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
海滩上的游客像是被惊起的鸥鹭,吱哇乱叫地扑棱着四散而逃。
岑柠和孟遥清被彻底浇成了落汤鸡,看到前方不远有一个无人躲雨的遮阳伞,连忙跑了过去。
大海的尽头集聚起大片的乌云,黑压压地倾覆而来,豆大的雨滴密密匝匝地砸落在遮阳伞上,噼里啪啦地跳动着,在摇摇欲坠的伞面奏起了交响乐。
岑柠的头发在逃窜中散开了,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往下淌着水,但她没怎么在意,嚼着最后的冰淇淋脆皮口齿不清地说,“要是这伞倒了那就搞笑了。”
身侧的人好不容易趋于平缓的气息又乱了,忍俊不禁道,“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事好不好?”
他抬手,将贴在额头的碎发往后捋了捋,露出了饱满的额头。
“等雨小了我们就回酒店。”
“嗯。”岑柠撩起裙摆,紧攥着捏出了一把水。
跑过来的时候,脚背沾上了不少沙子,黏糊糊的贴着皮肤,很不舒服。
她想了想,干脆走到伞的边缘,抬起脚,让雨水冲刷掉脚背的泥沙。
夹杂海盐气息的风愈渐猛烈,孤零零立在沙滩的遮阳伞在风雨中飘摇,孟遥清心中不妙的预感也越来越强烈了。
“这个风,太大了吧?”
岑柠凝望着泛雾的海面,闻言“嗯?”了一声,“是吗?但是感觉很凉快诶。”
“是很凉快但是......”孟遥清掏出防水袋里的手机,搜索当地的资讯,几分钟后,诧异地睁大了眼睛,但又有几分意料之中的了然,“原本要登录春城的台风转到这里来了。”
岑柠扭过头,“几级?”
“八级。”
孟遥清将手机放回防水袋,“我们直接回酒店吧,风越来越大了,雨也不一定能小,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
岑柠心有余悸地搓了搓手臂,“这雨确实大,砸得我肉痛。”
“是吗?”孟遥清笑了一下,随后将衬衫的一排纽扣利落地解开,脱得只剩下一件湿透后变得半透明的工字背心。
他将那件衬衫罩在了岑柠身上,“虽然湿乎乎的贴在身上不舒服,但是应该可以让你不被雨砸痛。”
岑柠下意识拢起了衣襟,衬衣湿透后变得沉甸甸的,紧贴着她的皮肤,让她有一种呼吸变得更加困难的错觉。
她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高一时他朝自己递来的那件外衣了。
时过境迁,在同样的暴雨天,她又一次套上了他递来的衣服。
虽然这件衣服是湿透的。
孟遥清绕到她的后颈,将她的长发从衣服里捞了出来,岑柠费劲地扭头看他,眼睛被他冷白的肤色和手臂上漂亮的肌肉线条晃了一下。
被笼罩在迷蒙的水雾里,他低垂的眉眼温顺又昳丽,像是散着微光,让岑柠完全移不开眼。
“我错了,”她小声哔哔,“我刚刚不该在心里偷偷说你是狼狈的落汤鸡......”
孟遥清闻言抬起了眼,注视着她等待着下文。
岑柠却没再往下说了,衔着只有自己知道的小心思,笑得像只偷到香油的小老鼠。
-
好不容易跑回酒店,却被告知电梯故障了。
虽然经理说联系了师傅来修,但岑柠肯定等不到电梯修好的那时候了。
“我在十二楼啊,天呐,爬上去都丢半条命......”
不像孟遥清,就住二楼,轻轻松松就上去了。
此刻,岑柠万分后悔自己选了高楼层的房间。
“你可以去我房间洗澡的。”孟遥清突然说。
岑柠爬楼的脚步一滞,捏着楼梯的扶手慢吞吞地扭过头,看向身旁的他,表情呆愣,“去你房间?”
见他点头,岑柠立刻揪到了他的小辫子一样,用力戳了戳他的胸口,指指点点,“好哇,现在又想把我拐到你房间了!我就知道你惯会得寸进尺的!接下来你是不是还打算把我......这样那样!”
