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长央 > 第 61 章
    她太冷静了。


    冷静地像还有后招。


    柴英光对上长央那双眼睛,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她连噬魂卷都能破,浮银衣真的能撑住她的攻势?


    如果她先前那几剑还留有余力呢?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疯狂占据了柴英光的大脑,他犹如困兽,甚至用余光去寻台下的师兄。


    他太怕死了。


    他后悔了。


    如果在界崖没有对长央下套,他还是一个受人羡慕的天三修士。


    “他在干什么?”看台上剑堂堂主发现端倪,眼中兴趣顿时全消:“生死战斗,他还指望谁?”


    御兽堂堂主摇头:“失去战意的修士,只有一个结局,我现在好奇长央要怎么做。”


    “那个长央连站在那都成问题,柴英光不抓住机会,反倒被她一句话吓住。”阵法堂堂主脸色有些难看,天字班的阵法师,将来多半可能会进入阵法堂,这柴英光简直在丢所有阵法师的脸。


    噬魂困阵被破,柴英光先吓破了胆,根本没察觉对面长央状态多糟糕,竟给了她捏碎灵石恢复的机会。


    这又不是普通比试,生死战斗中,每一瞬息都能扭转局面。


    他一个元婴前期阵法师,又有地阶下品法器护身,就算手中杀阵被破,但趁长央虚弱之际,决心拼命,未尝不能赢。


    可惜……


    等柴英光想要起阵时,长央已经捏碎了百来块上品灵石,获得一股临时补充的灵力。


    无鞘剑在她手中泛起金红色光芒,身后罡风四起,无数剑影显现,随着一手挥去,直直朝柴英光斩去。


    剑气凛冽,但柴英光察觉这些剑影甚至不够先前数剑威力。


    浮银衣完全能抵挡!


    柴英光忽然明白,长央撑不住了!


    这一招用尽了她的力量,却又如此不堪。


    此刻柴英光恍若重获新生,恐惧消散,他盯着自剑影中冲来的长央,双手结阵。


    然而,无数剑影中的长央却在他眼皮底下如鬼烟般消失。


    又是这招。


    柴英光知道她撑不了多久,双手阵已快结成,大笑:“我不会再给你机会补充……”


    话还说完,他耳朵微动,听见头顶传来一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那种灵石从外碎裂成粉末的声音。


    她在上方?


    柴英光遽然抬头,只见长央自上往下俯冲而来,手中剑纹流动似火,她整个人如一抹流星袭来。


    不好!


    柴英光双手已经快到极致,抬手就想用阵法挡住头顶剑意,可他来不及了。


    那道一往无前的剑意几l乎能灼烧一切。


    快过他抬手的速度。


    这汇聚长央所有力量的一剑,径直刺进柴英光额头,穿过他灵台,爆烈的剑杀之意一路粉碎他颅骨、颈骨、胸骨,最后击毁他灵府元婴。


    与此同


    时,柴英光腰间玉牌沿红线处忽然炸裂,碎成两半,坠落地面。


    “呲——”


    长央翻身落地,拔.出无鞘剑,立在原地的柴英光双手垂落,随后像是一滩化开的烂棉花,轰然倒地。


    她咽下喉间上涌的鲜血,左手又捏碎数块灵石,才勉强站在了原地,但细看才会发现连左手都在脱力颤着。


    台下众修仰头望着,许久无人说话。


    商容抬起双手鼓了两声掌,当着众位堂主的面道:“我喜欢她。”


    “她是剑修。”剑堂堂主道,“要留也是留在剑堂。”


    “剑堂?”商容挑眉,“我倒觉得她不会止步于此。”


    其他堂主一时没有再接话,入星界的这批修士,不止步于各堂,那便只有一个选择。


    但长央甚至还未经历过雷劫。


    阵法堂堂主道:“谈这些,还为时尚早。”


    台下解金玲若有所思:“……浮银衣要改一改,否则碰上近身头顶这么一招,根本没法挡。”


    却山笑闻言道:“那就不是地阶下品法器了。”


    解金玲沉浸在如何改造浮银衣缺点中:“或许可以镌刻个阵法。”


    台上的长央身体晃了晃,用剑撑住了,没倒下,她低头看向自己的玉牌,只剩下一条红线。


    长央扭头朝台下一堆北斗阁修士望去,准确找到了江鸿。


    她第三场生死战的对手。


    江鸿脸色难看,却没有像柴英光一般生出畏怯之意,他在天三学房属于修为最强的那个。


    两人对视片刻,被冲上来的白眉和平青云隔绝了视线,长央再看去时,他已经消失在台下。


    “你刚刚破阵,那招厉害。”白眉兴奋道,显然很想再见识一遍。


    长央收了无鞘剑,她没有力气说话,便沉默着由平青云扶下去。


    “你的手……”平青云站在她右侧,扶住长央右臂,才发现端倪。


    小臂骨头歪了,甚至有一截戳了出来,只是被衣袖挡住了。


    平青云正好碰到了,他连忙松开,去扶她肩背:“怎么不提醒我?”


