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利亚心中虽不痛快,却也不想在这样的日子里生起事端,害得空为难。赶在服务生提问之前,先报了自己的预约信息。
服务生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位这边请。”
心中却不免嘀咕起来：客人预约的明明是二人包厢,怎么来了三人？
但作为高级餐厅的服务生，他很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于是直等到钟离与空先一步进了包厢,达达利亚又刻意放慢脚步等他靠近,服务生这才凑近达达利亚,低声道：“达达利亚先生,您之前订的情人节套餐，如今这三人...”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乐意多带个人过来似的。
达达利亚心中郁闷嘀咕着,只能道：“再加份单人套餐吧。”
服务生尴尬道：“今日餐厅只提供情人节套餐，但是单点不受影响。”
达达利亚：“......”
他就是因为不想单点才会点套餐的！
如果是在提瓦特大陆,请钟离先生吃一顿也就吃一顿罢了,那点钱根本算不得什么。可如今穷的人不仅是空还有他,即便港口黑手党在给钱一事上从来无比大方,可这才过了一个月，他钱包的厚度实在让达达利亚没有在高级餐厅点餐的勇气——谁知道钟离先生会不会随手就点上一瓶八二年的拉菲。
达达利亚嘴角抽搐，到底还是没能把“算了”二字说出,只能憋屈道：“那就单点吧。”
“好的。那您之前安排的花束、小提琴独奏...”
“这些就不用了。”达达利亚有些心累。
“那您安排的烟花表演...”服务生为难道：“这个不好取消。”
达达利亚：“...这个就保留吧。”
反正也就是一场烟花表演，本来他想得可美了。在绚烂的烟花中，他将手捧鲜花送给空，提前安排的小提琴手推开包厢门，于浪漫的氛围中奏响悠扬的乐曲。
就算是空再神经大条，也不可能不从这样的氛围中注意到他的感情。
如果情意正浓，万一你情我愿的，那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表白求婚（？）一条龙了。
他想得还挺美，可惜现实只会在他脸上无情留下几个硕大而鲜明的巴掌印。
好在也只是一场烟花表演，没有丧心病狂地在上面安排什么“达达利亚?空”这种土味字眼，即便是三人行也不会尴尬。
安排好一切后，达达利亚便和服务生一前一后进了宝箱。空正与钟离低声聊着什么，见两人进来了，便冲他灿烂一笑：“达达利亚，你来了！”
这话听得仿佛我才是挤入别人约会的第三者。
达达利亚心酸无比，却仍然不得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示意服务生将菜单递给钟离。
“你来的不凑巧，我只点了和空的双人套餐。钟离先生若想吃什么，直接点菜即可。”
话虽如此，达达利亚的目光却透着警惕，大有钟离若是敢报出什么高价菜肴，就要立刻捂他嘴的架势。
好在钟离虽然在花钱一事上大手大脚，仿佛对金钱毫无概念，却并非毫无情商之人。在社交、察言观色一事上，包厢内唯一能与他抗衡的，也许只有服务生了。
他很快报出了几道菜名，并在服务生的推荐下点了一道并不算贵的餐酒。这家餐厅餐品虽价格高昂，但只要不乱点，对如今的达达利亚而言并没有太大的负担。
财政危机解除后，达达利亚心满意足地落了座。
原本的座位安排，应该是他和空面对面坐着。奈何如今多了个钟离，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想法，达达利亚便坐在了空的左手边。
达达利亚和钟离之前的暗潮涌动空丝毫没有察觉，像这样几个伙伴坐在一起的情况才是过去的常态。不等达达利亚落座，空便继续和钟离聊起了之前的话题。
达达利亚侧耳听了几句，便知道这是在和钟离聊最近一个月内发生的事情。
自己安排的情人节约会，哪有心上人一直在和别人聊天的道理？
于是达达利亚迅速调整好情绪，快速融入空与钟离的对话，又不着痕迹地将说话的主动权拿捏进自己手里。
空却没注意到达达利亚的小心思，见达达利亚一副“熟络”的样子，说起话来滔滔不绝，连个停顿都不带见的，立刻露出欣慰的表情。
“果然，达达利亚很喜欢钟离呢！”
达达利亚：“......”
