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个被楚婳说牛逼的人是刘月,一个以一己之力将花柳病传遍朝堂的奇女子。
这一个被楚婳说牛逼的人是御史,一个以一己之力将子嗣洒满全京城的奇男子。
皇帝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朝堂里尽是一些癖好古怪的臣子?
百官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同僚都是一些难以言说的人?
系统:【这人净挑关系好的兄弟朋友妻不客气,关系不好的也不方便随时随地到家里去串门不是?】
御史台的御史们把身边的同僚按已知线索搜寻嫌犯,其他部门的官员们则是回想自己有没有一个关系特别好,还经常来家里的御史朋友。
有的人想着想着眼里放光,显然已经按线索找到了对应的人!
也有的人想着想着满脸漆黑,担心自己戴了绿帽子,替别人养孩子,又担心自己得了花柳病。
系统:【我个统是觉得吴如有点种猪癖的,不然一般人干不出这事,他还专挑生过孩子的人/妻勾引,就是看中她们身形丰满又能生养,他自己的妻子小妾也是这种类型。咦,这人喜欢的类型还挺固定啊?】
【其中的受害者包括同在御史台为官的葛叶、高庆文……这么多人加起来估计能组成一个夫仇者联盟。嗯?婳姐,你怎么了?】
皇帝:???
百官:???
咋了?楚婳咋啦?
这个时候就特别气恼楚勤的官位低,他们吃瓜不方便,也看不到在殿外的楚婳。
楚婳:【没事。】
她瞅瞅亮起来的天色,问隔壁的刘子昂:“今天没什么事,差不多快下朝了吧?”
刘子昂:“对,怎么了?”
楚婳没有多说:“我有事,今天就不去翰林院了。”
刘子昂没有多问,“好。”
楚婳专心致志等下朝,皇帝和百官没了瓜吃,快速处理完剩余的事。
“退朝——”
前方声音刚传出来,楚婳就提着官袍火急火燎地跑了。
众官员看她急得跟逃命似的,转而去看楚平。
刑部官员离楚平近,见状问道:“她做什么去?”
楚平:“好像是之前找人研究什么牛痘疫苗,前天就传信说要回来,她等了一天都没等到。”
百官:???
原来楚婳并不是为了气楚老太太才请假待在家里的啊。
以及……医苗?
太医院使年纪大耳朵却格外好使,一听到医苗就跑了过来:“楚大人,什么医苗?”
“我不太清楚。”楚平是真不清楚,他就是个被妻子和女儿带飞的废物,哪懂那些?
太医院使也不挑:“那就说说你清楚的。”
众官员早前还因为看不懂楚婳和系统透露出来的医苗等讯息熬了一个晚上,得知即将解密就不急着走,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把楚平彻底围在了里面。
楚平寸步难行,只好努力回想:“好像是为了治天花?”
“天花?”
“真的是天花?”
“没听错?”
众官员闻之色变,那可是感染以后就只能听天由命的天花啊。
大盛第一任太子就是盛年之时意外感染天花而死,任皇帝派去再多太医都没救回来,连去的太医都死了大半。
开国皇帝听到精心培养二十几年的储君死讯时,悲痛之下哇——地吐了好大一口血。
武将出身,几十年锻炼如一日,身体特别硬朗的皇帝,于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身体骤然垮了,拖着病体培养孙子,还没培养成就病死了。
自那以后,大盛不敢轻易立太子。
皇子可以尽心培养,也可以互相争斗,你卷我卷大家一起卷,但立太子一事不急。
今上也是太上皇重病之时才立的太子,这一代的太子更是少说十几年内不可能有。
皇帝下朝后已经走出去好一段路了,被追来的林友告知天花一事,猛然回身:“上朝!”
又催林友:“你快去!快马把楚婳追回来!”
宫中禁止跑马,皇帝这是为了要命的天花破禁令了。
“臣领旨!”林友知道事关重大,一路都用跑的。
骑马可把楚婳用穿着松糕官靴快步走的两条腿快多了,赶在楚婳出宫门前把人拦了下来。
林友喘着气道:“楚大人,皇上有请。”
楚婳:?
【系统,什么情况?】
系统:【我看看啊,哦,是你搞的牛痘疫苗,你爹说能治天花,皇帝和百官都知道了,要找你回去呢。】
宫门口的侍卫:???
宫门外的路人:???
治天花?真的吗?
侍卫和路人到处寻找说话之人的方向,这可关系到他们的小命啊!