    “……没什么感觉。”长央缓了缓,才出声道。


    她右臂自落下最后一笔后,便被威压挤得粉碎,靠着灵力强行续上,凭着一股意志又挥了一剑,如今彻底失去了知觉。


    “你眼睛。”白眉发现长央不对,“在流血。”


    开瞳术有五重,长央只学会了一重,若非她心智坚定,先一步清醒,否则也破不了噬魂卷幻象。


    但双目强行开瞳后,带来的伤害逐渐显现。


    长央眼白布满血丝,视线模糊,眼角有血缓缓流下。


    平青云焦急:“白眉,带我们去医堂。”


    白眉一听,直接化身成狼,这次平青云反应很快,带着长央翻身坐在了她背上。


    一狼两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看台上御兽堂堂主见到这一幕,脸都青了


    ,谁家好妖给同窗当坐骑的?


    白眉那头蠢狼!


    一点也不要面子!哪有妖修随便现身的!


    ……


    长央的伤说重也不重,毕竟是金丹修士,肉.体没那么脆弱,只要丹药跟上,就好的快。


    她之前赚来的积分又用了不少。


    他们几l个都是医堂的老熟人了,医修们见怪不怪,利落给她治疗。


    “连眼睛都能伤成这样。”医修给长央涂了药水,又用纱布蒙上她眼睛,“你在练瞳术?用这药养段时间,对修炼瞳术有好处。”


    “大夫,什么时候能取下?”平青云在旁边问道。


    “十来天吧。”医修握住长央的手腕,替她梳理经脉混乱的气息,“这些天好好养着,别再伤了,你刚进阶不久,需要彻底稳固境界,否则后面升元婴,容易出问题。”


    “谢谢大夫。”长央被药纱蒙上了眼,只能凭对方声音分辨方向,偏脸对医修道谢。


    医修碰了碰她腰间的玉牌:“不用谢,积分扣够就行。”


    ……


    第三场生死战在十二月底,长央眼睛看不见,又在养伤,连学堂都没再去,忽然间空了下来。


    平青云和白眉还有课要上,她一个人便留在了北斗阁住处。


    长央多数时间坐在床上修炼稳固金丹后期,调理灵力。


    期间解金玲来过一次,她是来要吞灵轴的,顺便还表示对噬魂卷感兴趣。


    “你捡的那个噬魂卷,我觉得有点意思,能不能借我玩段时间?”解金玲问她。


    长央从储物袋中摸出来,递给她道:“它已经坏了。”


    解金玲接过来打量半天:“没坏,就是破了点东西,我能修好。我先玩玩,再还你。”


    上次她生出对浮银衣改造的想法,想动手炼器的冲动一发不可收拾,正手痒的很,什么都想摆弄炼一炼。


    “你拿走。”长央对这个兴趣不大,只是当时顺手捡起来,故意分散柴英光注意力而已。


    解金玲偷偷摸摸来,又风风火火走了。


    房中又剩下长央一个人,这几l天连昌化也沉眠去了。


    她境界渐稳,只剩下眼睛上的药纱未除。


    书房靠山那边的窗户没有关紧,微凉秋风吹来,让长央有些昏昏欲睡。


    难得的空闲,周围寂静无声,她竟抵不住泛上来的倦意,躺下慢慢陷入睡梦中。


    她脑中那根弦绷得太紧,太久。


    这一睡下去,几l乎快放下了防备。


    ……


    “走走走,快!贵人们发馒头了!”


    “真的?!”


    “好多筐呢,热乎乎的!赶紧去!”


    寒风凛冽中,沿街衣衫褴褛的乞丐们纷纷朝一个方向跑去,他们脸上带着期待,身上还有股说不清的臭烘烘味道。


    木摊下的废柴火堆旁窸窸窣窣钻出一个瘦杆身影,看着似乎只有七八岁,一件破布衣挂


    在身上,怀里塞了脏污的稻草,勉强御寒。


    一张脸掩在乱糟糟的头发下,露出来的脚腕被冻得青紫斑驳。她跟着那些乞丐,一瘸一拐踩着地上冻雪往前走。


    快过年了,偶尔有好心人施善分粥,赶得早就能吃上一点。


    馒头……


    她好久没吃过了。


    不知道能不能抢到,可能要打一架,几l架也行,她要先吃下去。


    她心中盘算,拖着伤腿追跑过去后,才发现大小乞丐们规规矩矩排着队,两边还有高大的带刀守卫看着。


    好多筐馒头。


    她从人群逢中看见,台阶上一排一排堆满竹筐的馒头,还有人不断抬出新的热腾腾的馒头。


    一些小乞丐刚领完就几l口塞进去嘴里,生怕被人抢了,也有噎得翻白眼,被人抬走的乞丐。


    她要嚼快点才行。


    好半天,台阶上的竹筐换了又换,终于轮到她。


    这时候,她抬头才发现竹筐外都贴着红条,上面写着字。


    “长乐未央,永受……嘉福。”


    她不自觉读了出来,声音很小,但对面发馒头的贵人听见了。


    “哟,还是个识字的。”贵人递给她一个馒头,又从竹筐多拿了两个馒头,“今日是我们小主生辰,这祝词你念得好,赏你。”


    她抓过来,饿狠了往嘴里塞馒头,真的嚼得比别人快,也不走,就站在旁边。


    这样没人来抢。


    她两只手背鼓得老高,冻裂开几l道口子还在流水,却丝毫不影响塞馒头的动作。


    她一边拼命咬着馒头,一边抬眼看向不远处半开的后门,里面也热闹极了,张灯结彩的,来往的都是贵人。


    真好,她想。


    贵人生辰就能有馒头吃。


    她又想。


    原来那是祝词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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