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宋晚秋轻笑了下,躺在摇椅上朝他勾勾手指,唇瓣微微翘起。
徐随舟刚洗完手,又用水打湿毛巾,拧干往脸上擦,见状拧眉警惕地望着她,“做什么?”
“你过来。”
“就就这样说不行?”
宋晚秋脸上的笑意敛了敛,双手很是端正地摆在肚皮上,“那你过不过来?”
徐随舟:“……我过。”
他把毛巾搓洗干净,拧干挂到廊檐的晾衣杆上,这才抬脚往宋晚秋那边走去。
期间宋晚秋也没有盯着他,而是看天空中绚烂的晚霞,直到他的脚步声近到跟前,她才收回眼神落在他身上。
“快点到这里来。”宋晚秋指了指摇椅旁边的位置,眼底有着跃跃待试的兴奋。
徐随舟一头雾水。
“然后呢?你到底要做什么?”他站定后问道,眉眼间带着被逼迫的不耐烦。
宋晚秋唇角没忍住往上翘起,漂亮的眸子深处是压抑的兴奋与恶作剧,她轻咳一声,勾了勾手指,“头低下来一点,我有话跟你说。”
徐随舟只觉得她要作妖,却没有注意到她眸底的作弄,虽然不情愿,却仍然配合的弯腰低下头。
然后下一秒,他脸上的莫名其妙就凝固住了,表情有一瞬间是空白的,随之而来的是震惊与不敢置信,以及慌乱羞赧。
从脖子到脸再到耳根都被染上了红色。
宋晚秋笑得如同狡黠的小狐狸,捧着他脸的手皙白柔软,与那小麦色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现在可以去做饭了吗?”
她柔软的手故意抚摸了下,琥珀色的透亮眼睛对着他黝黑得仿佛在酝酿风暴的眸子,说话间,还未完全分开的唇瓣又黏糊地摩擦到一起。
鼻间都是她的馥香之味。
徐随舟眸光顿时一暗,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水润有弹性的唇瓣嘟起,他含住那抹唇珠,声音低沉暗哑,“你是不是想吃点别的?”
他的眸色翻滚涌动,手不知什么时候移到她的耳垂,轻捏按揉,另一只手落在后颈,以不可抗拒的力道把她按向自己。
宋晚秋也算是自作自受。
平安从莫小宝回来觉得很奇怪,爸爸妈妈居然还没做饭,而且都累得睡觉了,房门紧闭,他喊了几声之后,爸爸才从屋里出来。
更奇怪的是,平时最讨厌做饭的爸爸,居然面带笑容,脸上的表情仿佛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可是他们明明没什么都还没吃啊。
又等了一会儿,仍是没有见到宋晚秋从屋里出来,平安担心地问道:“妈妈又生病了吗?怎么还不出来?”
说着就要往屋里走。
徐随舟见状赶紧叫住他,“没有,她就是困了,你别打扰她,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平安脚步顿住,小小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疑惑,“真的?那妈妈不吃饭吗?”
徐随舟淡定地点头,“不吃饭,我们吃面,你快过来帮忙烧火。”
经过宋晚秋这一年的调教,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煮粥都会糊锅的男人了,现在就算煮面都游刃有余,面团在他手底下翻滚。
徐随舟的手劲儿大,不需要怎么揉搓就差不多好了。
平安乖巧地坐在灶肚前的小板凳上,神情认真地往里塞小木柴,虽然才六岁,不过已经把烧火的工作干得有模有样。
锅里的水咕噜噜开始冒泡,雾白的水蒸气缭绕着往上。
徐随舟往锅里下面片,薄薄的面片在开水中不停翻滚,煮至熟透捞出来,放到海碗里。
把锅洗干净,他又做了一个西红柿鸡蛋汤,直接浇到放着煮熟面片的海碗里。
时间已经接近八点了,军属区的喧嚣逐渐消失,偶尔有物品碰撞的声音从遥遥传来。
月色洒落,地上屋顶皆一览无余。
平安想要把面端到厅屋,徐随舟见状连忙阻止,“很烫的,我来端,你去屋里开灯,顺便把宋晚秋叫起来。”
“好。”
宋晚秋当真是又累又饿,满腔都是怨气,然而没处撒,谁让她管不住自己的手和嘴。
幸好也不用她干嘛,徐随舟勤快得很,吃完饭就帮她装洗澡水,温度适宜的水提到澡间之后,又贴心地找来衣服。
“快去洗吧,你洗完我再帮平安洗。”
宋晚秋真是就算有气都撒不出来,她一声不吭进了澡间。
徐随舟手脚麻利地收拾起碗筷。
一旁的平安狐疑地盯着他,突然出声问道:“爸爸,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错事?”