林友心里一紧,眼看着侍卫和路人就要发现楚婳,赶紧下马挡住楚婳的身影。
“楚大人,请上马。”
楚婳:“宫里禁止……”
林友:“特殊情况,皇上允的。”
奉旨跑马啊,行吧。
楚婳踩着马镫,利落上马。
林友把缰绳交给楚婳,在马屁股上一拍,马儿吃痛跑了起来,而他凭两条腿在马的后面追。
听到这边的动静,侍卫和路人惊讶瞪眼。
除非八百里加急,否则皇宫是禁止跑马的,这人什么身份?怎么回事?不会和那什么天花有关吧?
楚婳骑马赶回去的时候,皇帝和百官早已经回到了朝堂上,楚平正站在两边队列的空地之上,绞尽脑汁地回想女儿曾说过的话。
“她真的没说太多啊。”
“我女儿一直都是做完了才说。”
“这都还没确定的事,她能跟我说一声就很好了。”
“像什么红薯,她也只说产量大,等组建商队再去找。”
“什么红薯?”原穿破内裤的户部侍郎,新上任的户部尚书两眼发光,“产量有多大?”
楚平笑容微讪:“我没问。”
他不是户部官员,对田产信息不敏感,不管家又不缺吃喝,能记得一句就不错了。
皇帝:“……”
百官:“……”
讲道理,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五品,真的不是没理由的。
好在锦衣卫前来禀报,林友已经在宫门前追上了楚婳,两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在众人的焦急等待下,人可算是到了。
皇帝才看见一个人影就喊:“楚婳,到前面来。”
楚婳:?
不是,您这是连装都不装了啊?
系统也无语了:【都这样了,婳姐你还要替大哥上朝吗?好像暴露完了吧?】
楚婳:【……我一开始就知道女扮男装这事不行,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想出来的。】
大聪明皇帝:“……”
假装没听见一人一统的吐槽,“听楚平说,你搞了个牛痘疫苗,能治天花,具体说说。”
“若是真的能治天花,使百姓免于闻天花色变,福泽后世,朕一定重重有赏!”
这也是皇帝喊楚婳而不是楚勤的原因,总不能这么大的功劳都放楚勤身上去吧?
感情再好的亲兄妹,也没这么让功劳的。
而且……
有系统这么个外挂在,皇帝私心还是想让楚婳上朝。
女人想要上朝太难了,他不好一意孤行,就只能先用各种各样的功劳堆一堆,堆得多了,就能堵住那些大臣的嘴。
赏不赏的,楚婳不在乎,这辈子她在衣食住行方面就没缺过,也没什么强烈的物欲。
倒是牛痘疫苗,她是真的想推广。
首先,她得纠正一点:“回皇上,牛痘疫苗并不是能够治天花,而是能够防天花,对于已经感染了天花的人是没用的。”
皇帝微微倾身:“说具体点。”
楚婳:“大盛有人种人痘,人痘的危险性太高,种人痘的人很多都挺不过来,这也是大多数人不愿意种人痘的原因。”
这个太医院使太有发言权了,看楚婳的眼神如同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知己。
“楚大人所言极是!太医院设立种痘科已有十多年,诸多同僚殚尽竭虑,研究痘衣、痘浆等各种种痘之法,可愿意种人痘的人实在太少了。”
毕竟种了可能现在就死,但不种不一定会死——就是抱着侥幸心理。
在种疫苗这事上,古代现代的人没什么差别。
楚婳继续道:“牛痘的危险性会小很多,接种以后,身体会出几个痘,没有天花那么凶猛,容易治愈的。牛痘和天花其实不是同一种病,但得了牛痘治愈之后就不会再得天花。”
至于那什么病毒、抗体之类的专有名词,她自己也不是很懂,还是不提了。
太医院使第一次听说牛痘可以代替人痘,风险还不高,激动之下还记得多问一句:“可有已经接种过牛痘的人?”
楚婳摇头:“两个月前,我派了一些人前往各地寻找出过痘的牛和人,养牛的人是在养牛过程中接触到意外感染,所以严谨点来说,目前还没有真正接种过牛痘的人。”
“之前有消息传来,他们带着五头出过痘的牛回来了,接种牛痘需要做实验,所以我让他们去了京郊外的庄子待命。”
她都说得这么详细了,其他人也没什么好问的,唯有太医院使双眼放光:“楚大人,你是怎么想到用牛痘代替人痘的呢?”
楚婳沉默片刻:“因为我不想死?”
皇帝:“……”
百官:“……”
表情那叫一个一言难尽:你要说谎也找个靠谱点的谎言,他们才能配合着信啊。
“两个月前,我听说有个村子爆发天花,为了不让天花传染到其他地方,已经烧村了。”
也是那时候,楚婳才知道大盛朝为天花所苦,甚至害怕到杀人烧村的地步。
她既然知道牛痘能防天花,那还不赶紧搞起来?