孟遥清捂住被她戳痛的胸口,心想这两天是不是确实做得太过分了,不然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怎么会扭曲到这种地步呢?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互换房间,你去二楼,我去十二楼......”
岑柠的指尖贴着他的胸口,没再继续戳了,眼巴巴地看着他,半晌后哦了一声。
孟遥清没听懂她这个“哦”是什么意思,牵着她继续上楼,柔声说,“你不想去我房间的话,我就陪你去十二楼,中途你走不动了,我还可以背你。”
岑柠垂头丧气地嗯一声,“必须要回自己的房间......”她瞥了他一眼,小声提醒,“不然我洗澡没内裤换啊。”
孟遥清霎时涨红了脸,“也、也是。”
接下来的一路,他都很安静,直到上了五六层楼,听着岑柠气喘吁吁的动静,他才将搭在手臂的衬衫重新穿上,“我背你上去。”
岑柠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我还没弱到那种程度,就是稍微有点累而已。”
“我知道的。”孟遥清整理了一下袖子,淡声说,“但是能轻松点当然更好吧?”
他说完,认真地看向岑柠询问,“还是说你更想让我抱你?”
岑柠水亮的眼睛泛起期许的光点,被感动得差点要哭出来了,“那、那你抱我上去吧?还没被你抱过......”
话音落下的瞬间,视野里的画面忽然一抖,待她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孟遥清抱在怀里了。
她心尖一颤,不自在地蜷了蜷身子,略有些无所适从的视线在飘忽一阵后定格在了他绯色的锁骨处。
他脖颈处的红晕还没有完全消褪,一直到锁骨下方的皮肤,都透着浅淡的粉色,有点像是被切开的桃,红红白白的果肉溢出甜津津的汁水。
更下面的皮肤是不是也是白里透红的呢?
她靠着孟遥清的肩膀,透过半透明的背心,好像确实看到了他粉白的皮肉,手比脑子更快地戳了一下。
抱住她的人突然一个趔趄。
“别闹我啊。”他似无奈似委屈地哀嚎起来。
岑柠悻悻地收回手,胡乱绞着手指,嘟囔起来,“对不起嘛......”
她果然安分下来,乖乖的没有再动。
这个小插曲过后,孟遥清爬楼的速度更快了,快到岑柠觉得恐怖。
他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累吗?
她也没那么轻吧?
胡思乱想之际,孟遥清终于在房门口将她放下。
“滴”的一声。
房门打开,他捏着房卡插.进卡槽,窗帘紧闭不见天光的空间里,霎时亮起了廊灯。
“进去吧。”
他垂下眼,从防水袋里摸索出了自己房间的卡,转身欲走。
“就走了吗?”岑柠将长发捞起,发梢往下渗出淋淋的雨水,沿着她同样水涔涔的脊背和腰肢滴在了地板上,洇开大片晦暗不明的水渍。
啪塔啪塔的水声在安静的房间回荡着。
“要不要进来休息一下?”她说,“正好我也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孟遥清怔忡地看着她,光滑的房卡狡猾地从指尖溜走。
“砰”的一声,厚重的木门又被关上。
-
沙发上。
孟遥清捧着水杯,双手微颤,惊得茶面也泛起了丝丝涟漪。
岑柠把他请进来以后就觉得做错了事,毕竟人家还一身的雨水,不让他下去洗澡也太不体贴了吧?
“抱歉。”
孟遥清被她突如其来的道谢砸蒙了,茫然地望了过来。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该放你下去洗澡的。”
“没什么。”他复而垂下头,耳根又烧起来,“我也想和你多呆一会儿,但是......”
他的人字拖嘎吱嘎吱响了一下,“可能要借你的浴室冲一下脚,手和脸也要洗洗......”
