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徐随舟虽然不情愿,搓洗衣服的态度却是很认真的。
宋晚秋看了一会儿,随即便移开目光,转而打量院子里的杂草以及屋里的灰尘、蜘蛛网,脑中同时回放张奶奶说的两个鸡蛋。
她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停顿了下,心中却是在细细思索往后的打算。
很显然,从徐随舟口中的“老子”、“你男人”可以看出来,他有男人的通病,控制欲强,以自我为中心等等,简单来说就是大男子主义。
不过……宋晚秋目光又落在他搓洗衣服的动作上,好在不严重?因为无法确定他现在是不是装的。
先观察着。
徐随舟动作很快,没几下就洗好晾到竹竿上。
宋晚秋见状没忍住皱起眉头,“衣服不抖开,直接就晾了?”
徐随舟正要把木盆放到檐廊下,闻言回头看一眼,又皱起眉头望向宋晚秋:“为什么要抖开?大家都这么晾的。”
宋晚秋露出脆弱而坚强的表情:“衣服干了会变得皱巴巴。”
徐随舟表情一噎,嘴里嘟囔一声:“屁事多。”随即转身回去,不耐地拎着衣服抖动,直到完全散开,他抬眼望向宋晚秋,“可以了?”
宋晚秋顿时笑了,十分感动地轻轻点头:“可以了。”
她一笑,眼角就会微微翘起,徐随舟目光从她的眸子扫过脸蛋。
许是身子不好,平时不大能出门,宋晚秋的脸蛋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白上许多,往下是同样白皙的脖子,而再往下……
徐随舟眸色顿时一暗,然而很快又想起大夫的叮嘱,近段时间怕是都不能做什么。
他幽幽叹一口气,摒除心中的杂念,压下身体升腾起的燥热。
宋晚秋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她眼神不自主打量屋子,心底在默默考量。
她有原主的记忆,宋家在宁城底下的大坝县,宋父是纺织厂里的技术员,宋母是生产工人,哥哥在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原本应该是没有工作的原主去农村的,只是宋家人担心她的身体,所以宋哥哥把工作的机会让给她,自告奋勇替她。
想到这里,宋晚秋又低头看向自己白皙柔嫩的双手,物资匮乏的年代,宋家把她养成这番模样,可想而知,她平时有多受宠爱。
所以她不能回宋家,不然以宋家人对她的关注度,可能不出一天就会察觉到一样。如此一来,就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跟徐随舟生活。
经过一天的观察,宋晚秋对徐随舟多少有些了解,工资可观,人长得不赖,光看外在条件是很不错的选择,至于内在,虽然大男子主义,却不像是没救的样子。
宋晚秋轻轻掩嘴咳嗽几声,她眸光落在屋顶没清理干净的蜘蛛网,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是不是真的有救,具体得谈过看对方表现才知道。
如此想着,她坐直身子。
宋晚秋努力忽略发痒的喉咙,尽可能控制气息,语气认真地问徐随舟:“徐随舟同志,我想跟你聊聊,可以吗?”
徐随舟瞥向她,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痞气,曲着长腿在边上的板凳坐下,“想聊什么?”
“聊聊以后的打算。”宋晚秋直视他的双眸,目光清凌凌,“你怎么看关于我们结婚的事?”
徐随舟一愣,脑袋上空缓缓升起一个问号。
宋晚秋不慌不忙,用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道:“你也看到我糟糕的身体状况,我们的婚姻本来就来自于意外,若是你不愿意,我可以配合离婚。”
徐随舟头顶的问号更大了,他脸上的表情茫然又懵逼,反应过来顿时被气笑了:“你看到我不愿意了?”
“难道不是吗?”宋晚秋先是疑惑,随即眼睛往四周望去,露出虚弱破碎而又坚强的笑容,“你不用骗我,若不是,为何结婚这么大的事,你也只是把家里潦草打扫一遍。”
“潦草?”徐随舟眼睛瞪大,他很是不服气地皱着眉头辩解:“老子足足打扫了两天,现在整间屋子里里外外,怕是比我身上都要干净,你觉得潦草?”
宋晚秋看对方略有些委屈的神情,不似作伪的模样,顿时震惊了,“你觉得很干净?”
徐随舟以为她故意刁难自己,甚是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
宋晚秋:……?