闻言,皇帝和百官都沉默了。
皇帝叹气,“天花传得太快了,发现天花的时候有一半村子的人都染上了,消息传到京城的时候,当地知府已经派人围住村子,调遣大夫过去救治了。”
“但是……天花名声太凶,愿意去的大夫少,救治不过来,去的大夫死了后就更没人去了。”
没大夫看病,怎么施药?
没大夫坐镇,病人怎么会不害怕?
人在害怕绝望之下,究竟会做出什么事,连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是悄悄逃跑了,或许是拉着别人一起死了,总之,那必定是一片绝望的红色炼狱。
楚婳听说的时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早把牛痘疫苗搞出来,让大盛百姓从此之后不再害怕天花。
老太师上前一步:“不知楚大人可愿意与太医院一起主持接种牛痘事宜?”
“我?”楚婳微愣。
她还没说什么,户部尚书急地跳了出来:“她又不懂医术,牛和人交给太医院研究就行,她已经调到户部了,你们不能和我抢人!”
楚婳:???
她调到户部了?什么时候的事?
户部尚书不提还好,他一提起来,老太师就一肚子火。
那天,他都把“老臣临死之前只有这一个心愿”搬出来了,还是没赢过户部的人,谁让他们捏着大盛的钱袋子呢?
老太师憋屈了好几天,正愁没地方泻火,就碰到户部尚书自己撞到枪口上。
“户部怎么了?户部还能和太医院抢人了?还能和全大盛百姓抢人了?还能和后世无数百姓抢人了?”
御史们默默收回喷人的冲动。
老太师老当益壮啊,不愧是从御史台出去的老前辈,这么多年都没忘记本职!
户部尚书都被喷懵了。
喷人不是御史干的活吗?怎么老太师对着他砸下来的帽子一顶比一顶大啊?
“可她不来户部,太医院也没钱搞研究啊。”户部尚书直勾勾地来了一波金钱攻势,“五头牛怎么够?出过痘的牛得买吧?牛吃的草得买吧?愿意种痘的人得找吧?研究牛痘是朝廷的事,你们总不能让楚家出庄子出牛出草又出人吧?”
耿直老实人满脸“不会吧不会吧?你们不会真的这么干吧?”的表情,令很多人无言以对。
老太师一噎,“……她再会赚钱也不可能去户部几天就赚几百万!”
户部尚书:“我只是听说她有借贷记账法,算账特别方便,调她过去查查账,要是能查出十个八个的贪官,几百万两不就来了吗?”
他看向工部尚书:“建摘星台的钱就有了,工程也能按时完成。”
工部尚书默默望天,他不是向钱看齐,真的不是!
户部尚书的目光带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刑部尚书,顿都不顿一下就略过了。
楚平在刑部,大盛不允许父子同一部门,刑部压根竞争不过户部,不需要他浪费口舌。
上回就没争过他的刑部尚书:“……”嘿,他怎么就这么火大呢?
没得到一个眼神的大理寺卿:“……”
他想生气来着,但户部尚书上回说得没错,户部那边还能用“查账”的借口调楚婳过去,大理寺用什么?
只能等楚婳在户部做出成绩,再用“目光犀利,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这样的借口把人调过来。为此,他只能忍。
同样的事其实上次在御书房就已经发生过了,以户部尚书大获全胜告终,这次才没再吵起来。
“那就这样。”皇帝没别的要说,便退了朝。
太医院使第一时间抢人:“楚大人,我回太医院收拾东西再叫上一些人,就跟你一起去庄子。”
楚婳也想早点把事情安排好,就答应了下来。
这可把抢了半天还被捷足先登的户部尚书给气着了,但他也知道这事不会耽搁很久。
“算了,你安排完就回户部。”
突然变得抢手的楚婳:“……是。”
一行人收拾一番出发去庄子的时候,身边多了许多带刀的锦衣卫,一路保护文弱的太医们。
太医院使和楚婳坐一辆马车,同行的还有种痘科的诸位太医。
“楚大人,你是怎么想到牛痘的?”
“种牛痘和种人痘差不多吗?”
“牛痘真的没有那么危险吗?”
楚婳挑自己懂的回:
“身边有个婢女年幼时在家养牛,正好得过牛痘。”
“具体怎么种植的我不太清楚,还得靠各位大人研究。”
“危险肯定没有人痘大。”
楚婳不懂医术,却有一些现代比较完整成形的防疫知识,比如怎么消毒,怎么防范。
她把自己所知的那些一点没剩地全部说了出来,只想让他们尽量少走些弯路,做实验的时候也能安全一点,尽早惠及大盛百姓。
“庄子上还备了一些高浓度的蒸馏酒精,可以消毒用,研究过程中如果有需要,各位大人不必客气。”
太医们大喜:“楚大人大善!”