岑柠自然是连声应好,因为她也想去冲冲脚。
浴室里,湿热的水汽缭绕。
明净的镜面雾蒙蒙的,凝成的水珠在下滑间留下蜿蜒的水痕。
岑柠洗用花洒冲干净了腿,随后和孟遥清交换了位置,在洗漱台前洗脸和手。
身影在镜子里印出模糊的一团。
她眨了眨眼,目光状似无意地转移到了花洒下。
女生和男生对洗澡水的温度需求相差很大,在她看来正合适的水温,对孟遥清来说似乎有点太烫了。
刚开花洒被淋到的时候,她还听他小声惊呼了一下。
然后弯下腰,重新为自己调试起合适的水温,脸颊被室内的热气熏得通红。
“你......”岑柠忍不住出声。
他看了过来,黑亮的眼睛在浴室米黄的灯光下显得温顺极了,“什么?”
岑柠抿住嘴,飞快摇了摇头,又指向门外,“里面有点热,我先出去了。”
说完,她迫不及待地遁走。
孟遥清盯着她溜走的背影,有些没来由的失落,低下头,继续用花洒冲干净腿上沾上的泥沙。
几分钟后,他从浴室出来。
这时的岑柠正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向外头,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不把窗帘拉开么?”
岑柠脆生生地说了声“不”,“我喜欢房间里昏昏暗暗的。”
就像是现在,房间里只开了廊灯和床头灯,不会太亮,也不至于让人什么都看不清,适合醒着,也完全不影响睡觉。
她拢起窗帘,又看向沙发上喝茶的孟遥清,踌躇不决。
“怎么了?”孟遥清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放下茶杯,“想去洗澡了么?那我现在就下去了。”
“不是啦。”她看起来有些羞涩,但更多的是跃跃欲试,凑到他面前,一条腿屈膝搭在沙发,那一小块地方瞬间塌陷下去。
孟遥清面上有些无措,但更多的是隐秘的期待,手指绞在一起,不知道在等什么。
岑柠咬着下唇,轻戳了一下他的胸口,“就是特别好奇你这里的皮肤是不是也红红的了。”
“因为你不是经常害羞就脸红么,脖子和耳朵也红红的,我就很想知道你的胸口是不是也红红的......”
她说完后,立刻心虚地闭了嘴,然后觑向孟遥清的脸。
后者唇瓣翕动,但没发出什么声音,乌乌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还是单纯的被她流氓的话语惊到了。
片刻后,他舔了一下唇,面带迟疑,“只是害羞的话,不会红,但是被碰到了就会有病理反应......应该全身都会变红吧。”
岑柠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垂下长睫,“你现在脸就好红哦......”
“嗯,但是胸口没有变红。”他吞了口唾沫,随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微微俯身,“像这样......”
说话的同时,他指尖勾着背心的领口往下扯,鼓起的肌肉以冷调的白皙为底色,似乎透着肉色的粉,但仔细看,又好像没有。
岑柠面无表情地看了几秒。
然后深感罪恶地捂住了眼睛。
孟遥清心神一颤,连忙问道,“怎么了?”
她的反应完全在孟遥清的意料之外,瞬间将他的那点自信击了个粉碎。
“没什么。”岑柠闷闷的声音从指缝里飘了出来,有些郁闷,“就是突然觉得我刚才那样,是在故意找借口让你露肉给我看一样......”
孟遥清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又有些好笑,“你摸都摸过了,看看也没什么吧?不要在意这种小事。”
他的话似乎给岑柠无穷的底气,她张开五指,滴溜溜的眼睛转了转,“真的愿意给我看吗?”
孟遥清点了点头。
岑柠立刻得寸进尺地表示,“那我可不可以拍照留念?”
孟遥清犹豫了。
“是要......脱掉了拍吗?”他欲言又止。
“不然呢?”岑柠反问。
“那、”孟遥清避开她灼灼的目光,虽然不想显得太过扭捏,但还是有些踌躇,“不拍脸可以吗?不然总感觉很奇怪。”
“为什么会觉得奇怪?”岑柠撩起他的衣摆往里看,恢复了平日张牙舞爪的气势,“是怕我以后用你的艳照威胁你吗?”
孟遥清一时没出声,岑柠就撅起嘴装委屈,“你刚刚还说随便我看的,结果听到我想要拍照留念就不做声了......”