鱼贯而入的菜肴缓解了达达利亚的尴尬，也顺利将空的注意力从聊天转移到美食上来。
来到异世界两个月，这还是他第一次品尝到异世界的高端料理。一口菜一口酒的，吃得不亦乐乎。
达达利亚目光温柔，自己餐盘里的菜品没动几口，满心都落在了空的身上。
也罢。达达利亚想：虽然一切和自己的安排出入太多了些，只要空开心就够了。
酒过三巡，被灌了一肚子水的空不得不放下刀叉，跑了一趟洗手间。包厢内顷刻间只剩下钟离与达达利亚二人。
暗香浮动间，原本还略有些浪漫的氛围骤然尴尬起来，两个大男人面对面坐着，却无半点情愫流动，怎么看怎么奇怪。
钟离端起酒杯浅浅喝了一口，酸涩甘醇的红酒不同于璃月的醇厚悠长，倒是和蒙德酒庄出品的葡萄酒十分相似。只是由于气温，水源，葡萄品种的不同，与蒙德的果酒还是有着不小的差别。
盘中的美食同样如此。烹调、食材，无一不是极其用心，口味自然也挑不出差错。
可由于元素力的存在，提瓦特大陆的一草一木皆不似凡品，食材质量尚且不提，料理的烹饪中自然而然也会带上相应的力量。纵然是没有神之眼的普通人，也依然能够制作出富含特殊能力的食物。只是拥有神之眼者，制作的料理所蕴含的力量会更强劲一些。
口中的酒液顺着食道滑落，所到之处散发着淡淡的暖意，很是让人舒服。
钟离放下杯子，率先打破了屋内的沉默。
“没想到公子阁下居然会记得。”
达达利亚望了钟离一眼，脸上的笑容并没有任何变化：“钟离先生问的是什么？”
“你不用与我装傻。”钟离道：“『原神』系统的制造融入了七神的力量。我这段时间虽处于沉睡状态，却也并非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
说罢，他深深看了达达利亚一眼：“你不想让空回提瓦特。”
“回去又做什么呢？”达达利亚却没有丝毫秘密被揭露的愠怒与慌乱，反而似笑非笑着反问道：“和我一样有着相同想法的人，应该不少吧。钟离先生，斗胆问一句，作为岩王帝君，你真的认为还有回去的必要么？一切不早就成了定局，我们废了这么大的劲才让空逃出提瓦特，如今却又让他回去，想害他白白把命丢在那儿么？”
“既然送他出来，便是因为有了破局之法。若一切是死局，我们又何必绕这些圈子？”
达达利亚却是冷笑了一声：“钟离先生，看空现在的样子，想必你也没将‘那件事’告诉空吧。”
“......”
“看，即便是你，其实心里也早就有了答案。”不知为何，达达利亚眼中流露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哀伤：“我们大家都很清楚这一点，只要没有这个秘密，一切就有周转的余地，所以才会愿意封印记忆。毕竟，被空用这样信赖的眼神看着，却要苦苦守着秘密，实在太过艰难了。”
“我们也没想到，『邪眼』的力量居然恰好能够让抵御一部分封印的力量。”钟离轻叹一声。
“『原神』系统到底是怎么诞生的？”
“...『邪眼』一事你应该不比我知道的少。”
“是。”达达利亚点头：“女皇想要让没有神之眼的人也能获得力量，于是创造了『邪眼』。”
“可邪眼生性霸道，普通人妄用邪眼之力会遭遇反噬，甚者更是要以生命为代价。于是，至冬女皇与深渊公主，空的妹妹达成了合作。以坎瑞亚残存的技术、七神之力与深渊的力量，又找到了第一王座，耗费数年最终构成了『原神』系统，让普通人也能够用一种更加温和的形式潜移默化的融合邪眼的力量。”
“每一位神之眼的拥有者，都是有资格成神的人。可荧创造的系统，却让提瓦特终生获得了‘平等’。却没想到，这个系统招致了毁灭提瓦特的灾难，却也成为拯救空、拯救提瓦特唯一的希望。”
招致的灾难无论是钟离还是达达利亚，如今都已经记不太清了。那个灾难所涉及的存在实在太过可怖，即便只是存想，也会招致无法挽回的灾难。于是他们选择了封印这段记忆，以及另一个对于世界微不足道，对于空却至关重要的秘密。
“钟离先生，今日我对你坦诚只有一个目的。”达达利亚从漫长的沉默中抬起头，目光穿过昏暗的灯光，紧紧注视着眼前人琥珀色的瞳孔：“和我一样有着『邪眼』的人还有不少，他们可不像我一样，能够在空面前坚守这个秘密。所以——要不要与我合作？”
钟离眉毛微微一挑：“公子阁下何出此言？”
达达利亚嗤笑一声：“钟离先生，装傻充愣现在已经毫无意义了。先生对空抱有什么心思我很清楚，我的心思先生自然也心知肚明。不说让空知晓秘密的潜在危机，光是你我二人便已经针锋相对，若空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比如那位同样拥有邪眼的迪卢克先生，或是稻妻那位没有邪眼，却心思深沉的神里家家主...”
在钟离逐渐幽暗的眼神中，达达利亚郑重道：“钟离先生，虽然我知道你不一定会相信，可我不得不承认，在那些人里，我最能接受的还是你。之后的日子，你我二人各凭本事，若空心有所属便立刻收手，你看如何？”
“这种事可不是我能决定的。”钟离淡淡道：“抽卡的权利在空手中，纵然我不甘愿，也不会干扰空的决策。”
“我自然明白。”达达利亚道：“若空真的召唤了其他人，我们二人联手，赢面只会更大。”
“公子阁下过去行事可不似这般偏激。”
“呵，如今是什么情况先生心知肚明。你我已经没有退路，这是最后的机会，何不放手一搏？”
沉默在包厢中散开，隔音效果极佳的包厢如今却静得连门外的走动声都一清二楚。
“轰——”
一声骤响打破了宁静，几道流星自下而上飞起，在空中绽放出绚烂的色彩。
——是达达利亚安排的烟花表演。
一片浪漫之中，钟离贵气而优雅地坐在椅子上，冲着达达利亚矜持点头。
“如你所愿。”
达达利亚：“......”
这人真会卡时机！
我放烟花不是想听你对我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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