一个多时辰后,庄子到了。
楚婳带着这么多太医和锦衣卫回去,自己还穿着官服,可把庄子上的人给惊到了,众人惶惶不安,又不敢随意过来搭话。
幸好此次牛痘事宜的领头人,是楚婳曾经的贴身婢女白桃。
白桃认出了化妆后的楚婳,也没问楚婳为什么穿成这样,身边还跟着那么多官。
“主子。”白桃改了称呼,面不改色地汇报,“昨日城外有不少锦衣卫出入,行色匆匆,闹得人心惶惶,不知道京城出了什么事,就没有往城里送消息。”
锦衣卫:“……”略心虚。
楚婳:“无妨。”
和白桃简单说了几句,接下去的事就由白桃和太医们对接,她偶尔在旁帮点忙。
等完成这边的事再回城,已经到了下值的时间。
楚婳坐了大半天的马车,全身都快被颠散架了,又累又饿,回家吃过饭就没再去户部。
第二天,她上朝时仍站在翰林院这边,下朝后被户部同僚们特别热情地簇拥了回去。
“楚大人,你已经是我们户部的人了,以后应该和我们站在一块。”
“楚大人,你现在是正六品的清吏司主事了,当然应该往前站。”
“楚大人,我们一起回户部吧。”
楚婳:???
回到户部后,她发现自己今天刚上任,但是办公桌擦得锃亮,笔墨纸砚全是新的,就连算盘都是她喜欢的木制算盘。
楚婳面上笑着和同僚们客套,实则在内心狂戳系统:【统儿,事出反常必有妖!快帮我看看,他们是不是故意麻痹我,再用提前准备好的假账陷害我,让我和他们同流合污?】
系统:【好嘞!】
户部官员:???
户部官员:!!!
这、这真的是比窦娥还冤啊!
要不是不能暴露,他们非当场哭给楚婳看,控诉她的怀疑究竟给他们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系统消失了一会儿,再回来时带着满满的惊讶:【没有诶,他们只是因为国库实在缺钱,想让你多查出几个贪官,好让锦衣卫把家抄了,充盈国库。】
楚婳:“……”你们可真看得起我。
皇帝金口玉言,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都已经调过来了,干不好得罪皇帝,干好了得罪同僚,真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楚婳的性格和原则都不允许她敷衍了事,便决定大干一场。
桌上堆积了许多账本,粗略翻一下,从左到右分别是四年前至今四年间的账本。
这是让她挑?
楚婳:【统儿,哪一年瓜比较多?】
系统:【当然是四年前啦!】
楚婳:【我猜也是,那一年到处天灾,到处缺钱,所有人焦头烂额,拆东墙补西墙,动手脚不容易被发现。行,那我们就从这里开始查。】
“从四年前开始看吧。”
整个户部都动了起来,一部分人去搬四年前的账册,一部分人跟着楚婳学习借贷记账法、阿拉伯数字、速算技巧,忙得热火朝天。
楚婳在闷头算账,系统在疯狂吃瓜,偶尔冒出来提醒两句。
【这里的赈灾粮被当地知府贪了三成,其余全是陈米大量加水煮成特别稀薄的粥对付过去的。】
【这里的棉花棉衣价格多了一半,说是从南往北运,花了不少时间和运输费,其实是从当地富商那以低于市场价一半的低价强收过来的,两头赚,特别黑!】
【这里的大豆,价格是涨了,但没报上来的那么多,主打一个情报不对等……】
在系统的开挂帮助下,整个户部度过了一个忙碌查账又愉快吃瓜的早上,唯有锦衣卫记录得手都快废了。
午膳过后,楚婳找了个阳光不错的地方坐,晒晒太阳促进钙的吸收。
看似闭着眼睛,实则和系统瞎聊:【今天瓜能补充得多吗?】
系统的语气相当开心:【多的啊,都有三千多了呢。】
楚婳忙归忙,心情也不错,毕竟忙碌才能体现出自身的价值——社畜的自我安慰法。
【统儿,有一件事我没问,你会绑定我到什么时候?】
系统:【到你死的那一刻。】
楚婳:【那我死了,你怎么办?】
系统:【回去啊。】
楚婳:【不再绑定一个宿主继续吃瓜吗?】
系统:【不行的,那会导致重复吃瓜,一个世界只能有一个吃瓜系统。】
饭后散步的户部官员:???
过来串门吃瓜的官员:???
偷偷躲藏的锦衣卫:???
楚婳死了,系统就走了?
啊这……
有人眉头紧皱,得加强对楚婳的保护。
也有人内心狂喜,只要杀了楚婳,那些不想暴露的秘密就能永远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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