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韶清乐真诚建议韶言带着元竹去客栈休整一晚,但韶言思忖再三,最终还是选择强撑着身体快速返回不咸山。
谢天谢地,他们如今所处的地方靠近不咸山,这无疑缩短了回去的时间。
更令韶言欣慰的,元竹的状态要比他事先预想的好得多。
不然他真的要再多耽误一天时间给元竹休息。
元竹究竟为何来到辽东,并深陷妖窟之中,这个问题到现在都没有答案。
而元氏为何在小公子丢失半个多月都没有行动,这更令韶言疑惑。
想到这里,韶言不禁一阵后怕:如果不是运气好,元竹可能和火里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小孩落得同样下场。
如果只是悄无声息地死去也就罢了。可如果,如果元氏在辽东搜寻到他的尸身呢?
韶言不太愿意继续想下去,那一定是最糟糕的结局。他可以不去在意韶氏,不去在意辽东百姓,可是二叔呢?
想到这里,他瞥了一眼安静跟在他身后的元竹。幸好,幸好这小公子现在还活着,一切尚有转圜余地。
所以韶言甚至不愿意再多耽误一天,当务之急是赶紧回不咸山,让师父把小公子赶紧送回去,越快越好,让一切事都回归它本来的样子。
但他又开始忧虑,他离开不咸山不过一天多时间,师父这时回来了吗?
若他不在,那这小公子该如何处置?总不能养在不咸山吧!还是说交给韶氏处理?
这可当真是天大的麻烦!韶言叹气。可他看见元竹的时候,又不觉得怎么麻烦了。
他牵过元竹的手,不急不缓地走在山路上,这时节满山碧绿,惹得小公子好奇地左顾右盼。
韶言他抬头望天,想了想,从怀中掏出骨笛。
吹了有一会儿,韶言拉过元竹的手:“耽误这么久,天都要黑了,趁现在天还亮,我们快跑。”
风呼啸着从两人的耳边划过,元竹问:“山上都有谁啊?”
他怕韶言听不见,喊得很大声。韶言没有回头,只稍微往后歪了歪头:“有我师兄和师父!”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一句。“师父曾游历名山大川,见多识广,让他送你回家!”
他们跑出去很远,元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喉咙又干又痒,鼻子被风吹得几乎难以呼吸。
不知跑了多久,跑到元竹双腿几乎麻木,天空中突然划过一声低沉而又悠长的鸟叫。元竹的脑子已经放空,此时却专注起来思索这是什么鸟。
他眼前,一团雪直直冲来,要和他来个亲密接触。
“呀——”
元竹叫起来,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已经做好被雪团砸中脸的准备。
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元竹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什么软乎乎的东西蹭过他的脸颊,还怪舒服的。
“咕!咕咕!”
他和韶言已经因为这突然来的袭击停下奔跑。小公子睁开一只眼,才发现蹭他脸颊的好像是羽毛。
他把两只眼都睁开,张大嘴巴和那只尖嘴圆眼的白鸟四目相对,好像在比谁眼睛瞪得更大似的。
韶言的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差一点,就差一点,他麻木地想,这要是直接拍上去,最轻也得破相。
云!片!糕!怎么又是你!
你要是撞,倒是往我脸上撞啊,韶言心想,为什么非要往左偏,专门挑这小公子祸害啊?
幸亏韶言眼疾手快,在云片糕高速冲撞过来时将头往左一拧,把元竹往旁边挤开一点,然后伸手准确无误地抓住它的翅膀根。
……他已经骂够这只蠢鸟了,此时只觉得心累。确定元竹没受伤之后就拽着云片糕的翅膀根把它往天上随手一扔,云片糕“咕咕”地飞走了。
正好停下来歇一会。韶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目送着云片糕跑掉,估计是回去找另外两只鸟了。他揉了揉有点酸痛的小腿,问元竹:“累吗?”
元竹摇摇头。比起累,更多是兴奋。他指着天上那只蠢鸟,“那只猫头鹰好白啊,一点儿杂毛都没有,跟娘亲做的云片糕似的!”
“像云片糕?”韶言乐了,“它就叫云片糕。”
“海棠哥哥认识它?”
“它是我师父养的。”韶言喘着气,尽可能平复呼吸。“和信鸽干一样事,却没信鸽聪明,蠢得要死。”
“那它怎么又飞走了?”
“估计是叫好朋友去了。”韶言看见天空飞来三个小点,指着那边给元竹看,“喏,它们来了。”
云片糕像是意识到自己方才差点做错事,这次飞得相当稳重,也没有靠近过来,只是绕着它们头顶飞。
桂花糕见到韶言就叫起来,跳起来啄他脑袋,仿佛是要责备他昨天的莽撞。
韶言无奈地笑起来,“你怎么知道的,马蹄糕告诉你的?”
马蹄糕站在元竹肩膀上,对韶言的诘问只是“咕咕”叫了两声。
虽说是猛禽,可长得实在可爱,元竹并不害怕马蹄糕。“我可以摸摸它的脑袋吗?它不会啄我吧?”
韶言捂着头顶躲避桂花糕的攻击:“当然可以。马蹄糕是聪明鸟,还不像桂花糕脾气这么不好,它是不会……哎!”
桂花糕听他这么说,更生气了,追着韶言往前跑。马蹄糕蹭了蹭元竹的头顶,拍拍翅膀飞起来为他们带路。
海棠哥哥的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元竹跟在他们身后想。
一定是个和他一样温柔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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