“倒也不是不愿意,就是觉得,真的很怪。”短短的一句话他中途停顿了好几次,但最后,还是妥协般脱去外衣,然后双手交叉捏住了背心下摆。掀起衣服的刹那,伸展腰肢,腹部隆起的肌肉紧实而充满了力量感,流畅的人鱼线延伸着逐渐隐没在了裤子里。
他将脱掉的背心揉成一团,手臂的青筋随着他揉搓衣服那时松时紧的力度而起起伏伏。
岑柠蜷起身子整个人缩在了沙发,心想他看起来可真紧张啊。
随后捞起桌上的手机,指纹解锁。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的光惊动了沉思中的孟遥清,他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扭过头来,好声好气地和她商量,“可不可以不拍脸啊?”
岑柠将脑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继续在这件事上和他争辩,“好呀。”
他的肩膀微微垂下,看着像是放松下来了。
“那我拍喽?”她举起手机。
“现在吗?!”
孟遥清一惊,身上的肌肉很明显的紧绷起来,随后迅速抬手用团起的衣服遮严了自己的脸,踟蹰道,“好了,你拍吧。”
岑柠点击屏幕上惹眼的红色按键,对准了他的雪白紧实的身躯。
“你每天都要锻炼吗?学习已经那么累了,你还有精力泡健身房啊?”
“习惯就好了......也不是每天都练,每周四到五天这样子。”
她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随后说道,“好了。”
孟遥清没设心防,果然放下了遮掩的衣服,抬头看向她,“那——”
镜头明晃晃的对准了他。
“!!!”
他顿时羞愤难当,将脸死埋进湿透的衣衫里,湿蒙蒙的窒息感袭来,“你怎么又这样——”
“好过分......”他低喃道。
岑柠终于点击了结束拍摄的按键。
“因为你的反应真的很有趣嘛。”她爬过来,揉了揉他潮湿的发顶,柔声安抚他,“没拍到照片啦,放心放心。”
“......真的吗?”他幽幽问道。
她掷地有声,“真的。”
反正照片是真的没拍到,她可没说谎。
孟遥清抬起脸,定定地看着她的脸,直把她看心虚了,才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以后不可以用我的这些照片威胁我做什么事。”
“当然。”
“也不可以发到社交平台。”
“当然!”
“那就没什么了。”他耷拉着眼皮,看起来有些怏怏不乐的,岑柠正想着是不是这次逗得太过了,就听他自言自语一般,“还想亲亲——”
岑柠:“......哦。”
他投来幽怨的眼神,岑柠假装看不见,“你那个药吃多了不好吧?多多保重一下身体好吗?”
“十几年了也就吃了几颗,能对身体有什么影响?”他油盐不进,甚至将药瓶拿出来,拧开瓶盖往里看,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对她说悄悄话。
“荔枝味和葡萄味有你喜欢的吗?或者草莓味的也有。”
他想起岑柠说过喜欢他身上类似荔枝的香味,很是轻松的做出了抉择。
“要尝尝这个荔枝口味的吗?”
他认真地询问她,眼神认真而无辜。
岑柠有一瞬间被蛊惑到了,但还是为数不多的理智占了上风。
“等你病好了想怎么亲就怎么亲啊,没必要这么伤害自己的身体的。”
他歪了歪头,状似不解,“不是你说的一段恋爱关系里自己的感受最重要么?”
他小心翼翼地贴近,温热的鼻息徐徐地喷洒在岑柠的面颊上,哑声抛出柔软又尖锐的问题,“和我接吻的时候你觉得舒服么?你喜欢和我接吻么?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更喜欢和我接吻呢?”
岑柠被他一连串的问话砸得神志不清。
“别闹了......”她敛眸,却又不由自主地舔了一下唇。
孟遥清眼神一黯,屏着呼吸不断逼近,伸出一截鲜红的舌尖,微颤着在她的下唇舔了一下。
她不闪不避,在他吞下药片又一次倾覆而来的时候,半推半就地勾住了他的脖颈。
两人的身形几乎叠在一起,嬉闹的唇舌纠缠出含混不清的啧啧水声,毫无意识的呓语与呜咽被彼此尽数吞下,热情的拥吻间,岑柠的手缓慢摩挲起他的脖颈。【审核大人请不要误会,只是在接吻。】
他果然全身都泛起充血一般的红,久久未消。
不知道过了多久,岑柠缺氧的大脑重新运行起来。
而第一次主动推开她的孟遥清则是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失控地抓挠着脖颈,通红的眼眶溢出晶莹的泪花。
“是亲太久了吗?有十分钟了?”她倒了杯水,递给他。
孟遥清摇了摇头,在喝完一整杯水以后,才颤声道,“你、你又亲又摸的,有点......太超过了。”
岑柠蹭去嘴角的水痕,嘀咕起来,“所以亲亲和......单独来的话,你就可以,但是同时来,你就会受不了是么?”
