也只是相对而言,绝对不是一个新生就能随随便便打败的。


    “我相信长官是不会害罗伊的。”


    “哦?”娜塔莎手指轻抚腰间那蠢蠢欲动的铁花,笑容更加地妩媚,“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学员呢?”


    “我听说苍狼有一个秘密武器,听闻这个秘密武器曾经在与帝国的对战中干扰了对方舰长的控制,导致对方军舰阵形失控,我军大胜。”


    娜塔莎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她腰间的铁花如鬼魅一般朝白麒扑了过去,乖巧的铁骨朵瞬间化身为要人命的修罗花。


    白麒没有硬接,而是向后连续两个空翻,逃离开了娜塔莎的猎杀范围。


    娜塔莎没有追,她不可能就这么杀了第一军校的学生。只是想到白麒说的话,她不禁蹙起了眉头,开始后悔今天替拉菲尔打圆场了,这样的一个人应该让秦邢过一眼才对。只因为白麒说的这个所谓的秘密,虽然在苍狼高层中算不上多机密,但却不应该是他一个新生能够知道的。


    “无稽之谈。”娜塔莎收了兵器,“只不过军中的秘密无论真假都不应该宣之于口,你应该还不知道,你们这一批特训生,军部下拨了死亡名额。”她将发丝往自己耳朵掖了掖,款款地朝着白麒走去,“所以,刚刚你说的,是从哪里听到的。”


    “秦邢。”还没等娜塔莎的那句“不可能”脱口而出,白麒就歪着头,月色下的他无辜得像个笨蛋美人,“我喜欢秦邢,自然会研究他。”


    娜塔莎一噎,整个人仿佛消化不良的一般。


    果然,连僵尸都不吃恋爱脑。


    实在是,太腻了,难以消化。


    娜塔莎开始犹豫自己的赌注到底要下到哪一边?拉菲尔输了后气急败坏赌的是白麒和秦邢绝对不可能成,按照“拉菲尔赌盘定律”,下注的对面一定能赢,但娜塔莎在这一瞬间开始怀疑有没有可能赌神这一次会逆反心态站在拉菲尔这一边?


    毕竟,冷酷至极的老大怎么看都跟恋爱脑都不兼容啊!


    就在娜塔莎还在纠结自己遵照“拉菲尔定律”这次会不会失灵时,白麒反而像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双手插着口袋朝她走了过来,在与娜塔莎擦肩而过的时候,白麒轻声道:“只要是秘密,无论真假就会引外人觊觎。长官,如果我是你,要么就保护好这个秘密,要么就让这个秘密无懈可击。”


    白麒与娜塔莎交手的时候,罗伊全身都被笼罩在一团银光中,终于,银光散去,他就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刚换上的作训服从里到外都湿透了。


    女孩手一松,罗伊整个人就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瘫软在地上,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仿佛没有看到罗伊的惨状,女孩蹲下身子:“你是不是从小就能听见一些声音。”


    罗伊先是点头,随后又紧张地摇摇头,意识到蹲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长辈后,舔了舔干涩的下唇:“我能听到一些别人听不到的声音,但我爷爷说我是小孩子,不让我说。”


    “你的精神力多少?”


    “s+”说起这个罗伊有些羞赧,虽然是实打实测出来的,但是他总觉得像是自己占了什么便宜。


    “你之前没有受过精神力的训练,你的精神力不止s+。”女孩说这句话是陈述句,不等罗伊回答,她已经站起身来了,看向娜塔莎指了指地上的罗伊。


    娜塔莎此刻正凝重地看着仿佛无事发生的白麒,轻轻哼了一声,这算什么?警示吗?但又不得不承认白麒说的是对的。


    先不说为什么白麒作为一个新生会知道这些,但既然白麒都能知道,那还有谁已经知道?就算现在不知道,那以后呢?


    不过这件事要从长计议,她得先解决眼前的事,走到女孩面前,娜塔莎问道:“你想要他?”


    女孩点头。


    “好。”娜塔莎点头,“我跟老大申请。”


    躺在地上的罗伊满脸无助,他怎么好像被人卖了一样?求助的目光投向白麒,白麒却安抚地冲他笑了笑。


    娜塔莎又看了一眼时间,不会再出现她的副官想找的学生了,随即从脖颈处勾出一个铁哨,含在唇间轻轻吹了三声。短促的脆哨音惊醒了一部分人,寂静的宿舍楼出现了短暂的喧闹。


    罗伊明白了娜塔莎的用意:“教官,我们之前集训的时候集合用的是专门的集合铃。”


    “这里是部队,不是学校。”娜塔莎淡淡地道,目光落在罗伊身上,“还是说你觉得敌袭的时候也会用专门的集合铃提醒你们?”


    “但他们也不知道……”罗伊试图替楼上没有下来的同学辩解道。


    白麒截断了罗伊的话,接过了话茬:“不用担心,我想长官也不会只用一次集合就判定一个士兵合不合格。”


    娜塔莎玩味地一笑:“是吗?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呢?”她大概能理解拉菲尔是怎么被白麒逗得跳脚的,就像她看得出来罗伊是真心关心其他同学,自然也能看出来白麒对于这些同学根本就无所谓,但白麒偏偏又替罗伊和没有下楼的同学解了围,真是个矛盾又奇怪的人,让人忍不住想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宿舍楼终于有灯亮了起来,声响由小渐大,很快就有人从楼梯口跑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同学,这几个人穿戴都格外地整齐,甚至还背上了行军背囊。看清打头的人后白麒微挑眉梢,竟然是蒋明阳。


    而蒋明阳看清白麒时顿时一副吃了虫子的表情。


    在与白麒同一行还是自成一行的选项中,蒋明阳轻而易举作出了选择,他也没有站在白麒的身后,而且选择横亘在白麒与娜塔莎之间,敬礼报数:“教官好!学员24号报告!”跟着他一起下来的人也都挨着他站,接连报数。


    这就是调戏娜塔莎的24号啊……女孩仰起头,看着蒋明阳,抬手指着罗伊的右手边:“队伍在这里。”


    蒋明阳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腰杆挺得笔直,仿佛没有听到有人说话。


    罗伊挠了挠头发,琢磨着是不是应该自己挣扎一下站起身站到蒋明阳的左手边,想努力支棱起身子却只能撑到一半,因为阻力,本就脱力的罗伊一屁股坐了回去。


    纳闷低头,罗伊发现自己的t恤下摆被一只黑色军靴牢牢踩住了,偶像的腿看着不像是多又有劲的样子,可偏偏罗伊怎么往回拽自己衣摆都挣脱不开。


    军靴的主人毋庸置疑,只会是白麒。


    而此刻的白麒双眼盯着蒋明阳的后脑勺,抱着肩膀自言自语道:“原来谢顶真的会遗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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