她的情绪一时有些激动,血气朝上涌,脑袋立马变得晕乎乎,脸上苍白无血色,抑制不住的咳嗽引得身子阵阵颤动。
徐随舟见状坐不住了,起身飞快从屋里端来一碗白水,只是出口的语气依然不太好,“你悠着点,我可不想当鳏夫。”
宋晚秋也难受得紧,浑身没有力气,仅靠徐随舟的有力的双臂支撑着。
咳嗽止住。
她靠在徐随舟怀里,额头抵着对方温热梆硬的胸膛,大口大口喘气,额头布满细密的虚汗。
徐随舟也不说话,静静地任由她靠着。
宋晚秋感觉呼吸平缓了些,身上的力气也回复不少,她支起身子不再依靠徐随舟,随即泄力半躺在躺椅上。
她吃力地扯了扯嘴角,“放心好了,你就算变成鳏夫,也不会是丧偶鳏夫。”
徐随舟闻言退开的动作一顿,眉眼下垂,眸光落在她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本就皱着的眉心不禁皱得更深了。
他语气阴阳怪气:“那看来我还小瞧你了?”
宋晚秋一噎,不禁有些气闷,都怪她现在这副不争气的身子。
徐随舟也只是下意识接话,下一秒就反应过来对象不是军营里那些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而是他刚娶回家身娇体弱仿佛马上就是倒下去的妻子。
他捏了捏鼻梁,坐回方才那张小板凳,无奈地说道:“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就要控制住情绪。别的我就不多说,老子要是不愿意娶你,你现在能坐在这里?”
宋晚秋没想到话题还能拐回来,没忍住愣了下,不过反应还是很快的。
她露出虚弱而落寞的神情,伸手指了指那些没清理干净的蜘蛛网,强颜欢笑的模样:“你说愿意就愿意。”
徐随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身体一僵,再听到她的话,顿时没忍住一个“操!”脱口而出,随即崩溃而烦躁地说道:“你眼睛是怎么长的?正常人谁会注意到那些地方,况且咱们又不住在那,床上干净不就好了?”
宋晚秋:……
听听,这是人话吗?什么叫做床上干净就行?
她没有力气跟他争论,只是用手掩住口鼻:“可是我身体实在太差,屋里灰尘多,我会被呛到、咳嗽。”
徐随舟想也没想就否认了,“哪里多?我看很干净。”
宋晚秋什么都没说,细细又压抑的咳嗽声响起。
徐随舟:……
半个小时后。
徐随舟拿着扫把站在院子里,□□着的上身还淌着汗,不知从哪蹭到灰尘,左一块右一快的印在上面。
檐廊上的躺椅不知什么时候搬到院子里了,宋晚秋自然也要跟着挪动。
徐随舟看着躺椅上闭目养神的人,不忿却又无可奈何:“你说的我都打扫干净了,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宋晚秋睁开眼睛,嘴角微微朝上弯,夸人的话信手拈来,“徐随舟同志,你真了不起!”
徐随舟“哼”了一声,完全不吃她这套。他到现在还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别看她身子不好随时要倒的样子,那心眼可真是八百个。
他暗暗在心底评价,小狐狸!
宋晚秋身体状况不好,却也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她很懂什么叫适可而止。
晚饭她没打算使唤徐随舟,而是自己动手,用厨房里现有的食材。
其实也就一块五花肉和两根紫色的茄子,倒是调味料很齐全,不过罐子看起来特别新,极大可能是因了应付结婚摆宴席买的。
宋晚秋把大半五花肉切成方形小块,小半切片后剁碎,茄子切成长条泡在水里。只是她的身体频繁蹲下又站起来,容易头晕。最后没有办法,还是得徐随舟帮忙烧火。
“老子真是想不明白,你就非得折腾自己,让隔壁老太太做不行?”徐随舟一边烧火一边抱怨,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宋晚秋刚把肉块放下锅,打算先把油煎出来,闻言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又给两个鸡蛋给人家做报酬?”
徐随舟理直气壮,“有什么不对吗?我不会做饭,你身体不好,这是两全其美的方法。”
宋晚秋“嗯”了一声,从善如流地说道:“行,以后我做饭,你也给我报酬,若是没有就以劳代之。”
徐随舟一愣,“什么意思?”
宋晚秋下巴微微一抬,“意思就是,我做饭,你得做别的家务活。”
徐随舟当即就想跳起来,“老子不干,你见过哪个大老爷们还干家务的?”
宋晚秋瞥他一眼,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把锅里的油舀出来,随后才说道:“那你去找个愿意把家务活全干完的。”
徐随舟顿时就生气了,“你怎么又说这种话?”
“我说什么了?我说的很真心实意。”宋晚秋语气平稳,手上动作麻利放调料味下锅。
浓郁的香味弥漫到徐随舟鼻子,他眼睛一亮,口腔不由自主分泌口水,脑袋刚抬起来,此时宋晚秋的声音又传来。
“我的身体就不允许我做太多活儿,要是你什么都不做,我们不适合生活在一起。”宋晚秋说道。
徐随舟动作一顿,他张了张嘴巴,话都被堵在喉咙,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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