他的喉结滚了几下,很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随后泪眼婆娑地望向她,又一次乞求,“我会努力治病的,你别放弃我好不好?”
岑柠绷住面皮,一本正经地说,“嗯,对我多点信心嘛。”
但是他现在看起来超好欺负的样子诶,等病完全好了,是不是就看不到了?
突然觉得有点可惜呢......
当天夜晚。
屋外的风依然猛烈地拍打着酒店的窗。
孟遥清洗漱完,突然看到岑柠发了条新的动态。
[冻柠乐(放假high玩版):拍到了超级超级超级漂亮的风景!]
蟹阿金:高考完了,你的词汇量也完了......以及,外面刮台风呢你能拍到个啥?倒是给我把照片放出来啊!!!
长睡不醒安:啊啊啊啊我都没拍到什么照片!能不能私发我一下呜呜呜,假装是我拍到的(心虚对手指)
real:+1,我也想看看是多漂亮的风景。
孟遥清习惯性地给她的动态点了赞,同时也好奇她到底拍到了什么。
没见她这两天拍照了呀......
纳闷之际,岑柠突然小窗戳了他一下。
【柠柠柠:我看到你给我动态点赞了!】
【柠柠柠:超级超级超级漂亮的风景,别人我都不发,只发给你!要不要看!!!】
孟遥清看着她激动的感叹号,忍俊不禁。
-【好呀,你发过来吧。】
随后,对面发来一个背景十分眼熟的视频。
他脸上轻松的笑意霎时消失了,点开视频,他脱下背心后的一举一动都被镜头忠实地记录了下来,然后,被拍摄者发送到了他这个当事人手机里。
“啪嗒”一声,手机被匆促地扔在了桌上。
身高腿长的少年猛地摔在了床上,然后把自己蜷成一团裹进了被子里,脑袋重重砸进枕头,羞愤欲死。
半晌后,房间里才响起男生懊恼的声音。
“......好蠢。”
“又被耍了。”
-
从银月湾回来以后没几天,高考分数下来了。
岑柠的成绩出乎意料的高,高过她每一次的模拟考。
以至于她看到分数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没睡醒。
“啊?这居然是我能考出来的分数?!”
她咬着手指,又看了眼今年的一本线,翻了翻各大高校近两年在怀城的录取分数线,惊恐地发现自己这分数居然能报a大了!
陪着她一起查分数的爸爸妈妈在看到分数的那一刹那就笑得合不拢嘴。
“乖乖,咱家祖坟冒青烟啦?”岑逸拿起手机,一边笑一边给她爷爷发语音,“诶,爸,吃了吗?柠柠成绩出来了啊,考得还行就比今年一本线高了一百来分......”
听得岑柠脚趾都能抠出一栋别墅了。
“祖坟那青烟在我几个堂姐堂姐保送a大保研s大还有考全省前三十成绩被屏蔽的时候就已经冒完了好不好?”她越说越虚,“更别说我们在补习班都砸了十几万呢......”
沈毓敏给她的成绩拍了照片,闻言不以为意道,“那你上补习班也很辛苦啊,考得多好都是你应得的,别说运气好超常发挥什么的,运气好也是实力的一种知不知道?”
她皱了皱鼻子,纳闷地腹诽,“我俩那盲目自信的劲儿咋就没遗传给你呢?”
岑柠听得直乐,但是又在具体报哪个学校和专业上犯了难。
岑逸:“专业选你感兴趣的上就好了,反正毕业以后你可以回来继承家业嘛,不想工作的话,就和我俩一起去玩呗。”
“我们家哪有什么家业要继承啊?”岑柠想了想,“你说的该不会是你那些酒吧、网吧还有游戏厅吧?”