“怎么说?”他蹲在院子里,挑眉瞥了平安一眼,手上冲洗碗筷的动作不停,利索又熟练。
平安稚嫩的小脸上露出认真思考的神情,过了一会儿,理直气壮地分析说道:“你现在就像做出了什么一样,不停地好好表现,争取从宽处理。”
徐随舟一噎,神色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平安,“你懂什么,我这叫疼爱媳妇儿,你个小屁孩不会懂的。”
平安小小的眉毛纠结地拧在一起,很是怀疑地问道:“真的吗?”
“那当然。”徐随舟不耐烦地敷衍,“等你以后有媳妇儿了就会明白。”
……
一夜好眠,当天边升起第一道晨光,军属区也从睡梦中醒过来,各种声响交织,烟囱冒出袅袅轻烟,又消散在空中。
今天是莫政委第一天洗衣服做早饭的日子。
他匆匆忙忙把米放到锅里熬上,随即做了好大一番心里建设,这才出门去供销社买菜。
莫政委一路祈祷不要遇见徐随舟,然而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往往就发生了。
他刚走到供销社,就看见徐随舟大步从另一头走过来。
徐随舟以为自己眼花了,竟然觉得前面那个遮遮掩掩的男人是莫政委,但没想到真的是莫政委。
看着对方那浑身不自在,一副生怕被他发现的模样,徐随舟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老莫,这么巧啊,居然在这里遇见你。”徐随舟声音充满惊讶,甚至特意扬起了声音。
莫政委动作一顿,硬着头皮当作没听见,努力想要往人堆里钻。
徐随舟怎么能给他这个机会,忍着笑上前拍他的肩膀,“不是吧,老莫,见着我就跑,我是洪水猛兽吗?”
莫政委见躲不过,在心里把徐随舟狠狠骂了又骂,脸上却是扬起惊讶的表情,“老徐,还真是你啊,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听错什么呀,大家都知道我早上会来供销社买菜,听见我的声音一点儿也不奇怪。”徐随舟说着顿了顿,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看戏表情,“倒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随着徐随舟的声音落下,周围的人皆好奇地看了过来,军属区的人基本上都是相互认识的,情况也基本了解,莫政委来买菜的事情确实少见。
莫政委脸上的表情僵了又僵,只觉得众人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直直往他身上戳,让他浑身不自在。
“我媳妇儿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没有办法,只能我来买。”他随便扯了个借口,然而刚说出口就后悔了。
毕竟明天后天大后天一直到以后所有的日子,只要他在白鸽岛上都要来,总不能苗金凤往后每一日都生病吧?
莫政委有心想要解释,徐随舟却不给他机会。
“我就说苗金凤那么贤惠的女同志,怎么会舍得让你出来买菜,希望她早日康复,老莫你也不能那么辛苦了。”徐随舟装模作样拍了拍他的肩膀。
莫政委:……
他面色隐隐有些难看,艰难地试图解释:“其实也不辛苦,老徐,你不也是天天买菜吗?”
