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绝不允许他任何愿望落空。
迟铮反复听了好几次。
千途声音很轻,一个称呼,录的很短促,但并不敷衍,迟铮听得出来他是认真录的,完全不是随便的语气。
聊天框对面一直显示还在输入中,迟铮静静等着。
好一会儿,千途又发了文字信息。
千途:【别回复了,睡吧。】
千途:【我困了。】
迟铮了然,千途觉得不好意思了,担心自己打蛇棍上,又跟他说什么有的没的,千途发完语音就想自此揭过。
迟铮最近发现千途也是个窝里横,刚追自己的时候气势挺足,说话也很大胆,但真的在一起后千途反倒是比刚认识那会儿收敛了不少,自己明示暗示过他多少次了,想对自己做什么都可以,自己就在这摆着,一切随他。
迟铮自认姿态摆的够低了,但千途几乎没对迟铮提过要求,目前最大尺度就是索吻,其他千途都做不来,平时口头上占自己便宜都很少。
自己已经尽量表现得随便了,但千途却像是真的娶了公主一样,对自己这个堂而皇之来借宿的男朋友珍之重之,平时迟铮自嘲过火一点他都不许,两人只要在一起,哪怕自己只是存在于千途的余光里,他都会留意着自己眼神中的细微变化,像是今晚一样,自己没控制好不甘的情绪,只是表现出来了一点点,千途就能捕捉到。
千途就要回应到。
千途舍不得让迟铮任何期许落空。
当年文成进藏是什么待遇迟铮不知道,但他觉得自己在千途这里忝得的怜惜,不亚于任何人了。
迟铮看着手机,贪婪的看着千途给他发的每一个字。
自己只是个畜生,可千途偏偏把自己当珍宝。
迟铮眸子发暗,反复按下语音信息。
晚上对千途那么要求,真的只是不甘心自己的错过,想要逼千途满足自己的妄想,弥补自己没能早点找到他的遗憾,但这会儿听着千途的语音,迟铮又有了点更下流的想法。
作为年龄更小的恋人,好像也不是全无好处。
心软的千途会更包容自己,会更容易满足自己的无理取闹。
况且……
谁说年龄小就不能被叫哥了呢。
千途这不就叫了么。
迟铮一边鄙夷着自己的龌龊,一边又听了几次,甚至开始研究,智能手机如何设置来电铃声。
迟铮脱轨正常社会太多年了,有些东西对他来说有点无从下手,迟铮整研究着,突然察觉到了岑天河灵力。
迟铮扭头,见岑天河像个吊死鬼一样挂在自己窗外。
幸好,岑天河还算谨慎,并未化为人形,他在外面敲了敲窗户,迟铮皱眉点头,岑天河穿墙而入。
“又没任务,来做什么。”迟铮将手机收起来,“无欲无求了是么?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
迟铮话说的难听,但这么多年他也没真宰了岑天河,岑天河纯当没听见,他皱眉看着迟铮,小心问:“我刚才好像看到你……”
“你在搜手机怎么越狱?都什么年头了,几乎没人这么做了,你想用手机做什么?我帮你。”岑天河脸上神色复杂,纳罕,“你这些年……是真的完全不去了解和夙辞无关的事是吗?”
“又关你什么事?”迟铮皱眉,“有事说事,我用不着你教,隔着窗户看我手机,你是有病还是有什么窥私欲?”
“你要是怕人看,就……有个东西,你可能不知道。”岑天河絮絮叨叨,耐心给迟铮解释,“叫防窥膜,你贴在屏幕上就……”
“闭嘴”迟铮打断岑天河,“不用你教。”
岑天河无奈,“我……是担心你不小心让千途看出来什么,你平时说话做事要小心点,我看你那天兜里还有零有整的放着一沓现金,这太吓人了,千途但凡起了疑心……你根本经不起他查,你简直满身的破绽。”
迟铮上下扫了格子衬衫运动裤的岑天河一眼,并不觉得岑天河哪里比自己强了。
这么一身搭配,自己十年前都不会穿。
两个死了十几年的鬼都不太瞧得上对方,迟铮不欲让岑天河碰自己手机,有点烦躁,“你到底有没有事?”
“有。”岑天河放弃帮迟铮,他皱眉想了下,“你去过万灵岛了?”