“对啊,你不喜欢的话,你妈妈那儿还有几个美容院呢。”
岑柠顿时倒吸了一口气,捏着下巴陷入了苦思,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好难!咱们还是先解决最简单的那个问题吧!”
岑逸:“什么问题?”
岑柠:“升学宴的地点。”
“......”
岑先生和沈女士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颔首,“这个确实比较好解决啊。”
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试菜了:p
这天夜里,岑柠收到了金悦可发来的成绩。
她的分数高得很稳定,报考s大也稳得很。
【放鸽子大王:你还不知道报哪个学校?那就报a大咯,咱俩一个市里约饭也方便。】
【放鸽子大王:而且你男朋友估计也会报s大吧?这样你俩也不用异地恋。】
言之有理,岑柠想。
几分钟后,对方又发来一长串没有意义的嚎叫。
【放鸽子大王: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为什么不是我!好嫉妒!嫉妒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岑柠:你......又为何发疯?】
【放鸽子大王:你男朋友高考成绩被屏蔽了,好嫉妒,我也想被屏蔽啊啊啊啊啊啊!】
【岑柠:你怎么知道?】
【放鸽子大王:班主任在群里发了啊,你没看到?】
岑柠一愣,迅速切换界面往下翻了翻,正要点开被设置消息免打扰的群聊,就发现孟遥清戳了她一下。
【遥遥鹿:你决定好报哪个学校了吗?】
【岑柠:......a大吧估计。】
【遥遥鹿:好,那我也报a大。】
【岑柠:?】
【岑柠:你不报s大?】
【遥遥鹿:嗯,想尽可能的离你近一点。】
【遥遥鹿:不过,我报完志愿就要去波士顿了,这次治疗的时间会比较长,大概两个月左右?不能和你一起去新学校报道了,抱歉。】
岑柠指尖一蜷,觉得打字说不清楚,干脆就拨了个语音过去。
两秒后,对方接听。
“喂?听得到吗?”
男生温和的嗓音混着微弱的电流声从听筒里传了出来,他似乎离收音孔很近,平稳的呼吸声和开口间呵出来的气音,岑柠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揉了揉耳朵,把手机拿远了些,“听得到......你、你什么时候的飞机啊?”
“五天后,周日的下午两点。”
“这么快啊?”她抱着抱枕翻来覆去,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总有股燥意,“我去送送你?”
“真的吗?可是你家离机场很远吧?而且现在每天都这么热,你大老远跑一趟会很辛苦的。”他的声音逐渐低落下来,“没关系的,反正之后我们可以视频的,所以你不用特意跑过来。”
岑柠嗯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听着他清浅的呼吸声,躁动的心却完全静不下来。
“你真的要和我一起报a大?虽然a大也挺好的但s大明显更......”
“我知道的,但这对我而言差别不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岑柠张了张嘴,没等组织好语言,听筒里突然传出一声嗲乎乎的猫叫。
“喵呜——”
声音又细又软,听得岑柠的心也软下去一块,忍不住靠近手机想听得更清楚一些,入耳的却只有男生的轻斥:
“逆子!不要用爪子勾我的枕头!”
“喵嗷!”
“不要咬我!”
岑柠终于憋不住笑了,低声对着收音孔说了声“白痴”,萦绕在心头的压力也在不知不觉中也散了。
-
后面两天,岑柠填好了志愿,开始和爸妈一起拟定升学宴上需要宴请的亲朋好友名单。
再后来,孟遥清荣获省理科状元的消息不胫而走,怀南一中的招生办反应极快,在校门口挂上横幅以后又连夜设计出了新的宣传手册,用他的证件照作为封面,发到了各个中学。
班里的某个同学看到这个新手册后,立刻拍照发到了群里,一阵笑闹过后,大家整整齐齐的为新晋高考状元刷起了恭贺祝词。
岑柠也跟着发了条祝词,然后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私聊了事件的主人公。
【岑柠:当省状元的感觉如何?】
【遥遥鹿:开心,喜悦,激动?】
【岑柠:乐,我昨天去一个亲戚那里吃席的时候,还听人说起过你呢,说想采访你都联系不到人。】
【遥遥鹿:嗯,不想被采访,所以拜托爸妈帮我拦住了。】
【遥遥鹿:你现在方便视频吗?我明天就要走了,想多看看你。】
【岑柠:......不是昨天才线下见过面?】
【遥遥鹿:qaq】
【遥遥鹿:我就想在走之前多看看你qaq】
岑柠:......