徐随舟闻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那怎么一样?老莫你亲口说的,你媳妇儿苗金凤同志贤惠又体贴,不让你沾任何家务事,别说买菜洗碗这些了,连吃饭都是她端上桌放到你的手上。”
“我什么时候说过?”莫政委气急地想要解释:“徐随舟,你可别瞎说啊。”
徐随舟正在挑菜,顿时惊奇地“咦”了一声,扭头望向他,“可是你之前明明是这样说的呀,你媳妇儿贤惠体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我是说过,但……”
“对嘛,我的记忆力还没那么差。”徐随舟一脸“我没记错”的模样,又羡慕地说道:“不像我家宋晚秋,说到买菜就没影儿,幸好我娶了她,要是嫁给别人,怕是不会有人愿意这么宠着她。”
此话一出,在场的女同志纷纷露出羡慕的眼神。
“徐团长,别说啊,你家宋晚秋是真的好命。”
“别的我不求了,只求我家妮儿不要像我这样,最好是像宋晚秋同志那样,嫁个知道疼媳妇儿的男人。”
“……”
然而在场的男同志就不同意她们的说法了,看想徐随舟的眼神很是鄙夷以及恨得牙痒痒。
“徐团长,你买菜做家务就算了,别拉我们下水啊,我们也很疼媳妇儿,只是方式不一样。”
“对啊,我们也想帮忙做家务的,只是没有时间。而且哪个男人会做家务啊,那都是女人的活儿。”
“莫政委的媳妇儿是个好的,莫政委你要坚持住啊,你可是咱们男人的楷模,千万不要沦陷进去!”
“还是莫政委让人羡慕,嫂子真好。”
“是啊,不像我家那个……”
“莫政委……”
莫政委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真是有口难言,有苦说不出。
他要怎么跟大家说,其实他这个男人中的楷模已经沦陷了,不然今天不会出现在供销社。
徐随舟还觉得火不够旺,临走前拍了拍莫政委的肩膀,“兄弟,保持住啊,一定不要落到我这个境地。”
莫政委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心想徐随舟这么会添油加醋,肯定很会做饭吧!
不得不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想的其实也对。
徐随舟很高兴,在心里打定主意,当初莫政委怎么嘲笑他的,他就怎么嘲笑回去。
“真是没想到啊,风水真是轮流转的,老莫居然还不敢承认。”他一回来就跟宋晚秋吐槽,“也不知道他明天还敢不敢出现。”
宋晚秋刷着牙,并没有说话,只默默地听着,刷完牙她又认真把脸洗干净。
夏天用雪花膏太油腻,她用丝瓜自制了一瓶爽肤水,每天早晚是洗完脸就拍到脸上。
她洗漱完,就连衣服都换好了,徐随舟仍然在念叨,那嘴巴没完没了,宋晚秋无语地说道:“真应该让你们营区的人看看,平时不苟言笑的黑面神在家里是个逼逼机。”
徐随舟不耻下问,“什么是逼逼机。”
“嘴巴没完没了逼逼个不停的就是逼逼机。”她说道。
徐随舟:“……我不是,只是太高兴了,多说几句。”
宋晚秋瞥了一眼,不置可否,“是吗?”
徐随舟跟着她走进厨房,看她打开橱柜拿碗筷,试图为自己的行为解释,“真的呀,你不知道前段时间莫政委是怎么取笑我的,他瞧不起我,你说这不是侮辱你的眼光吗?”
宋晚秋绕过他走出厨房,回到厅屋,为自己装了一碗
粥,“此话怎讲?”
“你肯跟我过日子,不是证明你对我挺满意的吗?他说我不好,那不是说你眼光不好,有毛病?”
宋晚秋闻言动作一顿,咽下嘴里的杂米粥,眨了眨眼睛,“可是我眼光确实不好啊。”
徐随舟脸上的表情一顿,头顶缓缓露出一个问号。
“不然我怎么会看上你?”宋晚秋又喝了一口粥,“所以莫政委其实也没说错。”
徐随舟:……
他委屈地说道:“你到底是谁媳妇儿?”