迟铮点头。
岑天河看着迟铮,等了一会儿迟铮也没再多说一个字,岑天河不指望迟铮能同自己共享信息了,他拧着眉头道,“跟你说过之后,我去了之前困住你的那个小岛,因为之前我一直没看到过这个地方,翻译夙辞笔记的时候,我一直以为那岛在什么冷僻的地方,或是被藏在哪里,本来没指望能找到。”
迟铮手指很长,可以将手机当硬币一般在自己手指间转来转去,他漫不经心的听着絮絮叨叨,听了半天才打断他,嗤笑,“小岛?”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也觉得这个岛不对是不是?”岑天河看向迟铮,满脸狐疑,“我翻译夙辞笔记的时候,真的以为是个很小很小的岛,夙辞虽然没明确记录过,但他说在那个岛上找个人非常简单,可见不大,不对……你应该比我清楚啊,你是不是经常回去?夙辞当年虽然封岛了,但应该困不住你吧?”
自己被小岛拒之门外的事发生在夙辞死后,笔记上自然没记录过,这是迟铮心口一道逆鳞,迟铮不想聊这个,“继续说你的。”
“按照夙辞笔记上的记录,那个小岛距万灵岛非常远,应该是百十里地左右,但我按照笔记寻过去……”
“要么,是夙辞当时记录这段的时候他记忆已经缺失,记录有误。”岑天河紧紧地盯着迟铮,“要么,就是那个小岛在夙辞死后发生了什么变化,那个小岛……现在真算不上小了,我甚至觉得它已经不比万灵岛小了。”
“我寻过去,你能相信吗?那个岛……它动了。”
岑天河抓了一下自己手臂,浑身发麻,“我找到它的时候,起了一身的冷汗……一个岛,一个没人的枯岛,荒岛!居然动了!那个岛现在距离万灵岛还不到五十里。”
“夙辞羽化距离现在才多久?他把你送出岛还不到半个世纪!”岑天河难以理解的抓了抓头发,“你不觉得吓人吗?那个岛发生了什么?它为什么会变大?夙辞笔记里有不少前后矛盾的地方,我知道有些事是因为他死前记忆混乱了,但你应该还记得吧?”
迟铮点头,“记得。”
岑天河和迟铮四目相对,半晌岑天河震惊道:“那你说啊,到底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岛会动啊!”
迟铮没理岑天河的问题,转而问他,“你能登岛吗?”
岑天河愣了下,摇头,“不能,但我和别的灵师不一样……我能沿着小岛的周围徘徊,夙辞的灵力太强了,现在还在保护着那个岛,我只能靠近,想登岛就会被攻击,我想到夙辞是我的系铃人,又想到他消去过我的记忆,我担心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小岛才排斥我,所以又请林絮帮我,请她过去看看她能不能登岛,没想到她连小岛附近都去不了,连岛都没看见就被夙辞留在那边的灵力攻击了……林絮最珍稀她的灵力,今天差点把我骂死。”
“你别多想,我没觉得自己在夙辞那里有什么特殊的,只是觉得太奇怪了,想试试。”岑天河小心的看着迟铮的脸色,“……迟铮,虽然我也觉得不可能……你说这和万灵岛最近的变化有关吗?”
“懂了。”迟铮笑了下,点点头,“你大晚上的特意跑来,是来伸张正义了?你猜到什么了?你觉得让万灵岛变化的罪魁祸首是我?是我伤害了你们这些赤灵,是吗?”
“我没这么想!”岑天河无奈,“你还没明白我在急什么吗?夙辞……”
岑天河急的口干舌燥,下意识想找杯水喝了继续说,想到这是迟铮房间,敢动他的东西水没喝到,没准自己先被放血。
岑天河左右看看,看到自己身后的小沙发,“……我坐下总行吧。”
迟铮蹙眉,千途前几天刚坐过这个沙发。
房间内一瞬间杀机四起,岑天河喉结动了下,无可奈何的干脆直接坐在了地板上,“你没明白我意思吗?夙辞的灵力,现在被分成了四份。”
“大部分,在你身上。”事关夙辞,岑天河没那么怕迟铮了,他看着迟铮,掰着手指头跟迟铮算账,“你自己也承认吧?哪怕是白灵,也不应该有你这样的,从来没有灵力这么强的白灵,你灵力强是因为当年夙辞在你身上烧掉了他一半的灵力。”
“其余一部分,被夙辞留在了小岛上。”
“第三部分,因为……因为当年的阴差阳错,在我这里。”
“夙辞当年不该帮我,他当时油尽灯枯,应该直接羽化的,偏偏遇到了我,误把我认成了你,分了一点点灵力给我。”岑天河咬牙,“……我也是前两天才想明白,为什么千途灵力比普通人还弱,是因为他羽化前根本没有保留足够投胎的灵力……所以,第四部分,也就是最后最少的一部分,在千途自己身上。”
“白灵的灵力特殊,而且只要报仇一切都会消逝,从没听说过哪个白灵能把自己灵力挪给别人的,不然就白灵这么强的破坏能力,万灵岛早就易主了。”岑天河难得的聪明了一次,脑子转的飞快,“所以你的这一部分不能指望了,我就算拼着羽化把自己全部灵力给千途……也没多少,所以等千途将来再次化为灵师,他能收回的灵力,就只有岛上那一部分了。”
迟铮点头,“所以呢?”