最后还是妥协了__
周日那天,怀城发了橙黄色高温预警。
孟遥清在机场看到这条讯息以后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然后将手机息屏,起身拉着行李箱欲要离开候机区。
然而,原本能轻松拉着走的箱子却陡然一沉。
他微怔,一扭头,却见满头大汗的岑柠气喘吁吁地按住了他的箱子。
他睁大了眼睛,“你怎么......”会来?
岑柠笑眯眯地抹了把汗,眼睛和脸颊挂着的汗珠都是亮晶晶的。
“应该还不着急登机吧?”
“不急的。”孟遥清呆呆地看着她,像是不敢相信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些受宠若惊,急忙掏出纸巾给她擦汗,“你不是说不来送我么?”
岑柠仰起脸,沉吟片刻后半真半假地说,“正好来这附近的酒楼为我的升学宴试菜,想着反正离机场很近,而且你应该会特别想看到我,所以就来了。”
孟遥清弯起眼睛,话音拖长的尾调轻轻软软的,“你啊......什么叫我应该会特别想见到你,所以你就来了?就不能坦诚一点地说你想见我了?”
他的女朋友真的很善变,有时候那些肉麻兮兮的甜言蜜语就跟不要钱一样张口就来,但有的时候,又很吝于对他说一些温情的话语。
“不管!就是你想见我我才来的!”岑柠不由分说地抱住他的腰,在嚷嚷完以后声音小了下来,“只是两个月而已,又没有很久,一晃眼就过去了,你不用太想我的。”
孟遥清搂住她,乖巧地应了声“好”,然后捻起她颊边黏住的头发,别在耳后,“那你也要记得想我啊,然后......”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在岑柠疑惑地仰起脸看他的时候,才垂下长睫,认真地注视她的双眼,“真的非常感谢你长久以来对我的包容。”
“我真的、真的经常担心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不满意,基于我的体质原因,我们没办法像普通的情侣那样,牵手、拥抱、接吻和更加亲密的事情......”
他黯然道,“和我在一起,真的太委屈你了。”
“......”岑柠简直想掀开他的头盖骨看看里面有什么了,又气又笑的,“拜托!你只是出国两个月好不好?又不是不回来了,能不能不要说这么、”
她一时词穷,囫囵概括道,“这种话啊!”
“更何况,”不等孟遥清回嘴,她又小声嘀咕,“你又不是治不好了......”
说到这里,她明显有些底气不足,狐疑地看向他,“能治好的对吧?”
孟遥清离别的愁绪被她彻底打散。
“能的。”
“如果这次顺利的话,回来以后就能和你......”他抿唇,竭力维持平静的面容,含混道,“做更加亲密的事情了。”
岑柠下意识问,“那如果不顺利呢?”
“那也不会比以前更糟糕了。”孟遥清不愿思考这个可能,轻掐了一把她绵软的颊肉,郑重其事地说,“所以,再等我两个月好吗?我会努力配合治疗,然后变成一个正常人,和你谈一场普普通通的恋爱,最后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
岑柠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用最温柔的语气吐露出最冰冷无情的话语,“恋爱我接受,但是婚姻......暂时免谈!我还不想英年早婚!”
听到这个答案,孟遥清瞬间被失落的潮水淹没了,眼睛湿漉漉的,撒娇一样轻嗔道,“怎么这样嘛——”
女生被他逗得直笑,珠落般清脆的笑音密密麻麻地砸在他的心尖。
片刻后,她敛了笑,眼眶含着透明的生理泪,莹莹烁烁,像此前的无数次对他的承诺一样,言简意赅:
“会等你的。”
“多久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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