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宋晚秋开始真正忙碌起来。
她去了一趟白沙滩,寻找的不是方成,而是方南。
方南的家位于白沙滩的东侧,门口外是一片宽敞的空地。再往外便是一条蜿蜒曲折的村道,两旁种植着精心护理的各种蔬菜,形成了一垄又一垄的景象。
此时,宋晚秋与方南正坐于院子里。
墙头上,盛开着未知之花,其色艳丽,其香四溢。微风徐来,轻轻拂过,使花朵摇曳生姿,犹如舞者在舞台上翩翩起舞。
小宋干事,你的话不是在骗我吧?
方南对宋晚秋提出的计划感到非常心动,但他却有些难以置信,心中始终有些疑虑,我们这样不会是投机倒把吧?
宋晚秋的手就放在膝上,手指无意识轻敲那块位置,依然是那副从容不迫的姿态,“不是,我们走的都是正规渠道。”
语声淡然,如同春风吹过湖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声音虽然平淡,但却充满了坚定和决心,让人不得不信服。
既然她已经有所打算,肯定会避免这类麻烦事的发生。
方南稍稍定下心来,虽然心中仍有顾虑,但白沙滩的贫困状况让他实在无法抗拒这个机会的诱惑。
他手指蜷缩了下,点头应道:“好。”
得到方南的答复,宋晚秋下午便带着他去樟城国营纺织厂。
然而怎么也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
宋晚秋将所有的流程都精心策划,却唯独遗漏了这一环节,那就是原材料的问题。若是纺织厂不愿意将货物提供给他们呢?
眼下两人被阻挡在门口。她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白皙的小脸上写满了懊恼之情。
这次的疏忽多少是受现代思维的影响,她还真的没考虑过去厂里会买不到东西。
方南也感到十分愕然,他愣愣地凝视着宋晚秋,疑惑地问道:“那我们的计策还能继续执行吗?”
宋晚秋回过神来,瞥见他的神情,不由得问道:“为何不可?”
她的语气似乎真的只是出于单纯的疑惑。
方南一时语塞,结结巴巴地解释道:“但、但是纺织厂不愿意把布料卖给我们。”
难道只有樟城有纺织厂吗?
宋晚秋瞥了他一眼,走了两步后又回头看了看樟城的国营纺织厂——那道巨大而冰冷的铁门静静地矗立着。
在墙边,一块牌子挂着,上面写着“樟城第一国营纺织厂”。
她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方南迅速反应过来,紧跟着对方的步伐。然而,他心中忍不住琢磨着她的意图:“小宋干事,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去找其他的纺织厂?”
宋晚秋的面庞上仿佛也流露出深思的神情,闻言后,她的脚步没有半分停滞,表情转换自然流畅,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你觉得这行不通吗?”
方南忙不迭否认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晚秋确实并未纠结于这个问题。刚才被拒绝之后,她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几个备选方案。若实在无法解决,大坝县国营纺织厂可以作为最后的保障。
方南见她信心满满,前进的方向明确且有计划,显然并未为方才的事情所困扰。他心中的担忧顿时消散了。
过了半个小时,两人抵达樟城的另一端,停在了另一家工厂的门前。这家工厂与先前的纺织厂仅一字之差——樟城第二国营纺织厂。
方南咽了口唾沫,脸上露出一丝犹豫的神情,轻声问道:“小宋干事,我们真的能成功吗?”
宋晚秋微微皱起眉头,她对方南说:“如果你以后仍然保持这样的态度,我认为你可能不太适合这个继续下去。”
她向来给人温温软软的印象,但时不时又会透露出一丝病态的虚弱。然而,此时她的眼神中却罕见地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息。
这并非玩笑。
方南心头一震,他迅速地抛开了那种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念头,语气紧张地解释说道:“小宋干事,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晚秋将眼神从他脸上收回,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
说实话,她对方南的表现感到十分失望。
原本选中方南是因为他具备领导团队的能力,从白沙滩村民对待他的态度来看,他说话的分量相当重,对于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实属罕见。
但是谁能想到,他竟然是个这么爱操心唠叨又犹豫不决的人。
也不知道他在白沙滩,面对多个选择的时候,是怎么做决定的。
宋晚秋心中思绪纷飞,然而脚步却已经走到了门卫面前。她从挎包里掏出了介绍信,笑着向门卫说道:“你好,我是白鸽岛妇联的干事……”
五分钟后,宋晚秋与方南在樟城第二国营纺织厂的一个办公室内落座,而坐在对面的则是副厂长王安国。
那是一个身材适中的男人,穿着一件白衬衫和灰色裤子。虽然他的双眼不算大,却透露出一股精明的气息。
宋晚秋在打量的同时,王安国的目光如炬,也落在她的身上。
这位自称白鸽岛妇联干事的女同志,皮肤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白皙,气质却很奇怪,柔弱中又透着一股坚韧。
他实在想不通,她到纺织厂能做什么?