“所以你不着急吗?”岑天河一想到自己的推论简直头皮发麻,“那个小岛它现在很危险!它在因为不明不白的原因,被万灵岛吸引,变成了一个可以移动的岛!再过几十年……甚至十几年,就要被万灵岛吸引过去了!到时候夙辞留下的灵力会被万灵岛吞了的!那是夙辞最后能收回的灵力了,到时候就没了!”
迟铮被岑天河吵的耳朵疼,幸好他没化成人形,不然千途早找来了。
“你也感觉出来,万灵岛现在在反吸收灵师们的灵力了?”迟铮挺意外,“怎么察觉到的?”
“我又不是傻子……”岑天河心情复杂,一方面他没法理解救苦救难的慈悲大乾元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方面夙辞笔记上的种种让他对大乾元产生了怀疑,“其他灵师应该还没发觉,大家这么多年都习惯了接受大乾元和万灵岛的供养,一时岛上没供养了,哪怕是白灵,也不会恩将仇报的有什么怨气,林絮到现在还以为是因为最近去岛上疗愈的灵师太多,万灵岛才供养不足的。”
岑天河身为夙辞的赤灵,骨子里护主的本能让他急躁不已,“你真的不担心吗?千途就算能化为灵师,照着这个样子看……”
岑天河上下看看迟铮,心情复杂,“应该会变成你的赤灵,赤灵灵力本就弱,你不想把小岛上的灵力留给千途吗?你感觉不到千途比同龄人体质要弱一点吗?你不想让他变成灵师后,灵力还是比其他灵师弱吧?”
“那你想怎么样?”迟铮不急不缓的反问岑天河,“现在就杀了千途,带他去收回遗产?”
“那当然不行。”岑天河也在踩迟铮的雷,“而且现在也不能保证,千途死了会变成你的赤灵,万一他正常去投胎了,更麻烦。”
迟铮眸子变成了白色,目光空洞的看着岑天河。
岑天河舔了下干燥的嘴唇,来自白灵的压迫力让他周身不适,“……我就是随便一说,那事实就是这样,你不高兴也没办法,人死之前,你没法保证他到底会变成什么。”
“所以你急吼吼的来发疯,就是来给我制造焦虑的?”迟铮面无表情的看着岑天河,“还是来催工的?让我抓紧时间,在小岛被吞并之前,让千途恨不得把命送给我?”
岑天河尴尬的站起身,“我没这么说……反正你都知道,就行了。”
迟铮点头,找到了系铃人的灵师就是硬气,岑天河竟真是这个意思。
“我没想到那个小岛居然不怎么排斥我,那我有空了就会去替你看看。”岑天河不太敢看迟铮的眼睛,“你……你也抓抓紧,在小岛被吃掉之前,早点把事办成。”
迟铮觉得自己现在脾气是真的好。
被岑天河来当监工,居然都懒得掐死他。
岑天河明明也清楚,化为赤灵这件事根本就没个度量衡,他来撒这顿泼根本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纯粹就是来抽鞭子催工的。
迟铮扫了岑天河一眼,恶灵的本性让迟铮忍不住诛心,“要是我做不到呢?”
岑天河语塞,半晌道,“那就把脏活丢给我,我来解决……化不成赤灵,白灵也行,我来做。”
迟铮冷笑,“你想得美。”
“我确实想好了,到时候就演一出戏,我当着他的面把你杀了,当然是假的,让他误会就行,他应该会恨死了我。”岑天河将故事编的还挺起承转合,“你不是已经对他介绍过我了吗,对着他演一出私生子抢家产不惜杀人的戏码就好,当着他的面,把你活活虐杀了……他应该会疯了的。”
“我今天突然想……我这乌糟身世,可能就这点用处了。”
夙辞就是岑天河的系铃人,岑天河对着千途作恶不亚于自我凌迟,迟铮看着一脸窝囊的岑天河,即使是再恨他,这会儿也说不出什么刻薄的话了。
“让他喜欢我,办法多的是,我刚刚发挥而已,用得着你?”迟铮头一次对岑天河好声好气,“……滚。”
岑天河留恋的朝着千途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距离自己系铃人这么近的呆了快半个小时,他心情舒服了许多,点点头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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