“是你的,但是我们也得正视现实。”
徐随舟噎住了,只能气道:“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你的眼光必然是好的。”
宋晚秋从善如流,“好的,我的眼光很好。”
语气有多敷衍就有多敷衍,然而徐随舟很满足,喜滋滋地笑了起来。
转眼到了第二天早上,莫政委又出现在了供销社。
徐随舟当即露出担心的表情,“老莫,苗金凤同志的身体还没好吗?”
莫政委硬着头皮点头,“对,没那么快好。”
他说着随便拿了几个菜,力争一个速战速决,生怕出现昨天那种被拉着说话的场景。
可是徐随舟又怎么会就这样放过他,只听闻他用关心的语气说道:“没想到病得这么严重,我昨天中午看到她的时候,真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苗金凤现在中午依然会来徐家,想要跟宋晚秋学习英语。
莫政委显然也想起这件事,表情顿在脸上,很是尴尬不自然。
徐随舟好奇地望向他,随即想到什么,不敢置信似的说道:“老莫,你不会是在骗人吧?不想让人知道你要买菜,故意说苗金凤身体不舒服。”
莫政委:……
顶着众人好奇而惊疑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他算是明白了,徐随舟就是故意的,他要是装傻肯定躲不过。
他想了想,干脆破罐子破摔,“对,没错,以后我家都是我买菜。怎么,就许你疼媳妇儿,不许我疼媳妇儿?”
莫政委此话一出,周围的男同志反应最激烈。
“莫政委,你没开玩笑吧?以后真的都是你买菜?”
“对!”莫政委虽然不自然,仍定了定神坚定地说道。
得到他如此肯定的回复,众人实在没忍住了,真是满肚子不满想要吐槽。
“你们一个团长一个政委,到底是怎么回事?媳妇儿确实要疼,但也不是这么个疼法。”
“对啊,你们这不叫疼媳妇儿,叫做溺爱媳妇儿!一个大男人,怎么能什么都听女人的!?”
“你们身为男同志,怎么可以一点儿主见也没有,听女人的安排像什么样?”
“……”
徐随舟和莫政委的作为直接让军属区的男同志跳脚,原本只有徐随舟一个人做家务,他们还能取笑当个乐子,谁能想到现在又多了一个莫政委。
众人顿时有了危机感,没有人想成为再下一个。
可以说,现在整个军属区每天去买菜的只有徐随舟,偶尔也会有其他人,那都是真正的家里女同志腾不出手,他们才会帮忙买。
比如说现在讨伐徐随舟和莫政委的人。
不过男同志不喜欢,女同志却是很欢喜的,对宋晚秋苗金凤羡慕极了。
特别是知道苗金凤跟宋晚秋来往之后,莫政委才做出那样的改变。
军属区的女同志凑在一起嘀咕琢磨了几天,一致认为是因为宋晚秋。
宋晚秋有办法让家里的男人听话!
得出这个结论,军属区都沸腾了,徐家的门槛又差点被踏破,全是拐弯抹角来打听方法的。
有些人脸皮厚,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只要宋晚秋在家,她们就赖在徐家不走,睁大双眼打算偷师。
——宋晚秋平日里如何调教徐团长。
然后徐随舟就发现了,宋晚秋跟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甚至语气表情都被人记录了下来,在军属区传得风风火火。
众人坚信,宋晚秋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很深的含义,每一句话都跟“御夫之道”有关。
因为传得实在太火爆,甚至传到了营区。
徐随舟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猴子,不管军属区还是营区,所有人都像猴子一样看他。
对此,他很是气恼地宋晚秋说:“宋晚秋,你看看外边都是怎么看我的,你说怎么办?”
宋晚秋努力憋笑,忍了又忍。
在徐随舟逐渐崩溃的表情中,她一本正经,试探地说道:“那我跟她们说,让她们文明观猴?”
徐随舟:……
徐随舟:…………
他彻底露出崩溃的表情,悲愤地呼吸着,“宋晚秋,我劝你不要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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