心中如此想着,他自然也就开口了,“两位同志,时间宝贵,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不知两位有什么事?”
宋晚秋脸上始终带着笑意,闻言从善如流地说道:“我们今日来,是为一桩生意,我们白鸽岛妇联与樟城第二国营纺织厂的合作。”
王安国脸上的表情一顿,眉头紧跟着皱起来,不确定而犹豫地重复道:“白鸽岛妇联与樟城第二国营纺织厂的合作?”
两个完全不沾边的单位,能有什么合作?
他以为宋晚秋说错了话,不料下一秒就看到对方点头的动作,以及听见那气定神闲的语声。
“没错,王副厂长,我们白鸽岛妇联有个计划,旨在关爱那些特殊家庭中的妇女儿童,比如一些单亲家庭以及孤儿。”
然而,这些与他们的纺织厂又有何关联呢?王安国心中千回百转,从捐款到无偿提供布料……
不管内心怎么想,但他的脸上却毫无痕迹,只是神色为难地说:“小宋干事,实话告诉你,我们纺织厂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产量一直无法达到预期。”
宋晚秋闻言顿时也蹙起眉心,仿佛感同身受地说道:“那真是个不幸的消息。”
王安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紧接着他发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唉,我们纺织厂虽然心有余,但却力不足。”
方南一听对方这么说,心头顿时一沉,脸上也露出焦急与受挫的神色。
他的目光频频看向宋晚秋。
然而宋晚秋似乎并未察觉,赞同地点头,看向王安国表示理解纺织厂所面临的困难。
她信心满满地说:“我深知纺织厂的艰难处境,因此我想了一个解决办法。”
王安国刚欲伸手去端搪瓷杯,却又瞬间收回,不动声色地询问:“小宋干事,你有什么良策?”
少年儿童犹如祖国的花朵,民族的希望和未来,我深信纺织厂必定愿意尽一份力。宋晚秋微微一笑,她那双明亮的眸子微微弯曲,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然而,此时的王安国心如悬挂的钟摆,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这顶大帽子压下来,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位从白鸽岛来的妇联干事,绝非等闲之辈。
果然,只听对方用柔柔弱弱的声音,说出让他心痛万分的要求。
宋晚秋笑意盈盈地注视着他,信誓旦旦地道:“我们深知你们的艰辛,王副厂长您尽管放心,我们断不会白拿纺织厂的布料。”
王安国实在没想到宋晚秋会这么说,以至于一时之间有些措手不及,不禁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晚秋羞涩地笑了笑,轻轻歪了歪脑袋,再次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们承诺从纺织厂拿的布料都会付款。”
王安国:……
所以真的是看准了他们纺织厂?
他的脸色变幻莫测,这次脸上的为难并非做作,“小宋干事,这不是款项的问题,而是我们厂子的产量本就难以达到标准。”
哪里来多余布料给她?
宋晚秋愣了一下,凝滞地看着王安国眨了眨眼睛,随即眸光流转恢复如初。
她直言不讳地说道:“王副厂长,纺织厂产量未达标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我们白鸽岛的需求并不多,而且你看,我们白鸽岛支付的款项,你完全可以重新投入生产。算起来,你一点儿都没亏,反而还帮助了那些特殊家庭的妇女儿童。”
此时的方南如梦初醒,终于明白了要说什么:“对,王副厂长,小宋干事说得对。”
宋晚秋瞥了他一眼,又转向王安国,神态从容而言之凿凿地说道:“王副厂长,你想想看,如果我们的计划成功,造福了众多家庭,定会有报社前来采访,届时樟城第二国营纺织厂岂不也能上报?”
话音刚落,方南的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小宋干事怎么做到的?这分明是在画大饼,根本没有影儿的事情,却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方南深感疑惑,这样的事情,真的会有人信以为真吗?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那么精明的王安国竟然犹豫了。
“你们有几成把握?另外需要多少布料?”
方南恍恍惚惚中,听见了王安国询问宋晚秋的声音。
之后两人再说什么,他都不太听得清楚,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满脑子都是“卧槽,小宋干事忽悠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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